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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望恩师黄仁义
魏克旗
2012 年3月19日,借宕昌县出差的机会,前往岷县看望我的恩师——黄仁义老师。
上午九时许,在岷县中医院门口等到了相约给我领路的黄仁义老师的大儿子黄惠君,车子拐到了他家的小巷口,便到了岷县县城北街九号——黄老师的家。
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居民小院,东北各有三间的平房,院子打扫得干净整洁。较宽的屋檐下,支着一张床,一个折叠式躺椅靠在门边。进门刚刚落座,黄老师和师母便走进来,我连忙起立激动地拉住了老师的手。前几年听说黄老师大病一场,现在见到老师精神矍铄,语言清晰,比想象中的步履蹒跚、借助拐杖行走要好得多,我悬着的心稍宽慰了好多。
说到他的身体,黄老师前些年有病住院,血压偏高,还有就是腿子走路感觉没劲。今年正月天气暖和时,他慢慢地走到县城新开发区,看了看即将建好快要搬迁的新城区,从早上出门到下午才回家,着实让家人着急了一番。他的儿女说到这件事时,语气中有欣慰也有责备。
和黄老师闲聊中才知道,老师1967年于西北师大生物系毕业后一直在天水汪川中学任教,十六年后离开汪川去北道,后在岷县一中任教十年才退休。今年是他的本命年,七十有三。
见到多年未见的老师,有好多话要说但不知从何说起。老师说前些年高翠柏还在陇西工作,来岷县,几经周折终于见到他,他当时正在医院。兰金荣也到岷县看望过他,他们全家人至今记忆犹新,并沉浸在师生相聚的温暖气氛之中。当得知与他同时任教的几位老师已去世时,他有点神色黯然,连连说,噢去世了,去世了。至今他不知道安主任、大魏老师已经去世,更不知道其他几位比他稍年轻的几位老师也去世。1980年我高中毕业时的二十多位老师他还逐个记得,逐个问及他们的近况。我给他说了当年给我们上课的老师的近况,最后他还问及汪耀堂老师,只是我不了解汪老师的情况,并以没有满足老师的垂询而深感遗憾。他对相濡以沫的老领导老同事寄予深情地关爱、对汪川的山山水水有一种真切的眷恋,对他工作过的汪川中学的变化和发展也在饱含关注。
当我说到颇有成就的几位师兄师弟时,黄老师显得非常高兴,他说老师就是期望学生超过他们,当大学教授,当书记、县长,当实业家。当我向他转达了师兄汪同德、颜科的问候后,他说就是西山堡的汪同德,闫家沟的颜科,我说是杏树的颜科,他连声说杏树的,杏树的。并且提到汪同德当年在天水地区中学生化学竞赛获奖的情况,兴奋之情和当年给我们上课时一样,只是少了一丝严肃、欣喜,更添了一分平和、慈祥。
他努力回忆在汪川中学的岁月,也努力追忆汪川中学的同事和学生。问及有的学生,我不知道也无法回答,没有满足他的愿望。说到他在汪川中学工作的遗憾,他说1978年高考应届毕业生大学只考上两个,一个是高翠柏,一个是王学军,尽管考上中专的多,但毕竟没有达到期望的目标,看得出,至今遗憾隐隐约约还埋在他的心中。不一会儿,他的女儿给我们端来了一盘肉,一盘炒鸡蛋,还有几块黄灿灿的大饼,他和老伴一再嘱咐我们吃饭。当我说我们在宾馆刚刚吃了早点时,他有点不高兴,我只有顺从地动起筷子,尽量满足几十年不见的殷殷师生之情。
我提出请老师到外面吃饭,黄老师固执地说让孩子在家中做饭,并以他的腿脚不方便为由推辞。最后我恳求老师说,三十二年前我听老师的,今天您听我一句好吗?他慈祥而憨态可掬地笑了笑,算是勉强答应了。
黄老师有三个孩子,女儿、大儿子和小儿子,小儿子上班没有来。饭桌上,他几乎没动筷子,也许安排的饭菜有点不合口,也许是他刚刚吃了早饭,只是和我说话,满意地看他的两个调皮可爱的小孙子。惠君说他家没有人饮酒,我们只好饮料当酒,祝老师及师母健康长寿!祝他们全家幸福吉祥!
饭后他坚持让我坐车回去,说自己可以慢慢地走回家,我坚持用车送他回家。当我从车上把他搀扶下来后,他向我挥手,不停地向我挥手,招呼我回去,让我把工作干好,别耽误工作的事。他站在路边坎上,高兴、快乐和满足洋溢在他脸上。路边的邻居和行人也许认为我们是亲戚、朋友,他们不会认为我是老师的学生。遗憾的是我的同事没有理解透彻我的内心,没有拍下这弥珍的一瞬,没有记录下恋恋不舍的师生情。我饱噙着盈眶的泪泉,与恩师依依话别。尽管我邀请老师在方便的时候到陇南来转转,这恐怕只能是一个愿望吧。
车子驶出岷县城,上了212国道,告别了洮河之畔的岷县城,告别了可亲可敬的老师,可我的内心却没有真正的满足和慰藉,倒是有点淡淡的惆怅和伤感。
老师把美好的青春献给汪川的教育事业,奉献给汪川中学的学生,他有为人师表的学识和磊落,也有甘为人梯的情怀和坦荡。清贫、清苦,可他无怨无悔,却不断地说当老师就是教好学生,即使当个校长,也还是个老师。朴素的语言,体现在他一生的行动中。一份恬淡的满足,融化在他桃李满天下的成就感之中。
他不止一次地说,回去向汪川和他一起共过事的老师以及学生问好,我频频点头答应。对汪川这片热土的留恋,对汪川山山水水至今烂熟于心,对学生深深的爱、浓浓的情,对教育事业的无限忠诚,悉数体现在眼前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身上。
从她女儿的口中知道,让她们全家人感到骄傲和自豪的是,当年汪川中学一个班只有几个没考上大中专学校,而岷县一中又只有几个能考上大中专学校,强烈的反差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些成绩也让子女们知道了父亲在他们心中的价值。当有学生的电话时,他会躺在床上和学生说话,子女们为了方便,在他的房间串了个分机。我给老师的电话打得少,问候也有限,想起来有点无地自容。一心扑在教学上的恩师,培养了学生,耽误了自己的孩子,尽管女儿说话中没有抱怨,但可以看出不无遗憾。
与他的大儿子聊天中才得知,老师祖籍江苏,在明朝时修筑岷县县城时,祖先以军官的身份来岷县,后在此安家立业。一门族人在本县乡下,一门族人在宕昌理川镇,可谓人丁兴旺,安居乐业。他家的房子是祖上的宅子,与他二叔一墙之隔。他二叔也是师大学生,后在当地任教至退休,育有一女,于天水师专毕业,现在县城教书。
作为学生的我事业无成,仅仅是守望这份淡泊而平凡的岗位,学业上无建树只是从事安身立命的职业。当老师得知学生来看望他时,显然是精心准备一番,这让我感到慌恐和不安。老师为答谢我的探望,让他儿子给我买了当地的特产岷县点心和草莓罐头,这让我感到愧疚和不安。我推让再三,却执拗不过,只有领受敬谢的份儿。
也许老师至今还不知道我的名字,也许学子太多无法记忆,也许我在像水一样流动的学生中不太突出印象不深。亲爱的老师,不必让你记住,只是请你知道我是你的学生,是汪川中学学生群体中的一员。任何一个有机会来岷县的学生,都会和我一样来看望你。看望你,就是看望我们所有的老师;看望你,就会让我们重新拾起物质贫窭、求知欲亢奋的那个年代,那是一批优秀教师群体展示才华的年代,那是一代莘莘学子实现理想的年代,那是时势、教师、学生共同构筑“汪川神话”的年代。
2012 年3月28日于成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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