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红》之《醉草》1

汪立伦

[li]醉草[/li]

汪立伦

合肥宏达服装有限公司年轻的经理杨菲菲接到父亲打来的母亲车祸丧生的电话，好不痛心。她匆匆处理好公司的业务，便乘班机往澳门的家里赶去。次日深夜，灯火阑珊。杨菲菲赶到自家的花园别墅。此刻，她已经从手机上得知母亲于上午八时火化了。

这天是周末，杨家花园别墅花匠、女佣、守门的雇工都各自回家了，偌大的花园里除了父亲杨罡别无他人了（母亲去世，哥哥杨贵又在日本留学）。杨菲菲不想叫门，怕惊动正处在万分悲痛之中的老爸，便自个儿取出钥匙，慢慢地打开院门，一步一步往楼房走去。杨菲菲走上二楼，路过母亲生前的房间时，忽听里面传出一陈轻微的响声。她情不自禁地透过窗帘的褶缝，借着室内柔和的灯光望去，天啊！母亲刚刚故去，父亲竟然在她的床上和一个年轻的女人缠绵。

杨菲菲两手攥紧拳头，恨得咬牙切齿。她为三天前因交通事故丧生的母亲不平，恨不得一脚踹开房门冲进房里，揪住那女人，掴她几个响亮的耳光，然后把她赶出家门。然而，这样做会伤害父亲，菲菲忍住了。

女人浪荡的笑声从门缝肆无忌惮地传了出来。菲菲不想听下去，但她的心中却充满怨恨。她无精打采地走上三楼，来到自己的房间。她往床上一躺，忍不住哭开了。

那个女人，菲菲曾在红玫瑰夜总会见过。那是一年前一个夏晚，她和男友程联相约到夜总会跳舞。菲菲突然看到舞厅的一角，她的父亲杨罡正与一个年轻娇艳的女人坐在一起亲热。傍晚，父亲不是打电话回家说有生意上的事需要应酬，晚些回家吗？这会儿怎么在这，与这个女人……看来，父亲在撒谎。菲菲气愤无比，向父亲走去，大喊一声：“老爸！”女儿菲菲出其不意地出现，着实把杨罡吓了一跳：“菲菲，你怎么也在这里？”“怎么了，老爸，我就不能在这？”菲菲柳眉高挑，若无其事地说，“有其父必有其女啊！”“你……”杨罡一时显得十分狼狈，想就此教训女儿几句时，可却心感有愧。他动了动嘴，终于没有说出口。菲菲水灵灵的眼睛此刻变得又大又圆，她死死地瞪着父亲身旁那个妖冶妩媚与她年纪相差无几的女人，眼光中露出十分敌意：“老爸，你打电话说生意上的应酬，就是和这女人……就这也叫应酬？”面对女儿的咄咄逼问，杨罡十分尴尬。为了缓和忐忑不安的心态，他下意识地取下眼镜，用手帕擦了擦，说：“菲菲，爸爸原先的约会取消了……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呶，这是红玫瑰夜总会的台柱罗娜小姐，这是我女儿菲菲。”“菲菲小姐，见到你很高兴。”罗娜不失机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把右手向菲菲伸去。菲菲也把手伸了出来，但在她的手即将与罗娜的手相触的一刹那，突然把手甩到脑后，捋了下搭在肩上的马尾青丝，随即冷笑一声：“讨厌！我不欢迎你！”说罢，转过身子向男友程联奔去。罗娜的手在空中僵住了，伸也不是缩也不是。于是她瞟了杨罡一眼，自我解嘲地说：“你的宝贝千金真倔！”杨罡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女宠坏了，还请罗娜小姐多多包涵……”菲菲拥着程联走下舞池，当着杨罡的面故意把程联搂得铁紧，想以此警告父母不要和那个风骚的歌女来往，否则，你的女儿也学着你胡来。几支曲子后，她发现父母和罗娜已经离开了舞厅。这时，一股恨意自菲菲的心里油然而生，父亲什么时候迷上罗娜的？可怜的母亲她还蒙在鼓里。要不要告诉母亲呢？菲菲担心罗娜这个比她父亲小二十好几的女人，是为了杨家的亿万家产，才缠上父亲的，就决定搞清罗娜的底细——究竟是人还是妖？于是，菲菲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从事保安工作的男友程联。

几天后的夜晚，程联把菲菲约到公园。二人在花前月下相偎相依。“菲菲，这几天我了解到，罗娜原来是凭着音乐茶座半裸着上身疯了似地嚎叫，一夜成名的歌女。她还在几部电影、电视剧里充当过脱衣服、洗澡的角色。至于她为何缠上你父亲，我还没有查清。”程联眉飞色舞地说，“不过，也快有眉目了。菲菲，待我一查清就告诉你。”菲菲听了，心里很欢喜。可是事隔两天，程联却在约菲菲到一家酒吧见面的路上出了车祸。程联死得好惨，车子撞倒路旁的一棵梧桐，梧桐的树干重重地压着轿车，程联的肋骨也被方向盘折断，七窍流血，目不忍视。警方验查车祸原因时说，程联是酒后开车引发的交通意外。可是菲菲知道程联一向滴酒不沾。她万分悲疼，同时疑云满腹。

菲菲曾经没好气地问父亲：“罗娜究竟是什么人？我看这种女人风骚妖冶，专门下网套住有钱的男人。老爸，你可要注意哟。”“菲菲，你不要这样武断。”杨罡笑着摇摇头。菲菲要求父亲：“你必须和罗娜断绝来往。否则，我要告诉妈妈和哥哥。”

“好吧。”杨罡的脸上闪出了一丝不快，但随即转过话题：“程联是个好小伙，他死了我也很难过。老爸知道你心情不好，想让你回祖籍合肥玩玩。一来散散心，二来就在合肥办个宏达子公司，为宏达集团辉煌的明日干出些业绩，好吗？”菲菲大学毕业后，早想回大陆施展才华，这下见父亲如此表示，心里甚是欢喜……

一年之后，当今天菲菲接收母亲车毁人亡的消息从合肥赶回家里的时候，却又看见父亲与罗娜在一起……而且从他俩断断续续的话里听出，在母亲火化后，二人已办了结婚手续。菲菲忽然感觉到，程联的死与母亲的死似乎有某种牵联。她想弄个水落石出，于是否决心把合肥子公司那个与程联容貌酷似、英俊聪颖的小伙子陈林抽调澳门……



选自《民间文学》2000年总第362期，本文是该期重点篇目

汪立伦

一年前，合肥永生制药厂停产，300多工人下岗，每月只发生活费200元。陈林虽然是名牌大学中文系毕业生，但因他对药材不太内行，也在下岗之列。位于药厂附近总投资400万美元的宏达服装有限公司正在招聘职工。药厂的下岗职工互相转告，纷纷向宏达涌来。杨菲菲亲自主持招聘。等陈林出现在菲菲身前时，菲菲顿时双目放彩，怦然心动：眼前这位小伙子活脱脱是他昔日的男友程联。当得知陈林是大学生，又曾在单位做过宣传干事，她更是喜上眉梢。前后不过十分钟，菲菲就拍板了，派给陈林一个极好的岗位，当她的秘书，立即上班。陈林自然十分欢喜，竭尽全力帮助菲菲处理公司的业务。不久，陈林向菲菲提出两条建议：一、工人每月加班不超过15小时，加班工资按原工资的双倍发；二、组织职工岗位比赛，创样、剪裁、缝制等各道工序实行单项竞赛，优胜者奖给20克纯金宏达奖牌一枚，工资职务随即上升。
菲菲及时采纳了这两条建议，在工人中产生良好的反响，而且引起了合肥报界的关注。一时间，四面八方商家的订单纷至沓来，菲菲欣慰极了，对自己在合肥遇上陈林并大胆使用他感到十分的满意。陈林呢，也很倾慕菲菲的谈吐、举止和干练。他俩在一间办公室朝夕相处，关系日趋密切。
正当宏达服装有限公司兴旺发达之际，正当菲菲和陈林两人相处得如胶似漆的时候，菲菲突然接到了她母亲车祸丧生的电话。陈林把菲菲送上飞机后，度日如年地盼着菲菲早日回来，但他没有盼来菲菲，却盼来了菲菲的电话，要他火速赴澳。
陈林马不停蹄赶到澳门。他没有打电话让菲菲到机场来接，他想自个找上门去，给菲菲一个突然的惊喜。于是陈林拿着地图按菲菲留的路线在大街上走着。街上行人摩肩接踵，看着各种皮肤形体、各种身份男女的衣着，陈林感到服装市场就像万花筒，瞬息万变……当陈林来到中行大厦门口时，突然看见一辆奥迪轿车像一个醉汉似地左右横闯，与一个巷道开出的邮车相撞。“蓬”地一声巨响，轿车四轮朝天，横在路边。陈林立刻奔了过去，见轿车左边车门已经撞开，司机拦腰折断。后排坐着一位老者，上半身已被撞出车外，满头血污，情况十分危急。陈林不及多想，忙把老者拖出，又一把抱起拦了轿车，护送到医院急救，老者进入急救室不久，医生匆匆出来，对陈林说：“先生，你的亲人失血过多，已输血800CC，但他是不常见的AB型血，血库已没有了。”陈林忙把自己胳膊的衣袖挽起，说：“医生，输我的吧，我就是AB型血。”“那好，请你去急救室化验吧。”
陈林血管里的鲜血缓缓流到老者的身上。直到输完600CC时，老者的女儿才接到警方的通知赶来。老者的女儿不是别人，恰巧是陈林的上司杨菲菲。菲菲来到病房，没有注意到躺在另一病床的陈林，她径直奔到父亲的床前，贴进父亲的耳朵，连连轻呼：“爸爸……”

陈林万没料到他救的老人原是杨菲菲的父亲，心里十分诧异：事情真是太巧了。陈林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说：“菲菲，老先生原来是你老爸啊！”菲菲听了一惊，抬头见是陈林，悲伤的面容一下子变得灿烂如花：“陈林，你怎么在这？”当得知是陈林救了父亲时，她激动万分，一头扑进陈林的怀里，喜悦的热泪注满眼眶：“陈林，你救了我爸，就是救了我们一家，救了我们宏达集团啊！”
菲菲的话，陈林无法理解。因为，按澳门的法律，罗娜现在成了杨罡法定的续弦妻子，只要杨罡一死，杨家的财产包括整个宏达集团就要被罗娜占去了。即使不是全部，那也是一笔相当可观的股份。
两天后，杨罡脱离了危险期，被菲菲接回家。当杨罡得知自己是被陈林及时相救后，激动万分。他对陈林说：“小伙子，我这条老命是你救的，一定要好好报答你。这样吧，从今起，你就住在我们家中，由菲菲好好陪你出去玩玩。至于今后……等我康复了再作安排。”菲菲抢过话说：“老爸，我们宏达集团的合肥子公司业务较忙，今晚我就想让陈林回去了。这不，飞机票都预定好了。”
然而，陈林却没有回合肥，而是被菲菲秘密送到一家宾馆。在这里，菲菲把她偷拍的几张罗娜的生活照递给陈林，又把罗娜与她父亲的关系，她以前的男友调查罗娜底细时死于车祸，以及近日母亲的交通意外等细述了一遍，并说出了她心中的疑虑——所有的命案似乎都与罗娜有某种牵连。菲菲让陈林暗中了解罗娜的底细。
五天后，菲菲从陈林那里获得一个重要情报：罗娜在澳门的娱乐圈里和一个叫朱宜的年轻摄影师关系暧昧。朱宜曾替罗娜拍了一些泳装、沐浴照。昨晚，陈林跟踪罗娜，看到她和一个男人进了一家酒店包厢，而这男人就是朱宜。今晨，陈林在跟踪朱宜时又发现他正在创办一家时尚电视广告公司，而且急于征招一名广告模特儿。
菲菲进行了一番精心的化妆打扮，找到了朱宜的广告公司。
“小姐，请坐。”朱宜盯着菲菲，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描去。菲菲的美貌使其他应征者黯然失色。于是，朱宜试探道：“既然你到本公司应聘，就该知道，我们时不时要拍一些裸照。小姐可介意？”“无所谓，为了生活嘛？”“那好，我们先试镱。”朱宜当即按动办公桌上的一个电钮，就见一个暗门出现在墙上。
朱宜色迷迷地盯着菲菲，说：“来，先拍张三点式吧。”菲菲故作羞涩的样子，说：“我没带泳衣，再说，外边还有别的应聘小姐……”
“那，那，我们另约个时间。”
离开广告公司，菲菲就用手机把陈林叫来，迫不及待地说：“你给我准备一支录音笔，再搞点安眠酮。”“你要这些干什么？”陈林不解地说，“一个姑娘和朱宜那个坏种打交道，我实在不放心。”“我自有安排。”
次日中午，朱宜和菲菲又见面了。菲菲轻意就使朱宜喝下了两杯酒。朱宜满脸通红，舌头有点打颤。菲菲趁机问道：“朱宜先生，你拥有不少漂亮的朋友吧？”“是啊，但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你菲菲小姐。”“朱宜先生真会捧人。”“就算是，你也够得上捧的。”“那我问你，在你眼里我比罗娜如何？”菲菲看朱宜已被麻醉得差不多了，便把话题转到罗娜，同时打开录音笔。“菲菲小姐，你气质高雅，罗娜怎能和你比？”朱宜眯着醉眼，口没遮拦地说，“可是，罗娜却是我的摇钱树啊。”“摇钱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菲菲没想到这么快就接触到问题的实质。“说出来也无妨。”朱宜洋洋得意，端起酒杯又干了一口，“菲菲小姐，不瞒你说，罗娜去年钓到一条大鱼，就是宏达集团的董事长杨罡。这女人真厉害，勾上那老家伙没一个月就把他迷得晕头转向。前不久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让那老家伙的太太出了车祸，随后她又乘虚而入，成了老家伙的续弦太太。罗娜对我说，那老家伙的日子也不会太长，只等那老家伙翘腿，杨家的万贯家财可就是我们的了……”
菲菲听着听着，一颗芳心扑扑乱跳，她先前的预感全部证实了，罗娜这个狐狸精果然居心叵测……朱宜说着说着，慢慢不省人事，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安眠酮起作用了。
菲菲搜遍房间，终于找到物证：这是罗娜与朱宜赤身裸体睡在一起的艳情照片。

选自《民间文学》2000年总第362期，本文是该期重点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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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林听完了朱宜的录音，对菲菲说：“看来，你母亲的死及上次你父亲的车祸，都不是寻常的交通意外，而是蓄意的谋杀。而且罗娜很可能在近期还会再一次谋杀你父亲。”“我看罗娜近期未必敢这么猖狂！”“为什么？”“因为……”菲菲深思了一下，说道，“我已把朱宜与罗娜的裸体照放在罗娜的化妆盒里，她发现后会怎么样？”
“不，现在我们该赶快找到朱宜，诱迫他详细说出罗娜的罪行，要不然恐怕没有机会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菲菲听了一愣。“你真是糊涂。罗娜看了那张泳照能无动于衷吗？她一定会杀人灭口的！”“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菲菲大悟。当下，她就打电话约朱宜立刻到她家里相会。
菲菲与朱宜通话时，电话里的朱宜听了地址并没有什么反常。这证实了陈林的猜测——朱宜对罗娜的真正行踪并不十分了解。菲菲灵机一动，要陈林陪她回家。这样一来，罗娜无疑会自乱陈脚。
再说罗娜，她在化妆盒里发现自己和朱宜赤裸相拥的照片时，惊异万分。这是谁放的呢？为什么要放？朱宜把自己的秘密泄露了多少？这些疑问使罗娜心寒。目前最大的威胁是朱宜，幸亏自己留一手，没有将谋杀程联、老太太的详情告于他。要不然……这可恶的朱宜！一个恶毒的计划在罗娜的心里油然而生，她要来个死无对证。事不宜迟。罗娜趁杨罡熟睡之时，轻手轻脚来到花园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采摘了一束十多瓣、绿叶、花株不高、花朵不艳、花形不奇的花草，回到客厅。她把杨罡雇用不久的司机齐紫石叫来，把那束草花交给他，再在他的耳旁嘀咕了一阵。
夕阳西斜。菲菲和陈林手挽手进了家门。此时，杨罡到公司去了，家里只有罗娜。罗娜见了陈林，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用笑声掩盖了：“菲菲，这位先生就是你爸爸经常提到的陈林吧？好帅的小伙子哟！不是说他回大陆了吗？怎么……？”
“陈林原来是要回去的，可是那天在机场碰了上他小时候的学友朱宜，被挽留下来了。”菲菲脸面如花，“等会儿朱宜来我家……”
罗娜听了这话，忽然感到菲菲的可怕，心里透出一阵阵寒气。
从朱宜的住处到杨家并不算远，约定的时间该到了。菲菲的眼睛盯着窗外。过了不久，一辆红色的车影出现了，这时，菲菲瞟了眼罗娜，发现罗娜的两眼也死死盯着那辆红色轿车。“好啊，罗娜也看见了。”菲菲兴奋地凑进陈林的耳朵，轻声地说，“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杨家的门前是一条“丁”字路，朱宜的轿车行到“丁”字路口，只须减速左转行驶就到杨家院门了。可令菲菲陈林他俩诧异的是，朱宜的车不但没有减速左转，反而越开越快，如一头发疯的猛兽直向路旁的一根高压线杆撞去。“轰”的一声巨响，车毁人亡……
菲菲、陈林急忙站起来，向现场奔去。此刻的罗娜，脸上才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意。
朱宜死得很惨，胸部被方向盘撞击压扁了，头部也血肉模糊。陈林从不同角度拍了几张现场照片。不久警察赶到了。通过勘察，警方认定是一场酒后开车引发的交通意外。
可陈林、菲菲他们却坚信这不是一场寻常的事故，而是蓄意谋杀。但他们目前没有有力的证据，单凭那盘朱宜的录音带，只能说明罗娜想做杨罡的太太，有谋杀菲菲母亲，获取财产的嫌疑。但不能说明就是罗娜谋杀了他们……
当晚，陈林和菲菲佯装在街上散步时，发现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窥视。当陈林通过商店橱窗的反射，确认那双眼睛的主人是杨罡的司机齐紫石时，他冲菲菲一笑，伸手搂着她走进了“梦厢思”舞厅。舞厅里摇鼓乐疯狂地响着，五颜六色的彩灯随着音乐不停地闪烁。一大群男男女女抖动着臀部忘情地跳着。当舞池里的陈林和菲菲看见齐紫石走进卫生间时，二人匆忙离开舞厅来到陈林下榻的宾馆。在这里，他俩摆弄着杨罡、朱宜发生的车祸几张照片，陷入沉思。突然，陈林眼睛一亮，说：“菲菲，你看，你爸上次出车祸时，驾驶室里有一束十多瓣、绿叶、茎上有刺的花草，而朱宜这次车祸驾驶室也有这种说不出名字的花草。莫非这花草与车祸有什么联系？”菲菲不经意地说：“驾驶室放束花草是常有的事儿，没有必要为一束花草大惊小怪的。”“可是警方都说是酒后开车引发的事故……这种我们从来没有见到的花草奇特，我们不是学植物的，但是我们知道自然界中有些植物能致人死亡，我有预感……”陈林说出了他的疑虑，“菲菲，你别笑话我。或许我的这番奇思妙想还真能解开谜案呢！这样吧，菲菲，你想办法弄到你母亲及你以前男友程联交通事故现场照片，要是那两次车祸也有这种花草，我们就从这种花草入手，好吗？”菲菲想了想说：“也好，那试试吧，反正我们现在没有别的线索可找。”
次日，菲菲通过关系从警方还没销毁的交通事故的现场照片里，找出了她母亲、程联的遇难相片，发现这几张上还真有那种说不出名字的花草。

陈林带着车祸现场照片回到合肥，拜访了省农学院一位知名的植物学教授。教授指着照片上的花草说：“这种植物名叫醉草，生长在埃塞俄比亚的支利维纳山中。这种植物十字瓣形的花叶上长着些白色颗粒，初看上去像花。每个白色颗粒上都有四个小眼，很像钮扣。从小眼里分泌出一种白色液体物质，它的味道很浓烈，只要人在它的旁边呆上十多分钟，就会觉得浑身发热，面红耳赤地如同烂醉。”
陈林又火速赶回了澳门，把了解到的醉草知识告诉了菲菲。菲菲这才彻底相信了陈林的假设：“这么说，醉草是我母亲、程联、朱宜他们发生车祸的真正原因了。可是，像罗娜这种妖冶风骚、不学无术的女人会想起这么高超的谋杀手段吗？”
陈林说：“菲菲，罗娜确实想不出用醉草制作车祸这个高明而又阴毒的手段，可你别忘了，她还有个帮凶。”“帮凶？”“对，就是你老爸新雇的司机齐紫石。”陈林得意地说，“发现他跟踪我们后，我就在暗中调查了他的情况。这人在埃塞俄比亚留过学，又是学植物的。到了澳门却突然改行，帮你爸爸开车，这不令人怀疑吗？
菲菲听罢，将几次交通意外前前后后串联起来一想，心里似乎明白了许多：“罗娜谋杀程联是她发现在调查她，怕事情败露便来个先下手为强。谋杀旧日的情人朱宜是怕他泄露天机。但是我们还不能向警方控告她，因为现在死无对证，谁能证明醉草是她或齐紫石放上车的呢？法律是不相信推测的，要控告罗娜、齐紫石有谋杀罪，还需要更为有力的证据。
陈林沉闷了一会儿，突然间计涌心头，贴近菲菲一阵耳语，菲菲听得眉开眼笑。
这一夜，菲菲在宾馆没有回家。她陪伴陈林赶写了一篇推理小说。小说的开头是这么写的：
一天夜晚，在澳门的一家夜总会舞厅，一对对男男女女相偎相依，婆娑起舞。乐池台前，一位名叫劳纳的歌女，发疯般地边跳边舞。歌女迷人的容颜、动情的歌声深深地吸引了一位偶尔到此小憩名叫羊冈的老先生。不久，老先生兴奋得如醉如痴，成了歌女的俘虏。
在这篇小说中，陈林不仅将朱宜那盘录音带中的内容巧录用地穿插进去，而且还说警方已经从围绕羊冈家庭前后数次发生的车祸中，发现罪犯利用醉草作案的蛛丝马迹。正当劳纳和她的情人在一家酒吧庆祝计谋得逞时，两名警察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小说写好后，菲菲连夜把它送到一家发行量颇大的报纸副刊部，拿出一张1万美元的支票面见主编，要求主编提前编发。
次日，陈林的这篇约摸八九千字名为《四次车祸的背后》的小说就全文刊登出来。罗娜看了脸色煞白，一般不可名状的恐怖感在她心头油然而生。她看了小说中那些对作案细节的描述，仿佛她和齐紫石开始设计圈套时，写这篇文章的人就在跟踪她们。罗娜赶紧找到齐紫石，把报纸上的小说指给他看。齐紫石心慌意乱，匆忙对罗娜嘀咕了一阵。接着，罗娜无精打采地来到她的房间，匆匆忙忙收拾细软。这一切都没有逃过菲菲的眼睛，她用数码相机将她们一一拍成了相片。
罗娜从楼上走到客厅，正巧赶上杨罡打门外进来：“你拎着皮箱，慌里慌张的要上哪去？”“我，我想让小齐陪我到商场逛一逛。”罗娜神色不安。“噢，去逛商场拎这么大个皮箱？”杨罡不解地说：“娜，这两天不知怎么，我好心烦，好困倦。你陪我到房间里聊聊吧。明天再去逛商场，怎么样？”罗娜做贼心虚，以为杨罡此刻已经知道了她的真相，把她堵在客厅里好让警察来抓。于是，罗娜一改往日的温柔，没理睬杨罡，直奔门前的小轿车。
楼梯口的陈林和菲菲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二人相视一笑。陈林走进菲菲卧室抓起电话拔通了警局，菲菲却来到客厅，当着杨罡的面打开了录音机，朱宜的声音响起……杨罡听着半信半疑。当菲菲将〈四次车祸的背后〉这篇小说拿给他看时，他看着看着，深深地叹了口气：“哎——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啊！”
两个小时后，两名警察赶到了宴会厅。他们说警方已经逮捕了犯罪嫌疑人罗娜和齐紫石，他们来这里要杨罡的家人出庭做证的。至此，杨罡才彻底相信了小说中所写的都是事实，眼前一黑栽倒于地。

选自《民间文学》2000年总第362期，本文是该期重点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