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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汪济(潜山)

巩昌汪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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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8 22:50: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回  汪世显智擒田瑞  金哀宗远避蒙军
    却说田瑞率军出城才列好阵势,平凉兵马便已驰至。为首一员老将,年过五旬,白面长须,金盔银甲,外罩红袍,腰悬宝剑,跨下黄鬃马,背后军旗上,绣有个大大的“李”字,正是平凉行省奏差经历李松,奉命率军前来平叛。
    李松见田瑞戎装列阵,证实其已反无疑,乃约住军马,亦迅速列成阵势,自己方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高声问道:“田元帅,你为何列阵相待?”田瑞佯笑道:“本帅闻有军马前来,不知是何缘故。在此多事之秋,田某不敢大意,故而如此。不知李大人到此何干?”李松亦虚与委蛇道:“蒙夏屡犯我境,老夫奉命巡视各地,例行到此。”田瑞道:“原来如此。”乃把手向身后一指道:“李大人鞍马劳顿,就请进城歇息歇息。所部人马就请暂扎营城外,待会本帅自会安排人前来劳军。”李松闻言,心里骂道:“这厮还想诓我。”亦佯笑道:“观田元帅掌军真有周亚夫之风,老夫也就放心了。那就无须打搅,趁天色尚早,我等改往他处去了。”说罢,拱了拱手,做了个就要离去的样子。
    田瑞闻言一愣,不由得望了汪世显一眼。世显轻轻道了声:“这送上门来的……”随后高叫:“且慢!”李松问道:“汪将军有何话说?”世显向田瑞递了个眼色道:“我等当前来送行!”说罢,左手握住了田瑞的右腕,两腿一夹马腹,嘴里大喊了声:“驾!”那马即向前冲去。仓猝间,田瑞不知所措。其坐骑在拉力下,亦向前而奔。才行数步,田瑞觉得不对,嚷道:“你咋啦?”接着左手一勒马缰,右手用力一挣,世显趁势一松手,田瑞那马便立了起来,田瑞却是仰面朝天,眼见得要自坠马下,吓得田瑞手足无措。好个汪世显猛一转身伸出大手,像是要扶的样子,却一把抓住田瑞的腰带,大喝一声:“过来吧!”便将田瑞擒过马来。
    这一切突发于瞬间。不要说两军将士,就是紧随田瑞身后的几名心腹将校亦未看清,待其回过神来想抢夺时,汪世显早已如飞驰至平凉军前,将田瑞往地下一掷,喝声:“绑了!”
    汪世显背靠平凉军,面向巩州将士高声喊道:“兄弟们,田瑞叛逆,罪灭三族!现平凉、会州、临洮三路大军齐来平叛,你等快快免盔卸甲,弃械反正,勿为田瑞殉葬。若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则格杀勿论!”李松也高叫道:“罪在田瑞一人,余者一概赦免不问!”
    巩州将士一见主帅被擒,群龙无首,顿时一个个呆若木鸡。石抹悦早已心向汪世显,乃抛了头盔,扔了大枪,跳下马来,大声道:“弟兄们,反叛乃是灭门之罪,赶紧弃械请罪,以求自保吧!”说罢,拜伏于地,口称“愿降!”田炯亦乖巧识机,弃刀下马,口称:“田炯愿降!”众将士见前有大军拦路,后面城门又闭,已无路可逃,况且平时又敬服汪世显,于是一齐下马卸甲,伏地请降。
    田瑞此时已回过神来,见了此情此景,连连摇头跺脚,心中还盼着城中飞骑出来解救。
    田济在城上将刚才的一幕看得真真切切,乃手持宝剑厉声道:“田瑞身为元帅,不思尽忠报国,反而叛逆作乱,今既被擒,乃咎由自取,与大家无涉。现平叛大军已齐至城下,诸位快快随我开城迎接大军,以赎前愆。”
    众将士原先已是彷徨无计,听了田济一席话,顿时齐呼:“愿随将军出城!”内中虽有少数不愿者,谁敢反抗!
    田济吩咐打开城门之时,忽张山、李海二人飞马而来,齐呼:“大帅待我等不薄,今既被擒,我等就该拼死前往救护,岂能置之度外,反要投降?”田济闻言大怒,喝声:“将逆贼与我拿下!”张山飞马正擦过石抹欣身边,一个没注意,被石抹欣一刀砍下马来。李海吃了一惊,正待回窜,田济弯弓搭箭,一箭正中其背。李海晃了两晃,落马而死。
    田济将李松、汪世显等迎进巩州城。李松一面出榜安民,一面召集众将,查实了田瑞胁叛众叛逆的罪恶,恐夜长梦多,乃立即将田瑞斩首示众,同时宣布赦免其同党,以安人心。另外,又遣人往慰会州、临洮两军,令其各归本镇,听候嘉奖。
    李松见不费吹灰之力就平定了田瑞叛乱,十分欣慰,忙遣飞骑回平凉报捷。自己在巩州歇兵两日,见无有动乱之象,乃率军回转平凉,而令田济、汪世显二人暂领州事,听候朝廷旨意。
    金哀宗接到平凉行省关于巩州事变的奏报,大为感叹道:“人事难预料,板荡识忠臣。想当年,田瑞与郭斌联手夺回被西夏侵占的会州时,是多么的勇猛。可仅过两年,竟反叛朝廷,实在令人寒心。且喜其弟田济在国家危难之际,大义灭亲,首告奸人狡谋,才使得我大金西疆无恙。其忠心可嘉,居功最伟;副将汪世显,临危不乱,智勇双全,擒奸制恶,亦功莫大下焉!”乃特授田济为泾州节度使,汪世显为同知平凉府事,加镇远军节度使衔,总领巩州兵马。
    两年后的正大四年,金廷因汪世显稳定地方有功,授予陇州防御使,分治陕西西路,兼行六部郎中,成为朝廷赖以支撑西部局面的重要柱石。
    又过了一年,横扫欧亚的蒙古铁骑,大举进攻西夏。其大将按竺迩趁势夺取了大金西陲的临洮诸州。金国西北形势顿时危急。朝廷不仅无援兵可调,亦无粮饷相济。汪世显面对困境,决定不等不靠,而是召集部众商议捐资助饷,道:“国家危难之时,望诸位以大局为重,同舟共济。眼下缺粮乏饷,军心不稳。一旦因此而哗变骚乱,则黎民遭殃,我等亦有性命之虞。请大家各尽所能,捐钱捐物,共度难关。”于是自己带头捐粮数百石,捐银数千两。属下将佐官吏、商贾富家见状,亦纷纷捐资献物,方才解了燃眉之急。
    正当金国上下一片慌乱之时,亲率大军灭夏的成吉思汗,在六盘山忽然染病,不久逝世。蒙军乃返回漠北草原。金国君臣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成吉思汗的正妻生有四个儿子。长子术赤,次子察合台,三子窝阔台,四子拖雷。蒙人常以幼子为贵。成吉思汗死后,便由其幼子拖雷监国。两年后,经“忽里台”大会会商,方才选举确定由成吉思汗第三子窝阔台继承汗位。窝阔台继位后,继父遗志,积极备战,要灭大金。
    面对磨刀霍霍的蒙古铁骑,金国君臣自知末日将临,为苟延残喘,乃一面扩充兵力,一面高筑城墙,屯积粮草。为防万一,又采取参知政事、枢密副使赤盏合喜的建议,将巩州升格为巩昌府,并设都总帅府管理西部军政,以备将来形势不妙时,做个避难之所。就以曾久在关陕任职的完颜仲德为巩昌便宜都总帅兼知巩昌府事,而以汪世显为同知巩昌府事,参议帅府机务,做为完颜仲德的副手。又以秦州元帅粘葛完展领陕西行省事,晋会州元帅郭斌为凤翔路兵马都总管。至此,巩、秦、会三驾马车并驾齐驱,要预先经营好西部这片小天地。
    且说这个完颜仲德本名忽斜虎,曾进士及第,为官清廉,政声卓著,深受金章宗赏识,赐姓完颜,名仲德。此次临危受命,深知责任重大,要保全疆土,就必须依靠汪世显这样一些地方豪杰酋长。其至巩昌后,礼贤下士,安抚百姓。每至世显家,必以子侄礼拜谒其母,逢时过节和汪母寿诞,均登门致贺,与汪世显相交莫逆。二人同心同德,苦心经营。考虑到平川城镇难御蒙古铁骑,二人决定利用巩昌之西的石门山险要地势,依山垒石为墙,伐树穿木为栅,建城筑堡,居然坚固无比,乃取名石门关,驻军屯粮,与巩昌城成犄角之势。为稳定地方,做长远打算,除招纳流民,屯田积谷外,又积极制盐贩盐,以富民众,供军需。短短数年,巩昌一带已是生机盎然了。
    金正大九年(1232年),蒙古大汗窝阔台遣三路大军伐金。命四弟拖雷为西路主将入陕西,攻取了凤翔;自引中路军由居墉关入幽燕,直捣中原;任速不台为东路大帅攻取金都汴京。金军连连败北,丢城失地,眼看就要亡国。忽然峰回路转,蒙军停止了进攻。原来蒙军内部迭发变故:窝阔台身染重病,拖雷猝死军中。大金国又得以喘了口气。
    可好景不长。数月后,窝阔台病愈,再次发兵讨金。命次子阔端统领拖雷属下的一部分军兵西向伐金,仍命速不台攻取汴京。
    时汴京城内瘟疫流行,粮食匮乏。金哀宗闻蒙军将至,只好一面飞诏各地诸侯前来勤王,一面命元帅崔立率军坚守汴京,护卫皇宫,自己却于天兴元年(1233年)十二月,率部分臣工冒雪离京,名为御敌,实则弃城而逃。
    却说汴京留守崔立,本是一个井市无赖,无谋无勇,只因朝政腐败,他便趁机钻营拍马,居然博得了哀宗的信任而得封元帅,手握兵权。一见哀宗逃走,便料其今生决难还京,故待蒙军一至,乃立即改换门庭,开城投降,并将太后、妃嫔等,做为投靠新主子的礼物,一并献出。
    哀宗才至归德,便得到崔立降蒙、汴京陷落的惊报,如雷轰顶,不由得痛哭流涕,大骂:“崔立小人,奸臣贼子!你既食君禄,就该尽忠报国,与京城共存亡,怎能未战先降?更为可恨的是竟遭贱后宫,真是罪该万死,天理难容!朕生当将你碎尸万段,死亦变厉鬼将你生擒活捉,以雪破国亡家之恨!”虽然痛骂,又有何益?哀宗一行不得不再往南逃。
    看着沿途人烟稀少,田园荒芜的一派萧条凄凉景象,哀宗叹息不已:“这都是战乱作的孽,何日能得太平啊!”正哀叹间,惊报频至,一是天险潼关被蒙军攻破,洛阳危急;随后又有败军到来,云大将杨沃衍、武仙等奉旨率兵前来勤王,路遇蒙军,二将战死,全军覆没!哀宗闻讯,惊得手足无措,连呼:“完了,完了!勤王之师溃败,谁来保驾?”
    一时间,哀宗君臣心惊肉跳,踌躇难行,不知该向何处。忽西面尘土大起,一支人马飞奔而来。哀宗惊得面如土色,颤声道:“旷野之处,无城廓可依,前有埋伏,后有追兵,我命休矣!”众人正欲各自逃生,有眼尖者叫道:“皇上勿慌,那不像蒙军,倒像是自家人马,想是哪路勤王兵到。”大家定神细瞧,果然是本朝旗号和装束,心中稍安。
    少顷,一队精骑来到,旗帜鲜明,军容整肃,于百步外徐徐停下。为首一员将官率十余随从急趋驾前跪拜行礼:“臣巩昌便宜都总帅完颜仲德,奉旨勤王,接驾来迟,请皇上恕罪。”哀宗见了,大喜过望,下辇亲自扶起仲德道:“爱卿远来,鞍马劳顿,快快免礼平身!”随即又传旨勉慰诸将士:“你等勤王有功,改日当论功行赏。”
    哀宗问完颜仲德道:“不知爱卿是何时动身的?如何到了这里?”仲德道:“微臣去年底接到勤王诏书,便立即率精骑三千,欲至京护驾。怎奈关中陷落,潼关失守,无法通行,只好绕道陕南,经武关东来。路上风闻皇上南幸,故而昼夜奔驰,天幸于此得遇圣驾。微臣也虽死无憾了。”说罢,泪如雨下。哀宗也是伤感,问道:“巩昌乃我西部重镇,前些日子,众臣尚建议必要时迁都于彼,不知那里如今怎么样了,爱卿临走时又是如何安排的?” 仲德道:“微臣临走时,委同知府事、参议帅府机务的汪世显,暂代总帅之职。此人忠心耿耿,文武双全,可任大事。那里眼下虽然能够安身,但终为边陲之地,蛮荒所在,难以建都。且臣见陕、洛一路,早已破碎,常百里难见人烟,千里不闻鸡鸣。车驾如何西幸?”
    哀宗君臣正商议行幸之所,忽探马来报:“断后的副枢密使白撒已全军覆没,蒙军已向这里追来了!”哀宗大惊道:“白撒世之猛将,其所部皆精锐之士,一旦亡失,谁来护驾?” 仲德道:“既眼下军情万分危急,臣知蔡州远离烽烟,城坚濠深,物产较丰。其守将乌古论镐乃忠贞之士。待微臣保皇上南幸蔡州暂避贼锋如何?”群臣多是没主意的,哀宗到了此时,也顾不了许多,只好点头应允。于是,君臣一行,遂连夜驰往蔡州。
    欲知金国君臣到蔡州之后的命运如何,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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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金朝君臣赴国难  巩昌将士举新尊
        却说金哀宗一行驰抵蔡州。蔡州元帅乌古伦镐闻报,一面出城三十里接驾,一面安排人将自己的帅府腾出,做为皇上的行宫。受了千里颠簸和无数惊吓的哀宗,见有了这个安身之所,自然万分高兴,就将此做为临时都城住了下来。一面加封乌古伦镐为枢密副使执掌兵权,调集军民修墙浚濠,加强城防;一面委完颜仲德为尚书右丞相总理政务,同时起复原右相赛不领徐州省事,安抚辖区内尚未沦陷的民众以扩军筹粮。又一厢情愿地遣完颜阿尔岱为使,去南宋都城临安,游说其联合抗蒙。
        诸事稍有头绪后,哀宗乃问完颜仲德道:“西北之地,至关重要。以卿度之,其能抗得蒙军否?”仲德答道:“汪世显忠勇之士,有大将才,部属敬服,兵精将勇;秦州粘葛完展、会州郭斌,均拥重兵,据坚城。其三人若能鼎力同心,足可与蒙军周旋。”哀宗闻言甚慰,乃遣专使至秦、巩、会三州慰抚,令其招兵买马,积草屯粮,精诚团结,戮力同心,以抗蒙保国。
        汪世显自代理巩昌便宜都总帅后,知蒙军早晚必来,乃一面招兵买马,训练士卒;一面重农兴桑,安抚百姓。尤其是大力开发盐业生产,与周边贸易,以筹饷、贮粮、换马匹。后接到朝廷旨意,更是广招回回、西夏及吐蕃十八族这些马背上的勇武之人,入伍为军。
        其时汪世显帐下已是人才济济:陇西大族李氏首领李松,任巩昌府判官兼元帅府经历,其子李节与汪世显相交莫逆,因平叛有功,已升任忠武校尉。平凉望族王氏,人多势众,金、蒙、夏三方纷争时,其首领王钧,聚乡人结寨自保,逐渐清除了扰民滋事、祸害地方的几股山寇并收编了一些散兵游勇,被金廷授予凤翔安抚使。汪世显与其相识多年,彼此钦慕。而今时局艰难,二人更是携手结盟共进退。临洮为蒙军攻占后,通远军节度使兼知临洮府事祁福,率残部投奔巩昌,汪世显坦诚结纳,委以重任,并与其子祁连哥约为兄弟,誓同生死。熙河节度使赵阿哥昌、赵阿哥潘父子,被蒙军击败后,占据莲花山,汪世显闻讯后,遣人前往联络,结为盟友。至于临洮包氏,本来已与汪世显结为姻亲,自然相互提携。包长寿堂侄包甲玉,已为巩昌偏将。还有汪世显第二夫人潘玉之弟潘仪,虽武功平常,却文才出众,智慧超群,现任总帅府参军,执掌机要。至于乡里豪杰,地方贤达,汪世显亦广为结纳,量才任用。是以巩昌此时已是兵强马壮,政请人和,一派兴旺之象。
        却说金国使臣完颜阿尔岱一路晓行夜宿,奔波月余,方到南宋都城临安。时南宋皇帝是理宗赵昀,由宰相史弥远当政。宋金是世仇敌国,史弥远闻金使求见,乃故意拖延不见,以抬高身价,显示尊贵。
        阿尔岱广散钱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打通关节,进了相府。见了史弥远,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方才起身问安。史弥远端坐太师椅上,毫无表情地慢慢品茶,半晌方才问道:“贵使远来,有何要事?”阿尔岱答道:“蒙军横行漠北,前年已灭了西夏,现又屡屡南侵。铁骑到处,腥风血雨,城邑为墟。我皇已南幸蔡州,欲与大宋联手抗蒙,特遣下官前来拜见大人。请大人将此意转奏宋皇陛下,并请借给我钱粮若干,以解燃眉之急。”
        史弥远闻言冷笑道:“你朝屡屡欺侮我邦,全无信义。蒙军伐你,与我何干?难道反倒要出兵出饷解救仇国?笑话!”阿尔岱到了此时,也只得低声下气,半是说理,半是哀求道:“此一时,彼一时。前时的敌国,现时则转成了友邦。君不知唇亡齿寒的故事么?蒙军横扫北国,灭夏侵金,下面就及贵国了!你我两国若只单打独斗,岂是蒙军的对手?不如联手抗拒,遏其凶焰,就可保我等半壁江山。所以此举虽是为我大金,也是为你大宋啊!请相爷详察。”史弥远鼻子里哼了一声:“真是痴人说梦!靖康之变,记忆犹新。我大宋岂会效东郭而救恶狼乎?”
        阿尔岱连理宗的面都未见着,就被赶了回来。哀宗闻奏,顿足长叹:“此天亡我也!”莫奈何,只好与众臣商议出路和对策。欲西幸巩昌,又恐千里迢迢,难以到达;意欲死守,怎奈粮草匮乏,军心浮动,如何能抵挡得那如狼似虎的蒙古铁骑?商来议去,均无所适从。只好命众臣工小心防守,自己则日日借酒浇愁,得过且过。
        金国欲联宋抗蒙不成,转眼间却是蒙宋结盟,联合灭金了。原来蒙军虽然厉害,但其深入中原时,常常粮草难以为继;其骑兵野战迅猛,而攻城又非其所长,往往力不从心。于是辅国重臣耶律楚材向大汗窝阔台献上一计:“联宋伐金,可一箭双雕。既能速灭金国,又消耗了南宋的国力。我军在灭金之后,即可趁势南下灭宋,一统天下。”
        这耶律楚材本是辽国皇室后裔。辽亡后,其祖辈归附金朝,其父耶律履,曾任尚书右丞相。耶律楚材自幼聪明好学,博览群书。生得身高岸伟,面润肌丰,言词清朗,气宇轩昂,更兼心地善良,思维敏捷,胸怀大志有远见,常以天下为己任。成吉思汗闻其大名,乃将其召至身边,参赞军机。楚材亦不负所望,为其尽心筹划,成吉思汗亦是言听计从,十分信赖,故其临终时,将国事托付楚材。
        耶律楚材辅佐两朝,引经据典,力劝成吉思汗、窝阔台父子改变屠城掳掠的恶习,要以德服人,奉行以法治国、以民为本的理念。此时窝阔台听了其联宋灭金之计,深表赞同,只是有点担心道:“不知宋廷可会答应此事么?”楚材笑道:“宋金世仇,百年不解。现宋君并非明主,而权臣又每每想立功固宠。如此,其就必然目光短浅,急功近利,见不到长远的利弊。我邦正好趁机利利,收事半功倍之效。”窝阔台闻言,连连点头道:“先生高论,必能成功。”乃遣王楫为使至宋,言明蒙宋共同出兵,南北夹南击金国。事成之后,将河南之地归还大宋,两国以黄河为界,永为盟好。
        宋荆湖制置使史嵩之偕王楫一同至临安,会商两国共同伐金的大事。果然如耶律楚材所料,糊涂的宋理宗在史弥远、史嵩之等人怂恿下,答应宋兵攻取唐、邓等州,以断金国手足,然后合围蔡州。
        宋四川安抚使赵彦呐闻宋蒙联合伐金,甚是忧虑。乃连夜赶写奏章,上书朝廷,谓之道:“天下大势,蒙强而宋金俱弱。宋金应蠲弃前嫌,结盟抗蒙,才是上策;隔岸观火,任金蒙相争,金不亡,则我朝不受蒙侵,是为中策;至于联蒙灭金,乃是唇亡齿寒的下下策,决不可行。一旦联军灭了金国,那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有一百多年前靖康之变的重演!”史弥远正在做收复失地、建功立业的美梦,哪里理会赵彦呐的苦心!反而斥之为误国之谈。为表忠献媚,更从蒙军之请,由伐金元帅孟珙在进击金国时,带上数十万担粮草以馈赠蒙军。曾一度雄踞北国的大金,在蒙宋联军南北夹击下,很快就灭亡了。可时隔不久,蒙军就以宋军侵占洛阳、汴京为借口,发动了全面的侵宋之战。南宋几经挣扎,终被蒙灭。果然将原来北宋联金灭辽、旋及被金灭亡的历史,一模一样地重新上演了一次。当然,这是后话。
        却说汪世显虽身在巩昌,却心系天下。每每遣人四处侦察蒙军的动静,打探宋廷的意向,当然更是关注本国朝野的消息。
        天兴三年(1234年)正月下旬的一天,往蔡州打探军情的人终于带回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蔡州城破主亡了!”汪世显闻讯大惊,忽地立起,忙问:“此消息确实?”探马道:“千真万确。蔡州城内外一片狼籍,城中大火数日不息,不见人影。我亲眼见宋军南撤了。”世显颓然落坐,复问:“可有完颜总帅的音讯?”答道:“这个小的尚未打听到。不过蒙军常有屠城的恶习,总帅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世显含泪点头道:“总帅忠心不二,铁骨铮铮。当国破主亡之时,其即使侥幸未被敌军屠戮,巩怕也不会苟活而自戕殉国了!”
        不嗟叹间,忽从外面奔进两个蓬头垢面之人,来到汪世显面前伏地大哭道:“汪将军,蔡州城破,主上和嗣君及总帅都共赴国难了!”汪世显认得其中一个正是完颜仲德的亲随武思诚,知道所言不虚,也顿时泪下如雨,亲手扶起二人,细问详情。
        武思诚含泪道:“蒙宋两军日夜攻打,城中不仅兵微将寡,而且粮尽箭绝。虽然将士们奋勇杀敌,但哪里抵挡得住那如狼似虎的蒙军!新年才过,敌军便攻上城头。乌古伦镐将军喋血疆场,完颜总帅尤率残兵巷战。主上决心殉国,自缢而亡。大行之前,传位皇侄完颜承麟元帅,命其冲出重围,保存社稷,待机再起。哪知嗣君才即位一天,亦死于乱军之中。总帅将主上匆匆火葬之后,见嗣君亦死,便也投水殉国。临终前,命我等各自逃命,并希望能至巩昌,向将军面禀一切,请将军好自为之。如今见到将军,我死也瞑目了。”说罢,痛哭不止。
        世显劝道:“事已至此,徒悲无益。二位辛苦了,且下去歇息吧。”武思诚道:“若说路上辛苦是不消说了,真是九死一生。若说死在敌手我也认了。可我们历尽千辛万苦逃回自己人这里,反被砍了头,那就更冤枉了。”世显诧异道:“你说什疯话,这怎么会呢?”思诚道:“这是真的,待说与将军听,你看蹊跷不蹊跷。”世显忙道:“有话慢慢说清楚,不着急。”
        武思诚喝了口热茶,清了清嗓子道:“我等一行到秦州城下时,尚有十二人。那十人被秦州连夜砍了头,我二人则侥幸逃脱,来到这里,你说怪也不怪?”世显闻言惊诧道:“怎会如此呢?”思诚道:“说来也是我二人命不该绝。前日我等黄昏时分才到秦州城下。那十人先进去了,我俩落后一步,加上内急,耽误了一小会,就闭城了,只好在城外草棚中胡乱歇了一夜。待次晨日上三竿时,才见城门开启,盘查行人。我见情况与昨日不同,有些异样,便多了个心眼,扮成乞丐模样,想混进城去。却猛见城门口两边挂了十个脑袋,仔细一瞧,居然就是我们一起来的伙伴!这下吓得我冷汗淋漓,正不知所措,忽一士卒竟将手中长戈一拦,喝道:‘大胆乞丐,怎敢进城要饭!昨夜混进城的十多个奸细已被斩首示众,正要捉拿同党呢!还不快滚!’这人是我的小同乡,本是认识的。我顿时觉得大事不好,连忙转身逃走,是以日夜兼程赶来报禀将军。”世显听罢,“哦”了一声,便赏了两人一些银子,道:“有劳二位,请先下去洗嗽歇息,然后就在帐前听用吧。”二人叩头谢过,竟自去了。
        汪世显迭接惊报,知眼下局势岌岌可危,乃连夜召心腹将佐及属官商议对策。巩昌府判官兼帅府经历李松首先开言道:“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拢集人心,方能同仇敌忾,共赴国难。这就首先要为主上和先总帅发丧举哀,如汉王刘邦为义帝发丧故事。”众人闻言,均频频点头道:“理应如此!”
        帅府参军潘仪道:“军中不可日无主。汪将军原只受命代理总帅,如今皇上殡天,先总帅殉国,我等当奉汪将军正式任都总帅之职,方能名正言顺地号令四方,总揽人心哪!”众人齐称:“潘参军言之有理,我们共推汪将军正式就任都总帅一职!”世显环顾众人,拱了拱手道:“承蒙诸位信赖,汪某心领。只是未蒙上命,便有僭越之嫌。况且本人德薄才疏,恐难当此大任,还请诸位三思。”
        座中一人愤然而起,大声道:“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现国破主亡,何来恩旨敕命?总帅遗言,就是上命,谁敢不从!汪将军亦不可过谦,倘坚辞不就,致群龙无首,分崩离析,则大事去矣!”众将视其人,身高体壮,虎面虬髯,乃包长寿堂侄、帅府校尉包甲玉也。
        甲玉之言未罢,原通远军节度使祁福立起身来,郑重其事地道:“包将军所言甚当。汪将军先时已受命代理,后又有总帅遗命相托,就该当仁不让。现在下提议:我们部属签名画押,歃血盟誓,共同推戴汪将军为都总帅,并广告属下军民,大家同心同德,共保家园。”
        众人闻言,一齐起立,向汪世显躬身施礼道:“请汪总帅正式就职!”世显见状,方四下一拱手道:“既蒙诸位信赖,在此非常之际,汪某也义不容辞,勉为其难,暂就总帅一职吧。”众人大喜,齐声道:“末将等愿誓死追随总帅,保国安民。”
        汪世显与众人商议停当,正欲发丧行事,传谕各处,忽左右来报:“有行省使者捧遗诏并行省文书到,请总帅相迎。”世显知事情重大,乃立即率众将迎将出去。
        欲知巩昌将帅见到行省文书后如何行事,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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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2 22:04: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回  秦州帅假传圣旨  李经历义赴鸿门
        话说秦州元帅、领陕西行省事的粘葛完展,乃是进士出身,历任县府官员。金哀宗末年,受任陕西行省事,负责经营西部州县并预做皇上西狩迁都的准备。及至突然得到蔡州城破、金主殉难的消息,不竟惊得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措,唯连呼:“如何得了!如之奈何?”
        时其妻兄石抹弘一在侧,乃劝道:“元帅不必着急。自古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过不去的槛,事在人为么!元帅手下尚有城十余座,精兵数万,且职司行省,经略陕西,各地军政都受你节制。如今国破主亡,群龙无首。若元帅奋起振臂,登高一呼,控制军权,收得西疆,进可逐鹿中原,雄视天下;退亦可称霸一方,待价而沽。元帅以为如何?”
        完展搔着头道:“你说的是有些道理,只是做起来难哪!现既无圣旨,又无遗诏,旁人不说,巩昌汪世显、会州郭蛤蟆,均是手握重兵,野心勃勃的家伙,岂肯轻易就范?弄不好自己倒会落得个骑虎难下哩!”弘一笑道:“亏元帅是个饱读诗书的两榜出身,岂不知项梁立怀王、曹操挟献帝的故事么?当初朝廷已有迁都巩昌之说,尽人皆知。如今若说先皇有遗诏到此,或云嗣君已兼程将至,谁敢不信?待诓得汪、郭他们来秦后,凡事就由不得他们了!只是此事须秘密而行,方能成功。”完展闻言,连连点头称是。
        正密议间,人报有来自蔡州的十余名将士求见,要禀报军国大事。完展心里一动,乃立命将众人传进,然后屏退左右,自己与石抹弘一细问蔡州详情。及得知果然国破主亡,便陡起灭口歹心。为防走漏消息,坏了自己的如意算盘,乃突然变脸,一声断喝道:“大胆奸细,敢来骗我!来人!”左右闻声而入,立将那十人统统绑缚起来。众人大叫“冤枉!”完展哪里肯听,一挥手:“推出斩了!”
        粘葛完展原以为杀了这十个人就不会泄漏天机,哪知其还有两个迟到的伙伴侥幸得脱后,跑到巩昌告密呢!
        回头再说汪世显闻秦州使者到,忙将其迎入帅府,摆上香案,率诸将吏跪听遗诏:
        朕寡德薄福,致遭天谴。国将不国,家亡眼前。今自戕谢罪,愧对祖先。传位子侄,金祚西迁。诏粘葛完展为枢密使、参知政事,仍领陕西行省事,总领百官,共保嗣君,徐图恢复。凡诸将吏俱听命焉!
        秦使宣读遗诏毕,又呈上行省公文。汪世显拆开自看,乃粘葛完展亲笔所书。谓蔡州陷落,皇上殉国,嗣君随后将至。己临危受命,力不从心,请速赴秦州共商大计,同迎嗣君,云云。
        世显读毕,乃吩咐左右将秦使送往驿馆歇息,好生招待。
        汪世显将遗诏及粘葛完展之信反复看视推敲,终有所悟。乃召集心腹将吏商议道:“本帅料这遗诏多半是秦州伪造,粘葛完展要我去秦州才是真意。”潘仪问道:“总帅是见遗诏上未有玉玺么?须知那本来就已说明是个手抄本啊。”世显道:“这个我岂能不知。我云其伪,原因有三:一是这遗诏应由嗣君带来才是,起码也应有顾命大臣传旨监护才合乎常理。岂有不知嗣君为何人,却先遣小卒送达遗诏的么?二是若真有遗诏在秦,尽管命我前云拜谒就是,怎么会手抄后命人先来传达?这分明是恐我等不信,而这正好漏了马脚。三是从武思诚二人所言得知,完颜总帅并未言及遗诏之事,嗣君也已战死,且秦州为何指良为奸,滥杀无辜,其意不正是灭口是什么?所谓要我赴秦共商,就必然是个圈套。如去,等于是个鸿门宴,由其摆布,凶多吉少。如不去,其可加个抗旨违令的罪名,煽动各路人马,兴师来伐。我那时是有口难辩。此事在两难,诸位有何高见教我?”
        包甲玉道:“总帅身系全军安危,那是决不能去冒险的,可以患病辞之。”李节、祁连哥等均附和道:“对,对,不去为妙,以病辞之。”潘仪摇头道:“今天还是好好的接见了使者,怎么明天说病了呢?显然欺诈,不妥,不妥。我看不去个人应付一下,是说不过去的。但可以派个无足轻重之人去,就说全军为先皇举哀,须总帅主持,待三天过后,即便赶往,你们以为如何?”众人齐声道:“潘参军说得有理。他既然用伪诏骗我,我便拿先皇来压他,量其也难以发作。”
        只有巩昌府判官李松缓缓站起来道:“总帅乃全军主心骨,当然不可冒险深入虎穴。但仅派个无足轻重之人去应付,显然于理不合,那就会授人以柄。大到兵戎相见,小到弄僵关系。老朽身为帅府经历,有点份量,早年也与粘葛完展共过事,由我去探探虚实,较为妥当。”世显忙道:“让你老偌大年纪去冒险,世显于心何忍?要不还是我自己前往,你等在家整顿军马,枕戈以待,想那粘葛完展在这国破家危之际,还不至于自残手足吧。”
        众人闻言,一齐道:“总帅绝不能去,经历也无须去冒险,大家再商议别的办法吧。”李松把手一摆道:“列位好意,在下心领。只是老朽要去,自有去的道理。若是粘葛无歹意,那我自无性命之忧,秦巩两家联手,便可与蒙、宋周旋;若是其真生歹心,自残手足,那他就首先失了军心民意,自取灭亡。同时,我这一去,又可拖延一些时间,家中也好做做应急准备。纵然免不了一战,我们就不至于吃亏了。”
        潘仪等一听,也觉得有理,便道:“既然李大人执意要去,那就多带些人马,粘葛就会有所顾忌了。”李松忙道:“那万万使不得!人马带少了,无异送羊入虎口,徒增损失;若带多了,倒像是我们妄动刀兵,反而无事找事了。还是老朽单人独骑前往,顶多带两个随从足矣。说不定他们知道就是杀了我也无大损,反倒会放我一马呢!”
        众人闻李松这样解说,均觉得是有些道理,便不再说什么,乃都把眼睛望着汪世显。世显沉吟难决,半晌无语。李松道:“总帅不必疑虑。看眼下这情势,总得要有个人去。说句不吉利的话,老朽已年逾花甲,就是现在真个死了,也不为夭寿。况且他杀我一个老头何益于事?徒增两家仇恨而已。所以总帅和大家不必为我担心,我是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世显一咬牙,道:“好!那就请李大人明天代我去秦州一趟。见了粘葛小心应付,勿触其怒。一有确实消息,速速报与我知。”李松道:“老朽知道了,请总帅放心。”
        突然李松之子李节开言道:“既然父亲去秦州,孩儿自当一同前往,一来路上有个照应,二来有事也还有个商量。”李松道:“为父自去也是为形势所迫,又何必多一个人去冒风险?不必要,不值得,我是不会带你去的!”李节道:“于国于家,于忠于孝,于公于私,孩儿都应陪父亲去的。再说这次他们主要是想打总帅的主意,主客未到,他们未必会翻脸。退一万步说,父亲偌大年纪一人独往,叫孩儿如何放心得下?”
        听李节这一说,众人七嘴八舌,又议论起来。或云其同去利大于弊,或云一人去已是不得已,何必一家父子都去冒险?李松见儿子执意要去,想想也不无道理,乃谓世显道:“总帅,我儿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就让其陪我去吧。”世显点头道:“李公子思维敏捷,遇事沉着,考虑周密,是李大人的好帮手,有事时父子好商量,那就有劳同去吧。为了你们的安全,我这里厉兵秣马,造起声势,另外再与会州等处加以联络,我想秦州方面应该是有所顾忌,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吧。”
        是夜,李松父子与家人话别。老夫人见丈夫与儿子将深入虎穴,自然是放心不下,暗自垂泪。儿媳王氏,出自陇西大家,明理多智,知徒泣无益,乃将自己陪嫁来的一颗夜明珠交给丈夫李节道:“你且将此物带在身旁,也许急时用得着。”李节强作笑颜道:“此是你心爱之物,叫我带着干啥?我又不是出去做买卖!”王氏郑重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生命才是最宝贵的。若保不住性命,要钱财何用?当性命攸关之际,万不可吝惜钱财。”李节点头道:“娘子心计过人,卑人自当见机行事。”老夫人见儿媳赠珠,便亦拔下头上金钗递与李松道:“穷家富路,老爷也带上此物,以备急用。”李松苦笑道:“夫人也忒小心了。”
        次日一早,汪世显将秦使请过府来,谓之道:“近日军务甚忙,老母又病倒在床,如今又要为先皇发丧举哀,实在无法离开,且暂由帅府经历李大人前往秦州听调。过几天我自会前去谢罪。”说罢,取过白银五十两,递与使者道:“些许茶资,不成敬意,万望笑纳。诸事尚请包涵一二。改日去秦州,更当登门重谢。”秦使不好相强,况且又有银子说话,便与李松父子一齐动身。
        世显送出府来,指着校场里盔明甲亮、剑戟如林的将士道:“闻得国家有难,蒙军将至,我部将士从人义愤填膺,日夜操练,誓死保卫家园,决心与来犯之敌血战到底!”李节接口道:“我们秦巩联手,有雄兵数万,他人恐也不敢小觑。”秦使亦随口答道:“那是,那是。”
        秦使及李松父子向东而去,沿途又常见一队队雄纠纠的士卒来来往往,或巡逻,或运粮,现出一派大战在即的紧张气氛。
        一行人来到秦州,使者先入帅府复命。好一会,里面才喊出一声:“传!”李松父子随即趋入厅堂。只见粘葛完展端坐堂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李松父子行礼毕,便把汪世显暂时无法分身前来之意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卑职父子先来听命效劳,过几天汪总帅自会前来谢罪的。”完展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道:“笑话!天下事还有比圣旨更重要的吗?在其位,谋其政。他汪世显既身为代理总帅,在此危急存亡之秋,一得遣诏,就该立即来此商讨迎奉嗣君、筹建行宫等大事,怎能抗旨不遵,推诿不来呢?”说罢,回头对石抹弘一道:“你将其送往驿馆暂歇,叫人好生伺候。”言毕,也不听李松父子辩解,立起身来,一拂袖,转入后堂去了。
        石抹弘一将李松一行四人带到驿馆之中,嘱道:“李大人且在此安心歇息。眼下局势混乱,请勿擅自外出,以防不测。元帅若有要事相商,自会差人来请。”说罢,转身又对驿丞林果道:“巩昌来的李大人一行就交给你了,要好生应承,不能有半点闪失。”随后又低声叮嘱了几句,并留下身边的两个亲随把住驿馆大门,自己才一摇一摆地走了。
        却说粘葛完展见汪世显果然不上钩,心中大怒,乃将李松父子软禁并连夜与心腹将吏密商对策。石抹弘一道:“汪世显胆敢不来,说明其已另有打算,当趁其不备,突然袭杀之,并其军,夺其城,大事可定。”大将石抹术虎道:“汪世显既然不来,必然在家已做准备。其部下将猛卒劲,不可小觑。况且周边情况不明,还是待机而动的好。倘若无故同室操戈,军心不稳,倒有弄巧成拙之嫌哩!”参军赵汝砺道:“术虎将军言之有理。闻去巩昌的人说,其兵强马壮,枕戈待旦,恐突击难以奏效。我看起码要等去会州的人回来了,了解到郭斌的态度,才能决定是否与巩昌开战。”
        粘葛素来器重赵汝砺,见他这样说,乃道:“那就等会州消息。大家回去加紧准备,不得有误。”又回过头来谓石抹弘一道:“你明天提审李松,要他交待巩昌的军情。”石抹弘一应了声:“是!”
        次日,李松被带到帅府一间侧室内。石抹弘一皮笑肉不笑地道:“李大人,今天元帅有要事,叫我找你谈谈。请你说说巩昌的兵马、钱粮等情况,让元帅做到心中有数,以便嗣君来时好有个交待。”李松道:“我一个老朽,担个虚衔,不预实事,顶多也就帮助处理一些民间纠纷的琐事而已。对于兵马、钱粮等具体事务,实不清楚。如元帅需要,或等总帅来时当面问明,或叫我儿回去,将兵马、钱粮造个册子,呈来就是了。”弘一冷笑道:“这嗣君早晚将到,如何能等得及汪总帅来或回去造册?你快快说出来不就得了。不然我如何向元帅交待?”李松道:“老朽确实不清楚,总不能胡编乱造吧?”
        石抹弘一见软的不行,不由得大怒,露出本相,手指李松道:“我告诉你,别想耍滑头!你若不好好招出,就问你个抗旨违命之罪,你这把老骨头可就要吃苦头了!”李松把心一横,不卑不亢道:“那老朽就在嗣君和元帅面前认个失察之罪吧。”弘一见李松尚嘴硬顶撞,气得飞起一脚将李松踢倒在地,喝道:“你若不招,今天就叫你过不了老爷我这一关。你还想见嗣君和元帅?没门!”李松也一咬牙道:“我有何罪?招个啥?倒是你无故殴打朝廷命官,是罪不容诛的!”弘一冷笑一声:“殴打你有罪?就是杀了你,也不过就像踩死一只蚂蚁!”说罢,扔过几张白纸道:“识相点,回去把你所知道的详细写下来!否则,哼!叫你儿子准备给你收尸吧!”说完一挥手,左右立将李松押回馆驿。
        李节见乃父面带忧容,蹒跚而回,赶紧上前扶进房中躺下,问道:“父亲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李松见四下无人,乃将刚才之事说了一遍,随后轻声道:“看样子这里已经决定兵戎相见,我们父子性命难保。明天其还会严刑逼供。我在此应付一切,你必须设法脱离虎口,回去报信,不要以我为念。”李节道:“要想离此,谈何容易?明天我自去与其分辩。”李松摇手道:“我儿太天真,难道他们与你讲理!有为父在前,无论死活,都可抵挡一阵子。你何必去白白牺牲性命?”李节见其父腰胯处大片青紫,乃唤随从出去买些跌打伤药来,门卫哪肯放行!
        正争执间,门外进来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明眸皓齿,秀丽端庄,面带笑容。见李节要买伤药,问明原因,便道:“不用出去,我去拿些来。”说完,竟自入内。须臾拿来半瓶粉末道:“这是家父自己留着用的上好金创药,你给李大人用了吧。”李节接过,再三称谢,并问:“姑娘尊姓?令尊是谁?”那姑娘嫣然一笑,道:“小女子姓林,名旭奴。这驿丞就是家父。”李节道:“啊,林小姐,失敬了。多谢好意赠药。”林旭奴摇手道:“举手之劳,些许之物,何用谢。”
        是夜,李节辗转难眠,直至三更过后,方才朦胧睡去。鸡鸣时一觉醒来,发现父亲不在,自己枕边有一张纸,乃拿起凑着昏暗的灯光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士可杀,不可辱。老父自行了断后,他们也许会暂时放松一下,我儿务必尽快设法逃回。”李节看罢,大吃一惊,急忙四处寻找。只见那院里树荫之中立着一人,近前一看,正是父亲自缢于树,不竟抱尸大哭。
        哭声惊动了门卫、驿丞及同来的随从。众人七手八脚将李松解下,料理后事,一个侍卫随即去帅府报信。
        欲知李松死后如何处理,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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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林小姐献珠救人  巩将帅议兵防敌
        却说粘葛完展闻李松不屈自缢,心里也未免一震:“看来这巩昌还真颇多忠义之士,不可小觑。”乃命将其草草掩埋了。
        李节仍被困在馆驿之中,日已西沉,正在独自哀泣悲伤之时,那位林姑娘又来到驿中。见旁边无人,乃悄悄进来轻声谓李节道:“人死不能复生,李公子不必过分悲伤,要想法赶紧脱身才是。”李节抬起头来,望着那一双善良的眼睛,心中陡然一动,忙道:“谢姑娘好意。我这里有金钗一支赠与姑娘,望莫嫌物轻。”林旭奴连忙摇手道:“李大人不幸身故,已令人难过,我岂能受你财物,这不是乘人之危了!”李节道:“姑娘且将金钗收了,我还有下情相告。”林旭奴乃将金钗收好,李节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姑娘与我素昧平生,却不避嫌疑,慷慨施药。虽然老父终究去了,但我岂不铭记你的恩德?眼下我的性命已危在旦夕,还要这金钗何用?不如赠给姑娘做个纪念。倘若哪天我也去了,巩昌来人时,请姑娘凭此钗指认我父子葬身之处,我在地下也就感激不尽了。”
        林旭奴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公子不必伤感,还是赶紧设法逃走的好。”李节叹了口气道:“我这里并无亲朋,谁能帮我?也就全仗姑娘了。不知姑娘可能找个在元帅面前说上话的人救我出去?”旭奴沉吟道:“家父官卑职微,且谨慎胆小,元帅面前无说话的份;小女子我就更无能为力了。不过,不过,哎,有了这金钗,我看倒可以试一试。”李节惊喜道:“怎么说?”旭奴道:“我姐姐在元帅夫人那里当丫鬟,我叫姐姐将金钗献给夫人,看看能否求来一句话。”李节心中窃喜,忙从包裹中取出那颗宝珠道:“这是我祖上传下的夜明珠,虽非无价之宝,却也很是难得。我想托你请令姊转献给元帅夫人,求其暗中放我出门去祭奠亡父,以尽人子之礼。小姐看如此能行吗?”旭奴见了此珠,欣喜道:“这真是个宝物。那元帅夫人乃故丞相的千金,很是贪财,最喜珍宝,元帅也最怕他。若哄得她高兴,这事就十有八九了。”李节道:“全仗姑娘和令姊周旋。请在夫人面前哀告我父无故屈死,放我这苦命人一条生路。”旭奴点头道:“请放心,我这就伺机进府。”李节道:“有劳小姐。在下若能生还巩昌,必报大恩。”旭奴摇头道:“救人急难,本份之事,何谈报答。”李节道:“不然。古人云:有恩不报非君子。我与巩昌总帅义结金兰,我父子若同时在此被害,秦巩必然刀兵相见。巩昌兵强马壮,谅秦州非其对手。一旦城破,玉石俱焚。若我能生还巩昌,当力主和解。即使和解不成,破城之日,我也可保全城军民性命。这也是小姐的阴德呢!”旭奴听罢,“啊”了一声,藏好宝珠,道声:“公子珍重,静候佳音吧。”说完,即刻去了。
        李节自林旭奴走后,坐卧不安,好容易挨过一晚。次日近午,仍未见回话,不由得焦急起来:“莫非关节不通,我真的也要死在这里了?”午后,旭奴来了。径直走到李节跟前,微笑着轻声道:“夫人很是识货。一见那珠子,就知是夜明珠,喜欢得了不得。小女子便把公子之事一说,她倒很同情,说:‘两家素来无怨,何必结仇!既李大人已不幸亡故,哪有再让公子遭不幸的理!’她叫我告诉你,今天中午举行家宴,已将元帅及舅爷留在府中,待其醉后不能视事时,再设法调开门卫,你就趁机混出城去,连夜回家。”李节深深一揖道:“小姐再生之德,在下没齿不忘。”旭奴又道:“为了更保险些,我建议公子与随从调换衣装。一来为了公子行走方便,二来随从着了你的衣装,面壁而卧,就是门卫回归查看时,也可暂时瞒过。公子之意如何?”李节道:“小姐真是智慧超人,在下照办就是。”
        傍晚时分,一乘大轿来到馆驿附近停住。一个丫鬟来到门前对门卫道:“元帅夫人在那里呼唤你俩,立等回话。”那两门卫闻夫人传唤怎敢不去?来到轿前,屈膝叩见。夫人问道:“门上就你俩当差?”两人答道:“就是小的两人,晚上会再加二人。”夫人“啊”了一声,便问这问那。那两人未听出头绪,少不得互相观望。夫人大喝:“你两个奴才,回夫人话,为何左顾右盼!”两人吓得赶紧低头听训。
        趁这当口,在驿门边窥视的林旭奴,向李节招了招手,又向门外指了指。李节会意,立即快步来到门旁,左右一张,便以袖遮面,一闪身出了大门,扬长而去。
        元帅夫人在轿内故意絮絮叨叨了好一会,才命两门卫起身,又称赞了几句,最后嘱咐两人道:“你们好好当差。无事不要在街上胡闹,也不要进馆驿内骚扰。哪天元帅高兴了,我自为你们说话,定有重赏。”两人一听大喜,又跪下叩头称谢。直到天快黑了,夫人才命起轿回府。
        两门卫回到馆驿,见李节合衣侧卧于床,料是悲哀过度,也就不进屋查询。直至第二天日上三竿,还未见到李节,方才大惊失色。两人一商量,料是难得活命,乃匆忙溜出城门,飞也似地逃走了。
        粘葛完展接到李节逃走的消息,大为震怒。严查之后,方疑是夫人故意所为。本想问个究竟,哪知才一开口,便被夫人一顿臭骂:“你无故逼死一个无用的老头,已自损声誉,还要斩草除根?还要再伤其子?你就是把他一家都杀了,又有何益?还是积点阴德的好!”粘葛本是惧内之人,况且李节早走远了,只得作罢。
        却说汪世显这几天是忙得不可开交。一方面是为哀宗发丧,一方面是整顿兵马,还有就是与周边地方诸侯联络沟通。尤其是李松父子赴秦之后,至今音讯全无,更让其揪心不已,坐立不安,料是凶多吉少了。
        这天,去会州的使者回来禀告道:“郭元帅谓:‘为臣者,应为国尽忠。当遵遗诏,辅嗣君,听从行省长官之命,守卫大金国这最后一块疆土,纵死无憾!’”汪世显闻得此言,知联会抗秦之策已成泡影,感到局势更加严峻了。
        傍晚,左右来报:“李节将军回来了!”世显大喜,连忙迎出。只见李节蓬头垢面,神情沮丧地蹒跚而来,刚喊了声:“汪总帅!”便泣不成声了。世显心知大事不好,忙上前一把扶住道:“贤弟,令尊大人平安否?”李节这才哭出声来:“家父不甘受辱,已经自尽了!”接着断断续续地将在秦州之事,详细说了一遍。世显听罢,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这粘葛完展欺人太甚!自造假诏,反而逼死李大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接着又安慰李节道:“李大人为我而死,我也是心如刀绞。只是人死不能复生,望贤弟节哀保重。眼下还要为先大人发丧,明天我自率人至贵府祭奠。”说罢,便亲自将李节送回府中。
        是夜,汪世显命长子忠臣、次子德臣分别请潘仪与包甲玉来府密商大事。少顷,潘、包二人来到帅府,世显让进后堂,屏除左右,与夫人包岚一起共议军机。世显开口道:“秦州已与我为敌,不日恐就要假借遗诏之名,来找我等麻烦;会州也不与我合作,而且还要听秦州的。蒙军早已虎视眈眈,若我与秦州决裂,其必然会趁机坐收渔翁之利。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你等有何妙着和想法,以应付此局?”
        包岚道:“眼前最要紧的是对付秦州来袭,同时也要防会州出兵相助。至于蒙军早晚也是要来的,但那只有到时再走一步看一步了。”潘仪、包甲玉同声道:“夫人言之有理。”世显道:“我意目前以对付秦州兵为主,以防会州兵为次,兵分四路行动。请夫人与包甲玉为一路,守着石门天险,我自率众将为一路,坚守巩昌城,与石门互为犄角,见机行事;请在莲花山的赵阿哥昌父子为一路,屯兵于会、巩要路,以防会州兵,兼顾我侧翼安全;请平凉王钧集结兵马,秘密南下,伏于秦州北境附近,倘若秦州兵大举来犯我巩昌,则令其从后面直捣其老巢秦州城,此为第四路。秦州兵不来便罢,若其冒然而来,前无所获,后院起火,必然大败无疑。除安排这四路军马外,我已四处布有探马打听各处消息与动静,明天再遣武思诚为使去会州说明情况,揭露秦州阴谋。如其能为我所用更好,如不然,能使其中立,也免我两边作战的不利局面,你们看这样安排如何?”
        潘仪道:“总帅筹划甚当,胜算在握。但就是我们击败了秦州兵,有了秦、巩二十余城,最终也难与蒙军抗衡,还必须从长远打算,另辟新径。”世显点头道:“参军所虑有理,以后的出路,我等是要一并考虑才好。各位有何高见?”潘仪见众人无言,乃吞吞吐吐地道:“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世显道:“都是自家骨肉,又是在这密室之内,有什么当讲不当讲!但讲出来,大家斟酌,岂会怪罪于你!”
        潘仪瞟了世显一眼,又对包岚看了看,干咳一声,方才低声道:“我们能否趁早与宋室试着联系一下。如能谈妥,我等则为其西北屏障。进可以助其收复长安、洛阳、汴京等三京之地;若秦巩不保,我等退入川中,凭巴山蜀水也足以与蒙军周旋,静观天下大势。”其实,汪世显也曾想过联宋抗蒙之事,只是未下决心,今听潘仪一说,便问大家:“你们如何看这事?”
        包岚道:“联宋抗蒙固然是一着好棋,但听说我朝去年也曾主动遣使去联系,结果不但联宋不成,反被宋蒙联军将我大金灭了。现在与其旧话重提,恐依然是自取其辱。”潘仪道:“时势不同,情况亦有变。当初宋金世仇,其抱灭金雪耻之心,故不审时度势,自撤蔽蒙藩篱。今面对咄咄逼人的蒙军,宋室必然已心存畏忌,思得帮手。况我等已是无国可归之人,自愿归附,其将我收编,是有利而无害,岂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么?”
        包甲玉嘟哝道:“只恐其当政者没有远见,看不到这利害关系,也是枉然。”世显长子忠臣,时年已十七岁,开言道:“舅父高见。我们投宋,宋平白得了这块秦陇战略要地,可为川北保障,岂有不纳之理?孩儿曾听说,当宋蒙联盟之时,四川安抚使赵彦呐就曾上书反对。现宋蒙已由同盟联军变为对峙之国,宋朝君臣难道连这点都看不到?”十四岁的德臣也接口道:“赵宋皇帝是汉人,我们巩昌也大都是汉人。我们祖上也曾在宋为官为宦,归宋是双方都有利的事。在当今蒙强宋弱的形势下,难道宋室不图自强,反要拒我以资敌乎?若是那样,这宋廷也就没有几天日子可过了。”
        汪世显听了众人之言与己暗合,尤其是两个尚未成年的儿子,也居然对当前局势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由得喜形于色,连连点头,谓众人道:“既然大家均认为投宋是一条好的出路,我们以后可在适当的时候与其试着联系,不过此事仅限于今晚这几个人心中有数,千万不可走漏风声。否则不仅秦、会等方面掣肘,就我们自家也恐军心不稳。”
        次日,汪世显唤心腹爱将张云来见,谓之道:“秦州粘葛完展假传遗诏,逼死李松,显然图谋不轨,与我已成水火之势,不日必会兴兵来犯。闻将军前些年曾救过会州郭帅之命,今欲请将军带武思诚前往说明秦巩成隙之因,然后转达我欲与其联盟之意。如其答应,诚大好事;如其不肯,也要请将军责以大义,令其中立,则亦能减轻我之负担;若彼执意投靠秦州与我做对,那我也只有早做准备,与之一战。总之,将军能去摸一摸其底细,也是大功一件了。”张云道:“郭帅为人执拗愚忠,不知变通,与末将可称忘年交。末将此去,说明厉害,再加上武思诚详述亲身经历,我想虽保不准其能与我结盟,但起码也会劝阻其对我用兵。”世显一拍案桌:“好!有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拜托!”说罢,又将一封亲笔信交给张云带上。张云收好书信,道声:“事不宜迟,末将这就去,请总帅静候佳音吧。”
        且说秦州元帅粘葛完展自逼死李松后,心知巩昌必不肯干休,乃召集众心腹,商议伐巩大计,要来个先发制人。石抹弘一道:“我以遗诏号令四方,责汪世显藐视朝廷,心怀叛逆,必然群起响应,巩昌一战可平。”石抹术虎道:“虽然我们师出有名,但金廷实亡,形势已变。恐有些人会心存观望,不肯出力。况巩昌兵强马壮,汪世显又善用兵,若要灭他,怕不是容易的。”参军赵汝砺道:“会州郭斌辖会、金、兰、定四州,与秦、巩成鼎立之势。其助我则巩必败,其助巩则我亦危。元帅当设法与其结盟,方有胜算。”
        粘葛完展听了众人之言,乃道:“诸位所言,均有一定道理。我决意三天后兵伐巩昌。大家各自做好准备。至于会州方面,目前我遣使去时郭蛤蟆坦言:遵遗诏,奉新君,听调遣,唯上命,为国尽忠,在所不辞。为坚其意,我明天再遣人持厚礼前往会州,令其与我同时起兵,从侧面进击巩昌。汪世显背腹受敌,定会被我一举击败。诸位勿虑。”
        欲知秦巩之战结果如何,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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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6 22:00: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回  秦州矫旨大兴兵  巩昌巧计重创敌
        却说秦州元帅粘葛完展得知金廷亡后,便欲矫旨统军,另立山头。只是汪世显不为其所用,乃决意兵伐巩昌,要夺其军,并其地。起兵之日,校场上空升起两面大旗,一面上书“奉旨”,一面上书“讨逆”。完展打鼓聚将,升帐点兵。三声炮响之后,中军将令旗一挥,全场内外,顿时鸦雀无声。
        粘葛完展全身戎装,满面冰霜,按剑而坐。诸将一齐参见了。完展厉声道:“诸位,我主罹难,嗣君将至。本帅奉旨行省陕西,节制各路军马,徐图复我家国。只是巩昌汪世显不奉遗诏,企图僭位自立,要并吞我秦州。本帅今日奉旨讨逆,望你等听我号召,齐心杀贼。功成之日,定有重赏!有不听号令者,立斩不赦!休怪我言之不预!”众将士闻言,无不悚然。
        完展说罢,拔出第一支令箭道:“石抹术虎、元方听令!”两将连忙上前拱手听令。完展道:“你二人带本部人马往西南直插岷州,牵制岷州及石门之敌,使其不能增援巩昌。这一路最远,即刻动身,不得有误。”石抹术虎口称“得令!”便接过令箭。元方却迟疑道:“我部远在凤翔。卑职连夜飞马才得赶来,将士们最快也要明晚才能赶到,乞元帅宽限一日。”完展见第一支令便有人打折扣,不由得大怒道:“别人能按令赶到,你为何视军令如儿戏!来人,把这个怠慢军心的家伙推出斩了,以示军法!”元方大叫:“冤枉!”
        石抹术虎忙跪下求情道:“元将军虽然违令,但其路途确实遥远,并非故意慢军。请元帅宽宥。”赵汝砺也道:“尚未出兵,先斩大将,于军不利。请免其死罪,令戴罪立功吧。”完展经人一说,心中也明白自己考虑欠周。只是话出己口,若不加处罚,何以服众立威?乃谓元方道:“既众将讲情,权且免你一死,但活罪难饶。当堂打四十军棍,以儆效尤。”
        元方挨了四十军棍,还得含羞忍痛上前谢元帅不斩之恩。完展瞟了其一眼,心想:“这厮恐不可重用。”乃问道:“元将军,那平凉王钧与你可有交情?”元方虽是粗人,经刚才这一顿打,倒打聪明了,便摇了摇头道:“此人虽有些武艺,但素来高傲,瞧不起人。末将与其尽管认识,却并无什么交情。”完展闻言,乃道:“平凉王钧,态度暧昧,我对其有点不放心。既然你军马未到,那就立即赶回,率本部人马北往马鹿路口驻扎,以防王钧南来捣乱。”元方忙称“遵命!”接过令箭,跨上战马,如飞而去。其实元方与王钧彼此钦慕,甚是相得。此时怕完展故意找茬,所以拿假话搪塞一下,既拣了条小命,当然要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了。
        粘葛完展遣过南北两军,又留石抹弘一率精兵三千守秦州,兼筹运粮草,谓之道:“秦州乃我根本,万不可失。”弘一道:“元帅请放心,末将自会百倍小心,断不使秦州有半点差失。况且汪世显已自顾不暇,难道还会分兵来袭我秦州?”完展道:“小心没大差。”然后发兵一万五千,令赵汝砺为先锋,循洛门、鸳鸯镇,直逼巩昌。自率众将随后进发,传令各路军马急进,不得贻误战机。
却说汪世显得到秦州兵大举来犯的谍报,早已筹划停当,成竹在胸,乃升帐派兵。拔出第一支令箭,谓大将张兆鹏道:“将军率军三千沿渭水向东,往洛口驿附近迎敌,只许败,不许胜,将其引至鸳鸯镇时,我自前往接应。你再率兵西撤至哑儿峡河谷左侧,埋伏并歇息。听得连珠炮响,即引兵杀出。”张兆鹏口称:“得令!”接过令箭,自去准备出发。世显又拔出第二支令箭,谓大将曹永道:“你率兵两千,于鸳鸯镇后驻扎。待我前军败回时,你即引兵接战,随后仍示弱于敌,逗其轻进。至文峰镇时,听我号令,即返身杀回,不得有误!”曹永应声:“是!”世显又将第三支令箭付与长子忠臣与裨将马祥道:“你二人共率两千人马伏于哑儿峡口右侧山上并多备石块。待大队敌军入峡后,即放起号炮,然后向峡口狭窄处抛掷柴草。彼必回军夺路欲逃,你等则点着柴草,抛石放箭,待敌军大乱时,与张兆鹏两面夹击之,我自率大军杀回,敌军可破。”二人齐称:“遵令!”
        汪世显又谓众将道:“虽然在战场上你死我活争斗,但当敌军溃败之时,只要其弃甲投降,就不要再伤人性命。诗圣杜甫说得好:‘苟能制侵凌,岂在多杀伤!’实际上敌军将士也多是穷苦百姓,出来混口饭吃,降了就放其一条生路吧。”众将齐称:“谨遵将令!”
        汪世显令参军潘仪紧守巩昌,自率大军浩浩荡荡向东而去。同时遣人飞马石门,令包岚小心防守;又差人暗中知会王钧,请其伺机偷袭秦州。大军正行间,张云与武思诚从会州返回禀报道:“郭斌闻粘葛完展先迫死李松,后又贸然兴兵,便也自疑惑。其坦言:自己惟奉旨行事。在未见到嗣君和遗诏之前,决不会轻易动兵。”世显闻言大喜道:“如此会州方面无忧矣!”乃遣人飞驰赵阿哥昌处,令其分精骑秘密东进,伺机袭秦州粮道并截其归路。
        却说秦州先锋赵汝砺才到洛门,便有探马来报:“前面有敌军拦路。”赵汝砺欲争头功,遂率军向前杀去。巩昌大将张兆鹏摆开阵势,挥军应战。两军混战一气。不多时,张兆鹏大叫一声,回马拖刀便走,其部下亦潮水般退去。赵汝砺大喜,将大刀一举,率部下紧紧追赶。看看天色将晚,赵汝砺恐中了埋伏,乃吩咐就地安营扎寨,同时遣人向元帅报捷。
        次日,秦军饱餐过后,便整队杀至巩军营前。两军又大战一场,张兆鹏仍率军弃营败逃。赵汝砺随后紧追,来到鸳鸯镇时,望见巩昌军大至,赵汝砺乃一面扎住阵脚,一面遣人飞报元帅前来接应。一时间,秦巩两军会于鸳鸯镇前,各自扎住阵脚。汪世显当先出马,朝粘葛完展一拱手道:“粘葛元帅请了!你无故加害李松经历,今又率兵前来寻衅,却是为何?”完展大喝道:“汪世显,你不遵遗诏,藐视嗣君,又僭称总帅,便是叛国之人。我今奉旨来伐,你还不下马投降,自缚认罪么?”世显听罢,呵呵大笑道:“粘葛,亏你还是进士出身,久在官场,为何不通情理,睁着眼睛说瞎话?前年完颜总帅奉旨勤王时,便委我代理总帅一职,晓谕各州县,且奏明皇上了,何言僭越?倒是你口称握有遗诏,遗诏何在?你不拿给我看,你且拿出来让你部下将士看看如何?若遗诏是真,我汪世显立即下马自缚谢罪!你云嗣君将至,嗣君为谁?遗诏之上该交待明白了吧?可叹嗣君完颜承麟即位仅一天,蔡州便破,先皇殉国,嗣君亦战死,此乃有目共睹、众所周知之事,你以为将冒死来报信的人杀死灭口,就能掩盖真相么?这且罢了。你身为元帅,行省陕西,不思保境复国大业,却矫旨起兵,妄动干戈,致使手足相残,将士流血,百姓遭殃,是何居心?你且当着这两军将士之面解释清楚!”
        汪世显这义正词严一番话,说得完展汗流浃背,好在仗着人多势众,蛮横大喝:“汪世显,你好一张利嘴!待我将你生擒活拿之后,自然会叫你在遗诏前认罪就死!”说罢,把令旗一挥,大将完颜明亮、石抹飞尘等率精骑当先冲阵,后面步兵呐喊跟进。混战多时,互有死伤。
        汪世显看看火候已到,乃一个唿哨,率军败退。完展大喜,挥舞令旗,催军紧追。参军赵汝砺谏道:“汪世显勇猛盖世,其将士亦多为善战之人,今虽败退,还须防其有诈。”完展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去?传令三军,务必穷追猛打,拿住汪世显。
        才追数里,只听得一声炮响,半山腰上冲下一支人马。为首一将,黑面虬髯,舞枪纵马,正是巩昌大将曹永,迅速列好阵势,拦住秦兵。完展先是一楞,及至见其也不过两千人马,便不放在心上,顾谓左右道:“这就是汪世显的埋伏,何惧之有?冲上去,灭了他!”秦兵得令,蜂拥向前,曹永且战且走,看看杀到文峰镇时,已是夕阳西下。完展谓众将道:“前面不远就是巩昌城,快快趁势杀入城去。”
        话音未落,远远隐隐传来连珠炮响。粘葛完展正在疑惑,忽有探马飞报:“祸事,祸事!我军中伏,后路已被截断,请令定夺!”完展此时方才大吃一惊,连忙传令后队改前队,夺路回返。同时遣人抄小路传令石抹术虎、石抹弘一等速速率兵前来救援。
        秦军乘兴而来,忽闻中伏,顿时慌乱,争相逃命。汪世显则率军摇旗呐喊,返身杀来。秦军哪有心思迎战?一个个你推我拥,拼命奔逃。沿途山上石块抛掷,林中乱箭齐发,秦军已是溃不成军。再加来回跑了许多路,真是又累又饿,疲惫不堪。好不容易连夜冒死冲出包围圈,来到了鸳鸯镇,查点人马,已折去大半,辎重丧失殆尽。将士们一个个如霜打的野菜、斗败的公鸡,全都没精打采,唉声叹气。粘葛完展捶胸顿足,长叹道:“不意今日误中诡计,以致如此惨败。”一时间彷徨无计,竟不知何去何从。
        赵汝砺劝道:“元帅勿忧,胜负乃兵家常事。这里还有四五千人马,若将南北两军收拢过来,仍不下万人,足可与巩昌一战。只要郭斌出兵抄其后路,我等仍有胜算。”听赵汝砺一说,粘葛完展顿时又来了精神,一面传令就地扎下大营,一面分别遣人飞召南北两军到鸳鸯镇会齐,又命留守秦州的石抹弘一速速押送粮草到军前听用。同时遣使飞赴会州,催郭斌夹击巩昌。
        汪世显初战既捷,也一面修整人马,一面令王钧奔袭秦州,又令包岚兵出石门,缠住石抹术虎,使其不能脱身回援完展。
        越日,汪世显令张兆鹏率兵直至秦军大营讨战。秦将完颜明亮上帐请令出战。赵汝砺道:“我军新败,士气未振,只宜暂时忍耐,待石抹术虎到时,再行决战为妥。”完颜明亮道:“前日我军大意冒进,误中奸计,故而败北。今天摆开战场,真刀明枪地厮杀,谁怕谁?”完展道:“将军忠勇可嘉,然参军所虑极是。且待粮草到后,再决战不迟。”乃吩咐挂出免战牌,一连两日,紧守营寨,并不出战。
        至第三日,张兆鹏仍率兵至秦寨前骂阵。秦军仍免战牌高挑,见巩兵冲至寨前,便乱箭齐发。兆鹏大怒,乃身披重甲,面带护罩,连坐骑亦铁甲裹身。装束已毕,乃单人独骑,不避箭矢,直冲至秦寨前,挥起大刀将免战牌劈为两半,大骂道:“既当缩头乌龟,为何要远来逞能?还不快快滚了回去!”
        粘葛完展闻报,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汪世显欺人太甚!众将快快随我出战!”赵汝砺赶紧劝道:“元帅不可冒然出战,恐又中其奸计!”完展哪里肯听?
        汪世显见秦军大开营门,便也传令大军列阵迎敌。
        秦将完颜明亮早已按捺不住,挥刀冲将过来。巩昌阵上立时飞出一骑,马上一员将官,剑眉环眼,手舞大刀,迎将上去。正是勇将曹永。两人双刀并举,大战二十多个回合,竟不分胜负。张兆鹏看得眼热,挥刀向前,秦将冯喜挺枪接住厮杀。沙场之上,金鼓雷鸣,杀声动地,四员猛将捉对酣战。粘葛完展回顾左右笑道:“谁说巩昌兵精将勇,今天看来也不过如此!”众将附和道:“那是,那是。汪世显也不过徒有虚名。”
        粘葛完展冷笑一声,正欲挥军全面出击,忽来探马飞报:“元帅,不好了,有人拦劫粮草!”完展大吃一惊,忙命鸣金收兵。汪世显见秦兵尚盛,恐其有诈,亦收兵回营。
        完展一回营,立命大将蒋泰、沈沉率精骑五百,速去接应粮草,又命杨平率步兵两千继进往援。因惧汪世显乘虚来袭,自己只好坐镇大营。
        再说赵阿哥潘奉命率精骑三百,秘密直插洛门,正好碰上秦军运粮队,便率军如旋风般猛扑过去。解粮军猝不及防,顿时大乱。幸好押粮官秦千临场不慌,立遣人分别向秦州和鸳鸯镇送信请援,自己指挥将士保护粮车。
        赵阿哥潘见秦兵人多势众,谅劫不了这些粮草,乃立命手下将士放火焚烧。其时正好风起,那点火星经风一吹,顿时烈焰腾空,蔓延开来。正是风助火势,火仗风威,秦兵既要防敌骑冲突,又要扑火救粮,两头都顾不上。正危急间,东西两边均有人马杀来,赵阿哥潘见自己兵少,乃一个唿哨,率兵飞驰而去。
        待石抹弘一与蒋泰等率军赶到时,粮草已被烧去大半。
        粘葛完展闻得粮草被烧,不觉心惊肉跳,哪里坐得住?乃令副将陈新率兵数百虚守营寨,自领大队人马,偃旗息鼓,悄悄赶往洛门。
        汪世显侦得敌军悄然东去,料定己军已在秦州得手,乃命全军饱餐之后,一齐出动,呼啸着杀向秦营。陈新本拟待天黑后悄悄撤走,今见巩昌兵如排山倒海般杀来,哪里还敢抵抗?忙率兵一窝蜂向东逃去。世显率大军穿营而过,随后紧追。
        傍晚时分,粘葛完展方才赶到洛门,众将齐来参见。看着被烧的粮草,望着惶恐不安的将士,完展也自焦急恐惧起来。正欲安营暂歇,陈新率败兵亦到。其后便是大队巩昌兵如潮涌来。完展道:“罢了,罢了!汪世显,我与你势不两立!将士们,我们与其拼了!”
        欲知秦巩两军恶战后胜负如何,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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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8 22:01: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回  失秦邑完展败死  抗蒙军友闻进击
    却说粘葛完展在鸳鸯镇被汪世显杀得兵败粮焚,输红了眼,正欲不顾后果,要孤注一掷,与巩昌军拼命时,忽一骑飞至,在其面前滚鞍下马,扑倒在地,嘴里嚷道:“大事不好,秦州城被人袭破了!”完展闻报,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面如土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赵汝砺忙问:“被何人袭破?”那探马只道了“北军”两个字,便昏过去了。
    完展刚回过神来,便接连驰来数骑禀报,大家方才得知,是元方导引王钧暗至,趁石抹弘一率军西救粮道后,其诈称奉命回来助守州城而赚开城门的。粘葛听了,不由得放声大哭,边哭边骂:“元方逆贼!悔不该当初没把你斩杀,致使我城破家亡。”众将见完展痛哭,无不惊慌失措。
    粘葛完展等闻秦州已失,后路已断,而汪世显又率兵杀来,登时感到大难临头,乃慌不择路,向北面山谷逃去,意欲转投会州,暂依郭斌安身。
    此时已是初更时分,秦兵又饥又渴,军心大乱,四处乱窜,顿时散去大半。完展等一行逃不过十几里地,回头一看,在微弱的星光下,隐隐约约只有数百名随从了。大家饥肠漉漉,疲惫已极。正欲暂歇去山野村落里寻点食物充饥,忽然半山腰上一阵鼓响,有人高喊:“我大军已在此等候多时了,秦军快快投降,可免一死!有擒得粘葛完展者,重重有赏!”原来是赵阿哥昌率军赶来与其子赵阿哥潘会合,正欲趁机前往偷袭敌军,不想双方正好在此碰上,把个完展吓得魂飞天外,心想:“又中了埋伏!”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调转马头如飞窜去。那些残兵败将自然一古脑儿跟在后面狂奔。
    石抹弘一仗着有几分蛮力,还想在后面抵挡一阵。早就被赵阿哥潘冲将上来,一连几斧,便杀得石抹弘一手忙脚乱,赶紧飞马逃去。赵阿哥潘恐其趁昏夜逃脱,乃弯弓搭箭,将其射落马下。
    粘葛完展等一行懵懵懂懂又顺原路跑回到洛门驿旁。夜静更深,那么多的人,那么大的动静,早被巩昌巡逻兵发现。汪世显闻有敌情,立即率兵高举火把,出营迎击。
    完展一见巩昌兵马出动,火把如龙,心中大惊:“怎么自投罗网了?”继而一想:“既然东、西、北三面皆去不成,权且向南去找石抹术虎吧。”想罢,纵马当先驰去。正是慌不择路,况且夜色昏暗,地理不熟,水陆难分,竟一马跃入渭河。“扑通”一声,便向龙王爷报到去了。
    紧随其后的将士,有一些也误坠河中,一些见势不妙,趁着夜色四散而逃。赵汝砺、蒋泰等见大势已去,无路可走,又素知汪世显宽厚待人,乃匍伏请降。
    汪世显见秦州已下,完展败亡,心中大喜。乃礼待赵汝砺等降将,又招抚散兵,同时派人沿河寻找完展下落。及见其实溺水而死,乃妥为收敛,遣专人送回秦州安葬,并命于其府门外贴一告示,云:粘葛元帅乃国家重臣,虽然已逝,其英灵犹在;且其夫人有恩于我,军民人等不得擅入府内,更不许寻衅滋事,违者重处。云云。
    世显见大局已定,乃令曹永、汪忠臣率兵三千前往岷州,嘱之道:“石抹术虎乃世之虎将,有胆有识,武艺高强,其部下将士亦尽皆秦巩子弟,故不可力拼,只宜义招。应晓之以义,待之以礼,若能使其全军来归,是为上上之策,大大好事。”二人应诺而去。世显亦率兵前往秦州,安抚军民。
    却说汪世显来到秦州,王钧陪元方前来参见。世显大喜,重赏二人,温言慰抚,优礼相待。于是一面出榜安民,严肃军纪,禁止伤人掳掠;一面安抚秦州将吏,令其各司其职,一律优待。
    诸事已毕,世显乃亲往灵堂祭奠粘葛元帅,然后进入后堂看望其夫人,安慰道:“在下本与元帅同为一殿之臣,只因社稷倾覆,风云骤变,以致人心浮动,奸佞挑唆,遂有此变。元帅有此厄难,亦天数也。望夫人节哀,善保玉体。凡日用所需,悉数供给,以全夫人大德。”粘葛夫人自知丈夫不义在先,到了此时,已无话无说,唯点头叹息而已。
不过数日,秦州辖地城镇便传檄而定。那石抹术虎本来已与包岚相持不下,后闻秦州败亡,汪忠臣等又挟兵来招,便见机归顺,汪世显自然优礼相加。
    汪世显见大事已定,乃大犒三军,厚赏有功将士。然后请王钧仍回镇平凉,委元方为其副将,一同掌兵;命张兆鹏率兵五千镇守秦州,委其子张云及石抹术虎为副将,蒋泰等为裨将,赵汝砺仍为参军,共为辅佐。自率大军返回巩昌,临行,又请林旭奴父女同往巩昌。林氏父子,当然乐从,一起上路。
    汪世显回到巩昌,包岚与众将齐来参见,至此秦巩二十四城尽在其辖下。大家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只有汪世显仍心事重重。知道蒙古铁骑早晚必至,凭自己这点实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因此,除了奖励耕种、精练士卒、安抚百姓、稳定地方外,世显决定秘密投宋,以预留退路。
    这天,汪世显将帅府校尉武思诚、田炯唤入密室,向其说明了当前的局势和自己的打算后,谓之道:“我等俱是华夏苗裔,汉唐后人,实难为蒙古臣民。为今之计,只有投靠大宋,以待天时。请二位秘密前往兴元,去见四川制置使赵彦呐,说明我巩昌愿意内附,以抗蒙军之意。只是时下局势混乱,人心难测,你等须秘密而行,勿误大事。”二人知此事是关系到秦巩数十万军民性命的大事,欣然领命,扮做客商,秘密入川。
    汪世显安排好公事,又单请李节至内宅,谓之道:“李大人逝于秦州,我心甚不安。想请公子近日去秦州妥为安葬,以慰英灵。”李节跪谢道:“谢总帅恩典。”世显连忙搀扶道:“你我情同手足,何必拘礼!李大人乃是代我受过,为我而死,我是百身莫赎啊!”说着,说着,竟唏嘘泣下。片刻,世显又道:“贤弟逃离虎口,林家父女实有救命之恩。我已将其带来巩昌,别院暂住,你当前去拜谢方是。”李节道:“那是当然,小弟明日即去看望。”世显停了停,又接着道:“我已查明,那林家虽不是豪门大族,却也是书香门第。其祖父也曾在本朝为官,只因被奸人诬陷,罢官入狱,从此家道中落。其父不得已才谋个驿丞的小差事。那姑娘心地善良,模样也好,知书达理,更兼机敏侠义,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庭玉贤侄年已二十,我意叫庭玉将其纳为妾室,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节道:“那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况其又是出身于书香门第,与犬子堪称佳偶。如其父女愿意,即当明媒正娶做个正室,岂可为侧妾?”世显大喜道:“如此甚好。此两全齐美之事,包在愚兄身上。”李家乃陇西望族,况且又是总帅为媒,林家自然是喜出望外,岂有不愿的?于是李家择吉纳聘迎亲,自是大大热闹了一番。
    元太宗窝阔台七年,即宋理宗端平二年(1235年)六月,蒙古大汗窝阔台为一统天下,遣术赤长子拔都为帅,率数万铁骑西征,一路势如破竹,横扫欧亚大陆。稍后,又以南宋曾出兵收复西京洛阳、东京汴梁、南京应天府归德等三京为借口,责其败盟,遂分兵三路大举攻宋。其西路由大汗次子阔端为帅,扫荡陕西诸路,然后伺机入川;中路由三子阔出为帅南进唐邓,攻取襄樊;东路由宗王口温不花为帅入侵江淮。
    单表这阔端王子,生得健壮结实,且有一身好武艺,更兼谋略超群。其受命之日,曾向两朝重臣耶律楚材求教方略。楚材道:“自古以来,改朝换代,屡见不鲜。而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一道理,则是永恒不变的。国以民为本,无民何以为国?黎民百姓只须‘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八个字而已。故老朽历来主张爱民、重农,以德治国。要禁屠戮,止劫掠。军民归心,天下方能一统。时下宋室虽微,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东有江淮阻隔,西有山岭之险,要想征服,岂是易事?当审时度势,见机而行。此次王爷奉命由陕入川,若能速战速决,占据川境,则一可断宋这一主要的财赋之路;二可使其失山川之险;三可以从上游顺江东下,与淮汉之兵形成夹击之势。那亡宋之日,当为时不远。只是蜀道险阻,易守难攻;况且赵彦呐、曹友闻等川中名将,必然死守恶战,成败尚难预料也。”
    阔端道:“既如此何不先将秦巩间残金势力扫尽再入川?那样一可使我无后顾之忧,二来也可让其做为我攻取川蜀的后方补给站啊!”楚材道:“大汗急欲图宋,故大发三路军,而致西陲残金于不顾。况且,若川破宋亡,则秦巩孤地无所依,可不战而下,这也未免不是好棋。”阔端道:“先生说得对。若现今即发兵秦巩,其必然惊惧,反有赶其投宋之嫌。如川巩联手,对我是大大的不利啊!”楚材点头道:“是这个道理。所以大王此战关系重大啊!”阔端道:“我当通盘考虑。纵然不能一战即定蜀川,起码也要断秦巩入川之路。若能使其为我所用,那就更好了。”楚材道:“大王能想到这些,可说是成竹在胸了。老臣静候佳音便是。”
    却说蒙军将至的谍报,传到坐镇阳平关的利州都统曹友闻的耳中时,其一面遣人飞报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兴元府的赵彦呐,一面整肃军马,严密防守。
    这曹友闻乃川中名将,不仅勇猛善战,而且极有谋略。其本天水军人,宋宁宗时擢进士第。后因见国家危难,战事频仍,于是弃文转任武职。招宋金间的英雄豪杰及散兵游勇入伍,严加训练,组成一军。长期据守川北门户之地,屡立战功,护境安民,深得军民之心。就连互为敌国的汪世显亦对其十分钦佩,曾赠以良马,以示友好。曹对汪亦有好感,也曾致书上司赵彦呐,请其上奏朝廷,陈明利害,招抚汪世显以为川北屏障,共同抗击虎视眈眈的蒙军。
    曹友闻致书于前,巩昌使者武思诚、田炯入川联络于后,赵彦呐亦认为既能获与四川毗连的二十多州之地,又可得数万抗蒙精兵,这是天大的好事,乃当即上奏朝廷,请旨定夺。
    哪知南宋朝廷不仅目光短浅,而且素忌在外带兵的将帅。时权相郑清之尚沉醉在灭金的胜利之中,根本看不到蒙军随时南侵的形势,心中暗暗思忖:“秦巩内附,只会增大川抚的势力和功劳,与己何利?况且朝廷目前并无收复中原之心,那又何必接纳秦巩这西陲边鄙之地,而去惹恼蒙古人?”于是将赵彦呐奏章压下,不议不报,置之不理。
    西湖歌舞正浓之时,西路十万蒙军在阔端率领下,已由京兆长安西进。是年秋,攻下凤州,宋统制波庆战死,全军覆没。接着,蒙军又南下,进抵沔州,知沔州高稼亦兵败身死。蒙军兵锋直指川北门户阳平关。
    当驻守在阳平关的曹友闻得到蒙军经凤翔、大散关入寇的消息,忙命驻守武休关的都统李显忠坚守勿出,待蒙军大队过后,再伺机劫掠其粮草,断其粮道;又命其弟四川制置使司帐前总管曹万,率兵五千,前往扼守鸡冠隘;命大将刘全率兵五千,扼守位于凤、成、沔三州交界的仙人关。均对蒙军采取敌攻我守,敌驻我扰的策略,将其截为数段,伺机将其个个击破。自己则在阳平关整顿军马,以备迎头痛击。
    阔端闻得宋军不把他放在眼里,竟在阳平关前摆开战场,准备厮杀,不由得大怒,催军急进。这蒙古铁骑只宜在平原驰骋,而在这崇山峻岭之中,可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数万大军,逶迤而行,如同长蛇爬行一般。那长蛇阵于沿途被宋军袭扰,或高山滚石,或丛林箭发,弄得蒙军心惊肉跳,体无完肤。欲整军来追时,宋军唿哨一声,翻山越岭,如飞而去。望得见,够不着,空自气恼。
    待先锋蛇头来到阳平关前时,宋军早已坚壁清野,收缩入关,严阵以待。身心疲惫的蒙军已成了强弩之末,如何攻得上坚固险峻的阳平关?一连数日,除损兵折将外,一无所获。阔端虽气得七窍生烟,也无可奈何。正在望关兴叹时,忽探马来报:“宋军袭我粮道,焚我粮草,断我归路了!”阔端闻报大惊:“我轻骑急进,仅自带几天军粮。今前有雄关之阻,后无粮草接济,若不及早退兵,岂不要葬身这高山深沟之中?”乃忙令停止攻关,收拾行装,早早歇息。次日起了个绝早,悄悄而去。
    翌晨,关上宋军拾得蒙军射来的文书数封,忙交与主将拆看。曹友闻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今日且饶你不死,明天全军攻关,杀你个鸡犬不留!”乃亲自上到关头,手搭凉棚远眺。只见蒙军营门紧闭,敌楼上只有几个站立的身影,营中隐隐传来“咚咚”不断的鼓声。友闻凝思片刻,忽然醒悟道:“此必是我军在敌后得手,彼连夜遁走了。”乃立遣探马四出,打探军情。
不多时,即有探马回报:“敌营中空无一人,唯见悬羊击鼓,草人执戈。”又一会,又有探马来报:“敌军远遁!”曹友闻道声:“好!”乃立遣善行山路的将士数人,星夜抄小路往鸡冠隘、仙人关处,传令截击敌军,夺其辎重,同时集合精兵三千,饱餐之后,随自己追击敌军。   
    欲知蒙军退走后有何动作,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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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0 22:20: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回  阔端发兵攻陇右  世显弃秦保巩昌
        话说蒙军西路统帅阔端初次伐宋,便在阳平关一带遭到宋将曹友闻部的顽强抗击,不得不暂时退回长安休整。此次虽然无功而返,但阔端见秦巩并未出兵趁机来袭长安,料定巩昌与南宋之间并无盟约,起码陇右一带尚未倒向宋廷。因此下决心先消除或收伏这一地区的残金势力,为其所用,同时也解除以后攻川的后顾之忧。
        是年八月,秋高气爽,人强马壮。阔端率兵西进,以按竺迩为先锋,首先再占凤翔,然后兵分三路:一路攻打秦州,进而直指巩昌,此为南路;一路直趋会州、定州,为中路;一路往北直取平凉。
        先说蒙军都元帅塔海绀卜,率军两万,来至平凉之南的秦亭,正和秦巩军大将元方相遇。元方不是塔海的对手,才战三合,便被塔海一刀斩于马下。秦巩军大败而逃,幸好王珪率兵从后赶来接应,拦住蒙军厮杀。塔海吼声如雷,一口大刀使得如风车轮一般,直杀得王珪手忙脚乱,落荒而逃。
        平凉主将王钧闻得己军连连败北,心急如焚,急催人马,上前接应,照样挡不住蒙古铁骑的攻势。王钧见蒙军势大,知平凉万难守住,乃遵日前总帅“万难之时回巩昌”的密令,收集残兵,连夜奔往巩昌。
        再说按竺迩率军沿渭河峡谷西进,秦州守将张兆鹏率军依险拦击。怎奈寡不敌众,张兆鹏一面边战边退,一面遣人急到巩昌求援。哪知援军尚未到,而塔海绀卜率精骑已从秦亭南下。秦巩军背腹受敌,裨将蒋泰勉强上前接战,正撞上塔海挥刀杀来。交手只一合,使被塔海一刀劈为两片。
        张兆鹏见蒙军蜂拥而来,知难以抵挡,乃命众将各自率军退往秦州,自己断后。不多时,蒙军大至,张兆鹏战死沙场,部众大溃。其子张云收拾残部,拼命冲杀,仍不能突出重围。正危急间,秦州副将石抹术虎率兵赶到,张云等方才得脱。然蒙军仍如狼似虎穷追不舍。
        眼见得秦巩军又将陷入绝境,忽然间,远处旌旗招展,尘土飞扬,一军如飞而至。众人视之,乃巩昌大将曹永率救兵来到。众人方松了一口气。按竺迩见对方屡屡有救兵驰援,便也不敢紧迫,而是整顿军马,准备趁胜一鼓作气,拿下秦州。
        却说秦巩军败回秦州,紧闭城门。曹永召集众将谓之道:“蒙军声势浩大,来势凶猛,秦州万难守住。大家快快准备准备,连夜撤回巩昌。”石抹术虎等诧异道:“我军初败,主将战死,我等已是罪在不赦,何能弃城而逃?”曹永道:“守土有责,军法无情,这是常理,我岂不知?只是这是总帅之令也。总帅闻得蒙军每到一城,凡死守顽抗者,城破之日,其往往屠城以泄忿。今总帅见敌军势大,知秦州不可守,故命我来接大家同回巩昌,以免遗祸生灵。”石抹术虎道:“总帅真仁慈之主。我等虽心有不甘,然亦只能从命,不可违拗。”于是大军连夜退走。临行时,将能带走的军械钱粮全部带上,同时叮嘱不愿离开的军民:“待蒙军来时,即大开城门迎其入城,万不可自找杀身之祸。”
        次日午后,按竺迩率军来到秦州城外,见城门紧闭,城头上不仅空无一人,连一面旗帜也没有,心想:“闻得巩昌汪世显勇冠三军,智谋超人,且部下不乏精兵猛将,为何不见守城迹象?是弃城而走,还是另有狡谋?”正疑惑间,只见城门大开,一溜出来二三十个耆老之人,手捧香烛,缓步来到军前,纳头便拜道:“秦州百姓恭迎大军。”按竺迩心中暗喜,但仍疑其中有诈,乃问道:“你等为何如此?”那为首长者道:“我等全城百姓遵巩昌汪总帅之命,恭迎大军进城。唯请大军勿扰我等小民便好。”说罢,从怀中掏出一纸,高举过额道:“这便是汪总帅写给贵军的信函。”
        左右接过,呈将上去。按竺迩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有两行共十二个大字:“我军让城别走,万望保全生灵!”
        按竺迩本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儒将,数年前也曾与汪世显交过一次手,今见了此信,不免心中一热。但想到兵不厌诈的古训,又犹豫起来。看看红日西沉,飞鸟归林,怕夜间猝然入城,误中埋伏,反而不美。乃对众人笑道:“既然你等迎大军进城,自然不会加罪于全城百姓。今天色已晚,为了不惊扰百姓,我军只遣二十人随你等进城,维持秩序。明天我军再整队而入。”说罢,命左右取过锦旗一面,付与老者道:“这便是信物。只要你们真心归顺,我军决不骚扰百姓。”众人谢过,接过锦旗。按竺迩又唤过帐下亲兵,低声吩咐几句,便叫其与耆老们一同进城去了。
        按竺迩目送一干人进了秦州城,沉思片刻,便遣人星夜驰往葡萄园大营,向阔端王爷禀告一切。然后命全军后退十里,择地安下营寨,且把人马分成两拨:一拨歇息,一拨持戈警戒,轮换作息,以防不测。
        一夜无事。次日清晨,昨日进城的亲兵小头目单骑回营禀报:“昨夜小的紧闭城门,分头巡逻,全城静悄无事,也未发现破绽与可疑之处。”按竺迩又仔细盘问了一番,方才放心道:“如此甚好。你再回去等候,准备迎接大军入城,到时我自有重赏。若发现有异常情况,随时施放信号,千万勿误!”小头目答应一声,飞也似去了。
        上午,按竺迩整军待发之时,阔端率三千精骑如飞赶到。按竺迩赶紧接入大帐,将军情详细禀报。阔端大喜道:“能兵不血刃进入秦州,元帅功不可设。如此现在就安排进城如何?”按竺迩点头道:“末将遵命!”乃吩咐整队而行。
        蒙军大队人马来至秦州城外,分四门扎营。按竺迩来到东门,亲率三千精骑开路。那些将士一个个高头大马,盔明甲亮,挎刀插弓,真个威武雄壮,如雁翎般两边列开,自城外一直排至秦州府衙门前。阔端随后摆驾而入,直至府衙中落坐。随即出榜安民,又大犒三军,升赏将士。
        阔端心情舒畅,乃携随从走出府门,信步来至街头,又登上城楼,放眼城外,只见山川秀丽,松青枫红,风景如画;回看未经兵火、没有残破的秦州城,炊烟袅袅,安静不惊,心中十分欣慰,也心有所动:“孙子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实为兵家名言啊!”
        是夜,阔端召集诸将议事,谓之道:“此秦城一战,使我忆起耶律楚材‘慎于杀戮,以德服人’的名言。闻汪世显英雄盖世,谋略超群,德才兼备,以今观之,果然名不虚传。我甚爱之,意欲将其收为己用,他日用做入川先锋,你们之意如何?”塔海绀卜道:“恐其囿于时俗愚忠,不肯来降,也是枉然。”按竺迩道:“要其归降,必须恩威并施,还要堵绝其所有出路,而且还要假以时日,不能急于求成,更不能把其逼急了,才有可能。”阔端忙问:“如何堵绝其出路?”按竺迩道:“这一是遣一支人马,先攻取岷州,绝其内附宋廷之路;二是派兵逐个攻取秦巩各州县,削其枝叶,断其羽翼;三是遣大军往攻会州,以除其膀臂。会州若降,则可动摇汪世显的意志信念;若其死战到底,我必灭之,也可给汪世显一个致命威慑。到那时,我兵临城下,巩昌孤城一座,其能到哪里去?这就是恩威并举、迫其就范之意。王爷以为如何?”阔端道:“元帅高见。只是会州郭斌勇猛刚烈,憨直愚鲁,不知变通。我料与其必有一场殊死决斗,想非言词所能动也。汪世显乃俊杰之士,到时必能审时度势,见机来归。”众将齐道:“王爷以德服人,必能如愿以偿。”
        次日,阔端命浑都海率兵攻取岷州,以阻汪世显入蜀通道;命塔海绀卜率兵往攻郭斌所辖的金、兰、定、会等四州;命按竺迩、阿蓝答儿率兵分别攻取汪世显辖下的庆阳、邠、原、临洮、宁、积石、河、德顺等二十多个州县。仅对巩昌一地只隔而不围,更不去攻打。自己则坐镇秦州,做为各路接应。
        却说汪世显自接到蒙军大举来犯的谍报,便知其志在必得,仅凭自己辖下的二十几个城池与之对抗,无异螳臂挡车,自取灭亡。乃再次遣武思诚、田炯入川联宋抗蒙,安排退路。同时,一面收缩兵力,逐步放弃平凉、秦州诸城,尽量将各州县军民及钱粮、牛羊等军需物资运往巩昌与石门;一面加紧训练士卒,打造军械,修缮城廓,积草屯粮,做长久计。
        诸将见各州县均轻易放弃,甚为不解。乃问汪世显道:“总帅,我秦巩兵马素来雄壮,为何一战失利,便畏敌如虎、轻易弃城失地呢?若说蒙骑骁勇,其前时不也败在阳平关前么?”世显道:“非我弃城资敌,也非我畏敌贪生,实乃天下大势,蒙强宋弱,我巩昌西陲一隅之地,难有作为。若拼死守城与之抗争,早晚必被其个个击破。那时不仅将士流血,平民亦遭无故屠戮,于事何益,我又于心何忍?倒不如暂时放弃,以全生灵。倘一旦天下有变,再复之亦不迟。”众将均服其高论。
        世显乃命包岚为主将,赵阿哥昌、包甲玉为副将,凭险坚守石门,自与众将驻守巩昌,且谓众将道:“你等只宜坚守,无有将令,切勿出兵与蒙军交战。现今应以保全军民为第一要务。”
        两个多月后,塔海绀卜已拿下金、兰、定三州,进而兵围会州。按竺迩亦将秦巩的二十余城全部占领,虽尚未兵围巩昌,然已是陈兵四境,虎视眈眈了。
        汪世显知已到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需要迅速决择出路,乃第三次遣武思诚和田炯,驰往宋兴元府求见赵彦呐,探问消息。赵彦呐虽热情接待,却面露歉意道:“下官已数次上表力陈汪总帅归附大宋,乃利国利民的双赢之举。但朝廷始终未确答复。像这样有关军国的大事,若无朝廷旨意,下官也不敢自作主张,以免误人害己。还请二位实言回禀总帅,请其好自为之,赵某有负厚望了。”武思诚道:“我等先人原也是大宋子民,汪总帅的祖上也曾在大宋为官,只因靖康之变,方才屈从金人。现金国已亡,我等回归大宋,也是弃暗投明、认祖归宗的好事。况且现在蒙古人四面出击,其消除西陲边境之患后,必将再次大举南下侵宋。难道朝中当权者不知唇亡齿寒的典故,竟看不到这严峻的形势么?也不知利用我等川陇之兵从后掣敌之手,以保全江淮大地么?”赵彦呐苦笑道:“下官与曹友闻将军及一些朝中大臣均明此理,但权相郑清之等一伙,恐不是这样想的。上次其有收复三京之举,便令我率兵出川助攻。我料其妄动干戈,盲目用兵,必将失败,故而按兵不动,并上疏力陈出兵之弊。后复京之举果败,且给蒙军以口实,其必羞愧,转而恨我,故而此次我力陈川巩联合抗蒙,其也许怕我借此立功或壮大了川蜀的势力,也未可知。”田炯叹道:“古语云:宰相肚里能撑船。当权大臣若如此小肚鸡肠,挟嫌报怨,岂不误了国家大事!”
        武、田二人无功而返,汪世显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道:“看来附宋之举已是行不通了!况且像这样的朝廷也是没有什么指望的,也是靠不住的。既如此,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吧。”
        部将张云与会州郭斌相善,乃献计道:“闻郭帅亦迭遭蒙侵,能否与之联合以共抗蒙军?”世显叹道:“郭帅鲠直有余而变通不足,勇猛有余而智谋不足;有小忠之心,而无大忠之量,又不知民贵君轻之理。因秦州一事,已与我意见相左。若与之勉强联合,弄不好会有掣肘之嫌,甚或有抱薪救火之虞!况且闻其已失三州,现正坐困愁城,还有何指望?且听其自然吧。”
        话说会州兵将挡不住蒙古铁骑的凌厉攻势,郭斌连战连败,城地尽失,最后只好龟缩会州死守。这郭斌生得体壮腰粗,脸圆嘴阔,特别是一双大眼突出,炯炯有神,活像一只大蛤蟆,故人戏称其为郭蛤蟆,又称为郭虾虫麻。其虽然貌不惊人,却力大勇猛,武功好生了得,生就一副憨厚鲠直的性格,只知忠君报国,宁折不弯,全然不知随机应变。虽见金廷覆灭,仍抱着忠臣不事二主之志;明知蒙军势大难抗,仍是不可为而为之。无奈孤城一座,内乏粮草,外绝救兵。
        部下将士乃提议向巩昌求救,郭斌摇头道:“汪世显与我不是一路之人。况且前时在秦州问题上,我俩已是政见不合。面对当今这险恶的形势,也不知其是怎样想的。闻其一败之后,便一蹶不振,步步退缩,完全失去了当年的雄风。其既自身难保,还会来救我等?”众将道:“城中已经断粮,军民虽有心拒贼,却无力执戈,已是到万分危急之时了,元帅何不遣人权且前往巩昌一试?”
        郭斌早已束手无策,见诸将哀求,便叹了口气道:“现在蒙军围得如铁桶一般,如何能冲出重围?好吧,权且死马当做活马医吧。”于是,接连几天夜间都遣人出城,或硬冲,或蒙混,哪一次都是时过不久,蒙营中就是一阵大乱。次日换来的,便是蒙军高挑着使者人头,更加猛烈地来攻城了。
        衣单腹空的残金将士,哪里挡得住轻裘饱食的蒙军攻击?在一个天寒地冻的日子,蒙军终于攻上了会州城头。郭斌犹率将士奋力巷战,最后退至府内,料万难幸免,乃挥刀将自己的妻儿一律杀死,然后放起火来。看着蒙军四面涌至,郭斌大叫一声:“皇上,微臣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只有一腔热血,一颗忠心随你来了!”说罢,一纵身,跃入熊熊大火之中,追随故主去了。
        虽然郭大帅以死博得了一个忠君的美名,彪炳千秋,可最终的结果是城中数万生灵亦死于锋镝之
下了。城中到处都是残火余烟,死尸狼籍,乌鸦低旋、殷血遍地的战地惨象。
        欲知蒙军血洗会州后,将向何处用兵,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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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21 16:09:08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16楼(汪济(潜山)) 的帖子

可怜一部英雄史,斗转星移不蒙尘!
拜读了,恭贺济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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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2 21:25:4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17楼(汪篪) 的帖子

谢篪翁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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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2 22:23: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回  汪世显集将议事  按竺迩入巩劝降
        却说会州陷落、郭斌举家殉难、会城被屠的消息传到巩昌,无人不感到震惊!作为系全体军民性命于一身的总帅汪世显,一连几日,彻夜难眠。金国已亡近两年,仅存的陇西一隅,也先后被蒙军占领,现在这仅存的巩昌,真正成了无国的孤城了。要想复国,那是痴人说梦;要想保家,以这区区两万将士和十几万百姓,能抵挡得住百万骠悍的蒙古铁骑?那无异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自己生死是小,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男儿本份,死了还可博得个忠君为国的美名,但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将士和流落到此的难民们呢?一旦与蒙军血战,其最终结果毫无疑问是:惨遭屠戮,鸡犬不留!人死不能复生,生命才是最宝贵的!大乱之后是大治,天下必将一统,得民心者得天下!但眼下所看到的,是蒙军铁蹄恣意践踏国土,钢刀无情地屠戮生灵,这能得民心吗?望远处,百年前宋室遭靖康之难,后来南渡又偏安一隅,屡屡屈膝于人,至今还醉生梦死,不思进取,得过且过。连送上门的土地、兵民都拒之千里而不纳,这样的朝廷能长稳久安吗?能一统天下吗?何去何从这个天大的难题,一直困扰着汪世显。一步错,步步错,这条路如何走才对啊!汪世显捶着快要裂开的头,自言自语:“一将成名万骨枯,不可不慎,不可不慎!”
        与巩昌悲壮凄凉气氛相对的,是秦州城里胜利者的举杯相庆。阔端挥军西进,只几个月的时间,便平定了除巩昌以外的整个陇右地区。无怪蒙军上下,一片欢腾。眼下已是寒冬时节,阔端便想趁巩昌缺衣少食、走投无路之际,兵临城下,逼汪世显就范。乃命塔海绀卜率兵由会州南下,浑都海率兵由岷州北上,阿蓝答儿率兵由临洮东来,按竺迩率兵沿渭河西进,四面齐头并进,势在必得。
        阔端命各路军马缓慢推进,离巩昌、石门数十里处择地扎牢营寨,未奉将令,不得出战。同时委按竺迩为大将节制诸军,全权负责打好这最后一仗。阔端对按竺迩寄以厚望,道:“兵法云:全军为上。将军若能使汪世显全军来降,为我所用,则为入川灭宋第一功!”按竺迩道:“王爷既已运筹帷幄,末将此去,必能水到渠成,使汪世显倾心来归。”阔端道:“但愿如此。”
        按竺迩率军来至鸳鸯镇,便传令安营扎寨,小心防守,无令不得出营滋事和扰民。一连三日,蒙、巩双方相安无事。
        汪世显一直密切关注着周边的形势和军情。一面加强巩昌与石门防务,一面广遣探马,侦查蒙军动静。先是发现蒙军只是隔而不围,现在是陈兵四周,围而不攻。也不知是大战前的暂时沉寂,还是蒙军另有其他企图。再看自家这里,本来粮草就不充裕,加上近一两个月附近州县逃难来的大批饥民,粮食很快告罄。将士们缺衣少食,已是精神不振,有气无力;百姓们更是饥肠漉漉,一日数惊,惶惶不可终日。这仗还能打吗?还该打吗?
        汪世显终于明白,决定巩昌这十几万生灵命运的大事,不能自行决断,更不能一意孤行,自己负不了这么大的责任,要群策群力,听听大家的意见。于是遣人分头通知众将领来共商大计。
        会上,汪世显首先通报了蒙军四面大举围攻的态势,我方缺衣少食的困境,以及宋室拒纳的秘密,然后谓之道:“现已到了生死攸关之际,请大家各抒己见,畅所欲言,献计献策,以化解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
        大将王钧在关陇动乱时,聚集乡民结寨自保,平寇安民,后被金廷委为凤翔安抚使、平凉元帅。其武艺高强,为人豪爽性急,乃首先开口道:“天下大势,自我金廷覆灭后,这北国在蒙古铁骑之下,已是一统。俗话说得好: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现在蒙军四面围来,是势在必得。我们战,兵少;守,乏粮;走,且不说走不了,就是走得了,这拖家带口的,又能走向何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蒙军铁骑作战,向来是迅猛异常,今观其一反常态,仅有步步紧逼之感,而无凶猛进击之意,似乎在向我们传递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信息。诸位看看,这是不是在向我们暗示另一条出路呢?”
        王钧的话尚未讲完,张云忽地站起来大声道:“平日末将素服你王将军的武功与胆略,为何平凉一败,便胆小如鼠呢!听音好象是要不战而降了?”张云之父张兆鹏前时在秦州之战中,丧于敌手,故其屡欲报仇雪恨,断然反对屈膝投蒙的。
        王钧辩解道:“我说的是大势所趋,绝非贪生怕死,只是死得不值。张将军误会我的意思了。”张云冷笑道:“昔日先祖张巡死守睢阳数载,名留千古;今有郭帅壮烈殉国,堪称英雄,实为我等典范。我张云宁可战死沙场,追随先贤,也不愿忍辱偷生,惹人耻笑。”张云道罢,包甲玉等便也应声附和道:“不战而降,我等心有不甘,无颜苟活!”
        帅府经历李节,虽武艺略逊一筹,却博古通今,文才出众,忙开导大家道:“水无常势,兵无常形。论事论理,当因时势而论,不能胶柱鼓瑟。当年张巡死守睢阳时,天下大半江山仍属唐室。郭子仪、李光弼等率官军与贼激战,国家中兴有望。故张巡率众以死抗争,甚至粮尽食人,焚骨为炊,终于保得江淮不受贼侵,功莫大焉!这种舍小我保大家,毁局部全国家之高风亮节,自然能得到后人称颂,万世景仰!而今我朝已亡近两年,地仅巩昌一隅,兵民仅十余万,岂有中兴复国之望?若背水一战,无异以卵击石,徒伤生灵。除逞一时之忿白白送死外,实无任何意义。”
        李节话音刚落,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道:“李经历智慧超群,才思敏捷,其议论有据,言之成理。大丈夫为国尽忠,慷慨赴死,原是份内之事。但而今我国已灭,君已亡,再谈忠君卫国,有何意义?自古无不亡之国,无不死之君,而民为国之本,眼下安民才真正是我们要做的,也是我等可以努力做到的。乱世安民,才不失为英雄之举、积德之事。”说话的是原临洮节度使赵阿哥昌。其原是吐蕃人,祖上归宋后,被赐姓赵,历宋、金两朝,早已汉化。这位老将军虽是武人出身,居然在此关键时刻,也能说出令人信服的大道理来。
        原通远军节度使兼临洮府事祁福的经历与赵阿哥昌相似,均是世居临洮的望族,族大人众,他们不能不为本族前途慎重考虑。听了赵阿哥昌的宏论,连称:“赵老将军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既然现在是无君可忠,无国可保,那就以安民为上吧。”
        赵阿哥昌之子赵阿哥潘,祁福之子祁连哥,均是年轻气盛的猛将,本有与敌一决生死之意,今闻父辈之言,顿觉有理,两人乃低头窃窃私语起来。李节长子李庭玉,汪世显长子汪忠臣,两人年纪相仿,甚是相得,因自知年轻,不好在这军国大事上插嘴。在倾听了他人之话后,也免不得私下悄悄议论:“看样子这仗是不能再打了,打了也毫无意义。”
        汪世显面无表情地倾听着众人的话语。他知道,自己若轻易发话,便会误导别人的思路,别人就不能真正各抒己见,也就有碍于自己的正确决策。看来现在大多数人都认识到,这仗是不能再打了,只是还没有人站出来将这层窗户纸捅破!
        一阵沉寂之后,潘仪慢条斯理地站起来,看了汪世显一眼,又向四下扫了扫,干咳一声,方才道:“依我看,这仗是不能再打了。纵观天下大势和我们目前的处境,不要说打不赢,就是打赢了,能侥幸暂时自保,难道真能重整社稷、再造江山么?决不可能!倒是这本已破碎的家园会更加破碎,这十多万生灵早晚还会在蒙古铁骑下丧生。前些时会州郭斌元帅焦土抗敌固然壮烈,也许将来会青史留名,可真正能给属下的将士和黎民百姓带来了什么呢?是毁灭,是绝种!我们不能再重蹈其复辙了!”
        潘仪还待说下去,突然一声娇滴滴的断喝:“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说话要有分寸。打不打,要听总帅和各位将军的。”说话的是汪世显第二夫人潘玉,也就是潘仪的姐姐。其出身于书香门第,知书识礼,颇有见识,故而世显也请其来听听,发表发表高见。不想其见弟弟言词激烈,生怕有误大计,才出面阻止其继续讲下去。
        包岚见状赶紧道:“妹妹不必如此说。现在是决定大家命运的时候,要多多听取大家的意见,最好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想法和打算说出来才好。依我看现在不是说该打不该打、该怎么打的问题,而是该如何摆脱眼下窘境和保全生民的问题。”
        汪世显看了两位夫人一眼,站了起来。众人顿时鸦雀无声,静悄悄地等着总帅发话。世显向大家扫了一眼,平静地说了句:“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大家回去再好好合计合计,办法总是有的,路总是人走出来的。”说罢,打个呵欠,转身入了后堂。众人一见,也各自散了。
        次日,汪世显正欲升帐再召诸将议事,忽左右来报:“城外有一人,自称是蒙军之使,要见总帅。”事出突然,世显不免一愣,旋即道:“有请!”
        蒙使大踏步入府登堂,朝上一抱拳道:“汪总帅请了!在下国宝,奉按竺迩元帅之命前来问候。”世显欠了欠身,面带微笑道:“谢你家元帅了。不知贵使此来有何贵干?”国宝道:“请问总帅,眼下陇右二十余城已是尽归我邦,不知总帅今后有何打算?”世显正色道:“为将者,当守土安民,岂有他哉!”国宝道:“元帅自问,凭巩昌一隅,能抗我十万大军么?真能守住土、安得民么?”世显道:“虽然力不从心,岂能不尽人事?”国宝道:“坐以待毙,岂智者所为!总帅肩负卫国安民的重任,现故国早亡,唯存遗民残军,就当以安民抚军为要务。顺民意,尽人事,见机而行才是。”世显道:“在下愚钝,不知如何见机,还要请教。”
        国宝见汪世显以诚相见,倾心交谈,心中窃喜,乃呷了口茶:“好茶!”随即侃侃而谈道:“我蒙古大军,南征北战,东伐西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灭国数十,现已饮马江淮,不久必将一统天下。我阔端王爷爱将军忠勇,故欲邀之共图大业。将军以为如何?”世显问道:“阔端王爷有此诚意?”国宝道:“王爷命大军四面暂驻而不攻,便是最好的诚意。否则一旦开战,将士流血,便少了回旋余地。”世显叹了口气道:“闻贵军所到之处,屠城已成惯例。我汪某一死是小,十几万军民性命是大啊!若得王爷当面允诺,保全我全体军民性命,我才放心。”国宝惊喜道:“此事非我一个裨将能做主的,但亦不难。我父帅率兵来时,王爷已授与全权处理此事。待我回去禀告父帅,必有佳音。”世显道:“啊,原来是贵公子,失敬!那就有劳公子了!”国宝道:“总帅不可失信!”世显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全体军民性命能够保全,决然不会失信!”
        却说国宝将汪世显的话原原本本地向乃父按竺迩回禀了。按竺迩听了很高兴,不过还是问了一句:“你看其言能信否?”国宝道:“其面色自然,语气诚恳,又不失庄重,不像是矫情做作。”按竺迩道:“好!我儿不辱使命,立了一功,有长进了。”国宝道:“谢父帅夸奖!”
        翌晨,按竺迩驰往秦州,向阔端禀告了一切,只把汪世显要得阔端当面允诺一事换成了要与自己面谈,故而请求允许自己单骑前往巩昌,当面说降汪世显。阔端迟疑道:“元帅岂能轻身前往虎穴冒险?”按竺迩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王爷大军在此为盾,就是保障。况且汪世显是正人君子,又是性命攸关之时,岂会诓我?”阔端沉思片刻,方道:“如此有劳元帅。为防不测,我明日且到你大营助威。”按竺迩称谢道:“王爷如此垂怜,叫末将心中何安。”
        且说汪世显送走国宝后,便召众将说明情况。众将均道:“我等听总帅的就是。”只有包岚道:“只要能保全军民性命就好,就怕蒙古人无信,我们可不要被其骗了。”世显道:“从种种迹象来看,其不象骗我们。当然我们也不可不防,到时我自有分寸。”
        第三天上午,忽有飞骑来报:“前日来的蒙使国宝,有要事要立见总帅!”世显一愣,暗想:“何事如此紧急?”忙道:“快请!”须臾,国宝到到堂上,向世显一抱拳道:“启总帅,按竺迩元帅亲自来拜见总帅,命在下前来告之。”世显又是一愣,忙问:“按元帅在哪?”国宝答道:“已过凤凰桥,马上就到了!”世显道:“请回禀按帅,世显摆队相迎。”国宝转身去了。
        世显低声问左右:“蒙人来了多少人?”左右答道:“只有二十余骑。”也显暗暗点头,吩咐:“随我出迎。”
        按竺迩一路走来,远远望见巩昌城头上,旗帜鲜明,迎风招展;来至城下,只见将士百余人,两厢列队,虽然面带菜色,却一个个操刀持戟,昂首挺胸,俨然肃立。汪世显内穿铠甲,外罩白袍,腰悬宝剑,带了三二十个将士迎将上来。按竺迩见了,赶紧翻身下马,面带笑容,首先招呼道:“汪总帅,别来无恙!”汪世显忙抱拳施礼道:“元帅一路辛苦,请进府衙歇息。”两人并肩而行,来至大厅,寒暄已毕,按竺迩微笑道:“当年与总帅疆场相遇,一别已有六七年了吧?今日在下冒然来访,还望总帅见谅。”世显笑着点点头道:“汪某不才,守土无方,现困居一隅。不知元帅此来有何见教?”
        按竺迩道:“当今天下大势,我蒙古铁骑已一统北国,饮马长江,不日将一统天下。我阔端王爷奉命率兵西进,现陈兵陇右。因知总帅惜兵爱民,故特遣某前来商议罢战和平之策,不知总帅意下如何?”世显问道:“不知王爷与元帅说的罢战和平,究竟具体是怎么样的?”按竺迩道:“那就是巩昌易帜,做为蒙古臣民,我们共创千秋大业。”
        世显叹道:“我深受国恩,理应守土报效。若献城易帜,岂不是背主失节?惹人唾骂?”按竺迩道:“总帅差矣!大金国灭亡已近两年,你已无国可保,无主可忠,谈何失节?以在下愚见,眼下总帅唯有保境安民,才是大仁大爱,大忠大义。”世显沉吟良久,方长叹一声,问道:“元帅果真能保全我全体军民么?”按竺迩郑重答道:“能!在下来时,已得阔端王爷允诺了,总帅勿疑。”
        世显道:“虽然如此,还须得王爷亲口面允,在下才好向军民交待。另外还请元帅转告王爷,容我与部属为故国守孝三日,然后再出迎王爷如何?”按竺迩欣喜道:“如此甚好!总帅既不负故国,又顾全大局,化干戈为玉帛,定能名垂青史。”世显道:“但能保全军民,我愿已足。至于我个人毁誉进退,岂能计较?”
        事已谈妥,按竺迩起身告辞。汪世显送出城外,两下拱手而别。
        欲知巩昌果能归顺蒙古否,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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