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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汪济(潜山)

巩昌汪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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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9 23:07: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回  继帅位德臣领兵  筑山城余玠任贤
        却说汪世显因常年征战,经霜沐雨,劳碌奔波,已是积劳成疾,此次奔赴凉州,又感受了风寒,回到巩昌不久便病倒了。已是年近五十的人,新疾旧病一齐发作,如何扛得住!虽经医治,怎奈百药无效,日渐危重。忠臣弟兄们及部属一面上报阔端,一面准备后事。世显弥留之际,除嘱咐儿子们为国尽忠,在家尽孝外,还特意叮嘱道:“为父前时所说的与吐蕃结盟之事,我儿不要忘怀。一旦时机成熟,你等要全力促成此事,化干戈为玉帛,造福黎民,则功德无量了。”诸子含泪顿首领教。
        无何,汪世显病逝,享年四十九岁。时在乃马真后二年(1243年)。其娶三妻:包氏、潘氏、杨氏。有七子:忠臣、德臣、直臣、良臣、翰臣、佐臣、清臣。
        汪世显虽为武将,却喜爱读书,尊儒重道,大有儒将之风。三次入川征战,均广搜图书文物,车载马驮,运回盐川老家珍藏,留给子孙研读,以传后世。其领兵,善待士卒,又能与之同甘共苦;军纪严明,令行禁止,不掳掠,不滥杀;每临阵,辄奋勇向前,身先士卒。不惟部众敬佩,连敌军亦畏服。
        世显逝后,葬于盐川小井沟汪古山麓的一个形如巨瓢的坡地上。茔地坐北朝南,头枕高山,面向河谷。山上绿树成荫,谷中溪水长流。其间两眼盐井的熬盐灯火,昼夜不息,犹如墓地上的长明灯。此墓地从汪世显始,先后埋葬了其十四代子孙,共二百余人。也从此时起,其后裔枝繁叶茂,世代簪缨,出将入相,一门金紫,出了三五十国公,显赫数百年而不衰。
        却说阔端接到汪世显病危的消息,立即上报朝廷,谓汪世显父子忠勇可信,且在秦陇根基甚厚,蕃汉各部均听其节制,因此力主其巩昌便宜都总帅一职,由汪氏世袭,以稳定西北大局和利于对四川的进取。随后轻车简从,赶往巩昌看望。待其到时,汪世显已逝数日。阔端乃素服至灵前祭奠,以示哀悼,同时对其亲属表示慰问。又言明已申奏朝廷,巩昌便宜都总帅一职由汪氏子孙世袭。世显亲属见阔端如此信任和关照,自然感激不尽,一齐叩头谢恩,誓死报效。
        随后,阔端又单独召见汪忠臣,谓之道:“你父子忠勇可嘉,故朝廷托付以大事。现总帅仙逝,其总帅一职,我已申奏朝廷,由你汪氏世袭。按你汉家规矩,你是兄长,理应由你继承才是。不过你二弟德臣,在我处数年,我深知其文武双全,大度雅量,且与我部诸将关系融洽,故而我觉得由德臣继任似更合适。因而特来听听你的意见。”忠臣道:“此事听朝廷和大王安排就是。臣性本愚鲁,难担大任;二弟有大将才,若大王能使其继承父志,我汪家就感激不尽了。”阔端欣喜道:“难得大公子深明大义,以国事为重,不计个人名利得失,本王很是欣慰。不过你身为大哥,为人又稳重,今后尚要鼎力襄助,尤其要做好诸兄弟的表率。俗话道:打虎亲兄弟。以后的征战中,就指望你们这些虎兄虎弟,同仇敌忾,建功立业了。”忠臣应道:“末将谨遵大王教诲,协助二弟,带好众弟兄,效犬马之劳。”
        丧事已毕,阔端召集巩昌总帅府部属将吏,宣谕道:“汪德臣继任巩昌等二十四处便宜都总帅,佩虎符;汪忠臣为巩昌元帅兼知巩昌府事,协助总帅治理军政诸事务。其余将吏,仍旧各司其职。”时汪德臣年方二十二岁。
        汪德臣继承父职巩昌便宜都总帅后,便将总帅府事务,全权托付其兄汪忠臣,自己率诸将扼守川北的沔州等入川的咽喉要地。其料宋军必然看不上他这个初上任的毛头小子而防守大意,乃在主沔不久,便步其父远袭川中腹地的后尘,率兵奔袭四川内地,直达泸州。次年又率军奔袭忠州、涪州,均因出敌不意,大捷而还。
        第二年秋天,蒙军分四路伐蜀。汪德臣三弟直臣、四弟良臣,亦赶赴军营效力。时良臣年仅十六岁,直臣已任巩昌中路都总领。汪德臣率汪家军为先锋,一路南下至蓬州。蓬州运山城虽小而地势却十分险要,宋将张万率军死守,乱箭齐发,石块掷抛。巩昌军自辰至午,连续进攻数次,均被打退。汪德臣又急又怒,午餐之后,乃亲自率军冲锋。尚未至城下,忽一石块飞来,正中马头。那马哀鸣一声,立时倒毙。德臣虽被掀翻在地,却跳将起来,仍挥剑步行督战。
        直臣见状大怒,挥刀向前,如旋风般冲至城下,左手持盾,右手扶梯,口衔利刃,冒着箭林石雨,如猿猴般迅猛上窜。才至城边垛口,上面一块飞石斜刺砸来,正中其头。直臣大叫一声,跌落尘埃,顿时头开脑裂,一命呜呼,年仅二十二岁。
        汪德臣见三弟阵亡,悲痛万分,几乎昏倒。众将士闻得总帅之弟罹难,更是奋不顾身,呼啸而上,鱼贯攀登,誓死破城报仇。德臣自幼练得一手好箭法,此时怒目切齿,张弓搭箭,但见到宋军露头,便连连开弓,箭箭中的。宋军稍一躲避迟缓,赵阿哥潘、石抹术虎等巩昌猛将,便趁机冲上城头,舞刀怒吼,如虎入羊群,刀刀见血。宋军大哗,纷纷逃命。张万见城池已破,败局难挽,乃慌忙从后山越城而逃。巩昌军终于将运山城攻克。
        汪直臣乃巩昌汪氏第一个阵亡者。其死后两个月,惟一的儿子汪惟孝才出生,由其母平阳郡夫人抚养成人,后官至巩昌便宜都总帅、龙虎上将军。
        汪德臣虽然攻下运山城,为弟报了仇,但一想到自己才一掌军,便先折了三弟,不竟又气又恼,又愧又恨。自古道:气恼伤身。那汪德臣不觉生起病来。众人正无主意之时,忽上峰传来撤军之命。原来另几路进兵亦不顺利,且汗位尚虚,故而暂时罢兵。汪家军自然遵令而行,仍回沔州。
        就在汪德臣接替其父任巩昌便宜都总帅的蒙古乃马真后二年、宋淳祐三年(1243年),宋廷重新调整军事部署,加强沿江边防。除了进抗蒙名将宁武军节度使孟珙为检校少保、荆湖安抚制置大使兼夔路策应大使外,又擢余玠为兵部侍郎、资政殿学士,任四川安抚制置大使兼知重庆府及四川总领。
        这余玠字义夫,湖北蕲州人。曾在淮河一带抗击蒙军,屡立战功,淳祐元年升淮东制置副使。湖南安抚使赵葵谓其才可大用,于是理宗召对,垂询安邦抗蒙之策。余玠除请朝廷任贤退佞、勤政安民外,强调加强武备,任人应专,特别指出四川战场的重要,道:“四川古称天府之国,物产丰富,国家赋税所在。今屡屡被蒙军袭击,已残破不堪。如一旦被蒙军在川中站稳脚跟,便极难将其逐去。而彼则可随时顺流东下,威胁我湖广后路,乃至京畿安全。”理宗闻言,已是汗出津津,忙问:“那当如何应对才好?”余玠道:“那无非是选贤专任而已。虽然非贤能者难当大任,但若三年两载频频更换,又岂能建功?”理宗点了点头问道:“若爱卿主政巴蜀,又当如何?”余玠道:“微臣不才,愿以恢复全蜀为己任。第一步加固边防,阻敌内侵;然后伺机北上收复失地。”理宗听了又点了点头,道:“如此须军费多少?几年可成?”余玠道:“当以十年为期,不可急功近利。至于军费,以川养川,应无问题。”
        理宗为余玠雄心所鼓舞,加上赵葵的力荐,于是将保全巴蜀的重任交给了余玠。
        余玠由夔门入蜀,一路所见所闻,触目惊心:田园荒芜,村庄残破,人烟稀少,官昏吏庸,盗贼出没,民不聊生。即使是从重庆到成都这一本来的繁华区域,也是井市萧条,行人了了,全无生气。余玠顿觉形势严峻,深知责任重大。乃着眼全局,周密筹划。一方面撤换庸吏,选贤任能;一方面重农兴桑,安定地方。同时设立招贤馆,广罗人才。任都统张实治军旅,安抚王惟忠治财赋,监簿朱文炳理民政并协调各方。渐渐地人心安定,政令通畅,盗贼大有收敛,村镇也渐现生机。
        一日,余玠微服外出视察,见沿途农夫劳作,商贾往来,心中甚慰。归来江边待渡时,触景生情,做“黄葛晚渡”诗一首,曰:
        龙门东去水和天,待渡行人暂息肩。
        自是晚来归兴急,江头争上夕阳船。
        调整并合理组建防御体系,是余玠安民抗蒙的重心。其率将吏及幕宾,亲临战地,仔细考察,吸取前些年失败的教训,广泛听取大家的意见,终于意识到境内城池,多建于原野上,江河边。虽然地方开阔,交通方便,生活舒适,却不利于防守,反而有利于蒙骑的攻击与偷袭。于是决定扬长避短,建立山城坚堡以对抗剽悍迅猛的蒙古铁骑。此举冉琎、冉璞兄弟俩起了重要作用。
        二冉是播州人,祖父乃绍熙年间进士,曾任历阳县令、安庆知府;父亲也曾中举,只是不幸早故。这弟兄俩见世道艰难,宦海险恶,也就无心进取,只在家耕读度日。及至闻余玠广纳人才,求贤若渴,乃主动上门,建言献策,为国出力,为民造福。余玠待之以礼,虚心请教。
        冉琎侃侃而谈道:“据在下观察多年,蒙骑驰骋,利在速战速决,长于平原攻击和千里奔袭。掳掠之后,又倏然而去,令人顾此失彼,防不胜防。为今之计,当扬长避短,使敌来无所得,劳而无功,方可遏其凶焰。”余玠忙问:“如何扬长避短?”冉琎道:“可在山上险要之处,选址重建坚固城堡,将州治县所迁往安置,这样既可屯兵聚粮,作长期固守计,同时还可利用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势以制敌,做到进可攻,退可守。这高山陡坡,崎岖小道,不利蒙骑奔袭和攻击。若我方坚壁清野,敌即难有所得;且其长驱直入,又怀后顾之忧,自然就气馁焰消了。”余玠闻言,连连点头道:“有理,有理!”
        冉璞接着道:“还可在要道隘口处,增修堡寨,一面驻兵防守,阻敌交通,一面移民聚居其中。这样既能保护黎民不受侵害,又能借得群力以保关隘。”
        余玠虚心求教,集思广益,择善而从,趁着蒙古内部因汗位而明争暗斗、无力南下之机,先后建云顶、远山、大获、得汉、白帝、钓鱼、青居、苦竹等山城,将成都、蓬州、阆州、洋州、夔州、合州、顺庆、隆庆等八府治移其上,号称“八柱”,意为中流砥柱,可御敌侵。蜀境是以渐安。
这八座山城,其中的合州钓鱼城最为有名,乃冉氏兄弟一大杰作,值得大书特书。
        一日,冉氏兄弟谒见余玠道:“大人已在多处险要之地构筑新城,不知对合州有何打算?”余玠道:“合州在涪江、嘉陵江、渠江汇合之处,实为要冲,而无险可守,我正为此担心。不知二位有何高见?”
        冉琎道:“我兄弟留心合州已久。合州北望剑、阆,扼蒙军来路,可相互支援;南通滇黔,可取财货;沿江东下,可达荆、湘,运谷积粟;西近成都沃野之地,人众财丰,可募兵筹饷。故合州实为全蜀之中心,支撑全蜀的关键所在,也是川中山地防御体系的联络中心。合州守住,则蜀地皆是活棋;否则,即使不是死棋,也是顾此失彼、疲于奔命的烂棋。不知大帅谓我言中肯絷否?”
        余玠闻言点头道:“先生言中要害,只是怎样才能守住合州呢?”冉璞乃以白垩画地为山川城池,边画边说道:“我兄弟前些时曾往彼考察多时,颇有心得。合州东北约十里处,有钓鱼山。其山高岭峻,南北西三面临江,皆峭壁悬崖,西南面山势稍缓而较低。其上有一座护国寺,乃五代时蜀王王建所建。寺前有一块平整的巨石。传说远古时,三江洪水泛滥暴涨,人们竟相奔山避难。正当饥民濒临饿毙时,突然天降巨神,立于山顶巨石上,持长竿从江中钓鱼以馈赠灾民,饥民食鱼方得以活命。后人便把那巨石称为钓鱼台,那山也就自然名为钓鱼山了。其内广有竹木,土地肥沃,泉水充足,可饮用,可灌溉,故可耕种牧渔。而今可于钓鱼台下的山坡上,依山势,用巨石筑城,并修盘山曲道,则既能便于平时上下进出通行,又有利于战时防守。前些年四川制置副使彭大雅增修重庆时,曾遣都统甘闰于其处筑城,以为重庆北面屏障。但可惜时间不长,即人走政息,仅具雏形,而今遗迹尚存。若明公大发人丁建此山城,再择良将用心防守,积谷屯粮,则胜十万雄师。无论多少凶悍敌军,都只能望城兴叹,绝难破此坚城。这总结起来就是‘择险、任人、积粟、驻兵、徙城’十字方针。”
        余玠听罢,以手加额道:“贤昆仲真大才也,蜀地幸甚,社稷幸甚!”乃偕二冉亲赴合州实地勘察,确实可行。余玠乃决意筹划筑城,只是有些顾虑,道:“如今川中百姓饥苦,怎忍心在此处大兴土木?”冉琎道:“此事有利无弊。筑城后可免敌侵,此其一利。现铜梁、赤水等数县旱灾甚重,百姓饥苦难以度日。明公可大发官仓粮米,以工代赈。这样既有民夫筑城,又能使其填饱肚子,度过饥荒。不仅青壮男子可用,就是女子亦可伐薪为炊,甚至担土耕种,此其二利。城筑好后,有愿在此耕种者,可允其留下自耕自食,这样,就如屯垦一样,平时为民,战时为兵,此其三利。大人以为如何?”
        余玠一听,胸中豁然开朗,欣喜异常,道:“先生真有王佐之才。下官当奏明圣上,保举重用,同时就委二位筹划并具体指导筑城。”于是,任有勇有谋、廉洁奉公的大将王坚为合州防御史知合州,征铜梁、赤水等五县民工十七万,采石伐木,修筑钓鱼城。诏以冉琎为承事郎,冉璞为承务郎,权通判合州,专事筑城。
        当是时,合州诸多将吏贪图原城内安逸繁华,惧钓鱼山荒凉艰苦,反对前往构筑新城,王坚遇事,每每横遭掣肘。余玠闻之,再赴合州,召聚众人反复阐明移城实关合州、乃至全蜀安危的道理,最后声色俱厉道:“此城筑成,则抱山环水,坚固无比,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可以屯粮驻兵,长期坚守。我意已决,且已上奏朝廷。到时不劳诸公大驾,我自前往守之。只是如今修筑之时,有胆敢不听命令者,莫怪军法无情。”
        年余,钓鱼城竣工。分内外两城,周长十二三里,高三丈,皆以巨石砌成。一面凭山,三面环水,南北两端伸至江中,称一字城墙,又称横城墙。共建八个城门:曰护国门、东新门、青华门、土奇门、奇胜门、镇西门、始关门、小东门。其所建门楼,高五丈,下用巨木为门,外包铁板。既不怕撞击,也不惧火烧。要想入内,除非有飞天的本领。
        余玠率众将吏入山城,拜过护国寺中的佛祖神灵,然后登上城门楼。远望群山起伏,三江汇合之形,尽收眼底;俯视城下,波涛滚滚,大有一泻千里之势。乃谓众人道:“坚守此城,即可遥控巴蜀,屏蔽荆湖,扼制三江要塞,截断敌军南下之路,如一钉钉敌之喉。而我以此为全局支撑点,攻守进退,均能自如也。”众人至此,方服其高论。
        随后,又在城内建房舍,辟田地,迁居民,驻重兵,做长久计。其里边,有一天然池塘,周长百余步,泉水汪汪,久雨不溢,久旱不涸,人谓之“天池”。池中鱼虾龟鳖,张网可取。城中就如一小天地,春耕夏耘,秋收冬藏,衣食无忧。余玠乃委王坚为守城主将,张珏为副将。二人智勇兼备,情同手足,协力防守。此城屹立三十六年,虽经蒙军二十余年、二百多次的猛攻,始终不能攻克。最后还是在南宋灭亡,全蜀乃至全国均为蒙军占领数月后,蒙军还是通过招降,才得以进入此城。此是后话了。
        欲知蒙军如何对抗宋军山城防御战,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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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阔端王凉州会盟  汪德臣和林对策
        却说蒙古自窝阔台大汗逝世后,汗位空缺,乃暂由乃马真后临朝称制,是以力求内部稳定,亦停止对外用兵。
        阔端时在凉州,忆起汪世显蒙藏结盟的遗言,认为眼下既无战事,便是解决吐蕃的好时机。乃遣大将多达那布率一支劲旅,多带丝帛、茶、盐巴等物入藏。一面扬威,一面示好。
        吐蕃自唐时后期分裂以来,已有四百余年。各派自行其是,且相互攻讦,争战不断,实力大减。是时,帕竹派首领止贡寺法座京俄与扎巴迥乃等闻蒙军前来,乃先后在热振、查拉康等地纠集僧侣俗民近万人,以为可将区区三千蒙军吞噬,而后得其财物。哪知此次入藏的蒙军,乃是精挑细选的勇猛之士,个个都能以一当十,就连那马也都膘肥体壮,驰骋如风。那些僧侣军民如何经得起蒙古铁骑的冲杀?自然是连连败北。
        京俄等躲进寺中,还想顽抗。蒙军两炮轰去,如同雷震,顿时火起烟生。寺中僧侣,无不惊慌失色。京俄等素闻蒙古铁骑所向无敌,今日见之,果然兵强马壮,威风八面,凶悍无比,更兼神炮如雷,谁还敢与之争锋?只好屈膝请降。
        蒙军此次入藏,遵阔端严令,除不得已外,并不滥伤人命。今见京俄等愿意归顺,多达那布也就赦其死罪,令其安抚部众,做为前导,引蒙军一路向前。果然秋毫无犯,且于路广施恩惠。藏民喇嘛,自然心存好感,敬畏有加。
        多达那布沿途不时为吐蕃各派调解争端,主持公道,抑强扶弱,藏人也便逐渐认同了蒙军。故而多达那布等一行竟通畅无阻,直至扬威于拉萨城下后,方徐徐回师。
        多达那布回师凉州后,向阔端详细禀报了入藏一路的见闻,特别着重介绍喇嘛教及其各派首领的情况,道:“藏土惟噶当巴丛林最广,达隆巴法王最有德行,直贡京俄大师具大法力,萨迦派萨迦班智达学富五车,且素为吐蕃各部所崇敬。微臣周旋于其各部各派中,阐明了我大蒙的天威及王爷欲与之结盟的美意。最后以噶当巴丛林为首的各部大首领,推举萨迦第五代祖师萨迦班智达,代表全吐蕃于适当时机,与大王会盟。”阔端闻言,知此事已初具眉目,甚是高兴,乃重赏多达那布及全体将士,同时命人修缮白塔寺,以备将来接待至此会盟的吐蕃僧众。
        这白塔寺在凉州之南四十里处,是吐蕃僧俗数百年间逐渐修建起来的塔群寺院。其塔身色白,故名白塔,塔底座呈四方形或多边形,塔身呈纺锤形,中部粗圆如罐状,其上细而长,均呈白色。惟最上部是黑色环形尖顶,如戴黑帽样。塔有数十个之多,而大小不一,或高一、两丈,或高数丈,甚至有高达十几丈者。该寺最兴盛时,曾住有僧侣两三万人,是广大西疆僧俗心目中的佛教圣地。
        是时,乃马真后临朝称制已达四年,西征诸王及各部首领方才聚齐。通过忽里台大会,正式选举窝阔台大汗长子贵由继承汗位,时在宋理宗淳祐元年(1246年)。
        阔端趁赴会之机,向贵由大汗详述了蒙藏结盟的计划。贵由既要继承父祖遗愿,同时也想上台后建立功勋,便当即批准了阔端的计划,并授权阔端实施。
        阔端既得了贵由大汗的首肯,乃赶回凉州,遣多达那布与爱女萨日朗为使,带上自己亲手书写的信函和珠宝等诸多礼物,去吐蕃请萨迦教派的首领萨迦班智达,到凉州商谈会盟归蒙之事,同时又飞召巩昌便宜都总帅汪德臣,到凉州帮办这次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会见与谈判。
        汪德臣接到阔端指令,知此事关系重大,乃请兄长汪忠臣前往沔州军营,主持军务;又请庶母杨氏前往摩天岭,联络诸蛮,以监视宋军动静;又请李节、李庭玉父子暂掌巩昌军政,筹措粮饷,支撑全局。自己带上原是吐蕃后裔的老将赵阿哥昌、赵阿哥潘父子及包玉甲等,前往凉州。
        且说吐蕃萨迦教派的首领萨迦班智达,原名贝丹顿珠,受戒后改为贡噶坚赞。掌萨迦教派后,称萨迦班智达,人尊称为萨班,是个顾大局、识大体、心地善良、才高识广的高僧。其对于吐蕃诸多林立的教派,并无门户之见,曾云游吐蕃各地名刹,遍访高僧,博采众长,是以学富五车。每见吐蕃各部相互倾轧,黎民僧俗深受其难,乃潜心精研佛法,欲从中寻找出路,普渡众生以出苦海。
        正好蒙军深入藏地,主动示好。萨班便看到了希望,乃接受各部的推举,愿意代表全吐蕃在时机成熟时,与蒙古会盟,为广大黎民造福。于是,不顾须发皆白、年逾花甲的衰弱之躯,带上两个幼侄八思巴和怡那多吉,跋涉千山万水,一路往东讲经传教,以观动静。
        两年后的一天,萨班与蒙使相会于途。多达那布说明来意,萨日朗呈上阔端王的亲笔邀请函及礼品。函中既有“若不前来,将大军压境”,又有“尽快前来,吾将令汝统领西方僧众”等话语,实则既恐吓又拉拢,软硬兼施。萨班本有寻求和平之意,自然接受邀请,随多达那布前往凉州。
        至凉州时,阔端亲率汪德臣等蒙汉将吏及当地吐蕃民众和教徒,再加上雄纠纠的仪仗队和护卫,总共不下万人。但见彩旗蔽天,红毡铺地,金鼓阵阵,号角齐鸣,还有那一班吐蕃青年男女,载歌载舞,在前导引。其场面之宏大,气氛之热烈,令萨班叔侄及其随从均深为感动。经多达那布的介绍,阔端王爷与萨班活佛见面,相互致意,互赠哈达。洁白的哈达,象征着友好与吉祥、尊贵与和平。在场的人群,顿时欢呼雀跃,成了沸腾的海洋。
        随后,萨班等下榻白塔寺,一面在寺中传教弘法;一面与阔端友好商谈。阔端礼节性地接待萨班后,具体事宜便由汪德臣和多达那布等与其协商。
        汪德臣乃先向萨班等介绍了大蒙的军威与一统天下的大志,然后请赵阿哥昌等纯正的吐蕃将领,与萨班密切接触往来,陪同其访问吐蕃僧俗及凉州的风土人情。
        萨班在凉州活动一段时间后,见到了吐蕃人在蒙古安抚下,已能过上较为祥和的生活,特别是赵阿哥昌这几位吐蕃将领在汪家军的地位与作为,让其相信天下必将一统,而且也只有大蒙才具有这个能力和资格。
        对于汪家军原来的总帅汪世显,萨班已早有耳闻。人们传说其乃白虎星转世,武艺高强,箭术神奇,作战中每遇到危险时刻,其头顶上便有白云出现,迷惑敌人。或忽起狂风,或骤然大雨,使之化险为夷,百战不殆。今见汪德臣年纪轻轻,便承袭父职,统率三军,更兼言词清朗,行事敏捷,不由得钦佩之至。乃认识到只有归顺蒙古,罢兵息武,吐蕃才能免受战乱之祸,黎民才能安居乐业。于是决意与蒙古结盟,作为附属之国,通商贸易,友好往来。凡军国大事,听从蒙古旨意。
        阔端见会盟之事已基本定妥,心中大喜,乃大会蒙汉将吏并吐蕃僧俗首领,宣布委派萨迦教派管理全吐蕃军政事务,其金字、银字使者为达鲁花赤,其余各教派续任如常。
        萨班见蒙人果然信守诺言,允许藏人治藏,心中感激,乃亲自撰写一封《告蕃人书》,抄写数十分,遣人送往吐蕃各部首领头人、名刹高僧,说明此次赴凉州的目的,实为全吐蕃僧俗大众的安危及弘扬佛法。通过与蒙汉将吏、吐蕃僧俗的接触,了解到蒙古确有诚意与吐蕃结盟通好,此乃大势所趋,天理难违。蒙古大汗允许藏人治藏,以萨迦教派全权管理藏土,金字、银字使者为达鲁花赤,各方官吏须遵其令行事,不可擅权自立,并允许各地各部首领续任如常,但应把官吏姓名、部众人数等悉数上报萨迦教主及大蒙备案。最后确定神童八思巴为萨迦班智达衣钵传承人。
        这个《告蕃人书》,即是后人称的《萨迦班智达致蕃人书》,明确了蒙古的态度、萨迦派的地位和吐蕃所有僧俗大众的平安处境,自然得到了大多数吐蕃人的认可,各教派乃纷纷遣代表赴凉州,表示愿意接受结盟条件。
        阔端见会盟之事已水到渠成,心中大喜,于是率蒙汉将吏齐至白塔寺,与萨班率领的吐蕃各教派代表见面,分别依蒙俗杀白马、依吐蕃俗杀白犬,隆重会盟。从此,蒙藏和平相处,蒙军不攻不伐,吐蕃愿受蒙古节制。蒙军以后伐宋,已无后顾之忧;吐蕃人亦能安居乐业,无战乱之虞。双方皆大欢喜。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凉州会盟”,为以后西藏正式并入中国版图,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当然这已是后话了。
        吐蕃才刚安定不久,蒙古又出大事了。原蒙古大汗贵由,即位不到三年,又突然病逝于西征途中,最高层又一次出现了权力真空。贵由汗后海迷失,见前车有辙,乃自称制摄政,以待诸王大臣们另立新君。
        其时,成吉思汗早丧的第四子拖雷的几个儿子蒙哥、忽必烈、旭烈兀、阿里不哥及庶出的穆直等羽翼渐丰。经众蒙古王公亲贵多次协商争辩,几经波折之后,于宋理宗淳祐十一年(1251年),在蒙古故土斡难河畔的忽里台大会上,最终选定蒙哥为大汗。而在争斗中失势的各路诸王,大多经营各自的地盘,不再为大汗效力。连蒙哥的亲弟弟旭烈兀,被遣西征波斯后,也就在那里自建汗国,不再回来。
        蒙哥承继大汗之位后,汪德臣等各路诸侯相继前往和林朝觐祝贺。蒙哥久闻汪家军威名,自己又志在灭宋,乃单召汪德臣询问伐蜀大计。德臣对道:“灭宋宜先取蜀,以断其赋税之路,然后顺江东下,与荆湖、江淮之军夹击之,宋军必然难以支撑。而欲占领全川,又必须真正改变以往攻城之后大掠一番又撤走的做法。因四川山高水恶,进退不易,粮饷难济。故每占一地一城,就应采取驻军防守,委官理民等后继管理措施,以巩固所占之地,使之成为攻取其周边的跳板与基地。这样便可逐步蚕食蜀地,扩大占领区,最终占领全川。”蒙哥闻言,连连点头道:“爱卿言之有理。记得耶律楚材老先生也曾向先大汗建议轻掳掠,重农桑,保良田,征赋税。只是由于种种原因,虽然入川数次,最终又都不得已撤回,实为可惜。不知爱卿对今后蜀战有何高见?”
        德臣道:“沔、利二州,为川北门户。第一步,可先在沔州构筑坚城,屯兵聚粮,做为我方休整士卒和钱粮供给的基地,则即可瞅准时机,随时进击。第二步,再伺机深入利州,如法筑城。这利州几经战火,已破碎不堪。十几年来,宋廷早已视其为蔽履而弃之。若我军在彼益昌构筑新城,戍守屯田,就会把境土向南推进数百里。那么,不仅山川隘险的专利,就不再是宋蜀所独有,我关中、陇右的粮饷也就可经西汉水、沔州而转运至益昌,就近保证入川大军的给养。同时,因为扩大了数百里土地,就可以召纳流亡,吸引商贾,也能就地筹聚部分钱粮,以供军需。这样,我们就能与宋军打持久战,而不须忽进忽退,疲于奔命了。”蒙哥闻言大喜道:“爱卿妙策,有理也可行。如此就委爱卿先在沔州筑城,打好基础。待以后时机成熟了,再往利州不迟。”汪德臣口称:“微臣遵旨。”
        汪德臣回到沔州,立即率军民构筑新城。历经数月,新城筑就。随后又修整道路数百里,并在西汉水及嘉陵江上造桥上百座,大大方便了军民往来与物资的运输。不过年余,沔州已是生机蓬勃,气象一新。
        蒙哥是个胸怀大志、雄心勃勃的人。登上大汗之位以后,立即整顿、协调好内部事务,便要大展宏图,一统天下。除命弟旭烈兀西征波斯湾外,主要就是灭宋。其召弟忽必烈商议大计,道:“宋廷立国,已近三百年,正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人众粮丰。既有江淮天堑,又有蜀山川水,不易从正面强攻。好在凉州会盟,吐蕃臣服,我欲请贤弟与大将兀良合台,率军绕道吐蕃,远征大理、云南,然后再包抄东进,与荆湖的正面进攻,形成南北夹击之势,以瓦解宋军的长江防线,不知贤弟以为如何?”忽必烈闻言,立即应道:“大汗英明!小弟愿率一旅之师,绕道南行。这样既可张我大蒙军威,又可开疆拓土,进而灭宋,以完成一统大业。”
        蒙哥见忽必烈慷慨应允远征,心中大喜,乃委其主管漠南汉地的重任,道:“贤弟南进,任重道远,可便宜行事,不必事事请旨。稍事安排以后,我便亲率军入川,但愿我兄弟饮马长江,顺流东下,一举完成灭宋大计!”
        忽必烈素有大志,城府极深,又武艺高强。其深知兵权与领地的重要,见大汗命其经营汉地,率军出征,心中自然高兴万分。于是开府京兆,然后向西而行,转道南征。当途经临洮之时,乃召见汪德臣、汪忠臣兄弟俩。一面温言慰抚,以示亲善信任之意;一面询问蜀地形势及军情。德臣道:“沔城已经竣工,足能屯兵贮粮,形势大好。只是近几年余玠主川,选贤任能,励精图治,川中实力亦大增。更绝的是,其筑山城,迁府衙县治于其上,这就大大限制了我铁骑驰骋奔袭,对我军将来收川大为不利。故臣以为应尽快筹划构筑利州新城,以遏宋军北上之势。”忠臣接着道:“利州深入蜀地数百里,工程浩大,需要调动关中秦陇地区的大量人力财力,方能成功。且宋军近在咫尺,闻我筑城,其必来搔扰,故亦要加强兵力,否则无功。”忽必烈闻言点头道:“二位将军所言极是,我当统筹兼顾,大力支持。”
        于是,忽必烈命汪德臣移戍利州,全权负责益昌新城的构建,秦陇各部均受其节制。同时命都元帅太答儿为副,从旁协调蒙汉两军联防及作战诸事宜。又命汪忠臣全面负责巩昌总帅府军政事务,以免德臣分心。考虑到经营的筹集、管理与运输,乃在京兆设从宜府,以精于理财、又胸宽大度的心腹侍臣李德辉及孛得乃分别任正副从宜使,专门负责为四川前线调集和转输粮饷。
        忽必烈安顿好关陇军政后,便率军进入吐蕃,借道南行。
        其时,萨班已在凉州去世,萨迦派教主由其侄八思巴继任。这八思巴聪慧异常,从小便是个神童。此时才十六七岁就已精通藏蒙、汉、梵等多种语言,熟读经书,通晓佛理。忽必烈为顺利通过吐蕃,便召见八思巴,请其同行。
        一路上,八思巴向忽必烈宣讲佛理。久而久之,忽必烈也居然信奉起喇嘛教,并于蒙哥汗三年(1253年)接受萨迦派的灌顶,奉八思巴为上师。忽必烈利用蒙军的军威及萨迦派的威望,在行军途中,把那些吐蕃各教派,全都团结到蒙古旗下,顺利完成了借道南征的战略计划。
        就在忽必烈南征以后不久,利州将要动工筑城时,忽有谍报来到:“宋川中主帅余玠,聚谷调兵,不日即将率大军杀将过来了!”汪德臣闻报,未免吃了一惊,不敢怠慢,连忙分兵派将,准备迎敌。
        欲知宋军如何动作,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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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11 23:57:5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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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13 18:31:31 | 显示全部楼层
热烈祝贺越国公汪华姊妹篇-巩昌汪家军闪亮登场

越国奉表才归唐,又闻陇西鼙鼓响,先生笔下英雄汉,尽是汪家好儿郎!



徽州歌罢掉头西,元帝江山拥半壁,一门三王十国公,古今中外罕有匹!
夕阳无限好,七十古来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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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42楼(w汪涛) 的帖子

谢本家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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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3 20:39:47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43楼(亮翁) 的帖子

亮翁好诗!
谢老先生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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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3 21:32: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回  诛悍将余玠执法  拒强敌德臣调兵
        却说余玠镇蜀数年,大刀阔斧地革除弊政,特别是新建多处山城之后,人心渐安。全川局面,大为改观。及闻得蒙军新筑沔城,屯兵贮粮,以备征战。余玠暗思:“诸葛亮在《后出师表》中云:‘汉贼不两立,王室不偏安……惟坐而败亡,孰与伐之’之言与当今情势暗合。蒙军早晚必来,坐而守之,不如率军伐之。若能将其赶出川境,便可保得全蜀平安。”于是加紧筹备,决意北伐反攻。监簿朱文炳密谓余玠道:“利州都统王夔,素来残忍凶悍,恃功骄恣,桀骜不驯,所到之处,劫掠害民,人称‘王夜叉’。前次大人将军民所告之状,交卑职暗查。现已查明,所告属实。其每得富裕之家,便将簸箕中剜一洞,然后套入人颈上,四面再悬簸箕,谓之‘蟆蚀月’;又将人两腿捆住,中夹木棒,谓之‘干榨油’;又或以辣椒水灌鼻,或以粪水灌人耳内口中,等等,索要金帛。若稍不遂其意,便将人置于死地。百姓因之叫苦不迭。其于军中,常常将将士之马强行收集,名为官养,实亦敛财。征战之前,即命马主以高价将马买回。将士们知其厉害,也是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受其盘剥,然后便转而掳掠百姓,以求弥补。今大战在即,军民怨恨,不知大人何以处之?”
        余玠道:“监簿所言不差。本帅亦另差人密访,王夔确实有种种不法罪过。就是前日本帅去其营巡视之时,其先以羸卒搪塞,后又列甲士举刀剑恐吓,其心可知。只是其手握重兵,不可轻动。权且忍耐,切不可将此事泄露于人,以免打草惊蛇。”朱文炳喏喏而退。
        余玠暗思:“王夔这个害群之马,不诛不能平民愤、振军心。”乃召心腹将领杨成,谋划此事,道:“王夔罪不容诛。只是其久在蜀中,所部兵将凶悍,皆以其马首是瞻。故不可不谨慎行事。”杨成道:“前时数任大帅,或惧其淫威凶暴,或知朝中有权贵为其撑腰,是以每每迁就,甚至纵容,使其凶焰日张。今若不除,待其一旦发作,后果不堪。若说其兵悍势大,实不足惧。王夔虽有威名,但其与昔日吴玠、吴璘相比,那差远了。当初吴氏百战保蜀,传之四世,恩威日张。而其子孙吴曦一旦叛逆,诸将便轻取其首。况王夔无吴氏之功,而有悖逆之心、害民之举。欲诛之,只须大帅一言即可,无须深虑。”
        余玠点头道:“理虽如此,还须以公事除之,方能服众人之心。我意遣其为先锋,如其抗命,则杀之有名矣!”杨成道:“其视大帅为文人,必不肯甘心从令。大帅安排得极是。只是要预先稳住其军,以免兵变。”余玠道:“对,对。若其当时有违令之处,立即夺其兵权,也就了却一桩大事了。”
越日,余玠升帐聚将调兵。第一支令箭便是命驻汉州的利州都统王夔,率本部兵马为先锋,前往利州安营扎寨。
        王夔残暴狡猾,仗着有几分蛮力,立过一些军功,便常常不听号令,不把上司放在眼里,同僚也为之侧目。今见余玠要调其去利州,嫌是个既危险又吃苦的差事,哪有在汉州安闲享乐的好?便道:“利州残破十余年,人烟稀少,数百里不闻鸡犬声,山高水恶,去有何益?”余玠道:“大好河山,只因战火而遭残破,怎能说无益?那正是进出川的门户、桥头堡。敌得之,则可随时大举进犯;我扼之,则蜀地自安,更可北窥关中、秦陇。此咽喉要地,怎能轻弃?”
        王夔对颇有武功的大帅尚且傲视,屡屡抗令,况余玠乃文臣出身,那更不在话下。且此时余玠虽然话语强硬,却仍是和颜悦色。王夔便更放肆大胆,厉声道:“既利州如此重要、紧迫,大帅何不就近调兵速往?我部兵马远在汉州,如何长翅飞去?”
        此言一出,众将无不惊愕。余玠听了,虽然心中又气又恼,却不动声色地道:“噢,本帅既调不动你这将,那就调兵吧。”说罢,叫一声:“杨成听令!”杨成大步上前打躬道:“杨成在!”余玠将令箭付与杨成道:“本帅命你为先锋,率精骑一百,立即前往汉州,接管兵马,然后往利州进发!”杨成口称:“得令!”即接令箭在手,大步而去。
        这才轮到王夔傻眼了,立即出班大叫:“慢!”然后面向余玠道:“大帅,你这是要夺我兵权么?”余玠冷笑道:“本帅既调不动你这员虎将,难道还调不动那普通之兵么?”王夔一时语塞,便道:“那是我多年带出来的将士,岂能送与他人?”
        余玠见火候已到,突然把脸一沉,一拍案桌,厉声喝道:“王夔,你好大胆子!这军队是朝廷的军队,岂是你王夔的私家军队?你抗命在先,又阻本帅调兵在后,这不是要谋反么?”于是一声断喝:“来人!与我把王夔绑了!”
        王夔平时跋扈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顿时咆哮起来:“余玠,你不要欺人太甚,挟嫌报复。我王夔也不是吃素的!”余玠压住心中的怒火,反问道:“本帅欺你什么了?挟什么嫌报复你?众将都在当面,可以做个见证。你身为大将,犯有死罪还不自省,真正可笑至极。”
        王夔到了此时还嘴硬道:“我有何死罪?”余玠道:“你身为利州都统,作战不力,贪生怕死,遇敌先奔,致利州轻易丢失;后逃到汉州,仍不思悔改,当敌军破成都后,北向攻汉州时,你又不战而逃。如此逃跑将军,便是死罪,此其一。你不仅作战不力,望风而逃,而害民却是第一。每到一处,均纵兵掳掠,自己更是千方百计诈人钱财,欺侮妇女,这便是死罪二。”说罢,从靴中抽出一叠文书,放到案桌上,指着道:“这便是本帅先后收到控告你害民的状纸。经暗中查询,件件皆实。按律早就该斩首。只为大敌当前,本帅爱你勇猛,故隐而不发。本想在此次北伐中,委你为先锋,让你立功赎罪,谁想你当堂推诿,抗令不遵,甚至咆哮公堂,藐视军法,这便是死罪三。这三罪俱罚,不斩首何以正军法、服人心?”说罢,大喝一声:“将王夔推至大纛旗下斩首祭旗!”
        余玠堂堂正正历数了王夔的罪恶。王夔见势不好,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保命要紧,以后再与这老儿算帐。”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经大帅开导,末将已知罪该万死。还望大帅开恩,暂留狗命,让我效命疆场,以死谢罪。”说罢,左顾右盼,请人暗助求情。
        王夔素来目中无人,蛮横傲慢,同僚中并没有几个生死之交,只有统制姚世安与之臭味相投。今见王夔有难,顿有兔死狐悲之感,连忙上前跪下求情道:“请大帅念王夔初犯,免其死罪,责以军棍,令其戴罪立功自效。”见有人领头,便又有两三个将领亦为之求情,道:“尚未出兵,先斩大将,于军不利。请大帅从轻发落。”
        余玠把手一抬道:“诸位请起。不是我不给诸位面子,王夔种种罪恶,想大家都很清楚。这样的害群之马,不杀何以平民愤、正军法?”众人明白,余玠说的是实,均不再言。只有姚世安左顾右盼之后,大胆上前,来至余玠跟前附耳道:“王夔虽有罪该斩,但其勇猛善战,深受谢方叔丞相器重。大帅还是将其暂时关押,报请相爷后,再行处置的好。”余玠闻言,顿时不悦,大声道:“姚将军,有话何不当众明言?就是现在谢相亲来讲情,也要合理合法!岂不闻古时司马穰苴诛庄贾、孙武斩宫嫔之事么?军法岂能亵渎!”说罢,一挥手,大喝道:“推出斩了!”
        须臾,刀斧手献上血淋淋的首级,众将无不股栗。余玠吩咐将王夔首级传视三军,然后妥为安葬。
        王夔被诛,军民无不拍手称快。只是此事得罪了当朝权贵,余玠虽然心中明白,但胸怀坦荡,毫不介意。即日率兵浩浩荡荡,向北进发。
        大军正行间,忽左右来报:“有谢相之侄谢芜求见大帅,云有要事面谈。”余玠诧异道:“有何要事?”乃命请来相见。
        两人寒暄已毕,余玠问道:“谢公子到此有何贵干?”谢芜道:“在下奉家叔之命来云顶山慈云寺还愿,闻利州都统新缺。曾记家叔言,姚世安才可大用,在下斗胆推举其继任利州都统一职如何?”余玠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这姓谢的手还真伸得长!军中任职,全在元帅,岂容推举之风横行乱军!”乃正色道:“委官任将,自有规矩,余某岂敢违规乱行?况昨日已命金星去接任利州都统了,怎能朝令夕改?”谢芜道:“有何不能改?金星怕还上不了山哩!”余玠大怒,道了声:“岂有此理!”乃向谢芜一拱手道:“本帅军务在身,失陪了。”说罢,起身而去。
        大军来到云顶山下,金星连忙上前参见元帅,道:“回大帅,末将奉命接替利州都统一职,不料姚世安却不容末将上山,且云其已为谢相之侄举代为利州都统了。末将不明因由,不好争执,特请大帅明示。”余玠闻言,怒不可遏,转而寻思:“才斩王夔,权且忍耐。”乃拔一支令箭交与中军道:“且去立命姚世安来见我!”
        中军接过令箭,如飞而去。少顷,姚世安来见。余玠道:“令你即刻前往嘉定筹聚粮草,解往军前听用,不得有误。”姚世安见余玠满面冰霜,语气严厉,心中未免发怵,不敢违抗,立即带了亲随往南去了。余玠心中叹道:“将吏如此,天下何时才能太平!”
        却说汪德臣得到宋军在成都誓师北伐的消息,忙聚将商议退敌之计。时都元帅纽璘率军已沿白水江而下,欲来助筑利州城,德臣那任左翼都总领的六弟佐臣,正在其麾下效力。一闻有警,诸将均齐聚沔州听令。众人多谓宋军势大,我们应以逸待劳,坚守为上。
        独汪佐臣道:“用兵之道,贵在出其不意,不可被动挨打。不如由我率军若干,先南下佯做应敌之势。待敌将至时,我以小部分公开回撤,而大部分衔枝夜走,奔袭夔州。敌军在沔、利无所得,又闻后院起火,必然回军往救。我军随后追击之,必能大破敌军。”纽璘闻言,鼓掌称赞道:“好个六将军,年轻有为,智勇双全,有乃父遗风。只是这奔袭夔州之事,乃是关系全局的大事,还是由本帅率军去的好。”说罢,转过面去问汪德臣道:“汪总帅,你意见如何?”
        汪德臣道:“难得都元帅以国事为重,不辞劳苦,这样当然最好。我六弟少不更事,还望都元帅多多提携指教。有都元帅虎威,必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我这里再助以上将一员,精骑两千,以保证你无后顾之忧。”乃唤赵阿哥潘道:“将军武功盖世,忠勇可嘉,且有远袭蜀地的经验,可率军与都元帅同行。分兵之时,你率本部精骑伺机袭击敌军粮道,焚其粮草。趁敌军首尾难顾之时,即收兵回营,不可恋战。出能制敌,回能全师,便是大功一件了。”赵阿哥潘遵令而行。
        汪德臣又与众将计议诱敌深入,道:“余玠帅蜀已近十年,可谓兵精粮足,此时自然是势在必得,要做一番大事业。我等正好投其所好,若能将其诱入全歼,蜀地唾手可得。”众将齐称:“大帅高见!我等谨遵将令就是。”
        却说余玠率大军一路向北而来。这天到了利州地界,忽有探马来报:“前面五十里处,有敌军扎营。”余玠闻有敌军拦路,乃传令全军择地安营扎寨,相互联络,紧防敌军来袭。
        次日,余玠聚诸将议事,谓之道:“蒙骑凶悍,汪家军亦善战,诸位切勿轻敌。只可相互支援,不可贪功冒进,自取其败。我等这次出兵,若能将敌驱逐出川,收复兴元,便是大功一件。如其不然,能将敌军挡在利州之外,再趁机将原城恢复并驻以重军,就能阻敌南下,目的也便达到了。”众将大多谓利州历经战火,已是残破不堪,实为无用之地,况且复之也非易事。余玠道:“此为迂腐之言。十多年前,李鸣复曾上奏朝廷云:‘守国之道,莫先守险。而利州实为全蜀屏蔽。益昌旧为制司之地,有宝峰山以屏其左,有嘉陵江以限其右。宜于此筑城固守,以扼贼骑冲突之路,则虏必有所畏而不致长驱直入,吾亦有所恃而可以为守也。’此实金玉良言,惜无人识之。这次若能驱敌复城,我愿将行辕迁往,誓死守之,则有望保全蜀太平。”众将虽口中赞大帅英明,大多数人却心存疑虑:“真能挡住蒙古铁骑入川吗?”
        就在余玠欲发兵进击之时,忽探马来报:“敌军连夜往北退走四十余里了!”余玠闻报,诧异道:“蒙骑素来凶悍,汪家军也从不退缩,今天何故如此?必有狡谋。大家不可轻敌,要稳步前进,切勿中其奸计。”为慎重起见,乃留都统罗廷鹗率本部兵马在原处择险安营扎寨。自率众将继续向前推进。
        正行间,又有探马来报:“有大队蒙军前来接应,离此不过五十里地了。”余玠见天色不早,乃吩咐早早安营,以防不测。
        次日,余玠命都统甘闰率本部人马,仍在原处择险安营,自率军向前迎敌。甘闰不解道:“大帅何故屡屡分兵?”余玠笑道:“遇强敌,应该步步为营,先立于不败之地,岂能贪功冒进?你坚守此处,不仅可以做个接应,又可保证粮道安全,关系重大得很,切切不可掉以轻心。”众将闻言,均服其高论。
        蒙宋两军对进,会于金牛岭。余玠见山高路狭,己军又数倍于敌,乃谓众将道:“此地不利蒙骑驰骋,我们只须摆好阵势,用强弓硬弩连续齐射,再用长枪大戟为后盾,就能制敌。”
        众将遵令,一齐向前。蒙军前锋乃元帅王进,其率军几次冲锋,均被宋军射得人仰马翻。时播州土司杨文奉余玠命率精兵五千随征。那些蛮兵剽悍善战,尤擅长爬山,遂从侧面登山越岭,形成居高临下之势,乱石齐抛,箭矢齐发。蒙军麇集山下,跳跃躲避,阵形大乱,只好且战且退。宋军趁胜赶了一程。正遇汪家军张云率兵前来接应。余玠见好就收,乃命众将各自整顿兵马,于要路处依险扎营。
        翌晨,余玠升帐聚将议事。王惟忠道:“我军当趁敌军大队人马尚未齐至之机,乘胜前进,大破其一部,其余者必然胆寒。”提辖崔忠、郑再立亦跃跃欲试道:“王将军言之有理。我等愿助其一臂之力,先歼这股敌军。”余玠道:“众位忠勇可嘉,但不能轻敌。昨日我军虽有小胜,但其主力未现,敌情不明,不可盲目大意。”
        正商议间,有探马来报:“有大队敌军远来。”余玠忙问:“有多少人马,是何旗号?”探马答道:“不下万人,打的是汪家军旗号。”余玠“啊”了声,道:“诸位紧守营寨,听候号令。”众将齐称:“遵令!”
        无何,又有探马来报:“打听清楚了,是汪德臣亲自率军前来,正在安营扎寨。”余玠点头自语道:“该来的果然来了!”
        欲知两军主力相遇结果如何,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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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5 02:27: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回  余玠北伐成泡影  汪帅南侵袭州城
        却说余玠闻得汪德臣自率大军前来迎战,暗思:“一场恶战已不可避免,将在谋而不在勇,必当先摸清其虚实,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乃手书一函,谓众将道:“我这有战书一封,谁敢往敌营走一遭?”大将王惟忠道:“末将愿往!”余玠大喜道:“将军胆大心细,愿去最好。虽为下战书,实欲观其虚实,望将军留意,好自珍重。”王惟忠口称:“遵令。”接过书信,略一沉吟道:“末将若有不测,请大帅看顾我家小便了。”余玠笑道:“将军不必担心,我知汪家父子乃正人君子,决不会为难使者。”王惟忠道声:“谢大帅吉言!”说罢,单人独马,如飞而去。
        汪德臣果然礼待宋使,接过战书看罢,问道:“将军在宋军中任何要职?”王惟忠原本想说是个小卒蒙混过去,可转念一想:“大丈夫为人光明磊落,何惧之有?”乃如实告之道:“末将只是个都统。”德臣道:“失敬了!”忙谓左右道:“给王将军看座奉茶!”惟忠谢过。德臣赞道:“王将军能亲来我营下战书,真是个英雄!”惟忠答道:“大帅差遣,不敢不从。况闻总帅大度,有雅量。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德臣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此言不妄。烦将军回复余大帅,就依大帅之言,三日后我们决一雌雄。”
        王惟忠得了回信,就起身告辞。汪德臣命人牵来好马一匹,取来利刀一口,交与惟忠道:“这马是送给余大帅的,这刀是送给将军的。”惟忠愕然道:“你我敌国,既蒙不杀,已属万幸,何劳赠马赐刀?”德臣笑道:“战场上虽然拼个你死我活,这平日里交个朋友有何不可?先父也曾赠名马与曹友闻将军。虽然两人均已作古,岂不也留下一段美谈?”惟忠点头称是道:“异日战场相遇,末将少不得要向总帅多领教领教,以做回报。”说罢,提刀上马,一拱手,飞驰而去。
        时大将王钧在侧,谓德臣道:“此人无理太甚。贼头贼脑,必是以下战书为名,来探我虚实。总帅何不将其杀之?又为何反赠以刀马呢?”德臣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其能不避斧钺而来,也是一个英雄了,杀之可惜,也会惹人议论。我正欲使其知我虚实,便可将计就计;至于赠以刀马,也许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往后会有加倍的利息呢!”王钧闻言,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余玠得了王惟忠的回报,乃密召诸将入帐道:“今晚分兵一半,由我率领奔袭兴元;余下者,由王惟忠暂掌,坚守大营,不得有误。”惟忠道:“末将愚鲁,恐难当此大任。”余玠道:“从今天下战书来看,将军忠义智勇,能任大事。你除安排强弓硬弩守营外,日间常遣精骑于营寨四周巡逻,夜间广置灯火,以示有备,敌军便不敢轻动。你只要坚守六日,我必回来。”惟忠道:“既如此,末将拼死也要守上六日,再多天就恐力不从心了。”余玠道:“无妨。我来回不过四天。若两日能克兴元,则留兵守之;不然,亦当全军而回。”惟忠道:“如此末将也就放心了。”
        余玠又唤崔忠道:“你率精兵百人,多带火种,同时扮作敌军模样,趁夜色绕过敌营,找到栈道,将其焚之。一来可绝敌援军,二来也可乱敌军心。”崔忠领命去了。
        余玠安排已毕,便率大军夜行晓宿,赶往兴元。待至兴元城下时,略事歇息,便督兵攻城。守城蒙将瓜尔佳,一面率兵死守,一面遣人四出求援。
        余玠知坚城之下不宜久留,乃亲至城下,督战猛攻。宋军士气高昂,连连轮番冲锋。自辰至午,城池虽未攻破,可蒙军必竟人少,看看便有些支持不住了。
        正危急间,西北山中远远见旌旗晃动。有探马前来飞报:“西边有大队人马打着都元帅图思的旗号杀来!余玠闻言,心想:“来得好快!”乃一面挥剑向前,一面谓郑再立、杨成、杨文等道:“只管向前攻城!此城一破,其援兵自然无益。十载辛劳,在此一举!”杨成等率将士奋勇向前,如蚁登梯。虽然城上箭石如雨,宋军仍鱼贯而上。
        眼看城池将破,忽然间,狂风大作,乌云骤合,平空中一声响雷,大雨倾盆而下。顿时路烂梯滑,风雨迷眼,宋军士气一落千丈。恰此时,又有探马急报:“汪家军大队人马已过褒水,离此不过十几里地了!”
        原来汪德臣得到谍报:“褒斜栈道,数处火起!”心中未免吃了一惊,暗想:“必是余玠阻我援兵,断我粮道。如此则兴元危矣!”乃亲率大军连夜驰往兴元。
        余玠见天降大雨,敌救兵又大至,知兴元已不可下,不由得长叹一声:“天不佑我!”遂传令停止攻城,连夜回返大营。汪德臣见宋军势大,己军也已疲惫,亦不敢追击。双方各自收兵。
        余玠回到大营,谓众将道:“想不到汪德臣竟识破我的心事。若非大雨,双方必有一场恶战,胜负未可料也。诸位紧守营寨,切勿轻动。”
        正说话间,探马来报:“日前有两支敌军分别往阆州、夔州方向去了。”余玠把手一挥,探马退了下去。余玠谓众将道:“那是疑兵之计。阆州大获山,是新筑的山城;夔州白帝城,本是山城一座,两者均易守难攻。敌军深入蜀中,后无援军,前无所获,不日必然自退。我军只要在此依险而守,死死盯住,北面之敌便不敢轻易来犯;待南面之敌北返时,我军再伺机围剿,必能取胜。那时再定进退。”众将遵令,各自紧守营寨,不与汪家军交战。
        一日,余玠正与众将操练人马,忽报朝廷使者到。余玠连忙迎入,问道:“不知天使到此何事?”来使道:“奉皇上旨意、枢密院之令,命大帅即日退兵。”余玠愕然道:“下官数年来整顿川中吏治,新筑山城十余座,敌军已不敢轻易深入蜀地。正欲在此抗敌,伺机收复兴元,何故要我退兵?”使者道:“上面恐此举空耗国家钱粮,又怕激怒蒙军,故而只叫大帅紧守疆界,勿生是非而已。”
        余玠闻言,不觉叹道:“蒙军亡我之心不死,早晚都要入川的,岂是我无事生非招惹来的?下官正积极筹备要在原利州境内构筑山城,以挡贼锋,保北川,怎能退兵呢?”来使轻声道:“圣意不可违。况利州残破,地瘠民穷,想复之谈何容易?大帅还是遵旨行事,好自珍重吧。”余玠沉吟道:“既如此,待本帅稍做安排,然后徐徐退兵吧。”
        余玠才将天使送走,正在赶写奏章,申述己意,恳请屯兵利州以长期拒敌。行文未半,不料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个手捧金牌的来使,一前一后,接踵而至,传达着同一个旨意:“着余玠立即退兵,不得违旨迟误!”余玠见了这类似当年朱仙镇召岳飞的架势,知事已至此,万难挽回。不由得长叹一声,便当着两个使者之面,传令连夜分两路退兵。一路由王惟忠、甘闰率本部兵马,分别前往阆州、夔州,迎击敌军,以解两州之困;自率大军经剑阁退往成都。
        汪德臣闻宋军忽然一夜之间退去,恐有狡谋,便也不追赶,只是使人远远哨探。后见宋军真个全部远去,方遣张云将汪佐臣等迎回。
        余玠才回到汉州,便有探马来报:“蒙趁我军回撤之机,大举入川,正在利州益昌构筑新城。”余玠不觉顿足道:“利州当剑门孔道,其地南通巴蜀,西接秦凤,东连梁洋,西控羌戎,为川北门户。一旦让蒙军筑就坚城,就是打入我蜀中的一颗钉子,入蜀大门便敞开了。”本想立即遣将率兵袭扰,阻其筑城,又思还未回到成都,便有所动作,定会给朝中奸佞以口实,诬蔑自己退兵是阳奉阴违,于是只好隐忍不发。直至回到成都后,才遣人传令剑阁、阆州、巴中等处,伺机往袭利州蒙军,速进速退,相互支援,切勿让其轻易筑就城池。
        汪德臣见蜀兵时来干扰筑城,心想:“与其穷于应对,不如来个釜底抽薪、围魏救赵之法。”因已探得川南嘉定,钱粮丰富,防守懈怠,乃与火鲁赤都率精骑两千,带足干粮,避开城镇,昼伏夜行,奔袭嘉定。
        嘉定守将姚世安,是个平庸之辈,做梦也未料到汪家军竟然长驱两千里来袭,哪敢出头迎敌?只好龟缩城中,一面令将士守城,一面遣人往成都求援。另外更遣心腹人飞赴宋都临安,禀告丞相谢方叔:“余玠北伐不成,惹恼蒙军前来报复,都统王惟忠勾引汪家军来袭嘉定。”
        姚世安素知汪家军的厉害,不敢上城督兵死守,反倒躲在家中收拾金银细软。汪家军来势正锐,奋勇攀登,不到一天,便打破城池。姚世安惊闻城破,立即换上百姓服装,叫家眷先往陋巷处暂避,自己带上三五个心腹将士,趁乱逃出城去了。
        当晚四更,嘉定城中号炮震天,杀声四起。原来汪家军连日辛苦,个个沉睡梦乡,连城头巡逻的将士也七歪八倒,瞌睡入梦。被宋将王惟忠、郑再立等率勇士趁黑夜摸上城头,夺了城门,余玠挥军杀入城中。
        汪家军人不及披甲,马不及备鞍,顿时大乱,慌忙中,各自为战,纷纷逃命。还是赵阿哥潘、张云等久经战阵,临危不惧,招呼随身亲兵,保了汪德臣趁混乱之际,反向冲出南门,正遇宋将崔忠拦截。赵阿哥潘咬牙切齿,挥斧猛劈,一连几斧,便杀得崔忠手忙脚乱,拖刀而走。宋军虽然人多势众,然见汪家军来势凶猛,不敢紧迫,只得任其逸去。
        这一仗,一因汪家军托大无备,二因宋军来得神速,出其不意,遂复夺嘉定城。所幸汪家军训练有素,危急之时,尚能人自为战,趁着昏夜,大多杀出城去。
        天亮之后,汪家军散失的人马,渐次来聚。一经查点,竟损失三四百人,连蒙将火鲁赤都亦死于乱军之中。
        汪德臣不觉潸然泪下道:“此次大败,我之过也。真是一将无能,拖累三军。”张云等劝道:“胜负乃兵家常事,总帅不必烦恼。只是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行动才好?”王钧道:“我等权且在此暂歇。待晚间杀个回马枪,再夺嘉定城如何?”赵阿哥潘道:“不可,不可!宋军人多势众,若再想偷袭,决难成功。况且其必然四面侦查我军动向,正望我自投罗网哩!”德臣道:“我军新败,辎重尽失。必要胜他一阵,夺得给养,振奋士气,才好回军。”张云道:“总帅言之有理。我们可趁其欢庆之时,出其不意地干他一场,以泄此恨。”
        德臣沉思片刻道:“今天双方都已疲惫,不会有战事,大家暂且歇息,以养体力。黄昏时分,我等向北而奔。王钧率五百精骑直趋成都,做为疑兵,随后东奔,至资州城下与我会合。余下者随我于半途折向东去,奔袭资州。”赵阿哥潘道:“只恐资州有备,不易拿下。”德臣道:“川军多集结在此,资州兵力必然不多,况且我等可以智取。”乃谓张云道:“将军且带上几个心腹将士先混进资城,然后夺门接应便了。”张云口称:“遵令。”随即略做准备,便率人先去了。
        余玠见己军大胜,夺回嘉定,很是高兴。因知汪家军实力尚在,便命众将士歇息一天,小心防守,待探明敌军动向后,再行决战。
        次日五更,有探马来报:“汪家军已向北逸去。”余玠暗笑:“汪家军已是疲惫之师,难道还敢去袭我府城?”乃一面遣人飞驰成都及附近州县,严令防敌偷袭,一面自率人马急返成都。又思:“汪德臣诡计多端,须防其沿途劫掠别的州县。”乃分出一部分人马,由甘闰、崔忠等统领,分别向资州、蓬州等地追击。临行,又谓逃回城来的姚世安道:“你弃城逃跑,本应治罪。现命你紧守城池,若再有闪失,两罪齐罚,决不宽恕。”姚世安汗流浃背,唯唯听命。
        余玠赶回成都,方知是一场虚惊。
        越日,甘闰等回报:“汪家军夜袭资州,大掠一番,即刻逃走,追之不及了。”余玠虽然击退了汪家军,然自思:“此次被袭的两个州城,均为平地上的城池,看样子还须将这些州治迁往险要的山上,方能防止敌军的奔袭,利于长期坚守。”乃招众将吏与谋士们筹划有关事宜。
        正商议间,有剑阁苦竹隘守将南清差人来报:“北兵为顺利在利州宝峰山修筑益昌新城,其都元帅太答儿率军来攻我剑门关。都统罗廷鹗,诱敌深入,正欲聚歼之。不提防汪德臣突然自南而还,两面夹击,致使我军转胜为败,罗都统反被汪德臣擒去了。”余玠闻报,大大吃了一惊,叹道:“北兵如此坚韧耐战,真劲敌也。一旦其在利州筑好新城,站稳了脚跟,我巴蜀就会后患无穷了。”于是,一面传令各州县严防敌袭,一面自己赶写奏章,请求再次北伐,务要将蒙军赶出利州。
        欲知余玠壮志是否能酬,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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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汪洋大海一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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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15 14:02:40 | 显示全部楼层
济公辛苦写传记,亮翁赞济韵美文,妙笔生花各有长,大唐汪王好后裔!
祝汪氏家族枝繁叶茂与日月同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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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7 23:37: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四回  余玠遭诬丢官职  德臣奔袭得军粮
        却说嘉定统制姚世安原本是个不学无术、卑鄙势利的小人,在余玠斩杀王夔又不许自己荐代利州都统后,便怀恨在心,刻意拉拢并重贿谢芜,请其回京向丞相谢方叔为自己说好话,同时诬余玠擅杀大将,拥兵专权,私启边衅之罪。
        当是时,赏识并极力推荐余玠的大臣赵葵已被排挤出朝,由谢方叔主持朝政。故而正当宋军与蒙军在沔、利对峙之时,宋廷却连连下旨命余玠退兵。这宋朝自太祖赵匡胤开国以来,接受残唐五代藩镇割据为患的教训,重文抑武,最怕武将掌权立功,致尾大不掉,危及皇家。为将者,丧师失地,往往不予深究;而一旦出师大捷,就有功高震主之虞。余玠深知其中的奥秘,故而在连接三道金牌之后,便连夜退兵,以示遵旨立行,而无拥兵自重之意。
        余玠本想趁着军政大权在手,再筑新城,精练士卒,好将四川建成抗蒙磐石,然后再伺机北伐。哪知朝中权贵仍不放过。丞相谢方叔、参知政事徐清叟,私下谓理宗道:“余玠恃治蜀有功,拥兵擅权,屡建山城,广收民心,其阴蓄异志、叛逆自主之迹已昭然若揭,朝廷不可不早做打算。”理宗惊问道:“当真有这等事?”谢方叔道:“其于出征前,无故斩杀大将王夔,就是立威擅权,岂能有假?”徐清叟道:“顷接嘉定统制密报,其兵进沔、利时,曾遣心腹大将王惟忠前往蒙营。具体干何勾当,众将不晓。但汪家军总帅赏以名马宝刀,则人尽皆知。微臣身为宰辅,应以国事为重,故不避嫌疑,命人暗中查访,实有通敌之嫌。请皇上圣裁。”
        理宗闻谢、徐二人之言,不由得汗流浃背,心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乃问道:“四川实抗蒙前线,赋税要地,不可轻视。眼下当如何处置?”谢方叔道:“陛下勿忧,只要将余玠削去兵权,召回临安,就无须圣虑了。”理宗点头道:“如此甚好。”
        这天,余玠正与诸将吏筹备再筑新城时,忽报:“圣旨到!”余玠一愣,心想:“朝廷又有何事?”忙吩咐:“快摆香案接旨!”自己率众人迎将出来。
        来使昂然而入,来到大堂之上,宣诏:“罢余玠四川制置大使、兵部尚书等本兼各职。即日调回京师,任资政殿学士。”
        余玠猝闻旨意,不啻五雷轰顶,然仍强撑着叩头谢恩,山呼万岁。众将吏亦目瞪口呆,惊诧莫名:朝廷这是怎么了?
        余玠设宴款待钦差,席间问道:“下官离任回京,不知何人继任此职?”使者答道:“四川制置使一职由余晦继任,现已动身,不日就要到了。大人可先将印信交与副使蒲择之,尽快启程吧。”余玠闻言,心中凉了半截,心想:“这余晦虽与己同宗,原只是个夸夸其谈、并无实学的阿谀逢迎之徒,如何能担此重任?”嘴里不好说出,只是道:“既如此,下官明日即可动身。”使者道:“那就好。”
        余玠自知受小人中伤、权臣排挤,自己丢官罢职倒也不算什么,只是在蜀这十年的苦心经营所换得的稳定局面,恐怕又将不保了!思前想后,忧愤不已,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余玠早早起床,盥嗽已毕,匆匆吃了早点,便带了几件简单衣物和书籍,就与两个亲随启程。临行时,谓众部属道:“下官有暗疾在身。此一去,便辞官归里,不会再回来了。蜀地这一局面,实在来得不易,乃大家勤政辛劳的结果,望诸公好自为之。北兵虎视眈眈,按竺迩等数次入寇,骁勇异常;汪家军有勇有谋,牢牢把住沔、利这川北大门,随时准备进犯,实我蜀中大患。近几年其虽未占到大的便宜,但诸位决不可轻视。只有大家同心同德,精诚团结,方能保住我大好河山。”众人俯首听教,洒泪而别。
        余玠乘舟东下,看看到了泸州,遥望那远处苍翠的群山和州城墙头上迎风飘扬的旗帜,未免触动心事,便命停舟上岸,来看铁臂城。
        这铁臂城就是余玠主蜀后,新筑的泸州州治所在地。其三面临江,均为悬崖峭壁,一面是长长而狭窄的山脊与外界相连,就如同人臂一般。那伸入江中的,如同拳头,城池即筑于其上,故名铁臂城。看着这铜墙铁壁、十分险峻的山城,余玠拂须伫立,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夕阳西下,余玠正欲回舟,忽然远处奔来两人,高喊:“大人慢走!”余玠一看,原来是冉琎、冉璞兄弟俩。不由得欣喜道:“啊呀!原来是贤昆仲,如何也来这里?”
        冉琎道:“我兄弟俩就是冲着大人忧国忧民之心,才主动入蜀以尽绵薄之力的。大人既不容于当世,难道我等还要在那里呆下去么?”余玠叹道:“可惜辜负了贤昆仲大才,埋没了,可惜呀,可惜!”冉璞道:“大丈夫,合则留,不合则去!眼下这局势,还是回乡耕读自娱的好!”冉琎低声道:“我等若不知进退,及早抽身,恐怕会落得如同王惟忠将军那样,身首异处的下场哩!”
        余玠闻言大吃一惊,忙道:“王将军怎么啦?”冉琎叹道:“我兄弟见大人走了,便也收拾好行李,于次日起程返乡。因素敬诸葛孔明,故特绕路再游武侯祠。哪知才从祠中出来,便惊闻王惟忠将军因通敌获罪,悬首高竿了!”余玠愕然道:“怎么会如此呢?想是讹传了!”
        冉璞冷笑道:“大人还被蒙在鼓里哩!我已打听清楚了,那天钦差来的是两个人。先一个将大人催走,后一个便进了府衙,传枢密院之命,逮捕了王惟忠,谓其前时北伐之时,私通蒙敌。于是连夜审讯,令其招认。王将军口称冤枉。虽受尽酷刑,仍抵死不招。最终被打得体无完肤,十指钉烂,口吐鲜血而死。次日清晨,又被砍下脑袋,悬首菜市口,号令三军。谓其北征时,通敌于前;退军后,又勾引蒙军来袭嘉定。整个成都内外都轰动了,岂能有假!可惜王将军忠心为国,却冤枉而死,还要背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真死不瞑目啊!”
        余玠闻言,已是老泪纵横,连声道:“王将军,是下官害了你了,是下官害了你了!”二冉劝道:“大人不必自责,也是王将军命该如此。现在要紧的是大人要保重身体,留为后用。我兄弟料大人必然会顺道至铁臂城故地重游,故而星夜赶来,欲请大人同到敝庄暂住一时。”余玠摇头道:“这如何使得!既违圣命是为不忠,又连累贤昆仲是为不义。不忠不义,何以为人?我若有命撑到临安,必为王将军鸣冤叫屈,虽死不辞!只是我早已心力交瘁,近日又心忧国事,精神恍惚,更兼泻痢,恐怕将不久于人世了。”说着说着,已是泣不成声了。
        二冉道:“既如此,我兄弟恭送大人一程吧。”余玠坚辞道:“我由此处乘舟东行,你们返乡却是由此南下,如何要你送?况且弄不好,经小人拨弄,还要连累二位,我心何安?故而决然不可!就此别过,千万珍重。”说罢,急忙登舟,即命起锚,以袖掩面,头也不回而去。
        冉琎、冉璞兄弟俩只好挥泪目送,道声:“大人珍重!”便伫立江边,直到孤帆远影碧空尽,才懒洋洋地往故乡播州而去。
        再说余玠闻得王惟忠蒙冤惨死,不觉肝胆俱裂。上得船来,顺江东去,看着那江涛滚滚,也不由得心潮起伏。乃正襟危坐,瞑目内省,如同阎罗老包,审视自己这在蜀十年的所作所为:真是呕心沥血,为国为民,无半点欺君之心,无一丝扰民之举,无一不可对人言之事,却为何不能为当世所容?啊呀呀,今天才真真体会到岳武穆那天大的冤枉了!罢,罢,罢!既然壮志难酬,活着也是多余,却又徒增亡国灭种之忧,何必呢?只是王惟忠冤沉海底,我不为之辩解,谁人能辩?哪个敢辩!但事已至此,即使我能活到京师,除自取其辱外,还真能为其辩得冤么?罢,罢,罢!让我这一腔热血永留蜀中,以激励军民且与王将军为伴吧!于是,自作遗表。表中除陈述守蜀大计外,就是为王惟忠鸣冤叫屈。至于自身之事,只字不提。写毕,交与亲随道:“我倘有不测,你等定要将此表上呈朝廷。”
        随后,余玠便以病重为由,嘱舟船缓行;又谓脾胃不舒,不进饮食。亲随几次欲上岸寻医问药,余玠坚拒不允。
        一个忧愤交加、心如死灰之人,自然经不起如此折腾。终于在将近夔门之时,逝于小舟之上,年才四十八岁。时在宋宝祐元年(1253年)六月二十六日。
        余玠主蜀十年,整顿吏治,激励将士,重农通商。尤其是听从冉琎、冉璞等人的建议,选险要之处构筑山城,移州治县所及民众于其上,来个依山制骑,以点控面,点面结合的策略,建立起山城防御体系,使得敌骑来时,攻而难克,掠无所得。即使是余玠去后二十余年,蒙军仍为此大伤脑筋。
        汪德臣闻余玠罢职身死,感到又高兴又惋惜,知道劲敌已除,宋军已不足虑。乃立即与都元帅太答儿大举兴建利州益昌城。军民齐上阵,蒙汉共施行。又令四弟汪良臣为巩昌元帅,屯军于嘉陵江南的白水,为利州外卫,以防宋军前来袭扰。
        不过数月,益昌新城已粗具规模。汪德臣屯田戍守,且耕且战,同时招抚流亡,鼓励通商。原数百里无人区,乃渐见生机。这利州已真正成了蒙军在四川建立的坚强桥头堡。由此可南下剑阁,东向巴州,沿嘉陵江达阆州,都无有遮拦了。宋军到了此时,已是毫无办法,只好龟缩于山城之中,躲避挨打了。
        次年,蜀地大旱,川北尤甚。嘉陵江水浅,舟筏搁滩,漕运困难。汪家军粮饷匮乏,人心浮动。大将石抹术虎等谓汪德臣道:“军中无粮,怎能坚守?不如暂时放弃此城,北归沔州就食,待机再来恢复不迟。”德臣为坚定军心,乃将自己所乘之马宰杀,分飨将士,谓之道:“国家以大事托我,我虽死也不能放弃这入蜀锁钥。请诸位听我号令,咬牙束带,共度难关。”
        随后,汪德臣聚众将商议,采取分散度难之法:一是命潘仪率领病弱士卒及百姓,前往沔州就食;二是自率精骑伺机再深入蜀地劫掠粮饷,以战养战;三是挤出一些粮食,留给坚守益昌张云所部的三千人马调配使用。
        单说汪德臣已探得东边百里之外的嘉川,广有钱粮,虽有重兵驻守,仍决计奔袭劫之。于是命王钧率三五个心腹将士,扮成商客模样,先行前往嘉川行事。自己于次日黄昏,率精骑三千亦往嘉川急驰而去。
        这夜三更,嘉川城内突然号角阵阵,杀声大起。原来王钧日间用重金贿赂宋军,混进城中,夜间袭夺了城门,将汪家军放进城来。宋将赵仲武毫无防备,从梦中惊醒,料是汪家军来袭。仓猝间,知无法抵挡,只得弃城而逃。
        这次汪家军收获颇丰,得粮五千石。汪德臣知宋军虽是溃散,然实力仍在,不敢大意,乃命王钧、赵阿哥潘等率两千精骑,将粮食装上骡马大车,由原路押回利州,自率兵断后。
        时过不久,汪德臣又命王钧率精骑三百,沿嘉陵江南下,虽是昼伏夜行,却故意弄出大的响动,以迷惑宋军。
        接任四川制置使的余晦,乃酒囊饭袋的无能之辈。迭接各处谍报,大为惊慌。一方严令各地坚守自保,一面就近调聚军马,来保成都。一时间,蜀中腹地,草木皆兵。龙州守将吕达自恃骁勇,立功心切,却偏偏川西风平浪静。
        一天午后,探马来报:“昨夜汪家军偷袭彰明,得粮两千石,现其押着粮车,沿大路向我境内而来,距此不足四十里了。”吕达忙问:“汪家军来了多少人?”探马答道:“约有一千多人。”吕达闻言,一拍大腿,道声:“好个汪家军,原来是声东击西,待我截杀之,夺回粮食,便是大功一件。”立命点兵三千出发。
        左右提醒道:“我龙州有兵有粮,能守住不失,就是有功了,何必冒险出击?”吕达笑道:“我军人多势众,地理熟悉,彼军人少,且带粮而行,甚是累赘,必为我所败。况我还留有两千兵守这山城,可保万无一失。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立即出发!”左右不敢再言,遂一齐下山。
        吕达率军至要路埋伏,不过一个多时辰,便见一队人马押着车辆缓缓而来。吕达大喜,一声号令,率军杀将出去。汪家军猝然遇伏,顿时慌乱,或拽车回奔,或弃粮而逃。那些宋军均要夺粮争功,亦四散追赶,你抢我夺,阵形大乱。
        夕阳西下,宋军正赶得高兴,猛然间,号角声起,无数精骑四面杀来。吕达大惊,忙传令整队应敌。那些将士先是漫山遍野各自抢车夺粮,甚至相互斗殴;及见中伏,敌骑大至,早已吓得抱头鼠窜,各自逃生,谁听你指挥?
        吕达见败局已定,只好鸣金收兵,招呼残兵败将,回转龙州。正行间,前面闪出一支人马拦住去路。为首一将,舞枪拍马,率军杀将过来。吕达见其年纪轻轻,面白唇朱,眉清目秀,一个书生模样,倒也不把其放在眼里,乃挥刀迎将上去。一交手,才知其枪法精奇。战无数合,吕达已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后面追杀之声又近,更是心慌意乱。正想拨马逃走,被那将弹开大刀,一把擒了过去。
        只听得一阵欢呼声:“总帅好枪法!”“总帅好武艺!”至此,吕达才知是遇上了汪家军的总帅汪德臣。原来汪德臣早已侦知龙州贮粮不少,宋将吕达又骄傲轻敌,故而一面令王钧兵出川东,以乱宋军视听;然后自率军悄悄西下,先袭取了彰明,再故意从龙州境内北返,引诱吕达下山,大破其军。宋军见主将被擒,益发无心再战,纷纷逃命。
        汪德臣吩咐不必追赶,惟令严守回龙州的上山之路。同时又剥下所俘宋军的衣甲,打起宋军的旗帜,又找几个老成的宋军将士,赐以金帛,好言慰抚,命其在前引路,急奔龙州。
        黄昏时分,汪家军来至龙州城下。宋军遥望大军返回,绣旗招展,吕将军仿佛身体不适,坐在远远的粮车上,缓缓而行,自然是大开城门相迎。
        山门一开,赵阿哥潘等一拥而入。宋军发觉情况有异,顿时骚动起来。大胆的才一发话喝问,石抹术虎早已大吼一声,手起斧落,连杀数人。众将士齐声高喊:“吕达被擒,汪家军杀上山来,降者免死!”留守的副将孔仙闻大军得胜而回,本想跑来迎接吕达,一见汪家军如狼似虎杀将进来,心知大大不妙,便赶紧缩了回去,拿根绳索,从后山悄悄溜了下去,急忙往成都报信去了。
        宋军群龙无首,谁肯卖命?除少数抵抗被杀外,大多弃械投降。汪德臣命降兵将仓库中粮食全部搬出,一查点,竟有五千余担,心中大喜。乃谓众降兵道:“我不杀你们。你们明天帮我运粮上路,到利州后,我自重重有赏。然后你们可各选前程:或吃粮当兵,或回家种地经商,都请自便。”众降兵哪敢不答应?
        汪家军这次奔袭两州,得粮数千担,解了燃眉之急。不久,关中粮草由陆路运至;无何,天降大雨,江水渐涨,漕运得通,陇西粮饷亦相继运来。百姓们回归耕种,商贾通行。利州气象一新,人心大振。
        欲知汪家军在利州站稳脚跟后,还有何动作,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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