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红》序

合肥联谊会

汪立伦好文采

汪立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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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立伦
一座双人墓，人称牛马冢，故事堪感慨，内有曲折情。

    宋朝末年，巢湖境内有个薛一万的财主，在他儿子薛振作10岁那年，将两个失去父母的少年娄伯男、甄有义收留于家中，陪儿子一起读书，并供其吃住。三个少年同窗攻读，感情甚笃。
这一年，三人同赴京城赶考，结果娄伯男、甄有义金榜题名，赴外乡做官，薛振作却落了榜。薛振作从此无意仕途，终日饮酒结友，专行周贫恤寡的善事。
    薛财主见薛振作挥金如土，恐怕他将家产败光，日后生活清苦，便私下请银匠来家，将家中多数白银铸成元宝，埋在地下。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薛财主一日午睡，竟再也没有起来，临死未能留下只言片语。
薛振作守孝仨月后的一天，到巢湖忠庙烧香时，忽听身旁有人哭泣，一看是好友娄伯男，不禁惊叫道：“伯男兄，你咋在这儿？”娄伯男长叹一声说：“我因得罪了朝中权贵，被削职为民。不但家产被封，而且仇家硬说我贪污白银三百两，将妻子儿女扣为人质。若一月之内拿不出银两，妻子儿女将被卖身抵债。我这落难之人哪去弄这么多银两？走投无路，到此烧香祈祷，求神灵保佑，不想在此碰上贤弟。”薛振作说：“兄长不必担忧，我这里有三百两银票，你速拿去接妻小团聚。”娄伯男流着泪说：“这使不得!我欠薛家的馆谷之恩，还未报答，怎好再次受赠。”薛振作说：“唉，我与兄如同手足，兄有难我怎能虚言安慰呢？”说着拿出银票给娄伯男。娄伯男接过银票激动万分，当即往忠庙娘娘神位下一跪，说：“忠庙娘娘在上，今得贤弟帮助，我家骨肉方能团聚。此恩今生今世若不能报，来生来世愿做牛做马相报。”说完拜别薛振作，匆匆走了。
    十天后，娄伯男携带妻子儿女来薛家拜谢。为了感恩，娄伯男于酒席间写下了婚书，把女儿娄恩岚许给了薛振作的儿子薛孝满。薛家夫妇见娄家四口无处安身，就让他们住在自己果园的房中。

    一晃就是两年。这期间，娄家夫妇勤于园艺，又有薛家帮衬，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一天晚上，娄伯男正在果园里转，忽见一白公鸡“喔喔”叫了几声，跑到一棵老桃树下不见了。他觉得很奇怪，忙回家说给妻子听。他妻子卫氏说：“常听老人讲‘白鸡现形是银’，说不定树下埋有白银，咱们去挖挖看。”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在桃树下挖出了五个瓷坛，每个坛有元宝一百。娄家夫妇大喜，忙将元宝悄悄搬进房中。娄伯男想拿出些元宝赠给薛家，还人家的情，卫氏却说：“这元宝是从薛家果园里挖来的，很可能是他祖上的遗产，只是振作不知道罢了。我们日子这么清苦，拿元宝赠送，定会引起疑心，若问元宝的来处，我们咋说呢？”娄伯男想想也对，可又纳闷：“那这么多的元宝该用到何处呢？”卫氏说：“寄人篱下终不是长久之计，何不瞒着薛家去江南置买田地，跟他一样当财主！”娄伯男心里一亮，连声说：“好”。
他们夫妻俩商定之后，娄伯男就找个借口辞别薛振作，到江南置田买地，雇人租种。五年后，娄家在江南的财产已超过薛家，只是薛家不知。
一天，薛振作忽感胸部阵阵疼痛，知是痨病发作，预感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便想趁自己活着的时候，把儿子和娄恩岚的婚事办了。不料打发人到娄家商议此事时，却遭到娄家的拒绝。原来娄家夫妇见薛家的日子渐渐不如以前，就想退亲，让女儿攀个官家。薛振作好气，心想：当初你娄家落难时，自愿将恩岚许配我儿，眼下还住在我家，却要退婚。他越想越气，越气胸口越疼，片刻间竟断了气，离开人世。
薛振作一死，娄家夫妇就带着孩子离开了薛家，从此再无音信。
    薛家祸不单行，且不说埋殡薛振作花了不少银子。后来一天晚上，薛孝满看书时不小心将油灯碰翻，燃起熊熊大火，除薛财主生前居住的房屋保住外，其余的全部被烧毁。可怜薛家母子，陡然间一无所有了。

    从此薛家母子苦熬时光。后来甄有义因病辞官还乡，他闻知薛家境况，异常痛心，忙把薛家母子接到府上居住。他见薛孝满品貌端庄，识文断字，就决意把爱女甄爱莲相许。薛孝满母亲李氏思忖：那娄家之女与我儿虽有婚约，可至今不知音信。我家现在衰败了，甄家不嫌贫贱，愿将女儿许配我儿，这是我儿的福分哪！李氏说着“那就高攀了”，满心欢喜。
    甄有义虽为官多年，但他洁身自爱，积蓄微薄，自添了薛家母子的生活费用，日子渐渐拮据起来。一日，他听人说娄伯男在江南发迹，就与孝满商量，让其去探望，想娄家不忘旧情，定会赠些银两的。孝满答应前往。
    历经千辛万苦，薛孝满来到娄家，见了娄伯男纳头便拜。娄伯男问了问薛家的境况，便吩咐佣人准备饭菜。娄伯男一见薛孝满便知来意，饭后跟卫氏商量，打算送些银两让其回家度日。卫氏说：“接人一生，伤人一次。今日接济了他，他尝到了甜头儿，日后还来，便是个无底洞了。这个世道是硬心肠的人占便宜，这个头儿开不得。”娄伯男想想说：“嗯，你说得在理。可孝满若提起当年忠庙借银之事，总不能不还吧？”卫氏瞪眼说：“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他若不提倒罢，若提你就讨借契来看，他定然拿不出来。那时骂他个狗血喷头，吩咐家丁掌嘴打棍，看他日后还来不来！”娄伯男点点头：“就这么办！”
    薛孝满在娄家呆了多天，娄伯男就不提赠银之事。无奈，薛孝满只好对娄伯男说：“听母亲言，当年在忠庙时，家父曾借给世伯三百两银子，世伯当不会忘记吧。”娄伯男一听顿时变了脸：“笑话，我娄某当年虽穷，却从未向你父借银。你说借过，拿出借据来，我加倍奉还；要是拿不出来，可别怪我不客气！”薛孝满因拿不出借契，被娄家家丁打得遍体鳞伤，赶出了娄家。
    薛孝满忍着疼痛，一路行乞回到家里，见了母亲将此经过一五一十说了，气得李氏口吐鲜血，当天死去。甄有义得知此情，感叹李氏命苦，大骂娄伯男恩将仇报，感慨地说：“这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薛孝满安葬母亲又欠下许多银两。他深深感受到甄家恩惠太多，又知道甄家眼下也有难处，再不好去开口求助。无可奈何，就打算将唯一没有烧掉的那座房子卖去。在清理薛财主卧室时，在夹墙内得一小箱，打开一看，别无它物，只有一个用丝绸裹紧的本本，上面记着家中所有元宝分埋的地点、标记。薛孝满大喜，当晚夜深人静时，就按本上所记的地点去挖元宝。其它地点的元宝都挖到了，唯独果园老桃树下那五百个元宝却不翼而飞。薛孝满想，可能是祖父在世时已取过，也就不再多想了。
有了银两，薛孝满也不卖房了，在家发奋攻读，立志日后金榜题名。

    回头再说娄伯男，自那日赶走薛孝满后，心里老是忐忑不安，想起当年在忠庙娘娘神位前许下的诺言，更添了几分恐惧。这天夜里。娄伯男睡在书房。他朦朦胧胧中在庭院里摆上祭品烧香祭祖，祷告祖宗保佑平安，忽见薛振作大声喝道：“忘恩负义的畜牲，忘了你的诺言吗？不报我薛家馆谷之恩，不念我救你一家骨肉团聚之情，竟恩将仇报，将我儿打得遍体鳞伤，你还算个人吗？！”娄伯男忙磕头说：“薛家恩泽，娄某永世难忘。令郎前来投奔，一时糊涂多有得罪，他日一定补报。”这时，薛孝满忽从薛振作身后蹦出，挥鞭向他的脊背猛抽。娄伯男疼痛难忍，起来便跑。跑着跑着，跑到了薛家果园，只见妻子卫氏、女儿恩岚都在果园里……不一会儿，眼看着卫氏变成了牛，被人牵住拴在那棵树下埋过元宝的老桃树上，女儿在一旁放声大哭。娄伯男大惊，忙问变成牛的卫氏：“夫人为何变成牛啦？”变牛的卫氏说：“还是问问你自己吧！你忘了在忠庙许的诺言，才受此报应啊！我变成牛报答薛家，你也将要变成马报答薛家的！只有女儿因与孝满缘分未了，可免此难。”这时忽听丫鬟大声喊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娄伯男猛然惊醒，才知是南柯一梦。他急忙问：“什么事？”丫鬟说：“老爷，少爷夜里在妓院一下子将家产输个精光。因怕老爷责备，不敢回来，投河自尽了。夫人得知因伤心过度也……”娄伯男立即披衣下床，来到夫人卧室，见卫氏直挺挺地僵在床上，已经气绝身亡。
    卫氏和娄少爷死后的第三天，灵堂突然失火，火势迅速蔓延，将娄家庄园化为灰烬。娄伯男想：莫非是我娄家恩将仇报，激怒上苍，招来的报应吗？他决心弥补过错，回紫蓬山，向薛家请罪，并决定把女儿嫁给薛孝满。
父女俩一路颠簸感到薛家，仆倒在薛振作夫妇灵位前，哭述自己违背了当年在忠庙娘娘神位前许的诺言，在薛家果园挖出元宝据为己有和把薛孝满打得遍体鳞伤的罪过，然后哭着对薛孝满说：“薛家大恩今生今世未酬，愿来生来世做牛做马相报。求薛公子念我有悔悟之心，请将恩岚收留跟前，并在我死后，将我和恩岚母亲的尸骨合葬，取名“牛马冢”，以告诫后人做人万不可忘恩负义！“言毕，撞墙而死。
薛孝满见娄伯男惨死面前，也很感伤，遂遵其所言，将卫氏尸骨运回，与娄伯男合葬在一起。墓前砌以青石保护，幕旁植以松柏。此墓人称“牛马冢”。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在幕旁竖一碑，上刻一副对联：
    江南日毒不存雪（薛），巢湖风高仍留楼（娄）。
     娄恩岚这次来到薛家时，薛孝满已与甄有义女儿甄爱莲完婚。甄爱莲爱她温顺敦厚，举止大方，又对她十分同情，后来就由甄爱莲做主让她和薛孝满圆了房，做二房夫人。妻妾相处融洽。薛孝满在妻妾的协助下，专心攻读，大比之年金榜题名，做了大官，此为后话。
                  
摘自《故事家》月刊第73期  1995 .7 （本篇作品为本期主要作品，原名《恩将仇报》），《故事会》选发。

汪立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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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  草

汪立伦  

合肥宏达服装有限公司年轻的经理杨菲菲接到父亲打来的母亲车祸丧生的电话，好不痛心。她匆匆处理好公司的业务，便乘班机往澳门的家里赶去。次日深夜，灯火阑珊。杨菲菲赶到自家的花园别墅。此刻，她已经从手机上得知母亲于上午八时火化了。
这天是周末，杨家花园别墅花匠、女佣、守门的雇工都各自回家了，偌大的花园里除了父亲杨罡别无他人了（母亲去世，哥哥杨贵又在日本留学）。杨菲菲不想叫门，怕惊动正处在万分悲痛之中的老爸，便自个儿取出钥匙，慢慢地打开院门，一步一步往楼房走去。杨菲菲走上二楼，路过母亲生前的房间时，忽听里面传出一陈轻微的响声。她情不自禁地透过窗帘的褶缝，借着室内柔和的灯光望去，天啊！母亲刚刚故去，父亲竟然在她的床上和一个年轻的女人缠绵。
杨菲菲两手攥紧拳头，恨得咬牙切齿。她为三天前因交通事故丧生的母亲不平，恨不得一脚踹开房门冲进房里，揪住那女人，掴她几个响亮的耳光，然后把她赶出家门。然而，这样做会伤害父亲，菲菲忍住了。
女人浪荡的笑声从门缝肆无忌惮地传了出来。菲菲不想听下去，但她的心中却充满怨恨。她无精打采地走上三楼，来到自己的房间。她往床上一躺，忍不住哭开了。
那个女人，菲菲曾在红玫瑰夜总会见过。那是一年前一个夏晚，她和男友程联相约到夜总会跳舞。菲菲突然看到舞厅的一角，她的父亲杨罡正与一个年轻娇艳的女人坐在一起亲热。傍晚，父亲不是打电话回家说有生意上的事需要应酬，晚些回家吗？这会儿怎么在这，与这个女人……看来，父亲在撒谎。菲菲气愤无比，向父亲走去，大喊一声：“老爸！”女儿菲菲出其不意地出现，着实把杨罡吓了一跳：“菲菲，你怎么也在这里？”“怎么了，老爸，我就不能在这？”菲菲柳眉高挑，若无其事地说，“有其父必有其女啊！”“你……”杨罡一时显得十分狼狈，想就此教训女儿几句时，可却心感有愧。他动了动嘴，终于没有说出口。菲菲水灵灵的眼睛此刻变得又大又圆，她死死地瞪着父亲身旁那个妖冶妩媚与她年纪相差无几的女人，眼光中露出十分敌意：“老爸，你打电话说生意上的应酬，就是和这女人……就这也叫应酬？”面对女儿的咄咄逼问，杨罡十分尴尬。为了缓和忐忑不安的心态，他下意识地取下眼镜，用手帕擦了擦，说：“菲菲，爸爸原先的约会取消了……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呶，这是红玫瑰夜总会的台柱罗娜小姐，这是我女儿菲菲。”“菲菲小姐，见到你很高兴。”罗娜不失机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把右手向菲菲伸去。菲菲也把手伸了出来，但在她的手即将与罗娜的手相触的一刹那，突然把手甩到脑后，捋了下搭在肩上的马尾青丝，随即冷笑一声：“讨厌！我不欢迎你！”说罢，转过身子向男友程联奔去。罗娜的手在空中僵住了，伸也不是缩也不是。于是她瞟了杨罡一眼，自我解嘲地说：“你的宝贝千金真倔！”杨罡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女宠坏了，还请罗娜小姐多多包涵……”菲菲拥着程联走下舞池，当着杨罡的面故意把程联搂得铁紧，想以此警告父母不要和那个风骚的歌女来往，否则，你的女儿也学着你胡来。几支曲子后，她发现父母和罗娜已经离开了舞厅。这时，一股恨意自菲菲的心里油然而生，父亲什么时候迷上罗娜的？可怜的母亲她还蒙在鼓里。要不要告诉母亲呢？菲菲担心罗娜这个比她父亲小二十好几的女人，是为了杨家的亿万家产，才缠上父亲的，就决定搞清罗娜的底细——究竟是人还是妖？于是，菲菲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从事保安工作的男友程联。
几天后的夜晚，程联把菲菲约到公园。二人在花前月下相偎相依。“菲菲，这几天我了解到，罗娜原来是凭着音乐茶座半裸着上身疯了似地嚎叫，一夜成名的歌女。她还在几部电影、电视剧里充当过脱衣服、洗澡的角色。至于她为何缠上你父亲，我还没有查清。”程联眉飞色舞地说，“不过，也快有眉目了。菲菲，待我一查清就告诉你。”菲菲听了，心里很欢喜。可是事隔两天，程联却在约菲菲到一家酒吧见面的路上出了车祸。程联死得好惨，车子撞倒路旁的一棵梧桐，梧桐的树干重重地压着轿车，程联的肋骨也被方向盘折断，七窍流血，目不忍视。警方验查车祸原因时说，程联是酒后开车引发的交通意外。可是菲菲知道程联一向滴酒不沾。她万分悲疼，同时疑云满腹。
菲菲曾经没好气地问父亲：“罗娜究竟是什么人？我看这种女人风骚妖冶，专门下网套住有钱的男人。老爸，你可要注意哟。”“菲菲，你不要这样武断。”杨罡笑着摇摇头。菲菲要求父亲：“你必须和罗娜断绝来往。否则，我要告诉妈妈和哥哥。”
“好吧。”杨罡的脸上闪出了一丝不快，但随即转过话题：“程联是个好小伙，他死了我也很难过。老爸知道你心情不好，想让你回祖籍合肥玩玩。一来散散心，二来就在合肥办个宏达子公司，为宏达集团辉煌的明日干出些业绩，好吗？”菲菲大学毕业后，早想回大陆施展才华，这下见父亲如此表示，心里甚是欢喜……
一年之后，当今天菲菲接收母亲车毁人亡的消息从合肥赶回家里的时候，却又看见父亲与罗娜在一起……而且从他俩断断续续的话里听出，在母亲火化后，二人已办了结婚手续。菲菲忽然感觉到，程联的死与母亲的死似乎有某种牵联。她想弄个水落石出，于是否决心把合肥子公司那个与程联容貌酷似、英俊聪颖的小伙子陈林抽调澳门……




一年前，合肥永生制药厂停产，300多工人下岗，每月只发生活费200元。陈林虽然是名牌大学中文系毕业生，但因他对药材不太内行，也在下岗之列。位于药厂附近总投资400万美元的宏达服装有限公司正在招聘职工。药厂的下岗职工互相转告，纷纷向宏达涌来。杨菲菲亲自主持招聘。等陈林出现在菲菲身前时，菲菲顿时双目放彩，怦然心动：眼前这位小伙子活脱脱是他昔日的男友程联。当得知陈林是大学生，又曾在单位做过宣传干事，她更是喜上眉梢。前后不过十分钟，菲菲就拍板了，派给陈林一个极好的岗位，当她的秘书，立即上班。陈林自然十分欢喜，竭尽全力帮助菲菲处理公司的业务。不久，陈林向菲菲提出两条建议：一、工人每月加班不超过15小时，加班工资按原工资的双倍发；二、组织职工岗位比赛，创样、剪裁、缝制等各道工序实行单项竞赛，优胜者奖给20克纯金宏达奖牌一枚，工资职务随即上升。
菲菲及时采纳了这两条建议，在工人中产生良好的反响，而且引起了合肥报界的关注。一时间，四面八方商家的订单纷至沓来，菲菲欣慰极了，对自己在合肥遇上陈林并大胆使用他感到十分的满意。陈林呢，也很倾慕菲菲的谈吐、举止和干练。他俩在一间办公室朝夕相处，关系日趋密切。
正当宏达服装有限公司兴旺发达之际，正当菲菲和陈林两人相处得如胶似漆的时候，菲菲突然接到了她母亲车祸丧生的电话。陈林把菲菲送上飞机后，度日如年地盼着菲菲早日回来，但他没有盼来菲菲，却盼来了菲菲的电话，要他火速赴澳。
陈林马不停蹄赶到澳门。他没有打电话让菲菲到机场来接，他想自个找上门去，给菲菲一个突然的惊喜。于是陈林拿着地图按菲菲留的路线在大街上走着。街上行人摩肩接踵，看着各种皮肤形体、各种身份男女的衣着，陈林感到服装市场就像万花筒，瞬息万变……当陈林来到中行大厦门口时，突然看见一辆奥迪轿车像一个醉汉似地左右横闯，与一个巷道开出的邮车相撞。“蓬”地一声巨响，轿车四轮朝天，横在路边。陈林立刻奔了过去，见轿车左边车门已经撞开，司机拦腰折断。后排坐着一位老者，上半身已被撞出车外，满头血污，情况十分危急。陈林不及多想，忙把老者拖出，又一把抱起拦了轿车，护送到医院急救，老者进入急救室不久，医生匆匆出来，对陈林说：“先生，你的亲人失血过多，已输血800CC，但他是不常见的AB型血，血库已没有了。”陈林忙把自己胳膊的衣袖挽起，说：“医生，输我的吧，我就是AB型血。”“那好，请你去急救室化验吧。”
陈林血管里的鲜血缓缓流到老者的身上。直到输完600CC时，老者的女儿才接到警方的通知赶来。老者的女儿不是别人，恰巧是陈林的上司杨菲菲。菲菲来到病房，没有注意到躺在另一病床的陈林，她径直奔到父亲的床前，贴进父亲的耳朵，连连轻呼：“爸爸……”

陈林万没料到他救的老人原是杨菲菲的父亲，心里十分诧异：事情真是太巧了。陈林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说：“菲菲，老先生原来是你老爸啊！”菲菲听了一惊，抬头见是陈林，悲伤的面容一下子变得灿烂如花：“陈林，你怎么在这？”当得知是陈林救了父亲时，她激动万分，一头扑进陈林的怀里，喜悦的热泪注满眼眶：“陈林，你救了我爸，就是救了我们一家，救了我们宏达集团啊！”
菲菲的话，陈林无法理解。因为，按澳门的法律，罗娜现在成了杨罡法定的续弦妻子，只要杨罡一死，杨家的财产包括整个宏达集团就要被罗娜占去了。即使不是全部，那也是一笔相当可观的股份。
两天后，杨罡脱离了危险期，被菲菲接回家。当杨罡得知自己是被陈林及时相救后，激动万分。他对陈林说：“小伙子，我这条老命是你救的，一定要好好报答你。这样吧，从今起，你就住在我们家中，由菲菲好好陪你出去玩玩。至于今后……等我康复了再作安排。”菲菲抢过话说：“老爸，我们宏达集团的合肥子公司业务较忙，今晚我就想让陈林回去了。这不，飞机票都预定好了。”
然而，陈林却没有回合肥，而是被菲菲秘密送到一家宾馆。在这里，菲菲把她偷拍的几张罗娜的生活照递给陈林，又把罗娜与她父亲的关系，她以前的男友调查罗娜底细时死于车祸，以及近日母亲的交通意外等细述了一遍，并说出了她心中的疑虑——所有的命案似乎都与罗娜有某种牵连。菲菲让陈林暗中了解罗娜的底细。
五天后，菲菲从陈林那里获得一个重要情报：罗娜在澳门的娱乐圈里和一个叫朱宜的年轻摄影师关系暧昧。朱宜曾替罗娜拍了一些泳装、沐浴照。昨晚，陈林跟踪罗娜，看到她和一个男人进了一家酒店包厢，而这男人就是朱宜。今晨，陈林在跟踪朱宜时又发现他正在创办一家时尚电视广告公司，而且急于征招一名广告模特儿。
菲菲进行了一番精心的化妆打扮，找到了朱宜的广告公司。
“小姐，请坐。”朱宜盯着菲菲，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描去。菲菲的美貌使其他应征者黯然失色。于是，朱宜试探道：“既然你到本公司应聘，就该知道，我们时不时要拍一些裸照。小姐可介意？”“无所谓，为了生活嘛？”“那好，我们先试镱。”朱宜当即按动办公桌上的一个电钮，就见一个暗门出现在墙上。
朱宜色迷迷地盯着菲菲，说：“来，先拍张三点式吧。”菲菲故作羞涩的样子，说：“我没带泳衣，再说，外边还有别的应聘小姐……”
“那，那，我们另约个时间。”
离开广告公司，菲菲就用手机把陈林叫来，迫不及待地说：“你给我准备一支录音笔，再搞点安眠酮。”“你要这些干什么？”陈林不解地说，“一个姑娘和朱宜那个坏种打交道，我实在不放心。”“我自有安排。”
次日中午，朱宜和菲菲又见面了。菲菲轻意就使朱宜喝下了两杯酒。朱宜满脸通红，舌头有点打颤。菲菲趁机问道：“朱宜先生，你拥有不少漂亮的朋友吧？”“是啊，但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你菲菲小姐。”“朱宜先生真会捧人。”“就算是，你也够得上捧的。”“那我问你，在你眼里我比罗娜如何？”菲菲看朱宜已被麻醉得差不多了，便把话题转到罗娜，同时打开录音笔。“菲菲小姐，你气质高雅，罗娜怎能和你比？”朱宜眯着醉眼，口没遮拦地说，“可是，罗娜却是我的摇钱树啊。”“摇钱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菲菲没想到这么快就接触到问题的实质。“说出来也无妨。”朱宜洋洋得意，端起酒杯又干了一口，“菲菲小姐，不瞒你说，罗娜去年钓到一条大鱼，就是宏达集团的董事长杨罡。这女人真厉害，勾上那老家伙没一个月就把他迷得晕头转向。前不久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让那老家伙的太太出了车祸，随后她又乘虚而入，成了老家伙的续弦太太。罗娜对我说，那老家伙的日子也不会太长，只等那老家伙翘腿，杨家的万贯家财可就是我们的了……”
菲菲听着听着，一颗芳心扑扑乱跳，她先前的预感全部证实了，罗娜这个狐狸精果然居心叵测……朱宜说着说着，慢慢不省人事，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安眠酮起作用了。
菲菲搜遍房间，终于找到物证：这是罗娜与朱宜赤身裸体睡在一起的艳情照片。




陈林听完了朱宜的录音，对菲菲说：“看来，你母亲的死及上次你父亲的车祸，都不是寻常的交通意外，而是蓄意的谋杀。而且罗娜很可能在近期还会再一次谋杀你父亲。”“我看罗娜近期未必敢这么猖狂！”“为什么？”“因为……”菲菲深思了一下，说道，“我已把朱宜与罗娜的裸体照放在罗娜的化妆盒里，她发现后会怎么样？”
“不，现在我们该赶快找到朱宜，诱迫他详细说出罗娜的罪行，要不然恐怕没有机会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菲菲听了一愣。“你真是糊涂。罗娜看了那张泳照能无动于衷吗？她一定会杀人灭口的！”“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菲菲大悟。当下，她就打电话约朱宜立刻到她家里相会。
菲菲与朱宜通话时，电话里的朱宜听了地址并没有什么反常。这证实了陈林的猜测——朱宜对罗娜的真正行踪并不十分了解。菲菲灵机一动，要陈林陪她回家。这样一来，罗娜无疑会自乱陈脚。
再说罗娜，她在化妆盒里发现自己和朱宜赤裸相拥的照片时，惊异万分。这是谁放的呢？为什么要放？朱宜把自己的秘密泄露了多少？这些疑问使罗娜心寒。目前最大的威胁是朱宜，幸亏自己留一手，没有将谋杀程联、老太太的详情告于他。要不然……这可恶的朱宜！一个恶毒的计划在罗娜的心里油然而生，她要来个死无对证。事不宜迟。罗娜趁杨罡熟睡之时，轻手轻脚来到花园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采摘了一束十多瓣、绿叶、花株不高、花朵不艳、花形不奇的花草，回到客厅。她把杨罡雇用不久的司机齐紫石叫来，把那束草花交给他，再在他的耳旁嘀咕了一阵。
夕阳西斜。菲菲和陈林手挽手进了家门。此时，杨罡到公司去了，家里只有罗娜。罗娜见了陈林，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用笑声掩盖了：“菲菲，这位先生就是你爸爸经常提到的陈林吧？好帅的小伙子哟！不是说他回大陆了吗？怎么……？”
“陈林原来是要回去的，可是那天在机场碰了上他小时候的学友朱宜，被挽留下来了。”菲菲脸面如花，“等会儿朱宜来我家……”
罗娜听了这话，忽然感到菲菲的可怕，心里透出一阵阵寒气。
从朱宜的住处到杨家并不算远，约定的时间该到了。菲菲的眼睛盯着窗外。过了不久，一辆红色的车影出现了，这时，菲菲瞟了眼罗娜，发现罗娜的两眼也死死盯着那辆红色轿车。“好啊，罗娜也看见了。”菲菲兴奋地凑进陈林的耳朵，轻声地说，“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杨家的门前是一条“丁”字路，朱宜的轿车行到“丁”字路口，只须减速左转行驶就到杨家院门了。可令菲菲陈林他俩诧异的是，朱宜的车不但没有减速左转，反而越开越快，如一头发疯的猛兽直向路旁的一根高压线杆撞去。“轰”的一声巨响，车毁人亡……
菲菲、陈林急忙站起来，向现场奔去。此刻的罗娜，脸上才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意。
朱宜死得很惨，胸部被方向盘撞击压扁了，头部也血肉模糊。陈林从不同角度拍了几张现场照片。不久警察赶到了。通过勘察，警方认定是一场酒后开车引发的交通意外。
可陈林、菲菲他们却坚信这不是一场寻常的事故，而是蓄意谋杀。但他们目前没有有力的证据，单凭那盘朱宜的录音带，只能说明罗娜想做杨罡的太太，有谋杀菲菲母亲，获取财产的嫌疑。但不能说明就是罗娜谋杀了他们……
当晚，陈林和菲菲佯装在街上散步时，发现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窥视。当陈林通过商店橱窗的反射，确认那双眼睛的主人是杨罡的司机齐紫石时，他冲菲菲一笑，伸手搂着她走进了“梦厢思”舞厅。舞厅里摇鼓乐疯狂地响着，五颜六色的彩灯随着音乐不停地闪烁。一大群男男女女抖动着臀部忘情地跳着。当舞池里的陈林和菲菲看见齐紫石走进卫生间时，二人匆忙离开舞厅来到陈林下榻的宾馆。在这里，他俩摆弄着杨罡、朱宜发生的车祸几张照片，陷入沉思。突然，陈林眼睛一亮，说：“菲菲，你看，你爸上次出车祸时，驾驶室里有一束十多瓣、绿叶、茎上有刺的花草，而朱宜这次车祸驾驶室也有这种说不出名字的花草。莫非这花草与车祸有什么联系？”菲菲不经意地说：“驾驶室放束花草是常有的事儿，没有必要为一束花草大惊小怪的。”“可是警方都说是酒后开车引发的事故……这种我们从来没有见到的花草奇特，我们不是学植物的，但是我们知道自然界中有些植物能致人死亡，我有预感……”陈林说出了他的疑虑，“菲菲，你别笑话我。或许我的这番奇思妙想还真能解开谜案呢！这样吧，菲菲，你想办法弄到你母亲及你以前男友程联交通事故现场照片，要是那两次车祸也有这种花草，我们就从这种花草入手，好吗？”菲菲想了想说：“也好，那试试吧，反正我们现在没有别的线索可找。”
次日，菲菲通过关系从警方还没销毁的交通事故的现场照片里，找出了她母亲、程联的遇难相片，发现这几张上还真有那种说不出名字的花草。

陈林带着车祸现场照片回到合肥，拜访了省农学院一位知名的植物学教授。教授指着照片上的花草说：“这种植物名叫醉草，生长在埃塞俄比亚的支利维纳山中。这种植物十字瓣形的花叶上长着些白色颗粒，初看上去像花。每个白色颗粒上都有四个小眼，很像钮扣。从小眼里分泌出一种白色液体物质，它的味道很浓烈，只要人在它的旁边呆上十多分钟，就会觉得浑身发热，面红耳赤地如同烂醉。”
陈林又火速赶回了澳门，把了解到的醉草知识告诉了菲菲。菲菲这才彻底相信了陈林的假设：“这么说，醉草是我母亲、程联、朱宜他们发生车祸的真正原因了。可是，像罗娜这种妖冶风骚、不学无术的女人会想起这么高超的谋杀手段吗？”
陈林说：“菲菲，罗娜确实想不出用醉草制作车祸这个高明而又阴毒的手段，可你别忘了，她还有个帮凶。”“帮凶？”“对，就是你老爸新雇的司机齐紫石。”陈林得意地说，“发现他跟踪我们后，我就在暗中调查了他的情况。这人在埃塞俄比亚留过学，又是学植物的。到了澳门却突然改行，帮你爸爸开车，这不令人怀疑吗？
菲菲听罢，将几次交通意外前前后后串联起来一想，心里似乎明白了许多：“罗娜谋杀程联是她发现在调查她，怕事情败露便来个先下手为强。谋杀旧日的情人朱宜是怕他泄露天机。但是我们还不能向警方控告她，因为现在死无对证，谁能证明醉草是她或齐紫石放上车的呢？法律是不相信推测的，要控告罗娜、齐紫石有谋杀罪，还需要更为有力的证据。
陈林沉闷了一会儿，突然间计涌心头，贴近菲菲一阵耳语，菲菲听得眉开眼笑。
这一夜，菲菲在宾馆没有回家。她陪伴陈林赶写了一篇推理小说。小说的开头是这么写的：
一天夜晚，在澳门的一家夜总会舞厅，一对对男男女女相偎相依，婆娑起舞。乐池台前，一位名叫劳纳的歌女，发疯般地边跳边舞。歌女迷人的容颜、动情的歌声深深地吸引了一位偶尔到此小憩名叫羊冈的老先生。不久，老先生兴奋得如醉如痴，成了歌女的俘虏。
在这篇小说中，陈林不仅将朱宜那盘录音带中的内容巧录用地穿插进去，而且还说警方已经从围绕羊冈家庭前后数次发生的车祸中，发现罪犯利用醉草作案的蛛丝马迹。正当劳纳和她的情人在一家酒吧庆祝计谋得逞时，两名警察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小说写好后，菲菲连夜把它送到一家发行量颇大的报纸副刊部，拿出一张1万美元的支票面见主编，要求主编提前编发。
次日，陈林的这篇约摸八九千字名为《四次车祸的背后》的小说就全文刊登出来。罗娜看了脸色煞白，一般不可名状的恐怖感在她心头油然而生。她看了小说中那些对作案细节的描述，仿佛她和齐紫石开始设计圈套时，写这篇文章的人就在跟踪她们。罗娜赶紧找到齐紫石，把报纸上的小说指给他看。齐紫石心慌意乱，匆忙对罗娜嘀咕了一阵。接着，罗娜无精打采地来到她的房间，匆匆忙忙收拾细软。这一切都没有逃过菲菲的眼睛，她用数码相机将她们一一拍成了相片。
罗娜从楼上走到客厅，正巧赶上杨罡打门外进来：“你拎着皮箱，慌里慌张的要上哪去？”“我，我想让小齐陪我到商场逛一逛。”罗娜神色不安。“噢，去逛商场拎这么大个皮箱？”杨罡不解地说：“娜，这两天不知怎么，我好心烦，好困倦。你陪我到房间里聊聊吧。明天再去逛商场，怎么样？”罗娜做贼心虚，以为杨罡此刻已经知道了她的真相，把她堵在客厅里好让警察来抓。于是，罗娜一改往日的温柔，没理睬杨罡，直奔门前的小轿车。
楼梯口的陈林和菲菲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二人相视一笑。陈林走进菲菲卧室抓起电话拔通了警局，菲菲却来到客厅，当着杨罡的面打开了录音机，朱宜的声音响起……杨罡听着半信半疑。当菲菲将〈四次车祸的背后〉这篇小说拿给他看时，他看着看着，深深地叹了口气：“哎——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啊！”
两个小时后，两名警察赶到了宴会厅。他们说警方已经逮捕了犯罪嫌疑人罗娜和齐紫石，他们来这里要杨罡的家人出庭做证的。至此，杨罡才彻底相信了小说中所写的都是事实，眼前一黑栽倒于地。

选自《民间文学》2000年总第36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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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岚初中一毕业就随姐妹们离开贫瘠的山乡，盲流到省城打工。
    姜岚在一家非官办劳务市场转悠了半天，便被一位姓苏的老板聘到自家开的餐馆做服务员。苏老板见她皮肤白皙，身材婀娜，走起路来风摆杨柳，便把她安排到雅间搞专职服务工作。
    这天晚上，食客们一阵吆五喝六纷纷离去，餐馆正准备打烊时，忽见一位绅士派头的先生走进店。他来到雅间点了两个炒菜，要了两瓶生啤滋滋地饮着。这先生边喝边向姜岚瞄上几眼，看得姜岚面红耳赤。等姜岚席间递热毛巾擦脸时，他突然呲牙一笑：“小姐，这么晚了还忙，够累的吧。”姜岚微微一笑，算是应允。这先生又说：“小姐，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姜岚如实回答：“八百五十元。”
    这人思索片刻，瞅瞅四下无人，便低声说，：“我也办了个餐馆，我每月给你1000元，你过去帮我干好不好。”姜岚心头一喜。背井离乡来到省城不就是为了挣钱吗？谁钱出多跟谁干，天经地义。当下，她未加思索就连声应允。她向那人要了地址，然后避开苏老板端碟炒虾送到桌上。那人见了冲她神秘地笑笑，搞得她心里痒酥酥的。
    当晚打烊，姜岚就向老板辞职。苏老板眨巴下眼睛，大度地说：“行，行，咱庙小容不下你这女菩萨。”次日上午，姜岚就整理行李顺着地址找到了那位先生，向她说明了自己的行动。那人说：“小姐，很抱歉，昨晚我是吃多了酒，说着玩的，你还是回苏老板那里干吧。”
姜岚听了心里一惊：“你先生咋说话不算数呢？”“不是我不算数，是你昨晚送炒虾的行为使我不安。”那人说，“你不该对一个陌生人的许诺轻易相信，凡事都要考虑周全。再说我这回即使聘了你，要是日后有人出更高薪水，你会不会还要再跳？”姜岚听了脸显红去，明白是自己的轻率令这先生不放心。当下，她噙了一眶泪水，恨恨地回到苏老板那里。苏老板见怪她，她小嘴一撅，说：“我是探探您对我的态度，您是真不把我当回事啊。”姜岚显出半是天真半是委屈的神态。苏老板没看出破绽，说：“我以为你真是要走呢。”“到哪去？你就是不给我工钱，我也会跟你干的。”苏老板听了姜岚这话，心里乐滋滋的。
    过了些日子，一位合资企业老板在姜岚的供职雅间宴请客户。席间，他一双猫眼不时往姜岚面上身上扫来瞄去，酒酣耳热之后，他悄悄地提出请姜岚到企业公关部任职，月薪1200元。姜岚这回牢记前车之鉴，不肯答应，表示出忠于老板的坚强意志。这样一来，更博得这位老板的喜爱，越发要把姜岚聘到他的企业任职。于是，这位老板三天两头来做她的工作。为遮人耳目，也为显示自己财大气粗，他把企业招待客户的饮食业务全部安排到苏老板这里，并且出手大方。苏老板对这些食客极为欣赏，也明白他们的目的是冲姜岚来的。姜岚在合资企业老板的一阵猛攻下，也有些动摇，当她确定老板的真诚没有问题后，就向苏老板提出辞呈。苏老板探明事情的原委后，郑重其事地说：“姜岚，每月工薪给1500元，上不封顶，你还走不？”

摘自《文化艺术报》《故事百家》版（1998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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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乔嫁夫
汪立伦
    三国的时候，庐江老乔玄有两个女儿貌美贤淑、天姿国色，并称为“江东二乔”。这一年，孙坚兵败，打庐江经过时断了军粮，只好登门向乔玄求助。老乔玄慷慨解囊，捐了十万担军粮，帮孙坚渡过了难关。乔氏二女见孙策和周瑜都长相出众、一表人才，各自对孙周二人芳心暗许。
    为试孙策、周瑜二人的文才，姐妹俩各出一题，让他二人对答。大乔写的是一首诗谜：“百万军中卷白旗，天边豪富少人知。秦王斩了余元帅，骂得将军失马骑，吾被人言欠口信，辛苦无干枉自嗤。毛女受刑膘际斩，分尸不得带刀劈。一丸妙药无人点，千载终须一撇离。”孙策看了此诗，思考一番并猜中诗谜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但他没有直接说出谜底，而是作了一首词予以回复。
    灯儿下金钱卜落，
    这苦心一一谁知道。
    到春来人日俱抛，
    欲罢时何能自了。
    吾心焦，有口向谁告？
    好相交，有上梢来无下梢。
    皂白何须问，少不得中心分一刀。
    从今莫把仇人靠，千里相思一撇消。
    小乔出的考题也十分刁钻，她要求周瑜把一首七言诗：“一个大乔二小乔，三春容貌四季娇，五颜六色调七彩，难画八九十分描。”在一个时辰内倒着写出来，而且要合乎她的口味。小乔的这首诗自赞美貌，看似平常，但要在一个时辰内答出确非易事。周瑜饱学诗书，才思确实敏捷，没过多久，就提笔写道：“十九望月八成圆，七人已有六人眠，五更四点鸡三唱，二乔二题一辰难。”
    “江东二乔”看了孙策、周瑜的答词和答诗，心荡神怡，不顾女孩儿害羞，纷纷向老乔诉说她俩愿嫁孙策、周瑜。老乔玄一来见孙策、周瑜一表人才，二来见他俩前程无量，自是满心欢喜。在孙坚率兵离开庐江时，亲口向他许婚。只是老乔玄一时疏忽，忘了说嫁女日期。
孙策、周瑜走后，老乔玄日日盼着二人前来迎娶二乔。可好久杳无音讯，他便误认为孙坚已成了东吴国主，而孙策、周瑜也是名扬四海的英雄，定是嫌弃乔家与他们门不当户不对，也就没再派人上建业提亲。可经不住二乔蛮缠，乔玄无奈，只好去求他的好友鲁肃帮忙。鲁肃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沉思片刻，便有了主意。次日一早，他带着二乔马不停蹄赶到建业，就去谒见吴侯孙坚。
    再说孙坚回到建业后，一边操练兵马，一边为孙策、周瑜二人备办婚事。可等了好久也不见乔玄将二女送来，心里十分恼火，误认为乔玄不讲信用小觑于他，便想悔婚为孙策、周瑜另择佳偶。无奈，孙策周瑜二人认可了二乔，因而这事拖着一直没有了结。等听门官说居巢名士鲁肃前来给孙策、周瑜保媒，吴候孙坚正好就坡子下驴。
    鲁肃说：“我友焦国老，膝下二女美貌绝伦，与小霸王孙策、将军周瑜配对，真正是郎才女貌，子敬（鲁肃字号）前来保媒，还望吴侯玉成。”孙坚听了很高兴，要鲁肃把乔家二女带来见他。见了二女，果然容貌姣美，超凡脱俗，当即点头允婚。但孙策、周瑜二女却不知焦家二女就是庐江二乔，俩人躲在一起商议，坚决拒婚。一个是爱子孙策（备注：民间有种说法——孙策是孙坚弟弟），一个是战绩赫赫的爱将周瑜，孙坚不忍心对他们施以王威，强行逼婚，就私下和鲁肃商议，要他说服二人回心转意。
    鲁肃心里感到好笑，面上却装出严肃的样子，答应吴侯一定说服孙策、周瑜二人。孙策、周瑜二人正装着下棋，见鲁肃前来，互相交换一下眼色，没在理睬。鲁肃毫不气恼，微微一笑，从兜里掏出一个锦囊，里面是一块锦绣的丝帕，上有一行字迹隽秀的小诗：“孙周一去人心憔（乔），苦了庐江痴情女，木目非林昆相随（相），横也丝来竖也丝（思）。
    孙策、周瑜看了此诗，立时明白鲁肃保媒的焦氏二女就是他俩一见钟情“江东二乔”。俩人不由得心花怒放，立即整衣追上鲁肃，纳头便拜：“感谢先生玉成此事！”
    孙坚听说儿子孙策、爱将周瑜答应了婚事，愿娶乔家二女，立即传令张灯结彩，为他们大办喜事，婚后二日，鲁肃向吴侯孙坚言明真相，说焦家二女就是庐江乔玄的女儿大小二乔。孙坚勃然大怒：“乔玄老儿嫁女不许日期，分明是瞧不起兵败落魄之时的孙某；今日孙某雄居东吴，他却又托你将二女送来。你好大胆，竟然不事先言明真情，移花接木戏弄于我，孙某岂能容你！”说罢，“唰”地一下抽出佩剑。鲁肃从容镇定，面不改色，说：“吴侯不必动怒，请听鲁肃一言，再斩不迟。”孙坚立在那儿手握佩剑，气呼呼地说：“说说也罢。”鲁肃不紧不慢地说：“大乔姿容秀丽、知书达礼，与小霸王孙策一见种情；小乔天姿国色、端庄贤淑，与都督周瑜堪称珠联璧合。这两对新人结为百年之好，于家来说，孙策结下一个好连襟；于国来说，都督周瑜将更加忠于东吴。况且还阻止了吴侯你不犯高位而毁约、失信于民的大错。再说乔玄见你是当今豪杰，才在您落难之时慷慨相助，倾力成全你，并把两个爱女许配爱子孙策及爱将周瑜，而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反说他目中无人，你这样说法要是传扬出去，能使人信服吗？鲁肃话已至此，要杀要砍请吴侯动手吧！”此话落地有声，孙坚听了堂目结舌。好大一会，他才清醒过来，抛剑于地，拉着鲁肃的手说：“先生一番话，使孙某恍然大悟。先生如果不嫌孙某粗鲁，还盼留在孙某身边，常常指点迷津，给我教诲，为东吴建功立业。”
    鲁肃见吴侯孙坚知错就改，这才留了下来，后来为东吴的兴旺发达做出了不朽的贡献。

选自《古今故事报》，日期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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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桩幸福美满的婚姻，一对天造地设的佳偶，缘何于洞房花烛夜红盖头揭下的时候就破裂了呢？这还要从一件小事说起……

      花烛泪
    江北杭埠有家旅店，店主名叫曾志堂，年过五十，膝下有一娇女，名媛媛，现年一十八岁，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媒婆们频频登门可都被曾店主以女儿年龄尚小的理由回绝了。其实这是借口。主要原因在于媒婆们所提的对象没有一个中他的意。
话说这天下午，车庄的李媒婆又来提亲了，说的是车老财主的独生儿子车东平。曾店主虽说没与东平谋面，可听人说他风流倜傥，饱学诗书，就满口应允下来。婚期订在腊月十八。
    东平在外经商，他虽未见过媛媛，可看了父亲的信后，倒也十分满意。一到腊月，他就打点行李往家匆匆赶去。腊月十七这晚，他来到了杭埠，离家还有三十余里时，天色已晚，他觉得携带银两行走不便，便决定找个旅店住下来，次日一早再赶路。东平见不远处一家旅店门灯高悬，便去求宿。店主家要办喜事，非常忙碌，本不想接待行人求宿，可见东平彬彬有礼，谈吐文雅，心生好感，就说：“这位公子，我家有喜事，人丁忙碌，你若在此安歇，服务不周还望谅解。”“那是自然。”东平微微一笑说：“店主大伯，巧的很，我也是回家办喜事的。”
    “噢，不知公子贵府何处？”店主随口问道。
    “车庄？”店主心里一动，“车老员外是你什么人？”
    “他是晚辈父亲……”
    店主听了又惊又喜，敢情这个求宿的后生就是我的贤婿东平哟！他不由得心花怒放，连声说道：“太好了，太巧了，怪不得一大早喜鹊叽叽喳喳地叫。”东平一听莫名其妙。原来这店主就是曾志堂，他想开口认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为啥？他怕挑明了，东平不好意思，连夜要走。于是，他忙沏茶备酒，热情款待女婿。席散后，他把女婿求宿的事告诉了老伴和女儿媛媛。
    媛媛听父亲夸女婿，芳心暗喜，恨不得马上跑出去见见东平。可她自幼熟读诗书，一向恪守妇道，怎肯越雷池半步。她喜在心头，却羞答答一言不发。曾老夫妇商议，不能让女婿在一般的房里安歇，便叫媛媛随母同宿，闺房让给女婿。东平晓行夜宿走了这么多天，加之又喝了点酒，进了媛媛雅静的卧室后往床上一躺，就呼呼地睡熟了。
    媛媛这一夜思绪万千，老想着东平，人都说他人品好，不知他模样到底如何？母亲熟睡后，她轻轻下床来到自己的卧室门前，想从窗户里看上一眼。媛媛见东平上身露在外面，衣裤散落在地，心生爱怜，怕冻坏夫婿，便想推门进房帮他拾衣盖被。可又想：我与他虽然定了婚，却尚未婚配，一旦让人知道岂不笑我不懂礼仪？想到这儿，她正欲回房，忽见东平翻了个身，将被褥掀到地上了。当下她思量，要是我不去帮夫婿拾衣盖被，冻坏了他，明天的喜庆日子他怎么能出面应酬呢？再说我们明日就是夫妻了，何必太拘泥礼法。于是媛媛顾不得许多，走进卧室把被子重新盖在了东平身上。恰在这时，东平醒了。他睁开双眼，见床头站着一个绝色女子替自己理被，心头不由一阵狂跳。他深悔自己贪杯睡熟，以致失礼。媛媛见夫婿满脸绯红，对他莞尔一笑，转身出房。
    次日一早，东平辞别店主往家急急奔去。到了家中，在亲朋的嬉笑中，他换上了新郎服装准备迎娶新娘。正中午时，花娇进家，东平与头顶红盖头的媛媛拜堂成亲。随后小夫妻俩被拥进洞房。
    晚上，闹房的人渐渐散去。东平心切急意，迫不急待地把新娘的红盖头揭下，想一睹娘子的芳容。不料揭去盖头细一打量，不由一惊：啊！这不是昨晚帮我拾衣盖被的女子吗？进而又心生疑虑，姑娘家理应自尊自重，怎能半夜进房为一陌生男人整理衣被，且临走时又那么脉脉含情，幸亏遇上了我，要是遇上别个品行不端的人，不就……想到这儿，东平一股怨气直往上冲：我日后外出经商，不能与她厮守，她独自在家要是做出什么勾当，叫我有何脸面见人？东平越想越苦恼，他觉得与这样的一个女子结婚不会幸福。“走，离开家，不做这个丢人现眼的新郎。”这念头在东平的脑海里一闪现，他当即打点行装连夜出走。
    媛媛见夫婿揭下自己的红盖头，突然满脸狐疑，接着又一言不发整理行装出门而去，心想：莫非夫婿疑我品行不端？不然新婚之夜怎么离我而去。想到这儿媛媛不由得悲从中来：我……日后即使他回来了，与我勉强结为夫妻，他也不会相信我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子。媛媛越想越悲，一咬牙：“也罢，倒不如一死了之。”主意打定，媛媛咬破手指在块手绢上写道：“小女闺房内，闻郎把店住，为睹夫君面，半夜进卧室……”
    半夜时分，东平母亲起床小解，见新房房门大开很是纳闷，遂叫醒车老员外。老两口走到新房里见媛媛自缢身亡，儿子不知去向，吓得胆战心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车老员外只得强打精神，找来几个心腹家仆，偷偷把媛媛埋掉了。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媛媛从死到被埋的全过程，让一个人看得一清二楚。这人就是惯偷沈老三。白天他见车老员外家门庭若市，便混进贺喜的亲朋中吃白食。到了晚上，他趁人不注意又躲进了柴房里，想等车家人都睡了，再溜出来伺机盗取财物。因而车家夜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当车家家仆送葬媛媛时，沈老三想：听说新娘是店家闺女，一定戴着不少珠宝玉器，要是我把它们从新娘身上弄下来，不就有了赌资吗？想到这儿，他便偷了把铁锹，带了根绳索尾随其后。由于天冷，家仆们草草将媛媛埋葬后就回去了。沈老三没挖几锹就挖出了棺木，他先撬开棺盖，然后带着绳子跳进棺木里。过去盗墓的人都有绳索，其目的一是用绳索套在死尸上身，使其坐起，以便搜身；二是为了预防万一，一旦发现死者僵尸作怪，就用绳索套套其颈部。且说沈老三用绳索套住媛媛的头颈后，便去摘她的耳坠，扒她的手镯。等到扒媛媛衣服时，恍惚中听到了呻吟声，他一惊，一紧绳套准备勒。无意中他的右手触到了媛媛的眼睛，手指湿湿的，不是泪水是什么？这下沈老三不再害怕了。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怜悯之意，这姑娘也怪可怜的，大喜之日寻短见，幸亏我来……就在他走神的当儿，媛媛醒过来了。由于上吊时间短，加之沈老三这一折腾，她又活过来了。媛媛见有人脱她衣服，惊恐地说：“别碰我！你是谁！”沈老三把媛媛拉出棺木，急中生智地说：“小姐，我是来救你的。”
    一听说“救”字，媛媛“哇”地一声哭开，沈老三很同情媛媛的遭遇，他把自己为何“救”她的实情说了。言罢，沈老三从衣兜里掏出几两银子，脱下自己的外衣对媛媛说：“小姐，你现在婆家不能进，娘家不宜投，只有女扮男装外出谋生了……”媛媛想想别无它法，就接过银两和衣服，对着沈老三拜了几拜，转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车老员外放出风说儿子媳妇夜间不辞而别。这事传到杭埠，曾志堂自然不信，他以为车家将女儿拐卖了，就扯破脸皮向车家要人，还报了官。车老员外心虚，把几十年度积攒的家业变卖成银两，暗地给官吏们送了份子，可人命关天，最后官司还是打输了，车老财主人正直，这回因儿子婚事弄到这个地步，他觉得没脸见人，心里很是苦闷，遂坠金而死。其发妻见儿子不知去向，男人又走了绝路，日夜忧思，不久也愁闷而死。
    车家发生了这些事，沈老三心里受不住了，他来到公堂，将媛媛死后又获得救的经过细述一遍。县官听了对车家深表同情，为了澄清事实，县官起草了一份媛媛死而获救，车老夫妇身亡的公告，命衙役四处张贴。东平这日看了公告泣不成声：家叫我毁了，爹妈因我死了，媛媛又不知流落何方？我该怎么办？哭罢，东平下定决心，不惜千辛万苦寻找媛媛，恳求她谅解，可芸芸众生该到哪儿去找呢？

    却说媛媛女扮男装离开了车家庄，历尽千辛万苦来到京城。恰逢各地举人云集京城，参加考试。于是饱读诗书的媛媛就以车东平的名字参加科考，结果中了第十名，被任为舒州县令。上任后，媛媛体察民情，济贫恤寡，几事秉公而断，深受百姓爱戴。
    这日上午，一老一少二人推推搡搡来到大堂之上。老者往下一跪指着年轻的后生说：“小的一家五口全凭卖几个馍为生，可这个后生一口气吃了我二十个却拒不付账……大人，你可要替我做主啊！”媛媛打量了后生一下，见他眉清目秀，天庭饱满，便说：“看你不像蛮横无理之人，怎会落到这种地步？”后生听了，两行热泪禁不住簌簌而下：“大人，我家本来家资丰厚，只是我一念之差，洞房之夜疑妻不贞，逃婚离家，哪曾想发妻怨恨寻死，父母饮恨黄泉……看了发妻死而复活的公告我寻到此处，身无分文就……”
    媛媛听了心里一惊，敢情这人就是夫婿东平？怪不得似曾相识。此时她悲喜交加，对东平又爱又恨又心疼。可是夫婿饥饿难忍吃了人家的馍，我该怎样了结此案呢？媛媛深思一会儿后对老者说：“老人家，这后生吃馍不付账也是事出有因，本官就替他付了。”言罢，她吩咐衙役从库房里拨出五两银银子给老者，老者喜滋滋地道谢而去。接着，媛媛把东平带至后房，脸色一沉，说：“车公子，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怀疑发妻品行，不是太过份了吗？”东平哭哭泣泣地说：“大人，我一时糊涂酿成大错，现在后悔莫及。”说罢，情不自禁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念叨：“媛媛，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连累了你们，弄得家破人亡……媛媛，我原想把你找到，恳求你的谅解，如今到了这种吃白食的地步，我怎有颜面见你。”哭着哭着，他一咬牙就往墙上撞去。媛媛赶紧阻拦，一不留心她头上的帽子滑落在地，一头乌黑的秀发露了出来。东平一惊：“大人，你怎么是女子……”“我就是你要找的媛媛呀！”媛媛说着一头扑进了东平的怀里，两人哭成一团。
    过了几日，媛媛让东平回杭埠接她的父母。东平到家后就把媛媛的情况告诉了岳父岳母，并嘱咐他们严守秘密。两个老人自然高兴，乐滋滋来到舒州府，一家人过上了和睦安乐的生活。
    又过了一年多，媛媛怀孕了，她怕招来欺君之罪，就辞官回乡，在东平故址买田建房，过起了田园生活。


摘自《民间传奇故事98.7总第121期，此文被评为1998年传统统故事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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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药丸将黄泉路上的僵尸唤回，两个有情人本可以成双结对、莲花并蒂，谁料，愚昧的乡民们却不容他们存在于世间。请看——
    明末清初，舒城书生刘嘏自幼父母双亡，唯一的亲人伯父是个江湖郎中，靠行医赚钱供他读书。刘嘏才思敏捷、文采出众，刚到成年就名扬庐州。白山财主束盎仰慕刘嘏的才名，将他聘到家中，做他儿子束旦的家庭教师。刘嘏对束旦循循善诱，尽职尽责，赢得束府上下一遍称赞。
    这天，刘嘏的同窗好友钟茗到教馆来访。酒足饭饱后，钟茗笑着说：“刘嘏，人人都说你的东家小姐束琦美若天仙，现在你我佯装散步，在她的花园墙外转转，倘能一饱眼福，也算幸事，如何？”刘嘏正当情窦初开，一经钟茗怂恿，便随他出了门。俩人溜到花园北墙外，忽听园内传出一阵莺歌燕语。钟茗说：“这就是所说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吧？！”刘嘏笑道：“如果见其人，可就不能欣赏其声了。”……俩人一边说笑一边往一棵柏树上攀登。耳闻不如目睹。束琦小姐身姿婀娜，光彩照人，果真是天姿国色，秀美无双。刘嘏看了不能自主，在钟茗走后一气呵成一首小诗“瓜浮瓮水凉消暑，藕叠盘冰翠嚼寒。斜石近阶穿笋密，小池舒叶出荷团。”让束旦带给他的姐姐。束琦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多才多艺，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她素闻刘嘏才智过人，对他颇有好感。这下见了他写的回文诗，心荡涟漪，亦和了一首小诗“芦雪覆汀秋水白，柳风凋树晚山苍。孤帷客梦惊空馆，独雁征书寄远乡。”送给刘嘏。自此，俩人书信传情。一有机会，便私下约会。真的是才子佳人，情味相投，乐不可言。
    没过多少日子，束琦就将自己与刘嘏私定终身之事告诉父母，恳求父母恩准。虽然刘嘏一表人才，但束盎夫妇嫌弃刘嘏出生贫寒，与他家门不当户不对，坚决不同意女儿与刘嘏往来。恰在此时，庐州知县王彦直的大公子倾慕束琦才色俱佳，托媒人备齐六礼到束家求亲。束盎置束琦百般哀求于不顾，当着媒人的面拍板：“嫁！婚期就定在腊月十八。”
    听到这个消息，刘嘏犹如五雷轰顶。几次面见束盎，哀求许婚。只因束盎主意已定，屡屡拒绝。刘嘏急得面容憔悴，精疲力竭。束琦见刘嘏这个样子，禁不住阵阵心痛。在王公子迎娶的前四天晚上，她偷偷服下砒霜，香消玉损了。
束盎不想让外人知道是他嫌贫爱富逼死女儿，想早点将束琦装殓了事。可在装殓之时，请来的巫婆忽然说：“本应出嫁的闺女而没出嫁，死后必须找一个入土丈夫，她才能安心到阴间阎王那里报道。不然，要回家作祟的！”束盎听了脸色煞白，担心束琦阴魂回家找他麻烦，急忙替束琦寻找入土丈夫。刘嘏知道后，哭着来找束盎说他愿做束小姐的入土丈夫。束盎求之不得，当即赔着笑脸说：“刘公子，小女束琦在世时，你们二人情投意合，只怪我一时糊涂，没有成全你们。现在你既然愿做束琦的入土丈夫，老朽就遂了你的心愿。”说吧，他把刘嘏带到束琦的停尸处。刘嘏一边哭泣一边望着躺在板上的束琦，但见束琦仰面朝天，面色粉中泛红，刘嘏心中不由一动，说：“束老财主，我现在以束琦入土丈夫的身份求你一件事，暂时不要把束琦装棺，我回去一趟马上回来，或许她还能有救……”说着，他转身狂奔出门。没过多久，刘嘏就气喘吁吁地回来了。他从兜里拿出几粒黄色的药丸放入杯中，冲上开水溶化后，撬开束琦的嘴巴，给她灌了下去。
    “你给束琦灌的是什么药？”巫婆问。
    “是伯父留给我的中药复方解毒丸，只要束琦吃下的砒霜量小，或许还能救回来。”刘嘏答道。可束盎听了不大相信：“束琦已死了一天多，就是华佗在世，也回天无数啊！”
    “束琦若能活过来就是僵尸鬼了”。巫婆转了下眼珠，故弄玄虚，“束员外，不能耽误时辰了，要是僵了尸，府上可就麻烦了。”
束盎听了发慌，冲着下人们摆了摆手：“入殓！”刘嘏绝望了，泪水潸然而下。
夜间，寒风习习。刘嘏想着束琦，悲悲切切，和衣而睡。忽听束琦小姐在门外有气无力地喊道：“刘公子，我是束琦，请开门。”刘嘏精神陡然一振，翻身下床：“束琦我就说过你不会死嘛？！”刘嘏打开房门将浑身虚弱的束琦抱进屋子，放在床上。接着，熬了碗稀饭喂她吃了。束琦惨白的面容这才显出桃红，但她的身体仍然虚弱。
    刘嘏说：“束琦，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束琦深深地叹了一声，轻轻地向刘嘏娓娓道来。
原来，束琦在被刘嘏灌下药后不久就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四面漆黑的木匣里，心里陡升恐惧。她知道是她家人把她活埋了，死亡的恐怖使她生出强烈的求生欲望，她开始擂打棺木，嘶声呼喊。可是在这荒野的夜晚，又隔着棺木（本地风俗：人死暂不落土安葬，而是停放野外数日再行安葬），谁能听见呢？
    就在束琦精疲力竭行将窒息的当儿，忽听上面传来铁锨拍打棺木的声音。不久，棺木被打开，一个盗墓人合手祈祷道：“束琦小姐，你原谅我吧，我是穷的没办法才干这伤天害理的勾当啊。”盗墓人说罢跳入棺里。束琦被盗墓人一脚踩在肚子上，忍不住疼痛大叫一声：“哎——哟——”盗墓人吓得魂飞魄散，跑出棺木转身便跑：“饶了我吧，僵尸奶奶……”……
    说着说着，束琦的眼皮就垂下来了：“刘公子，我好困，睡一觉再说好吗？”“睡吧！束琦，我就在这儿看着你睡。”刘嘏深情地说。
束琦入了梦乡。刘嘏的眼前却出现可怕的一幕：人们发现束琦的棺木人去棺空后，庄上男女老少手握钢刀铁叉在巫婆的带领下，由四个壮汉抬着钟馗塑像，挨家挨户屋前屋后村左村右搜捕“僵尸”，一旦逮住了“僵尸”，便绑赴墓地，要在“僵尸”的全身缠绕鞭炮点燃，直到将“僵尸”炸得晕头转向七窍流血为止。然后再把“僵尸”放在棺木上焚烧，送归西天，以确保家门和地方安泰……
    想着想着，刘嘏坐不住了。他轻轻地离开束琦，锁上门，来到好友钟茗家，向他求教对策。“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两个大活人，离开白山还愁没有活路吗？”钟茗听了刘嘏的话，眼珠一转，说：“刘嘏，事不宜迟，现在，我就去送你们一程。”
于是，刘嘏在钟茗的帮助下，草草收拾一番，背上束琦匆匆出门。三人刚到白山松枝遮掩处就发现一个幽深的岩洞。东方开始泛白了，他们想在这里暂时躲藏几天，等束琦身体恢复，再远走高分。
    天亮后，钟茗说：“你们俩呆在洞里别走，我现在回庄里探听一下动静，也好另做打算。”到了中午，钟茗回来了，神色忧虑地说：“风声很紧，乡民们四处搜捕没有发现束琦，现在紧要路段都派人站岗了，村子里人心惶惶。”刘嘏听了失望地说：“看来，我们只好在这里多避几天了。”
    天渐渐黑了。钟茗忧愁地说：“束小姐身体虚弱，没有被褥，在这石洞中岂不是更加遭罪？”刘嘏忙说：“这样吧，我现在回庄里弄些被褥，顺便再带些食物。”束琦看了眼刘嘏，面显焦虑，钟茗赶紧赔上笑脸：“这里有我护着你，束小姐你放心休息吧，况且刘嘏很快就会回来的。”
    刘嘏走后不久，钟茗便神色突变，贪婪地看着束琦得意地说：“束琦小姐，你我二人孤男寡女同宿一洞，别有一番情趣啊。”
束琦听了花容失色，慌忙说：“钟公子，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你懂！”钟茗得意忘形，“束琦小姐，我昨夜提出进洞，现在支走刘嘏，就是为了能与你共度良宵啊！”钟茗说着就向束琦走了过来。束琦一下变得坚强起来，修眉高挑，喝道：“钟茗，你痴心妄想，白日做梦！本小姐心仪刘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束小姐，说得对，男女之事只有两情相悦，才会其乐无穷。”钟茗赔着笑脸：“你应了我吧，束小姐，良宵一刻值千金啊。”
束琦没再理他，把目光投向洞外。
    钟茗冷笑一声：“束琦，你想等刘嘏回来？别做梦了！”“难道你已为他布下来陷阱？”束琦打了个哆嗦。
    “没错！你现在知道已经迟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刘嘏此刻已经被巫婆神汉们五花大绑了，棍打鞭抽为他驱邪。”钟茗说罢像恶狼一般扑向束琦。就在这时，洞口进来个青面獠牙、披头散发的厉鬼，冲着钟茗喊道：“呜呜——钟茗，朋友妻不可欺，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伪君子竟然……”
    “啊！鬼！！”钟茗、束琦吓得大叫一声，扑通一下倒在地上，都昏死过去。厉鬼赶紧拿下面具，舀来一碗冷水喷在束琦的脸上：“束琦，你醒醒啊醒醒！”束琦慢慢睁开了双眼，见是刘嘏在叫她，心里一阵激动：“刘公子，我该不是做梦吧？！”
    “怎会呢？束琦，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原来，刘嘏回去怕遭乡民们围攻，就利用人们的怕鬼心理，搞了副面具套在头上，才使得那些被钟茗怂恿躲在刘嘏房间的巫婆、神汉、乡亲们呼爹喊娘仓皇逃遁……当刘嘏拿着被褥和食物，匆匆赶到洞口时，正撞上钟茗要向束琦非礼。情急之中，他来不及取下面具就呼喊起来，把钟茗、束琦都吓昏过去。
    “刘公子，让你受累了。”束琦知道真相后，柔情似水，一头扑在刘嘏的怀里，眼睛里溢出幸福的泪水……

选自《民间传奇故事》（1999年10月刊）

汪友国江苏

如此好文，令人佩服，十来个故事皆个性鲜明，各有特点，阅读起来真是不忍丢下，直是一口气看完。

汪立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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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立伦

年轻的爱,是心中的彩虹;成熟的爱,是夜空的新月。在这花窗下,你、我、他讲述着一个又一个缠绵悱恻、动人心扉的爱情、婚姻故事,仿佛就发生在咱们的身边……

    古时，庐州石头镇有个财主叫黄祥，家财万贯，驴马成群。十五年前，他的发妻凌翠翠病逝，留下一个不满周岁的儿子黄朝胜。黄祥本想续弦，可担心儿子朝胜遭受晚娘的虐待，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在黄朝胜十六岁这年的冬季，黄祥当着亲戚本家的面突然说他想续弦。这话打哪说起呢？原来朝胜生得眉目清秀，虽拜先生读过几年诗书，却是文质彬彬，未曾操持过家业。黄祥唯恐儿子在他去世后压不住阵脚，把万贯家业让亲戚本家瓜分了。思前想后，觉得只有给儿子找个贤慧的继母，让她帮衬着朝胜掌管着这份家业。
    经过一番筛选，黄祥相中一女。这女名叫柳香草，年方二九，生得修眉俊眼，秀丽贤淑，是先妻贴身丫环柳春燕的远房侄女，也是朝胜授业恩师柳老先生的掌上明珠。柳老先生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只是看破红尘，在石头这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做起了家庭教师。去年他和妻子生病归天，俩人连病带葬花去家中全部积蓄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香草一个女孩子支撑着门面实是可怜，愿嫁黄祥也是出于是无奈。朝胜得知老父续弦，心里十分高兴，他想父亲年纪大了，娶个晚娘照应他的生活，自己就能安心求学了。可是当朝胜听说老你续娶的晚娘是柳香草时，惊得目瞪口呆。原来他与柳香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柳老先生身边读书时，与柳香草呤诗答对，形影不离……这下，心爱的女人就要成为自己晚娘，朝胜的心里好不失落，那一刻，他的心里好恨啊，恨父亲错爱，恨香草变心。当下，便找个借口回到书房蒙头大睡，一连几日饭不思、茶不饮。香草明白其中缘由，但她现在已是他的晚娘，岂能跨越雷池半步？
    十日之后，黄祥突然病倒在床，朝胜每日晨昏向老父请安时，都想约柳香草说些悄悄话。可是柳香草却对他冷若冰霜，这倒不是柳香草心狠，实是另有其因。一天晚上，朝胜来到父亲的房里，见父亲卧床而睡，鼾声微微，便鼓起勇气走到香草的身边说：“香草，我……”香草没有吭声，可此时的她已是梨花带水，成了泪人。朝胜心都碎了，走上前轻轻地抚摸着香草的柔肩……这时，一对坠入梦幻中的有情人早已忘记了躺在床上的黄祥，早已忘记了黄家上上下下的奴仆，也忘记了那些图谋不轨的亲戚本家……突然一阵“咯吱咯吱……”床板的响声，把朝胜和香草从“梦中”惊醒。只见黄祥老泪纵横，盯着他们，一个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吓得花容失色。
    黄祥是个精明之人，打朝胜拜见香草的那一刻起，他就后悔他续娶香草为妻的事了。香草和朝青梅竹马，本是天生的一对。本能自己应该把他二人撮合在一起……自己怎这么糊涂呀！可现在他和柳香草已是名份上的夫妻了，木已成舟，奈何？黄祥悔得肠子都绿了……
    在香草和朝胜跪在黄祥的床前时，黄祥伸出一双瘦弱的手，拉着他们，喘嘘嘘地说：“香草，我看得出你是个非常勤劳又善于持家的好姑娘，今后为了黄家，就委曲你守个三年五载，待到朝胜能压住阵脚之时，你就携些银两远嫁他乡，记住，你和朝胜千万不能做出乱伦的事来。不然，黄家偌大的家产让亲戚本家们分了不说，你和朝胜还有性命之忧啊！朝胜，你太文弱了，我怕你年幼无知不能主事，把家产给丢了，才续娶香草，为的是让她帮你支撑这个门户。你可要明白老父的良苦用心呀……朝胜，你和香草情投意合，只怪老父糊涂，破坏了你们这对姻缘。但黄家是石头数一数二的大户，老父既然错爱在先，你和香草在我死后不能胡来啊？！要是那样的话，老父死不瞑目！”言罢，黄祥一命乌呼。
    第二天，亲戚本家和奴仆们得知黄祥过世，互相通好了气，只要黄朝胜进了柳香草的房，大家就冲进去“捉奸”，再在黄氏祠堂公议，说他们母子乱伦伤风败俗，然后处死二人，把黄家的家产分了。可是，柳香草是何等精明之人？她私下不与朝胜照面，有事让丫环把朝胜叫来，在灵前当着众人公议，而且黄祥的头七刚过，香草就出来理事。白天，事无大小件件过问；夜晚，烛光之下细查帐目。一个月后，账房里两个中饱私囊的管帐先生，一个被她撵了滚蛋，一个被送到官府治罪。这样一来，人人侧目，个个胆寒，谁还敢有瓜分黄家家业的念头。
    光阴荏苒，柳青麦黄。一晃间，香草就在黄家守了五年。在这五年里，为了朝胜的终身大事，她给朝胜物色了十多个品貌秀美的姑娘，可朝胜就是置之不理。一天晚上，朝胜布帘外省安时，香草说：“朝胜，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已到了成家的年龄，可不能推三阻四了。”五年来，每每有事，香草都是让柳春燕转告朝胜，今天还是第一次主动找朝胜谈话，刹那间朝胜的心头一热，多日来埋藏在他心头的情爱一下地冲破了理智的闸门：“香草，我的心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香草听了此言心如刀绞，因为她深深地爱着眼前这个浑身透出男性阳刚之气的英俊青年，可自己现在偏偏成了他的晚娘，真是苦煞人也……
    可香草担心这样下去，自己把握不住，做出不该做的事情，当即板着脸把朝胜轰了出去。自此，朝胜茶饭不思，身体日渐消瘦，直至最后病倒在床，行之将死。香草知道朝胜是患了厢思病，心里十分焦急。这天下午，她站在朝胜床前，支开奴仆，说：“朝胜，你的病可真怪啊，几个名医都瞧不出来，差点儿把我愁死了。”“香草，我害的是相思病啊，病根已有五年了，这种病医生是瞧不出来的，而且也是无药可治的……香草，你就答应我一次吧，要不然我会死的。”朝胜说这话时泪珠打湿了衣襟。香草何尝不知道黄朝胜的心思，可乱伦的事又怎能做呢？眼下朝胜生命危在旦夕，要是他死了，且不说偌大的家产无人继承，单是自己也无法活下去啊。这些年来自己日夜思念的人，自己为着黄家守了这么多年的精神支柱不就是他吗？就在香草为着朝胜的话忧心如焚之时，她突然想到了贴身丫环小玉。于是，香草脸绽笑容，说：“朝胜，我答应你，但这事只能一次，今夜三更卧室相见，不许说话，不许点灯。”
    朝胜听了，精神大振，当即下床吃了两盘精制的糕点，喝了一碗人参汤。捱到晚上三更天，他便悄悄溜到香草的屋里……十个月后，丫环小玉分娩了，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取名黄洋。婴儿满月的那天，香草在朝胜向她省安时，说：“朝胜，你可知道小玉生的孩子就是你的亲骨肉？”“这，这怎么可能呢？”朝胜百思不解。“为了治好你的相思病，我只好用了‘以李代桃’之计……十个月前那天晚上，在我房里和你拥被而寝的人是小玉。”朝胜听了这话如梦方醒。
    不久，他就在香草的操办下，与小玉补办了婚事。
    之后不久的一天下午，香草由柳春燕陪着来到黄家后花园看花，正巧碰到朝胜坐在花园的石凳上看书，便想回避。忽见藕池里一对鸳鸯戏水，香草的心头不由得一阵狂跳：上帝创造万物成双成对，本是一脉相承，可己嫁黄家六年，至今还是女儿身……虽然挥泪斩断情丝，让小玉和朝胜结为眷属，可自己的心却在流血。
    柳春燕明白香草的心思，为了让两有情人诉说衷肠，悄悄走开。朝胜见香草孤身一人站在那儿，心头一喜，情不自禁地向她走去。一时间两个年青人情不自禁拥在一起，不巧的是这事儿被小玉看到了，她怕长期下去，两人旧情复苏，便对香草心生怨意。于是，她便暗中买通家里的奴仆和亲戚本家，让他们和自己一道到庐州县令那里状告柳香草勾引黄朝胜，伤风败俗。那些亲戚本家早在几年前就想制造事端瓜分黄家家产，只是柳香草太过精明，他们才没有得逞，这下见柳香草的贴身丫环和柳香草闹了矛盾，要他们作伪证陷害柳香草，他们见有机可趁，哪有不应之理？当时的庐州县令是个贪官，对黄家的财产也是虎视眈眈，他见大家都说黄朝胜和柳香草母子私通乐得心花怒放，即令衙役将黄朝胜和柳香草带到公堂审问。朝胜和香草二人见黄家内外众口一言说他们通奸，当场气得晕了过去。县令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为防夜长梦多，当场就将他们判斩立决，黄家财产一律充公。因为在那个时代，继母与养子私通是罪不容诛之罪，既然被定了这个罪，生还的希望十分渺茫。柳春燕早在黄朝胜和柳香草二人被带到县衙前，就知道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救不了他们二人的。为了给黄家留后，她偷偷地把黄洋抱了出去，远走他乡。
    这样的结局是小玉始料不及的。她本来只是想棒打鸳鸯，没想过伤害两人性命。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小玉带着一番悔罪的心理，把黄朝胜和柳香草二人的尸体葬在了一起之后，就跟一个走街串巷的郎中走了。
    一年后，埋葬着香草和朝胜的地方并列地长出了两棵树，树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香气四溢。秋天，树上结满了果子，吃起来爽甜可口。二十年后，柳春燕在外乡抚养长大的黄洋，成了北宋赵光胤麾下一个得力的干将。当他把父亲黄祥和“祖母”柳香草的故事奏明了赵匡胤后，赵匡胤被身为情人继母的柳香草，为了保住黄家的万贯家产，为了朝胜的前途而煎熬着自己情丝的内心痛楚深深地感动着，就封这两棵树为情义树，结的果子为母子果。如今，这对情义树，仍然枝叶芪盛，生机盎然，是石头这个地方最为美丽的一景。
选自《民间传奇故事》（2002年2期）总16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