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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14 18:5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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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在有关宋、金战争史料中出现教早的“铁浮图”、“拐子马”、“扢叉千户”、 “河北签军”和“左护军”诸词 ( 1 ) “拐子马”这个名词,在北宋人所撰述的有关武备和军事的史料中就已经出现,并不是在宋、金战争发生后才出现的。在记载宋、金战争的史料中,“拐子马”这一名词的出现,是在 1140 年 5 月的顺昌战役中,也不是在记载这年 7 月郾城战役时才出现的。 当金朝的军事统帅兀朮于 1140 年率军南侵,于 6 月间抵达顺昌(今安徽阜阳)境内时,原先奉命去驻扎开封的南宋将官刘锜,这时恰正带兵行进到顺昌。便在顺昌城内进行防御部署。有一个名叫杨汝翼的文人,这时也跟随锜在顺昌。他亲自看到这次战役的全部过程,事后便写了一篇《顺昌战胜破贼录》①,详记这次战役经过,其中有一段文字说: (六月)初九日平明,四太子遂合龙虎大王及三路都统,韩将军、翟将军人马,还至城下。甲兵铁骑十有余万,阵列行布,屹若山壁。旗帜错杂,大小有差…… 四太子披白袍,甲马,往来指呼,以渠自将牙(按同衙)兵三千策应,皆重铠全装。虏号铁浮图,又号扢叉千户。其精锐特甚。自用兵以来,所向无前,至是,亦为官军杀伤。先以枪揭去其兜牟,即用刀斧斫臂,至有以手捽扯者。极力斗敌。自辰至戌,贼兵大败。遽以拒木障之。少休,……去拒马木,深入斫贼,又大破之。…… 方其接战时,郦琼、孔彦舟、赵提刀等皆单骑列于阵外。有河北签军告官军曰:“我辈元是左护军,本无斗志。所可杀者,止是两拐子马。”故官军力攻破之。皆四太子平日所依仗者,十损七八。 这是南宋一代的历史记载当中,最先提及拐子马的,而拐子马究竟是怎样的物事,在这篇文章中却找不到解释。我们也把这一问题留到下文去解决,在此先把见于这段引文中的另外两个名词,即“扢叉千户”和“河北签军” 解释一下。 什么叫“ 扢叉千户”?这在《金史·兵志》的“禁军”条中可以得到回答。《兵志》说: 禁军之制,本于“合扎谋克”。“合扎”者,言亲军也。以近亲所领,故以名焉。……贞元迁都,以太祖、辽王宗干、秦王宗翰军为“合扎猛安”,谓之“侍卫亲军”,故立“侍卫亲军司”统之。 这里的“猛安”,是按女真语音转写为汉字的,意译就是“千户”。“ 扢叉”与“千户”自是同一女真语音的汉字异写。因此,“扢叉千户”与“合扎猛安”这两个词,不论就其语音或语义来说,是全然相同的,即同是汉语中的“侍卫亲军”之意。所以,在《顺昌战胜破贼录》中,也说金的四太子兀朮以“自将牙兵三千策应,皆重铠全装,虏号‘铁浮图',又号‘扢叉千户',其精锐特甚。”兀朮自将的牙兵,当然也就是他的侍卫亲军了。 《金史·兵志》说“合扎猛安”的编制,是在贞元迁都之后才组成的,按所谓贞元迁都者,是指 1153年金主完颜亮由金的上 京会宁府迁都于燕京一事而言,然在 1140年的顺昌战役中既已出现了“扢叉千户”的名称,则其组成必然在1140年之前,而绝不会在1153年之后。可见《金史·兵志》的这一条记事,必有年代上的错误。但尽管如此,其中对于“合扎”(亦即“扢叉”)这一语词的解释却是完全正确的。 《顺昌战胜破贼录》说兀朮的“自将牙兵”“皆重铠全装,虏号‘铁浮图',又号‘扢叉千户'。”这里也颇有语病。因为,所谓“又号‘扢叉千户'”一句,只应是仅仅承接“皆重铠全装”一句,只是说,因为这支部队的装备都是“重铠全装”,望之若铁塔一般,所以又得了“铁浮图”的称号(按实说来,铁浮图也只能是汉人给予的称呼,决非女真语)。“自将牙兵”与“扢叉千户”或“侍卫亲军”,都是指部队中的一种特定编制;而“铁浮图”则决不寓有任何编制的涵义在内,,而是对所有装备精良的部队,对所有望如铁塔般的部队,都可以给予这样的称呼。所以,在王若海记述顺昌战役的《札子》②当中,把兀朮“所将攻城士卒”,一律称为“铁浮屠,又曰铁塔兵。”并述写其装备说:“被两重铁兜牟,周匝皆缀长檐,其下乃有毡枕。”据知《顺昌战胜破敌录》中既把“铁浮图”作为女真语,又把“铁浮图”与“扢叉千户”和“自将牙兵”等同起来,显而易见,都是错误的。 我再重说一遍:兀朮的侍卫军固可因其“重铠全装”而被称为“铁浮图”;兀朮的侍卫军以外的所有“重铠全装”的金军,也是同样可以被称为铁浮图的。 ①此书全文俱收入《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一;《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三五,附注中亦引录此文,但谓系郭乔年撰。不知何以歧互如此。 ②《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二。 ( 2 ) 据《顺昌战胜破贼录》所说,拐子马的名称是出自于“河北鉴军”之口的,是金国部队中的“河北鉴军”向南宋军队讲话时使用的一个名词。因此,“河北签军”在这里的关系极关重要。我们应当尽先弄清楚什么叫做“河北鉴军”。 辑本《宋会要》的《兵》门《归正》类,在绍兴三年( 1133)载有一道诏令说: 九月二十五日诏:金人自来多系驱掳河北等路军民,号为签军,所当先冲冒矢石,枉遭杀戮。念皆吾民,深可怜悯。兼自来招收投降汉儿签军等,并皆优补官资,支破请受。可令岳飞:如遇外敌侵犯,措置说谕,有率众来归,为首之人,仍优与推恩。(兵十五之四) 汪藻《浮溪集》卷二《论侨寓州郡札子》中,也有论及签军的一段,说道: 比金人入寇,多驱两河人民,列之行阵,号为签军。彼以数百年祖宗涵养之恩,一旦与我为敌者,岂其本心哉,特妻子父兄为其劫质,以死胁之,出于不得已而然耳,固未尝一日忘宋也。今年健康、镇江为韩世忠、岳飞所招,遁(而来)归者无虑万人,其情可见。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系此《札子》于建炎四年( 1130)五月) 金人刘祁的《归潜志》卷七,也有一条谈及此事,后来且为《金史·兵志》所引用。其文云: 金朝兵制最弊。每有征伐或边衅,动下令签军,州县骚然。其民家有数丁男,好身手,或即尽拣取无遗。号泣怨嗟,阖家以为苦。驱此辈战,欲其克胜,难哉! 从上面的几段引文,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出,所谓“河北签军”者,就是指河北地区军民中被金国统治者强迫征调参军的那些人。这些被驱掳从军的人,在每次战争中,还都被迫最先上火线去“冲冒矢石”。 从上面的引文还可以看出,全部的河北签车,其人既全是汉族的人,他们所讲的话自然也全都是汉族的语言。既然如此,则从他们的口中说出的“拐子马”,也只能是汉族语言,而断然不会是女真语言。 ( 3 ) 河北签军告诉南宋军队的话,第一句就是“吾辈原是左护军,本无斗志。”这里的“左护军”究作如何解释呢? 据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九十六绍兴元年( 1131)十二月庚子条所载,南宋王朝在这一天把它所统辖的军队,由原来的神武军改名为行营护军,张俊所部人马称行营中护军,韩世忠的称前护军,岳飞的称后护军,而刘光世所部人马则称左护军。到绍兴七年(1137)八月,刘光世的一员部将郦琼率领全部刘家军叛降了伪齐。一年以后,伪齐被废,这支军队的下场,可能有一些人被改编,另有一些人便可能被遣散了。金人在每次征签兵丁时,总是尽先征签那些曾经做过正规军人的人,在绍兴十年(1140)金军大举南侵之前,为郦琼所劫持而投降伪齐的刘光世的旧部,不论是被改变或被遣散的,必又都被征发到前线上去。这些在阵地上主动向南宋军队搭话的“河北签军”,因其本来就是刘光世的旧部,所以首先就表明身份,说:“我辈原是护左军,本无斗志了”。(但是,李心传在《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卷十八的《御前诸军》条内,所述行营护军的前后左右各军及其将领,均与《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不同。例如,说张俊部队改称 前护军,韩世忠部队改称后护军,岳飞部队改称左护军,刘光世部队改称右护军。不知两书何以歧互如此。今与南宋其他史籍相参证,知《朝野杂记》此条所记多误,故不取。) (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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