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登临清舍利宝塔记

     是日天朗，逸友来征。地气沉而生雾，天日移而引镜。相邀抒怀，畅游古城；博采疏韵，燕话新声。一任清爽，几闻鸾筝。不在意格韵之限，而在乎雅客之兴也。于是姗姗而步，款款而驓。适意低吟，逢景高诵。一路秋风作歌，满襟笔趣滋盛。肃肃乎置身于故第，而非为唐宋；怔怔乎梦回于老街，而迥异明清。

 至若苍颜剥蚀，碑石残剩；墙垣连屋，青砖铺径。客曰："遗址之繁，遐迹之晟。颇具芳誉之地，几何名胜？”余曰：“舍利宝塔，首为嘉景。君如有意，莫若践境。”客遂拊掌，言毕跋踭。

 于是就己所识，告知以明：“斯塔者，堪舆之怂。发起者，柳佐之烔。众筹以呼，群踊而应。上有金銮殿之侍从，下有行坐商之百姓。显仕出资以捐，野逸尽心而奉。倡修者与唱和人摩肩，建造人同帷幄者接踵。虽工程之浩大，而至心于擢登。王体乾截乎金丝楠，用以通天之柱；王道济资乎第六层，担以独援之隆。癸丑之年题额，己亥之岁竣工。灵收八表之象，秀聚中天之承。塔身内壁，石刻佩铭；塔层外檐，风摇响铃。东延岱岳，揽孤拔之秀挺；西引太行，撷绵亘之崇闳。历三百之余年，阅春秋之衰荣。”

 “若夫辛亥以降，新潮横生。军阀割据，芸黄凋零。甲寅三月，七层趸柱之为焚，外水难平；珍稀楠木，含油结晶之缓醒，内火频仍。呜呼！岸边水畔，对流谷风，木干气燥，电闪雷鸣。上至穹顶之下，下及地宫之上，垂直见顶，尽皆中空。盖阴阳失和，雷电所致也！欷歔！闻者喟叹，见者惜庝也！况日月流转，乾坤无情。风吹雨打，砖老墙爞。乃至危如累卵，残喘续命。洎夫倭寇作恶，或有盗宝之梦；匪患枭乱，或为毁寺之凶。永寿寺兮杳然而去，难觅其踪；镇塔宝兮惑然而谜，究诘其蕹？悬案未解，疑窦霜丛。”

  “幸夫季公羡林，闻悉搯膺，通洽署事，资辅修整；胡公乔木，获知衔痛，投书专署，破例勘定。于是乎广众遂愿，治缮成功。然则徐娘半老，已非昨日韶容；廉颇垂暮，亦非昔时英雄。原夫内可凭窗远眺，拾级而蹬；外可流眄骋目，举步而行。遥想当年，《临清州塔》之西画，水彩实证；且观今朝，《塔岸闻钟》之国画，神韵渊宏。扼塞两河水口，茫茫乎不见旧蓬；弘开万里天关，飘飘乎奔逸新程。”由兹嗟尚，思绪驰腾：谋利应谋天下利，求名当求万世名。于是始游，而不知其所止；便失絮语，而栉沐其河风。故为之文，以志心证。是岁，庚子八月也。

                          山东布衣金学孟于庚子仲秋临清修身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