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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25 08: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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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十六红》之《牛马冢》(民间传奇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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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立伦
一座双人墓,人称牛马冢,故事堪感慨,内有曲折情。
牛马冢
宋朝末年,巢湖境内有个薛一万的财主,在他儿子薛振作10岁那年,将两个失去父母的少年娄伯男、甄有义收留于家中,陪儿子一起读书,并供其吃住。三个少年同窗攻读,感情甚笃。
这一年,三人同赴京城赶考,结果娄伯男、甄有义金榜题名,赴外乡做官,薛振作却落了榜。薛振作从此无意仕途,终日饮酒结友,专行周贫恤寡的善事。
薛财主见薛振作挥金如土,恐怕他将家产败光,日后生活清苦,便私下请银匠来家,将家中多数白银铸成元宝,埋在地下。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薛财主一日午睡,竟再也没有起来,临死未能留下只言片语。
薛振作守孝仨月后的一天,到巢湖忠庙烧香时,忽听身旁有人哭泣,一看是好友娄伯男,不禁惊叫道:“伯男兄,你咋在这儿?”娄伯男长叹一声说:“我因得罪了朝中权贵,被削职为民。不但家产被封,而且仇家硬说我贪污白银三百两,将妻子儿女扣为人质。若一月之内拿不出银两,妻子儿女将被卖身抵债。我这落难之人哪去弄这么多银两?走投无路,到此烧香祈祷,求神灵保佑,不想在此碰上贤弟。”薛振作说:“兄长不必担忧,我这里有三百两银票,你速拿去接妻小团聚。”娄伯男流着泪说:“这使不得!我欠薛家的馆谷之恩,还未报答,怎好再次受赠。”薛振作说:“唉,我与兄如同手足,兄有难我怎能虚言安慰呢?”说着拿出银票给娄伯男。娄伯男接过银票激动万分,当即往忠庙娘娘神位下一跪,说:“忠庙娘娘在上,今得贤弟帮助,我家骨肉方能团聚。此恩今生今世若不能报,来生来世愿做牛做马相报。”说完拜别薛振作,匆匆走了。
十天后,娄伯男携带妻子儿女来薛家拜谢。为了感恩,娄伯男于酒席间写下了婚书,把女儿娄恩岚许给了薛振作的儿子薛孝满。薛家夫妇见娄家四口无处安身,就让他们住在自己果园的房中。
一晃就是两年。这期间,娄家夫妇勤于园艺,又有薛家帮衬,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一天晚上,娄伯男正在果园里转,忽见一白公鸡“喔喔”叫了几声,跑到一棵老桃树下不见了。他觉得很奇怪,忙回家说给妻子听。他妻子卫氏说:“常听老人讲‘白鸡现形是银’,说不定树下埋有白银,咱们去挖挖看。”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在桃树下挖出了五个瓷坛,每个坛有元宝一百。娄家夫妇大喜,忙将元宝悄悄搬进房中。娄伯男想拿出些元宝赠给薛家,还人家的情,卫氏却说:“这元宝是从薛家果园里挖来的,很可能是他祖上的遗产,只是振作不知道罢了。我们日子这么清苦,拿元宝赠送,定会引起疑心,若问元宝的来处,我们咋说呢?”娄伯男想想也对,可又纳闷:“那这么多的元宝该用到何处呢?”卫氏说:“寄人篱下终不是长久之计,何不瞒着薛家去江南置买田地,跟他一样当财主!”娄伯男心里一亮,连声说:“好”。
他们夫妻俩商定之后,娄伯男就找个借口辞别薛振作,到江南置田买地,雇人租种。五年后,娄家在江南的财产已超过薛家,只是薛家不知。
一天,薛振作忽感胸部阵阵疼痛,知是痨病发作,预感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便想趁自己活着的时候,把儿子和娄恩岚的婚事办了。不料打发人到娄家商议此事时,却遭到娄家的拒绝。原来娄家夫妇见薛家的日子渐渐不如以前,就想退亲,让女儿攀个官家。薛振作好气,心想:当初你娄家落难时,自愿将恩岚许配我儿,眼下还住在我家,却要退婚。他越想越气,越气胸口越疼,片刻间竟断了气,离开人世。
薛振作一死,娄家夫妇就带着孩子离开了薛家,从此再无音信。
薛家祸不单行,且不说埋殡薛振作花了不少银子。后来一天晚上,薛孝满看书时不小心将油灯碰翻,燃起熊熊大火,除薛财主生前居住的房屋保住外,其余的全部被烧毁。可怜薛家母子,陡然间一无所有了。
从此薛家母子苦熬时光。后来甄有义因病辞官还乡,他闻知薛家境况,异常痛心,忙把薛家母子接到府上居住。他见薛孝满品貌端庄,识文断字,就决意把爱女甄爱莲相许。薛孝满母亲李氏思忖:那娄家之女与我儿虽有婚约,可至今不知音信。我家现在衰败了,甄家不嫌贫贱,愿将女儿许配我儿,这是我儿的福分哪!李氏说着“那就高攀了”,满心欢喜。
甄有义虽为官多年,但他洁身自爱,积蓄微薄,自添了薛家母子的生活费用,日子渐渐拮据起来。一日,他听人说娄伯男在江南发迹,就与孝满商量,让其去探望,想娄家不忘旧情,定会赠些银两的。孝满答应前往。
历经千辛万苦,薛孝满来到娄家,见了娄伯男纳头便拜。娄伯男问了问薛家的境况,便吩咐佣人准备饭菜。娄伯男一见薛孝满便知来意,饭后跟卫氏商量,打算送些银两让其回家度日。卫氏说:“接人一生,伤人一次。今日接济了他,他尝到了甜头儿,日后还来,便是个无底洞了。这个世道是硬心肠的人占便宜,这个头儿开不得。”娄伯男想想说:“嗯,你说得在理。可孝满若提起当年忠庙借银之事,总不能不还吧?”卫氏瞪眼说:“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他若不提倒罢,若提你就讨借契来看,他定然拿不出来。那时骂他个狗血喷头,吩咐家丁掌嘴打棍,看他日后还来不来!”娄伯男点点头:“就这么办!”
薛孝满在娄家呆了多天,娄伯男就不提赠银之事。无奈,薛孝满只好对娄伯男说:“听母亲言,当年在忠庙时,家父曾借给世伯三百两银子,世伯当不会忘记吧。”娄伯男一听顿时变了脸:“笑话,我娄某当年虽穷,却从未向你父借银。你说借过,拿出借据来,我加倍奉还;要是拿不出来,可别怪我不客气!”薛孝满因拿不出借契,被娄家家丁打得遍体鳞伤,赶出了娄家。
薛孝满忍着疼痛,一路行乞回到家里,见了母亲将此经过一五一十说了,气得李氏口吐鲜血,当天死去。甄有义得知此情,感叹李氏命苦,大骂娄伯男恩将仇报,感慨地说:“这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薛孝满安葬母亲又欠下许多银两。他深深感受到甄家恩惠太多,又知道甄家眼下也有难处,再不好去开口求助。无可奈何,就打算将唯一没有烧掉的那座房子卖去。在清理薛财主卧室时,在夹墙内得一小箱,打开一看,别无它物,只有一个用丝绸裹紧的本本,上面记着家中所有元宝分埋的地点、标记。薛孝满大喜,当晚夜深人静时,就按本上所记的地点去挖元宝。其它地点的元宝都挖到了,唯独果园老桃树下那五百个元宝却不翼而飞。薛孝满想,可能是祖父在世时已取过,也就不再多想了。
有了银两,薛孝满也不卖房了,在家发奋攻读,立志日后金榜题名。
回头再说娄伯男,自那日赶走薛孝满后,心里老是忐忑不安,想起当年在忠庙娘娘神位前许下的诺言,更添了几分恐惧。这天夜里。娄伯男睡在书房。他朦朦胧胧中在庭院里摆上祭品烧香祭祖,祷告祖宗保佑平安,忽见薛振作大声喝道:“忘恩负义的畜牲,忘了你的诺言吗?不报我薛家馆谷之恩,不念我救你一家骨肉团聚之情,竟恩将仇报,将我儿打得遍体鳞伤,你还算个人吗?!”娄伯男忙磕头说:“薛家恩泽,娄某永世难忘。令郎前来投奔,一时糊涂多有得罪,他日一定补报。”这时,薛孝满忽从薛振作身后蹦出,挥鞭向他的脊背猛抽。娄伯男疼痛难忍,起来便跑。跑着跑着,跑到了薛家果园,只见妻子卫氏、女儿恩岚都在果园里……不一会儿,眼看着卫氏变成了牛,被人牵住拴在那棵树下埋过元宝的老桃树上,女儿在一旁放声大哭。娄伯男大惊,忙问变成牛的卫氏:“夫人为何变成牛啦?”变牛的卫氏说:“还是问问你自己吧!你忘了在忠庙许的诺言,才受此报应啊!我变成牛报答薛家,你也将要变成马报答薛家的!只有女儿因与孝满缘分未了,可免此难。”这时忽听丫鬟大声喊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娄伯男猛然惊醒,才知是南柯一梦。他急忙问:“什么事?”丫鬟说:“老爷,少爷夜里在妓院一下子将家产输个精光。因怕老爷责备,不敢回来,投河自尽了。夫人得知因伤心过度也……”娄伯男立即披衣下床,来到夫人卧室,见卫氏直挺挺地僵在床上,已经气绝身亡。
卫氏和娄少爷死后的第三天,灵堂突然失火,火势迅速蔓延,将娄家庄园化为灰烬。娄伯男想:莫非是我娄家恩将仇报,激怒上苍,招来的报应吗?他决心弥补过错,回紫蓬山,向薛家请罪,并决定把女儿嫁给薛孝满。
父女俩一路颠簸感到薛家,仆倒在薛振作夫妇灵位前,哭述自己违背了当年在忠庙娘娘神位前许的诺言,在薛家果园挖出元宝据为己有和把薛孝满打得遍体鳞伤的罪过,然后哭着对薛孝满说:“薛家大恩今生今世未酬,愿来生来世做牛做马相报。求薛公子念我有悔悟之心,请将恩岚收留跟前,并在我死后,将我和恩岚母亲的尸骨合葬,取名“牛马冢”,以告诫后人做人万不可忘恩负义!“言毕,撞墙而死。
薛孝满见娄伯男惨死面前,也很感伤,遂遵其所言,将卫氏尸骨运回,与娄伯男合葬在一起。墓前砌以青石保护,幕旁植以松柏。此墓人称“牛马冢”。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在幕旁竖一碑,上刻一副对联:
江南日毒不存雪(薛),巢湖风高仍留楼(娄)。
娄恩岚这次来到薛家时,薛孝满已与甄有义女儿甄爱莲完婚。甄爱莲爱她温顺敦厚,举止大方,又对她十分同情,后来就由甄爱莲做主让她和薛孝满圆了房,做二房夫人。妻妾相处融洽。薛孝满在妻妾的协助下,专心攻读,大比之年金榜题名,做了大官,此为后话。
选自《故事家》月刊第73期 1995 .7 (本篇作品为本期主要作品,原名《恩将仇报》),《故事会》选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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