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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状元汪道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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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6 19:54:34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28楼(汪土亨) 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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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6 20:25: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回  主考官暗中设计  大英雄驾前戏虎
        会试结束,大主考杨威见汪道诚技勇高人一筹,心中甚为不乐,一个人吃着闷酒,心想:“若按原来的殿试科目,我的外甥明摆着夺不了头名,必须想个法子才好。”想啊,想啊,也没想出什么好招。
        忽张举从外进来,上前叩头道:“愚甥请舅父大人安。”杨威道:“罢了,罢了,不必多礼。你也好歹是个贡士了,且陪老舅吃一杯。”张举道:“愚甥正应敬舅父一杯,谢主考大人提携之恩。”杨威把手一摆道:“你是凭自己过硬的武功挣来的功名,有什么谢不谢的。”说罢,对左右道:“我有这个外甥服侍,你等都下去吧。”
        杨威屏退左右,叹了口气,谓张举道:“儿啊,凭你这身上等功夫,当主考的舅舅原想给你弄个状元当当。哪知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撞来汪道诚这个愣头青!不仅箭术高超,而且力大惊人。就是会试时,我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你提到他的前面。何况来日殿试之时,皇上亲临,老舅就更无能为力了。”张举道:“愚甥也自以为武功天下第一,更兼舅舅主考,原本有夺魁之意。哪知天外有天。既然现在有个汪道诚技高一筹,那也是没法的事,是孩儿命中无状元之份。舅舅不必为此烦恼。再说状元没了,榜眼、探花总是有望的。”
        杨威闻言道:“我儿能这样想就好。只是老舅我心有不甘哪!”张举无奈道:“闻得殿试与会试科目差不多。现在就只有二十多天空档,愚甥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他汪道诚哪!”
        杨威眯着眼摇着头道:“是呀,现在能想的法子,除非是你的长处恰恰是他的短处,那老舅可就有了回旋的余地。”张举惊喜道:“那能怎么样?”杨威低声道:“那我就找个借口,奏请皇上,将其强项删去不试,而将你的强项增补加试,不就你强他弱了么?”张举惊喜道:“那倒好!”转而又道:“只是愚甥哪有强于他的项目呢?此计虽好,却是难办!”
        杨威忽然问道:“记得你前几年跟我说过,在东北曾打过老虎,是真的么?”张举道:“那是愚甥跟师父一道入山打猎,偶遇猛虎。我师父一箭射中虎喉,愚甥举起钢叉,尽力刺去,方将猛虎刺倒在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哩!”
        杨威闻言,阴沉着脸没说话。好半天,突然道:“现在有个法子,就看你这小子有没有这个胆量了!”张举忙问:“舅舅有什么好主意?”杨威道:“你敢赤手空拳去与老虎周旋么?”张举一听,不由得有些慌乱,道:“若有器械在手,当然不怕;若赤手空拳,那可不是耍的。”杨威道:“你既想出人头地,就要冒点风险,同时也要为舅舅争口气。何况舅舅还能巧做安排,不致让你吃大亏。”张举忙问:“舅舅如何安排?”
        杨威道:“我明日上朝,奏请取消骑射,代之以空手戏虎。且言欲夺魁者,必须入苑戏虎。那皇上虽见过圈内的老虎,但真正人虎相斗的场面谁见过?定会准奏。到时,我就以主考官的名义,从第一名的汪道诚叫起,命他首先进场打虎。他是江南人,也许从未见过虎。若其不敢进场,便立即失去状元资格;若其不识好歹,恃勇而进,被虎伤了,甚至被虎吃了,我自有说辞,保你稳稳得个状元。若他真能与虎周旋一段时间,两败俱伤,你再进场。老虎没了锐气,你只须纵跳躲避几个回合,便是赢了。你看如何?”
        张举见舅舅为自己如此费尽心机,由衷感激。虽然有些害怕,到底还是应承下来:“既如此,愚甥全听你老人家安排就是。”杨威大喜道:“这才是个好孩子,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次日早朝,杨威出班奏道:“启万岁,微臣以为今科殿试武考,最好取消骑射,而用别的好看项目代替。”嘉庆问道:“本朝素重骑射,为何要取消?”杨威道:“微臣看此科武举均箭术高超,有些人几乎百发百中。但往往百密一疏,倘若有狂徒倚技临场妄行悖逆,不是耍的。微臣身为主考,不得不防。故而提出此请,望皇上恩准。”
        听了杨威此言,嘉庆帝脖子直冒冷气。有些大臣也附和道:“杨侍郎所虑甚是。”嘉庆道:“好,就依爱卿所奏,取消骑射。那么代以何项呢?”杨威见自己目的已达到一半,心中暗喜,乃奏道:“闻御苑中有关东猛虎,到时可命人连笼带虎,运至御花园中,言明欲夺魁者,须赤手空拳,入圈中与虎相戏。能伏虎者,才可入选状元。不知圣意如何?”
        嘉庆道:“人虎相搏,能行么?不要被虎伤了。”杨威道:“皇上,那些举子力大无穷,身手敏捷,必能伏虎,无须圣虑。”众大臣谁不想看稀奇?自然异口同声奏道:“杨侍郎所奏可行,望皇上恩准。”
        嘉庆见群臣如此,一时心血来潮,便传旨:“准奏!”
        杨威乐滋滋回到府中,忙将张举唤来,说明殿试戏虎一事,叫其好生练习纵跳腾挪之法。张举嘴里应声说是,心里总还有些害怕,谓杨威道:“老虎力大,我倒不惧。怕的是其利爪钢牙,如躲闪不及,被其抓着咬着,怎能再与其周旋?”杨威笑道:“舅舅我早就有打算了。我家后院养着两条恶犬藏獒,身高体壮,腿短尾长,睛黄色褐,凶猛无比。论起来也与老虎差不多。日间锁着,夜间由犬奴照管,以防盗贼。贤甥自明日起,穿好牛皮防护衣裤,戴上手套,与其训练周旋。有这二十多天的训练工夫,包管你在赛场上能与猛虎周旋几个回合。”张举也听人说过藏獒的厉害,不由得说了句:“舅舅,不要我未见到老虎,却先被你家的恶犬吃了!”杨威“扑哧”一笑:“你这孩子也太胆小了。我自会吩咐犬奴照料你的,就放心吧。”张举这才叩头道:“谢舅舅!”
        这边张举在杨府与恶犬练习扑闪腾跳之法,那边邹家燮也为此发愁。自殿试改考戏虎以来,邹家燮便料定必是杨威的阴谋诡计。但圣意已决,自己也无能为力。这天只好命邹家林把汪道诚叫到书房小酌,屏退下人,就叫邹家林一人在跟前斟酒服侍。
        酒过三巡,邹家燮将殿试戏虎之事,向汪道诚详细说了一遍后,道:“不知这杨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有一点大家都知道,他的外甥张举,按常规是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你的。现在他来这一手,明显是要与你争状元!难道他张举能空手擒虎?”汪道诚道:“谢大人关心。既然圣旨已下,要想夺状元,就不得不下虎场了。既张举能下,我汪道诚也就敢下!”邹家燮道:“这赤手空拳进去,恐怕不死也带伤!老弟,你上有老下有小,不可不慎啊!你纵然能全身出来,下一步还要耍大刀,那也筋疲力尽了。此事要三思才好。退一步说,你若随缘,想必榜眼、探花,还是有准的。”
        汪道诚起身深深一揖道:“谢大人提醒。但若不去搏一搏,如何甘心?同时也让那甥舅两人看轻了。只是不知这虎现在何处,我若能见一见,做到心中有数就好了。”邹家燮道:“这个我已打听清楚。虎是去年冬天才由关外送来,现养在离此三十里地的御苑虎园内。那可是个斑斓猛虎,一声长啸,百兽皆惊啊!”道诚道:“既如此,小可明天且去碰碰运气。”
        见汪道诚这样说,邹家林在一旁插嘴道:“恩公想去,小人可陪你去,我的一个表兄就在那养虎啊!”道诚大喜道:“啊呀!这太巧了!那明天就麻烦老兄陪我跑一趟了。”家林道:“小可理当效劳,何谈麻烦。”家燮见状,心中亦喜,嘱道:“此事须机密些才好。”道诚道:“那是当然。”
        次日,汪道诚怀中揣了些碎银子,便和邹家林一起上路了。到了虎苑,邹家林见到表兄冯巧哥,道:“这是我的救命恩人汪公,其喜欢老虎,故而要我带来玩玩。”冯巧哥道:“既是表弟恩人,尽管来玩。”说罢,拿起装了碎肉的盆子道:“我带你们去看虎,顺便给它喂点吃的。”
        三人来到虎圈外,只见果然有一只斑斓大虎懒洋洋睡在那里,足足有六尺来长。见来人了,便慢条斯理地爬起来。老冯乃将碎肉一点一点地扔到圈里,那虎便一口一口地接吃。汪道诚见状,心中一动,连忙接过肉盆道:“冯兄且陪令表弟坐坐,叙谈叙谈。我来帮你喂虎,挺好玩的。”老冯道:“如此有劳了。”
        汪道诚先学着老冯的方法,往圈里扔肉片。那虎当然是来者不拒,一口一口地吞食。最后汪道诚慢慢接近虎圈,逗虎取乐。
        天色不早,汪、邹二人告辞。临行,汪道诚掏出一锭银子,约莫十两,送给冯巧哥道:“蒙冯兄不弃,使兄弟今日得以开了眼界,真三生有幸。这点小意思,送冯兄买碗酒吃。”老冯见了银子,眼中放光,却假意推辞道:“区区小事,如何要恩公破费?小可断然不能收!”道诚将银子纳入其怀道:“这就算今天老虎所吃的肉钱,冯兄不能推辞。以后若小弟来时,这喂虎的肉钱,由在下全包了。”老冯这才半推半就地收了,且说道:“恩公以后想来玩就来。不过在这值班的是两个人,一人一天。今天是在下,明天要换另一个老涂了。后天又是在下。”汪道诚“啊”了声:“谢冯兄指教。”邹家林也道:“那以后恩公若来时,务请表兄方便一二。”老冯道:“那是当然,何劳吩咐。”道诚提醒道:“这是皇家林园,我们还是小心一点,莫让人知的好。”老冯道:“对,对!恩公说得有理。这里外人是不能随便进来的。”
        自此以后,每隔一天轮冯巧哥当值时,汪道诚便来拿肉喂虎。老冯乐得清闲又能赚些银子。那虎也真有灵性,十几天下来,见了汪道诚,居然摇头摆尾,低啸呲牙,亲热得很。汪道诚不仅有时将肉送到虎嘴里没有事,那老虎甚至伸出舌头舔舔其手,嗅嗅其气味,还时常伸出前爪与汪道诚作耍。汪道诚也常给老虎抓痒梳毛,抚摸拿捏,有时又将肉片向上抛掷,引虎跳跃抢食,左右翻腾,把那虎伺候得舒舒服服,胃饱心畅。
        转眼间,殿试之期将至,汪道诚又约邹家林同去虎苑,给了老冯一包银子,又悄悄说了几句话,方才作别回去。
        殿试这天,杨威已早早命人将虎圈运至御花园中听用。
        嘉庆临朝毕,与众大臣来至武英殿升坐。杨威、邹家燮导引五十七名贡士觐见皇上,大礼参拜毕,便正式举行殿试。
        杨威谓众贡生道:“今天万岁爷亲自殿试,你等仍依次叫号献艺。第一场舞刀,第二场戏虎。舞刀是决定名次,戏虎乃是争夺状元。故戏虎听各人自便,但欲夺状元者,必须戏虎。这戏虎乃是应试者,赤手空拳,进入禁苑,与才从山中捕获的猛虎相嬉,或将其制服。凡戏虎胜者,再舞大刀,最后由皇上钦点状元;不愿戏虎者,依先时成绩和这次殿试舞刀的结果,确定名次。你等听明白了么?”众人答道:“听明白了!”
        杨威道:“听明白就好。有愿戏虎者,现报上名来,本官好安排。”言未罢,一人高叫一声,犹如雷震:“山东张举,报名戏虎!”接着又一人大声道:“江西汪道诚报名戏虎!”两人报名后,虽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再也无人报名。却是为何?原来大家早已瞥见了那放在远处的虎圈里,有一只威武雄壮的斑斓大虎,时而发出“嗷呜”的啸声,已使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若放出来徒手与其相嬉,那不死也带伤啊!好容易一个进士到手了,何必再冒险去夺状元呢?况且汪、张二人的武艺,有目共睹,均名列前茅,无论戏不戏虎,反正状元都轮不到我们这些人,且知难而退吧。
        杨威见众贡士无人报名,心中暗暗高兴,心想:“看样子这状元已到手一半了。”乃故意道:“你等既不报名戏虎,那可别后悔错过机会哟!”说罢,又道:“现在我宣布殿试程序:先是五十五名考生依次叫名献艺舞刀;随后由汪道诚、张举先后戏虎,接着再由其二人依次舞刀献艺。最后请皇上钦定名次!”
        说到这里,杨威手拿花名册道:“我这就依次叫号,无厚此薄彼之分。大家也心中有数。”说罢,高叫:“河北韩积善第一个献艺舞刀!”韩积善答应一声,大步出列,朝殿上的嘉庆帝磕了个响头,便提起那一百二十斤重的大刀,使出浑身解数,前后左右,上上下下,舞动如飞。在殿上君臣一片叫好声中,韩积善使完刀法,放下大刀,再向上叩了个响头,方才退下。
        接下来诸贡士一一考过。时已近午,嘉庆帝与众大臣至后殿暂歇并进膳,同时也了赐众贡士饮食。
        趁这空档之时,众军士围起栏栅,推过虎圈,做好了准备。
        不多时,嘉庆率众臣复出,来观戏虎这出压轴好戏。
        杨威来至殿前传令:“戏虎开始!”虎奴便立即打开虎圈之门。那虎立刻窜出,昂头摆尾,跳跃奔腾,呲牙咧嘴,长啸甚欢。在场之人,个个啧啧连声,齐夸:“好一只猛虎!”
        杨威上前奏道:“皇上,戏虎开始吧?”嘉庆才道了声:“好!”忽然邹家燮上前急奏:“且慢!臣有本奏。”嘉庆问道:“卿有何言?”家燮道:“这虽只有两人竞技,也要立个规矩。”杨威不悦道:“邹大人要立个什么规矩?”家燮道:“这一,要定个时间,为防意外,愚意只可定个半炷香。一到香尽,计时官便立即鸣金收兵。考生即可退出,以示戏虎成功。这二,若考生失利,要允许其提前逃出圈外。虽然其戏虎不成功,但也不能让其白白丧生,有伤圣上的好生之德。”
        嘉庆闻言点头道:“爱卿言之有理,照准。因武考而伤人,朕不忍也。”
        邹家燮遂取过一炷香,将其拦腰折断,交与计时官道:“且待武生一入栅门,立即点着;一旦香尽,便立即鸣金,不得有误!”计时官道声:“得令!”
        杨威高叫:“江西汪道诚入圈戏虎!”
        汪道诚答应一声:“是!”便不慌不忙来到栅门边,守门军一拉开栅门,汪道诚便迈步而入。计时官也立即将那半炷香点燃。
        那老虎一见汪道诚到来,心中大喜,以为又是喂肉来了,便欢啸着奔来。看看快到跟前,汪道诚突然把手向上一扬。那虎以为肉来了,赶紧往上一跃,四脚离地,凌空向汪道诚扑来。这下把全场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哪知汪道诚素来身手矫健,且早有准备,一低身子,“嗖”地从虎腹下窜将过去,来到猛虎身后,并顺手捋了一下虎尾。众人见了,一齐惊呼:“好险,好身手!”
        那虎没吃到肉,便回过头、扭过腰来。汪道诚双脚一蹬,立即往后跳出丈余。老虎一见,便摇头摆尾,做出一副乞怜相,向前来讨肉吃。汪道诚大喝一声,猛地一跳,同时向上一挥手。那虎以为这次真的肉来了,便将前爪在地上一按,然后也大吼一声,张着血盆大口,猛地扑将上去。汪道诚倏地一侧身,那虎走了一个空,呼地落将下来。汪道诚一转身,左手揪住猛虎头上的顶花皮,右手连连从前向后抚摸梳理着其背脊皮毛。老虎先时没吃到肉,以为挠痒罢,总会给肉的,竟然站着不动,任汪道诚抚弄。这把旁边人都看呆了:“这真神了!一只手就将猛虎制服!这那里是打虎,简直是戏猫了!”
        猛然间,一阵锣响。汪道诚知道该收兵了,乃左手揪紧虎头之皮,右手一把紧抓虎背肌肉,两手一用力,竟将那两百多斤的大老虎举过头顶!在全场一片喝彩声中,汪道诚借着旋转的余力,将老虎往远处一抛,便迅速纵身一跃,来至栅门边,快步走了出去。
        嘉庆帝看到这里,不由得高兴道:“好一员虎将!不仅身手矫健,而且力大惊人,真状元之才也。”
        欲知汪道诚究竟能否夺得状元,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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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9 21:41: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回  张贡士武场出丑  汪道诚金殿夺魁
        汪道诚一番戏虎,不仅让在场的人称赞不已,更让大主考杨威始料不及,不觉瞠目结舌,呆在那里。幸好副主考邹家燮在一旁提醒:“主考大人,该叫下一个出场啦!”杨威这才回过神来,瞪了邹家燮一眼,只得叫号:“山东张举入圈戏虎!”
        张举还沉醉在汪道诚的精彩戏虎之中,一听叫号,自然答应一声:“山东武生张举到!”连忙先朝殿上叩了个响头,便撩衣扎袖,步向栅门。杨威忙向计时官示意点香。
        那老虎先时没吃到半点肉腥,还被汪道诚摔了一跤,正又饥又渴,焦躁不安。忽见进来一人,便高兴得长啸一声,连跳带窜,向前扑来。
        张举自恃力大矫捷,又在杨府中操练了一段时期,心中便有了些底气。况且刚才见过汪道诚的拳脚,自己也会,不由得信心陡增:“看来这老虎也不咋的。”便立定脚跟,同时拉开了架式。
        那虎来到张举跟前,张开血盆大口,猛扑过去。因为老虎没有高高跳起来,也就没有了人从虎腹下窜出去的惊险场面。好在张举已练就了跳避的功夫,赶忙斜向一纵,避开了虎口。那虎见一招没拿着,气得大吼一声,回过头来就咬。张举要躲也来不及了,只得豁出去,跳将起来,用双手来按虎头。哪知那虎之力甚大,又正较着劲呢,把头一摆,登时便将张举甩了个踉跄,后退了两步,又正好被那钢鞭似的虎尾扫中了小腿。张举一个没注意,仰面摔倒在地。猛虎大喜,呲牙咧嘴,窜了上来,就要吃肉!张举大惊,哪里逃得及?只好就地十八滚。老虎当然不会轻放,穷追不舍。
        看看来到栅栏边,那张举见无路可逃,猛虎又到,便也顾不得戏虎规矩,还是保命要紧。乃忽地来个鲤鱼打挺,手脚并用,蹦将起来,手拽栏杆,纵身上跃。那虎见到嘴的猎物就要逃掉,急得大吼一声,四脚跃起,离地三尺,扑向栅栏上的张举,一爪抓着其裤腿,“嘶啦”一声,划开一个大口子,并顺便将那只靴子拉了下来。
        张举心中一慌,惊叫一声,拼命一挣,从栅栏上翻将过去,跌倒圈外,这时才响起鸣锣之声。
        场内的老虎没吃到肉,且将那只扒下的破靴子撕扯玩弄。场外的张举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朝殿上磕了个头,叹了口气,便黯然退下。
        嘉庆帝看到张举那副灰头土脸、裤破靴丢的狼狈相,摇了摇头道:“竟被一只老虎弄成这样,以后怎能上阵交锋、统率三军?”
        此时的杨威懊恼已极,心想:“这真是弄巧成拙了!”可事到如今,自己身为主考,还得履行职责,乃没好气地叫声:“江西汪道诚舞刀!”汪道诚朗声答应:“是!”便从那刀架上拿起那一百五十斤的超重大刀,来到殿前,向上叩了个响头道:“江西武生汪道诚遵命舞刀献艺!”
        按照杨威当初的设想,这汪道诚戏虎,纵然不会被老虎吃掉,也会累得半死,到舞刀时,肯定气力不足。哪知汪道诚戏虎并没花多大气力,此时精力正旺着呢!只见他把大刀一提,便前三后四,左五右六,轻松地舞弄起来。初时人刀分明,寒光闪闪。随着越舞越快,便人影模糊,呼呼风生。皇上及满朝文武见了,齐声喝彩:“好,好!”
        在一片喝彩声中,汪道诚未免得意起来。在挥刀向上,盘头盖顶之时,一不留神,大刀竟脱手而出。眼见得就要掉到地上,想弯腰来拣,那是万万来不及了!汪道诚急中生智,说时迟,那时快,赶紧飞起一脚踢去。本想把大刀踢起接住后,再继续玩一会。哪知仓猝间用力过大,那刀“呼”地一下飞到半空,正好“呯”地一声碰到殿前悬挂的一盏琉璃宫灯上,将宫灯打得粉碎,膏油满地!
        原来,为了夜间照明,那武英殿从殿中到殿前,两边各悬有八盏琉璃灯。那打碎的虽然只是排出殿外的最后一盏宫灯,但还是把文武百官都吓坏了,连嘉庆帝也大大吃了一惊!全场登时死一般沉寂下来。
        就在大刀落下之际,汪道诚赶上一步,接刀在手,然后往地上一插,便就势向上一打躬,做了个收官结束的动作。全场之人见了,登时惊叫、赞叹起来。
        杨威一见汪道诚踢刀打碎宫灯,顿时喜出望外:“机会来了!”遂大喝一声:“汪道诚!你胆敢刺王杀驾,左右快快拿下!”自己忙就地跪倒,高声奏道:“启万岁,汪道诚飞刀击灯,犯了欺君惊驾的大罪!当立斩不赦,以儆效尤!”嘉庆惊疑之中,才回过神来,经杨威这一挑唆,不禁怒火上冲,立起身来,把龙袖一挥:“将这厮推出斩了!”
        汪道诚此刻真是头上浇冷水——全身凉透了:“舞刀舞得好好的,怎么就走神脱手了呢?本当轻轻把脚一挑就可拾刀重舞,怎么就飞起一脚砸碎宫灯了呢?自己背个惊驾欺君的罪名,死了也是活该,恐怕还会祸及三族!”就在御前侍卫要推转出去斩首时,汪道诚吓得一激灵,大叫:“且慢!我有话说!”杨威嘿嘿冷笑:“你借舞刀之际,妄图刺王杀驾,罪该万死,还敢狡辩?”说罢,大喝一声:“快快斩讫报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班部中有人将手一抬,高叫:“慢!”说着大步出列,跪倒御前,奏道:“该武生武艺出众,场场均为第一,人所共睹,却为何要在殿前犯欺君大罪?是否还有别的隐情?微臣身为副主考,以为应将此弄清楚。现其既有话要说,请皇上恩准,让其把话说完,再斩不迟。”嘉庆见说话者乃副主考邹家燮,且觉得其言有些道理,便道:“爱卿言之有理,你且叫其有话如实道来。”
        邹家燮口称“领旨!”便来到汪道诚跟前,看着汪道诚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汪道诚,你为何脚踢大刀,击破宫灯,惊了圣驾?好好从实招来。或者万岁开恩,能饶你一死,也未可知。”
        顷刻之间,汪道诚经过这一愣、一惊、一绑、一问,顿时心中明白了许多。心想道:“这是邹大人冒死进言,来救自己,我必须要想好一个令人信服的说辞,以闯过这鬼门关,化险为夷。”想罢,便大声道:“启奏万岁,刚才踢刀击灯这一招,正是草民积十几年心血苦练而成的绝招,今日特地献给皇上你的啊!”
        杨威一听,深恐嘉庆饶了汪道诚,乃喝道:“胡说!你踢刀击灯,惊了圣驾,就是死罪!还想狡赖?”汪道诚道:“大人斥责得有理!只怪草民生在乡下,不知朝廷规矩。原本想献上精彩的一招,给皇上一个惊喜,故而未事先奏明打招呼,以致惊了圣驾。若因此获罪,草民当然是无话可说。但只可惜了我这‘浪子踢球’的绝技,还望皇上明鉴。”
        嘉庆听了,忙问:“什么精彩绝招、踢球绝技?汪道诚,你好好奏明了,朕自有道理。”说罢,把手一挥,那校尉便立即将汪道诚松了绑。
        汪道诚心中暗喜,忙上前一步,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君臣大礼,然后不紧不慢,字斟句酌地奏道:“草民出身于武术世家,幼承家技,喜欢舞枪弄棒,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尤喜玩刀。除一般刀法外,还暗中练习了一种踢物击敌的绝技。就是遇物踢物,击中目标。因崇拜水浒中的浪子燕青,故取名为‘浪子踢球’。若是上阵交锋,或是猝遇强敌而手无寸铁时,草民即可随地取材,或砖石,或物件,出其不意,一踢即可中敌,反败为胜。就如刚才踢刀击灯,谁能预料?只是草民不懂朝廷规矩,未先奏明,以致惊了圣驾,实罪该万死!”说罢,连连叩头。
        听得汪道诚这样一说,殿中文武百官,顿时议论纷纷,啧啧称羡。这个说:“啊,原来如此。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那个说:“一百多斤的大刀能踢得那么高,也真是了不得!”又一个道:“若说踢得高,只要力大就能行;但能踢得准,击下宫灯可就难上加难了!怪不得其称是练了十几年的绝技!”那些在场的武生,更是交头接耳,小声赞叹;有的甚至伸腿踢脚,模仿起来。
        嘉庆听了汪道诚这一番辩辞,觉得合情合理,汪道诚是冤枉了。再想想其刚才戏虎的英姿、舞刀的功夫,堪称天下无双!这样的人才,百年难得一遇。不仅不能杀,还要大大重用才是。想罢,乃道:“汪道诚,朕念你忠心耿耿,又身怀绝技,特恕你惊驾之罪。权且站过一旁,听候旨意!”汪道诚一听,顿时心花怒放,又叩了几个响头,方才退到一旁。
        邹家燮见汪道诚躲过了这一劫,心中亦暗暗高兴。因怕一旦冷了场,杨威又想出什么歪点子,乃急忙提醒道:“主考大人,剩下的还有一场舞刀,继续考了吧?”
        气昏了头的杨威,仿佛从梦中惊醒,有些语无伦次地道:“继续考,继续考。舞刀,舞刀。山东张举殿前舞刀!”
        张举自戏虎失利后,就知道状元梦已破灭了。如今闻得叫号,又不得不上场。只好先朝殿上叩了几个响头,便抄起汪道诚扔下的大刀舞了起来。若说这张举也是一个武功高手,那一百五十斤的超重大刀,原在考场上也曾舞动如飞。不想现在舞起来却大大不顺手。一来是虎场之戏,还心有余悸;二来那刀柄上已沾了些油,滑滑的,稍不留意,那刀竟“咣当”一声,坠落于地,火花四溅!这把张举吓得一身冷汗。赶忙拣起,重新再舞时,动作就不敢放开了。如此也就显得很笨拙。待大刀过顶,需要快旋时,力一大,手一滑,大刀又一次脱手而出,竟飞去两三丈远!
        张举大惊失色,还想去拾起再舞时,嘉庆把手摆了摆,道:“算了,算了,不舞也罢。”回头谓身边的大臣道:“这样的本事怎么还想来夺状元?恐怕连进士也不够格哟!”
        杨威在一旁听了这话,顿时惊得半死!心想:“我为这外甥之事,费尽了心机,不想到头来,人算不如天算,反害了他!若真的落第,叫我如何向当总兵的姐夫和姐姐交代?”想到这里,也顾不得老脸,赶紧跪下叩头道:“皇上,这武生的武艺原在上等之列,众考生都可作证。至于这两场失利,恐怕是没见过大世面,心里慌张,亦或身体偶然不适所致吧。还望皇上开恩,赏他一个末位吧。”
        嘉庆闻言,道声:“爱卿且起,朕自有主张。”说罢,翻了翻会试成绩,果然张举骑射、技勇等成绩均为上等,但今天亲眼看到的张举表现又是如此的不堪,心中不免疑惑起来:“是否主考官从中作弊?”乃想了个两全的主意,吩咐道:“传汪道诚上殿回话!”
        汪道诚闻得传唤,连忙弹冠整装,上殿见驾。先恭恭敬敬行了三跪九叩的君臣大礼,然后朗声道:“草民汪道诚奉诏见驾。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嘉庆闻其声如洪钟,已有三分欢喜,乃道:“爱卿抬起头来。”道诚叩头道:“草民不敢。”嘉庆道:“朕恕你无罪!”汪道诚这才抬起头来。嘉庆见其身高体壮,鼻隆眉浓,国字型的大脸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不竟满心欢喜:“好一个威武之像!只不知其心地如何。”乃开言道:“汪道诚,这张举的武艺倒底如何?你要从实奏来。”
        汪道诚叩了一个头方才答道:“启奏皇上,这张举在会试时,那武艺也算是上等的,这是草民亲眼所见。其开得硬弓,举得巨礩,骑射虽不是百发百中,却也十中八九。依草民看,是个不可多得的武功高手。”
        嘉庆听了,又问:“照你这样说,张举还真有两下子。但在朕亲眼见的这两场中,为何丢盔弃甲、频频失手呢?”汪道诚答道:“天子威严,小民心慌,失误在所难免。”嘉庆见其据理答对,并不落井下石,不由得心中暗赞:“好一个心地善良的正人君子!”遂有意擢为榜首,但不知其文采如何。抬头看看天色尚早,乃谓邹家燮道:“爱卿准备一下,即刻就在此考试文科。”邹家燮应声:“微臣领旨!”
        嘉庆自率群臣入殿后歇息。邹家燮便指挥左右侍从在殿中安排矮桌、纸笔,须臾完备。然后依次叫号,命众贡生跪地伏案,准备应试。
        邹家燮见准备就绪,乃入内奏报:“考场之事已准备完毕,请皇上出题。”嘉庆道:“好!时候不早了,就命其默写《孙子兵法》十三篇的篇名吧。一炷香的工夫够了吧?”邹家燮道:“那不过几十个字,时间足够了。”
        邹家燮来到殿上,高声道:“奉皇上口谕,考题为默写《孙子兵法》十三篇的篇名,时间是一炷香的工夫。”
        这简单的考题,众贡生大都毫不费力地就答出了。汪道诚知道这是殿试的最后一场,既然时间充裕,便凝神定气,一笔一画,正楷默书,丝毫不敢大意。写好后,又仔细看了一遍,方才交卷。
        少时,皇上出殿升座,诸大臣站立两厢,众武生退至殿前跪下。嘉庆翻了翻考卷,只仔细看了汪道诚的卷子。见其不仅答得完全正确,而且字迹工整,苍劲有力,心中暗喜:“不意一介武夫,竟能写出这颜筋柳骨的好字!”乃将此卷遍示群臣道:“汪道诚会试名列前茅,今日戏虎,智勇非常人所能及,舞刀绝技亦有目共睹,就是这字也堪称上乘,其真乃文武双全之人也!”说罢,拿起朱笔,就在汪道诚的试卷上一点,道:“朕今钦点汪道诚为一甲第一名!”众人听了,齐呼:“万岁!”汪道诚赶紧就地连叩了九个响头,高呼:“谢皇上隆恩,万岁,万万岁!”
        状元既定,于是依圣意,除将殿试失误的张举挪到末位外,余者均依原来次序排名,张榜公布,告示天下:赐一甲第一名汪道诚,第二名韩积善,第三名张青元等三人为武进士及第;二甲赵龙田等六名为武进士出身;三甲寇绍来等四十八名为同进士出身。
        放榜罢,众考生均欢天喜地拜主考,会同年。只有张举暗自哀叹时乖运蹇,将一个稳稳的一甲及第,捣鼓成了三甲的垫底;大主考杨威更是懊悔不已:自己费尽心机,竟弄巧成拙,反倒害了外甥!同时自己也丢尽了脸面!
        汪道诚自然心中明白,自己去了一趟鬼门关,多亏邹老爷及时出手相救,才得以死里逃生,还高高中了一个状元!少不得赶往邹府道谢。邹家燮也自然高兴非常,设宴招待汪道诚,以示庆贺。
        越日,有诏,授汪道诚为御前头等侍卫,入值乾清门。
        欲知汪道诚状元及第后有何动作,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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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12 07:59:46 | 显示全部楼层

武状元汪道诚轶事三;

先时,道诚父士训公儿时在畈上牧牛,因乐平地处小平原,畈上无干浄水可饮,常背负一毛竹茶筒内装饮用茶,水,一日中午时分正在牧牛,遇一老者东張西望,及至跟前,老者道;我乃万年堪与家.受请于婺源东乡一员外之请选卜墓址而归,因在贵县城酒肆中饮酒过量,道渴思饮,近处可有浄水否,士训公曰,无!但我背上竹筒内有茶水可解公渴,于是觧背上茶筒递上,老者牛饮毕仔细打量此牧童,见眉宇间有富贵态,仍拈须道;吾视汝有贵相,我今受汝一饮无以相赠,我道过婺西凤砂,见上,下大林中间路旁有一牛滚漿窟乃是富贵之穴,汝可将先人骸骨埋之,后必大富贵,士训曰,我祖乃居婺西凤亭因中宋咸宁進士,官拜乐平州判举家迁于是;今已二十余世矣,归告于父,因清代兴藏基坟,父,子相议,逐於夜间用贴身衣服将祖上骸骨捡浄急走百里至凤砂上,下大林处,果有牛浆窟,将遗骸埋之,其窟浆水遂枯o后士训公生子道诚以武举中殿试第一甲一名武状元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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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13 16:39:05 | 显示全部楼层
此囬的四蹄应改为<,四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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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3 20:23:07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34楼(汪土亨) 的帖子

谢本家先生提供资料并指正文中误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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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3 23:39:27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33楼(汪土亨) 的帖子

土亨先生:我已将您的轶事三加到第二回了,请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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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14 16:04:37 | 显示全部楼层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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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4 18:29: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回  汪道诚返乡守孝  邹家燮祭母伤身
        汪道诚夺取状元之后,授头等侍卫,入值乾清门。其虽身怀绝技,又得皇上宠信,却为人谦和,不事张扬。其对邹家燮甚为敬重,邹家燮也将其视为兄弟,将府中藏书推荐些让其阅读,又带其拜访在朝为官的乐平老乡汪守和。
        这汪守和乃是嘉庆元年榜眼,不仅才高八斗,办事干练,而且为人正派,谦和大度。见同乡武状元来拜访,自然高兴异常,倾心结交。
        次年春,正当朝廷欲重用汪道诚之际,忽然接到家中老父去世的噩耗,汪道诚悲痛莫名,当即呈上丁忧的折子,连夜奔丧返乡了。
        办完老父的丧事,汪道诚便在家守孝,一面习武,一面读书,兼研兵法。
        赵勇、马伟堂、郑兴、王卫等闻汪道诚回乡守孝,乃结伴前来看望。众人拜祭过老太爷的新灵,然后齐贺汪道诚高中。道诚道:“谢诸位兄弟美意,在下虽然得中,也侥幸得很。”遂把殿试戏虎舞刀等事,略略述了一番。众人听了,齐道:“大哥真是一员福将!”道诚谦逊道:“哪里,哪里!诸位下科应试,想必亦能高中的。”
        马伟堂道:“闻得会试高手如云,小弟自知技劣,不敢奢望。”王卫道:“在我等几人当中,除了赵大哥,也就马兄了得,你不敢有望,那我等就更没指望了。”郑兴忽道:“我等若想武功长进,非得拜汪大哥这个名师不可!既汪大哥守孝在家,我们几个就在此随之习武如何?”众人一听,齐称:“郑兄高见!我等今日就拜汪大哥为师。”
        汪道诚闻得众人之言,连连摆手道:“谢诸位美意。只是在下艺疏德薄,怎敢收你等为徒?其次,先父新丧,我回来守孝,岂能公然授徒?”说到这里,汪道诚见左右无人,便压低了嗓子轻声道:“再说,我一个在籍武官,广收学徒,也恐遭人非议。倘若有奸人进些谗言,那就吃不了兜着走,甚至会连累各位。我等不能不小心啊!”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齐道:“汪大哥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又在朝廷呆过的人,我等哪能考虑到这些?”马伟堂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是我等无缘了!”赵勇道:“既是这样,我等也不能为难汪大哥。”
        汪道诚见众人哀声叹气,心中不忍,想道:“既然大家真心学艺,我何不设法成全?”乃道:“在下有一个两全齐美的想法,大家看看如何?”赵勇等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齐问:“汪大哥有何好主意?”汪道诚道:“在下的武艺,虽原在家经先父指点有些基础,但真正长进,还是师从岳父吴昂后,才得以成功。如诸位有意,在下可请家岳指点一二;就是在下自己,也可时常往彼处走走。不知诸位之意如何?”众人闻言大喜,齐声道:“果然是个两全齐美的好法子!我等就拜令岳为师好了。”
        次日,汪道诚备了礼物,带四人同往太平庄。见过吴昂,说明来意。吴昂见是状元女婿荐来,不好推辞,只得道:“蒙众位英雄不弃,只是老朽年迈力衰,难以胜任,恐误了大家;况且敝处狭小,内人又性喜安静,生活上恐有诸多不便,是以两难。”众人闻言,不知如何答对,只把眼睛望着汪道诚求援。
        道诚忙道:“这个不妨。如你老人家愿收其为徒,只须时时加以指点就是。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么!而且有些事,小婿还可来帮帮忙,也算跟你老再学一回。至于住处及练武场地,小婿知道离此四五里地的佛光寺,现在是寺破僧散,小婿明日请人修理一下,让他们在彼处安身习武,大家都方便。大人及诸位兄弟意见如何?”
        赵勇等闻言齐道:“汪大哥安排最是妥当!我等在那自炊自练,只请老师抽空去指点一二就是。”吴昂见大家如此,乃道:“这个主意不错。那里山深林密,环境幽静,正是专心修练的好场所。老朽每天清晨也要活动活动筋骨,那就前往走动一番,也是两便之事。”
        四人见吴昂答应收徒授艺,自然满心欢喜,于是当即行了拜师礼。吴昂谓众徒道:“既然你们为学艺而来,那就要勤学苦练,不可在那里惹事生非。同时老朽也还要提醒你等,不是每个来学艺的人,都能考个状元、进士。但艺多不压身,趁年轻时多学些本领,将来总有报效国家的机会。若能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光宗耀祖,也不枉到人世间来走一遭了。”众人齐称:“弟子等谨遵老师教诲。”
吴昂又对汪道诚道:“贤婿可以亦师亦友的身份,常来走走,教学相长么。倘若他日独当一面时,带这些兄弟也可干出一番事业。”道诚顿首道:“谢大人金玉良言。小婿及兄弟们自当谨记遵行。”
        越日,汪道诚请人将佛光寺修葺一番。赵勇等入住之后,便安心在那习武。吴昂每天五更之时,便前往佛光寺指导众人晨练。汪道诚亦常驰往彼处,除点拨众人武艺外,尤重兵法战策的讲解。
        那赵勇乃是一个莽夫,虽略识几字,但只信武力,不爱文科。每当汪道诚引经据典宣讲兵法时,其不是心不在焉,便是呵欠瞌睡。汪道诚乃耐心开导:“古语云:将在谋而不在勇。一人的勇力,乃匹夫之勇;能统率三军,战必胜,攻必取,方是帅才。项羽力能扛鼎,勇猛无敌,却被韩信逼得乌江自刎。这就是智谋胜于勇力,何况现时已有火炮助阵,我等更须与时俱进,讲究韬略。”
        马伟堂等听了汪道诚一番宏论,十分钦佩,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弟等领教了。”连赵勇亦似乎明白了许多,道:“难怪汪大哥能中状元,我赵勇只是个冲锋陷阵的莽汉,学习那文绉绉的东西,实在头痛得很。”汪道诚道:“无妨。这些东西慢慢学习,总会有所领悟。”考虑到大家原来重武轻文、很少读书的实际情况,汪道诚乃常于阴雨天或夜间,结合历史以讲故事的方式,讲孙武围魏救赵、韩信背水为阵、周瑜赤壁破曹等经典战例。赵勇等听得津津有味,对汪道诚更加佩服得了不得,连吴昂也暗自赞叹:“不想这个武功盖世的女婿,肚中的文墨还真不少。”其实他哪里知道,汪道诚在京时,便嗜读从邹府借来的经史及兵书,自这四人来投后,其更是勤研兵书战策,有时就如同菜市上做买卖,现买现卖:今晚自习,明晨教人,兼参己意。既温故而知新,又利己而诲人,真应了那句教学相长的名言。
        转瞬临近中秋。汪道诚忽得到邹探花回家省亲的消息,心中大喜,乃沐浴更衣,于次日带上礼物,骑快马前往邹家庄拜望并贺节。
        邹家燮闻汪道诚来访,连忙倒履相迎。两人一别数月,今得相见,欢欣无限。寒暄已毕,汪道诚先入内拜见了邹老太爷,然后两人方至客厅叙话。邹家燮道:“下官此次归来,一是省亲,陪七旬老父过节,以享天伦之乐;二是因九月初乃先慈忌日,届时扫墓祭母,略尽人子孝道:”
        汪道诚问道:“京城离家数千里,大人返乡不易,此次可能在家多住一些时间呢?”邹家燮叹了口气道:“为官身不由己啊!下官此次只得假两个月,这来去路上就要耗去四十来天。故而祭过先慈,便要动身了。”道诚点头道:“是呀,为官不自在,自在不为官。小可归家这几个月,方才知道自由之身的可贵。”
        邹家燮道:“你我同朝为官,又是同乡,且又同志。愚兄只是痴长几岁,出仕早几年而已。你不必一口一个大人、小可的,弄得下官好不自在。今后你我就以兄弟相称,也显得亲切些。”道诚道:“大人的再生大德、提携之恩,小可时刻铭记在心,如何敢与大人称兄道弟?”家燮道:“古人云: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何况贤弟返乡之后,常来敝府看望家严,帮衬家务,老父很是感激啊!这非正式场合,何分你我呢?”道诚闻言,肃然立起道:“大人既如此说,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就以兄弟相称了。”家燮含笑点头道:“这就好,这才是好兄弟哩!”接着又问道:“贤弟在家,还是读书习武吧?”
        道诚见问,便把赵勇等四人前来学艺之事,细说了一遍。家燮听罢,连连点头道:“贤弟越来越成熟了。凡事小心没大差,为人低调一些好。当然朋友还是要交的,多个朋友多条路么。愚兄回来之前的几天,闽浙总督汪志伊奉旨回朝觐见。这汪总督也是南方人,原籍安徽桐城,字莘农,号稼门,乾隆辛卯举人,历任知县、知州、知府、按察使、布政使,嘉庆二年升福建巡抚,后兼署闽浙总督。为人正直干练,素得皇上宠信,故官运亨通,得为封疆大吏、一方诸侯。其与愚兄也有些交情,闲谈之下,谓属下缺少得力干将,常怀山贼、海匪骚扰之忧。愚兄思贤弟正当年富力强、建功立业之时,若久在京城担任侍卫,不要说易招人忌妒,同时也白白浪费了青春,难以大展雄才。故而趁机向汪总督大大推荐了一番。汪总督亦早已风闻贤弟的才干,乃有意待贤弟丁忧期满时,奏请调往福建任职,兼就近奉养慈亲。贤弟以为如何?”
        道诚闻言大喜道:“谢大人照看之恩,小弟没齿不忘。”家燮道:“愚兄此议,虽有私情,但却是循公理。令尊既仙逝,令堂年已高。虽说忠孝不能两全,但能兼顾时,何以不能成人之美?”道诚道:“但使小弟能常在慈母膝下尽孝,实仁兄所赐也。”
        邹家燮见汪道诚如此欢欣,不觉心生羡慕道:“孝敬父母,人之常情。愚兄此次本想辞官归里,以奉严亲,怎奈皇上眷顾,不允退隐,仅给假两月省亲。试想老父年已七旬,实风中残烛,我为人子,岂忍远离?只是君命难违啊!愚兄返京后,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载,必当还归林下,方称我心。”道诚讶然道:“仁兄才四十几岁,何故顿生退心?至于老太爷,我看其身体还康健得很。况小弟尚可时常前来看望,也可代仁兄尽孝一二。仁兄尽可安心在朝伴驾,要不能否也就近谋个差事,奉养严亲呢?”
        邹家燮摇了摇头,苦笑道:“谢贤弟美意。我去后,家中之事,全仗照应一二。”说着,放低声音道:“自古伴君如伴虎,处处都得小心谨慎。外放之事,哪又由得着自己?我返京之后,再见机行事吧。”
        两人谈着谈着,不知不觉已至中午。午饭之后,汪道诚辞归,道:“仁兄回来,想必应酬不少,不然小弟倒想常来领教。”家燮道:“你我兄弟,何谈领教?互相切磋而已。有空时,你尽管来。我除了就近礼节性拜访家乡父母官外,一般的礼尚往来,一概免了。”道诚道:“既如此,小弟当择时前来叙话。至于伯母的忌日,小弟定会一早就到的。”
        邹家燮连连摇手道:“先母忌日,唯我家人往祭,其余人等,一律谢绝,不能因贤弟而破例。”道诚诧异道:“仁兄如何将小弟视作外人?”家燮道:“贤弟现在是状元顶戴,树大招风啊!你一来,叫我如何回得他人?万望贤弟体谅我意,海涵一二。”
        汪道诚是个老实人,听这一说,自然不敢勉强,叹了口气道:“如此小弟又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了。”家燮道:“贤弟谅解就好。”说着将汪道诚送出庄外,两下拱手而别。
        转眼到了九月初五,邹家燮早早起身,待一切准备就绪,便率了自家儿女并邹家林等一班兄弟子侄,赶往母亲墓地,摆上三牲祭品,点燃香烛,烧化纸钱,然后叩首拜祭。邹家燮数年未归,如今忆起娘亲昔日音容及养育之恩,恨自己虽为朝官,却生难膝下尽孝,殁后亦难得一祭,不禁泪下如雨,伏地大恸,长跪不起。
        邹家林等见状,齐来劝解:“生死有命。太夫人虽然早逝,然老爷得以高中探花,在朝为官,已是光宗耀祖了。老夫人若地下有知,也会含笑九泉的。老爷不必过分伤感。”说罢,便来扶邹家燮起身。
        哪知邹家燮才站起来,即感到一阵头痛头昏,接着歪歪斜斜,眼看着就要瘫倒。邹家林大惊,连忙一把抱住,叫道:“老爷怎么啦?”只见邹家燮摆了摆手,断断续续地道了声:“不妨事。”邹家林忙与两个本家兄弟将邹家燮抬入轿中,便飞也似往家赶。
        待回到家中时,邹家燮已是半身瘫痪、口不能言了。
        老太爷闻讯,赶紧过来看视。见儿子这样,如同晴天霹雳,结结巴巴问道:“出门时还是好好的,如何竟成了这等模样?”邹家林赶紧回话:“老爷在祭祀时,一切如常。不料大哭过后,猝然发病,想是伤心过度所致。”老太爷连声道:“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家林道:“老太爷不要着急。小侄已差人去请郎中,想必马上就到。”
        正说时,已陆续来了两个颇有名气的郎中。两人也来不及奉茶,便直至房中诊视。察色按脉之后,邹家林便邀至前厅就坐,问道:“请问二位先生,我家老爷究系何病,有无大碍?”二人低声商量几句,那个年长些的张先生道:“实不相瞒,邹老爷患的是中风重症,风中脏腑也。盖因伤心过度,气滞血瘀,郁于脑府,以致昏厥舌蹇,半身不遂。恐难回天了。”家林大惊道:“如此说来,有性命之忧了?”两位郎中均神色庄重地点点头道:“恐怕就在早晚。”
        家林闻言,慌得了不得,连忙跪地恳请:“务请二位尽力抢救,我家必当重谢!”二人道:“管家请起。救死扶伤,乃医者天职。只是此病凶险,我等实回天无力,但也需尽人事。也许邹老爷福大命大,可免此难。”说罢,二人商量着开了一个药方,道:“请管家差人照方抓药,试上一试。不过还是要准备后事,以防不测。”说罢,便起身告辞。邹家林苦留不住,乃奉上诊金,两人哪里肯受?固辞道:“待邹老爷好转后,我等再来领受吧。”说罢,拱手而去。
        邹家林心知大事不好,乃急入内看视。只见邹家燮圆睁一眼,用手向外指了指,众人不解其意。老太爷及邹夫人问了数事,邹家燮均是摇手。邹家林见了,忽然顿悟:“老爷请放心。小弟早已差人去请汪状元了,想必快到了。”家燮这才闭上眼睛,将手放下。
        少顷,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汪道诚一马冲至大门前,方跳将下来,急忙入府进房,直到床前,大声唤道:“邹老爷,小弟汪道诚来了!”昏睡的邹家燮这才慢慢睁开一眼,咧了咧嘴,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汪道诚哭着嗓子道:“我知道仁兄的心事。倘若仁兄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视老太爷为己父,替你养老送终;同时将贵公子抚养成人,继承父志。”家燮闻言,突然一把紧握汪道诚的前臂,旋即又慢慢松开,眼一闭,头一歪,便瞑目长逝了。
        房中瞬间沉寂后,便是哭声一片,乱做一团。汪道诚哀泣罢,乃与邹家林商议后事。
        于是合府举哀。发讣告,布灵堂,整棺木,请僧道。外事全由汪道诚主持,内事均由邹家林操办。一连忙了七八天,方才稍稍得以暂歇。其间略有空闲,汪道诚还要前去看望老太爷,慰抚小公子。这个虎一般的人,也熬得两眼通红,步履不稳,身心疲惫已极。回到自己家里,倒头便睡,两日方醒,犹自呆坐长叹。
        欲知汪道诚在家时又做了些什么,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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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15 06:41:37 | 显示全部楼层
济公,请将我<武状元汪道诚轶事三>移至江西会馆版块,后有轶事四,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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