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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 17:0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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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戍边平乱汪家将 旌功追封陇右王
话说蒙古自成吉思汗铁木真建国以来,其汗位承袭,并非如汉人的传统嫡长制,而是由忽里台大会选举产生。成吉思汗逝后,由其三子窝阔台继汗位。窝阔台死后,拖延了四年,最后在临朝称制的乃马真皇后竭力打点下,才由其子贵由即汗位。哪知贵由即位才三年就去世了。又几经周折,汗位由成吉思汗幼子拖雷的长子蒙哥继承。蒙哥在钓鱼城之战中受伤,逝于班师途中。经过一番争战,蒙哥的四弟忽必烈,战胜了胞弟阿里不哥,成为大元皇帝。自汗位由窝阔台系转为拖雷系后,蒙哥采取打压异己的措施,从此埋下了诸王不断叛乱的祸根,使成吉思汗的子孙世代为仇。忽必烈夺取皇位后,崇尚汉文化,重用汉将,推行汉人治国制度,更使得蒙古一些贵族心怀不满。是以诸王叛乱此起彼伏,几乎延续了整个元朝。
在诸王之乱中,以窝阔台之孙海都为首的西道诸王,影响最大,时间也最长。其不仅与周边的各汗国联盟,还与乃颜为首的东道诸王联合起来,对付忽必烈。
忽必烈在灭掉南宋之后,便腾出手来对付不服节制的诸王。一面遣伯颜率大军驻和林,阻止东西诸叛王之间的联络与会合,一面遣人游说并安抚各部落,同时命征西元帅汪惟能率军屯驻河西,紧守西疆。自己则积极准备亲征诸王。
在蒙元帝国的军事打击与感召之下,一些叛王陆续归顺朝廷。成吉思汗次子察合台的曾孙出伯率众来归时,忽必烈大喜,委其为河西方面的军事统帅,节制甘肃行省等各路军马,包括巩昌总帅府亦听其号令。
稳定了西方,至元二十四年,七十二岁的忽必烈率二十万大军,从辽阳出发,挺进兴安岭,经过激战,终于将成吉思汗之弟贴木格的玄孙、东道诸王的首领乃颜擒杀,基本解除了东方的威胁。
由于诸王叛乱频作,朝廷长期用兵,极需财力的支持。忽必烈任用亲信畏兀儿人桑哥为新设立的尚书省平章事,主持全国财税大权,后来竟升为尚书右丞相。其一方面大量发行新纸币“至元宝钞”和增加税收以敛财,另一方面又钩考天下钱谷,借以排除异己,任用私人,同时怂恿忽必烈削夺汉人世侯的权势,道:“宋室早灭,岂可让汉将再掌兵权、汉军仍握军械?”
至元二十五年,朝廷下旨,改巩昌总帅府为巩昌宣慰使司,以桑哥之弟答剌麻八思为宣慰使兼都总帅并管民政,汪惟和改任副都总帅。次年,又以防范西道叛王为名,命汪惟和率兵北征,听诸王出伯节制。这样,汪氏在巩昌二十四处原有的军政之权,便几乎全部被剥夺了。
不久,朝廷又颁诏,令收缴天下汉人兵器。汪惟和奉答剌麻八思之命,回巩昌收缴所辖二十四处汉人兵器后,上疏朝廷,详细呈报了收缴的情况,并说明自己一家兄弟子侄的兵器,也一律上缴了,以后如因征战需要,再与其他汉人一样,到官库中领取。忽必烈看了奏折,心里也有所触动,乃在上批道:“汝家不比他汉人。弓矢不禁,任汝执之。”
汪惟和接到兵部转来的皇帝批示,感到朝廷对汪家的信任并未完全消失,心中也就踏实多了。
桑哥把持朝廷,征敛太过,引起了朝野公愤。太子伴读不忽木、御史中丞董文用、江淮行御史台侍御史程钜夫等联合皇帝身边的奉御彻里,利用至元二十八年武平大地震之机,向忽必烈进言,谓天象示警,揭发桑哥种种不法罪行,云:“桑哥欺君罔上,蒙蔽圣聪,紊乱朝政,陷害忠良,以致盗贼蜂起、社稷倾危。”等等。忽必烈遂将桑哥罢官抄家。其抄出的珍宝竟有皇家的半数之多。忽必烈又惊又怒,道:“此奴当权才四年,便敛财敌国,真可恶至极!”当即下旨将其处死,并对其党羽彻底查办。
通过阿合马、桑哥等权奸欺君误国、肆行不法等事实教训,忽必烈也不免反躬自省。于是对被陷害、打击的汉官汉将,给予平反昭雪和重新启用。不久就撤销了巩昌二十四处宣慰使司,重新设立巩昌二十四处便宜都总帅府,恢复汪惟和都总帅兼巩昌府尹之职,仍佩虎符。任汪惟能为征西都元帅,接替原任都元帅、蒙古人相威之职,听诸王出伯节制,率所部屯田沙州、瓜州,长期戍守,以拱卫西疆。以后又相继任汪良臣第四子汪惟永、汪惟纯第四子汪舜昌,为征西都元帅。使得征西都元帅成为巩昌汪氏又一世袭军职。直至元末顺帝时,仍有征西都元帅汪只南见于史册。因其军均着红袄,故人称红袄军,实则原是巩昌汪家军的一部分。
至元三十年,受盘据西北的海都蛊惑,吐蕃作乱。诏命巩昌便宜都总帅汪惟和率军征讨,同时命汪良臣次子、任明威将军、保宁等处万户的汪惟简,率刚刚平定松潘叛羌的得胜之兵万人往助。两人分道征进,很快讨平叛军,安抚了百姓。朝廷赏以金甲、鞍辔。再次显示了巩昌汪家军在镇抚吐蕃及羌蛮等区域中的重要作用。
不久,江淮行中书省右丞汪惟贤,迁陕西行省平章。其第三子隆昌又娶了永昌王别贴木儿的女儿月鲁贴尼公主为妻。至此,连同汪良臣、汪惟勤,汪氏有三辈人成为驸马。这下更是双喜临门,巩昌汪氏又大大热闹了一番。
至元三十一年(1294年),一代雄主、元朝开国皇帝、八十岁高龄的忽必烈终于寿终正寝。伯颜等大臣遵遗诏,拥立皇太孙铁木儿登业,是为成宗,改年号为元贞。尊忽必烈为圣德神功文武皇帝,庙号世祖。将其葬于祖先茔地起辇谷中。按照蒙古习俗,深埋不露,由万马踏平。待来年春夏草绿之时,便没有了痕迹。
成宗即位之后,云贵地区叛乱频发。大德四年(1300年),西南洞蛮诸多部落首领,首先发难。因其寨落甚多,遂称八百;而又因是一个土官之妻名叫蛇节的为首,故称“八百媳妇”。这蛇节生得美丽而又武艺高强,矫健勇猛,喜穿红衣,人称“红娘子”。
成宗接得牒报,乃命云南行省右丞刘深讨伐,同时命在周边地区征调民工及马匹。这又引起社会更大骚动。川南顺元土官宋隆济率众抗拒官府征调,且谓众人道:“官府征你等剪发黥面为兵,身死行阵,妻子为虏。”于是各地奋起响应,攻州占县,斩杀了贵州知州张怀德。
朝廷见云贵骚乱日炽,乃遣保宁万户汪惟简与四川道宣慰使司都元帅阿答赤、将军巴剌等专剿宋隆济。汪惟简不顾瘴疠之气,不畏山高路远,率军奋勇当先,亲冒矢石,力克木角寨。又经过一年多的艰难苦战,击败叛军,同时招降了顺元宣抚同知宋阿重。宋阿重乃将其叔宋隆济擒杀,顺元遂平。
刘深出征,屡屡损兵折将。成宗大怒,将其斩首,改遣云南行省平章也速带儿、行省参政汪惟勤率军征剿。汪惟勤深入洞溪,剿抚兼施。部将曹友庆,身穿重甲,手持利刃,率军奋勇向前;炮翼元帅汪履昌,携飞炮强弩,挫敌锐气,毁敌辎重。蛇节乃孤注一掷,冒死冲锋。汪履昌暗思:“此必为贼首,当来个擒贼先擒王!”乃命集中炮火待命,自己目测距离。待蛇节一入圈内,履昌手中红旗向前一指,同时大喝一声:“放!”“咚,咚!”连声炮响;“嗖,嗖!”弩箭齐发。敌阵中数十人落马,鬼哭神嚎,顿时大乱。
汪惟勤挺枪纵马,督军猛冲。曹友庆早已驰入敌阵,连杀数人。时蛇节已为火炮所伤,面焦黑,眼朦胧,又身中数箭,只好伏鞍狂奔。正是慌不择路,恰巧撞至惟勤马前。惟勤顺手一枪刺中其马,蛇节被摔于地上,被随后追来的曹友庆擒获。
贼首既已被擒,蛮军大溃,各自逃命。八百媳妇之乱遂逐渐平息。论功行赏,大德七年,汪惟勤升任云南行省平章、光禄大夫、大司徒。
大德十年,云南罗雄州军火主阿邦龙少再次发动叛乱。时任云南行省右丞、原征西都元帅的汪惟能率兵征讨,平章也速带儿率兵夹击。两军会师曲靖,大破叛军。俘获阿邦龙少,斩于军前。余众溃散,祸乱遂平。
大德这几年,汪氏一门三兄弟,相继远征云贵,建功立业,巩昌汪氏的业绩又上了一个台阶。先后又有一批人进爵统军:汪翰臣长孙仕昌授镇国上将军、甘肃西宁等处巡边都元帅,驸马汪隆昌以翰林学士晋阶光禄大夫,原巩昌便宜都总帅汪安昌改任庄浪路总管,汪惟正次子汪寿昌继任巩昌便宜都总帅,后又转任陕西行省参政,而由汪惟和长子演知哥继任都总帅,兼巩昌府尹,汪惟贤长子元昌任淮东淮西道宣慰使,汪惟明之子智昌、惟勤次子兴昌,均入选翰林学士,进阶直奉大夫。特别是汪惟永长子泰昌,被任为云南碉门安抚司达鲁花赤。此职的任命打破了忽必烈时,只有蒙古人才有资格委任的铁律,可见朝廷对巩昌汪氏的重视和信任。
就在大德十年的盛夏,陇西一带暴雨如注,数日不止,漳河之水猛涨。一个惊天响雷之后,盐川小井沟上首约三里处山体突然滑坡。一场罕见的泥石洪流,顺着河道倾泻而下,顿时将小井沟的盐井深深地埋入了地下,幸好因久雨无法制盐,人们才侥幸逃过此厄。
雨过天晴,望着被湮没的盐井,人们甚为叹息。时任巩昌便宜都总帅的演知哥,召集家族之人,商议处理盐井之事,道:“盐井乃我巩昌财赋命脉。几十年来,一直依靠制盐贩盐,换来粮食、马匹,支持着汪氏几代人的军功伟业。现在一场泥石流,将盐井化为乌有了。大家看看该怎么办,如何修复?”
时任庄浪路总管的汪安昌,正好省亲在家,挠着头,啧啧连声,道:“恢复盐井虽是大好事,但这要投入多少人力、消耗多大财力啊!划算吗?”汪仕昌、汪泰昌则道:“若不恢复,这明摆着是捧着金碗讨饭哪!只要咬咬牙,花些钱,出些力,将其恢复了,就是一本万利、一劳永逸之事啊!”大家七嘴八舌,各说各的理,难以定论。
越日,汪寿昌正好从陕西行省归来省亲。演知哥道:“好了,好了。寿昌兄见多识广,且听听其有何高见。”
汪寿昌倾听了众人意见之后,略一沉吟,便道:“我看这是天意,还是顺其自然,暂不恢复的好。”众人诧异道:“什么天意?自然?你把话说明白点。”寿昌不紧不慢道:“大家都只看到盐井不复,实在可惜;若要恢复,又须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事在两难。但这盐业历来是朝廷管制,战乱之时,无人顾及到此。现在天下大定,若大规模修复,动静太大,便有违法之嫌。我们汪家也不一定要靠这盐井来过日子,何必冒着违法的风险,出力花钱去将其修复呢?”众人听了,一时都无话可说。接着汪寿昌又压低了声音道:“俗话说:树大招风。我等不能因为这个事授人以柄啊!”听了寿昌这最后一句话,众人如梦初醒,均道:“有理,有理!寿昌兄果然见识非凡!我们不能冒险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修复盐井之事乃就此作罢。待七十年后,明洪武年间,才由朝廷疏浚盐井制盐。那是后话了。
汪安昌见家族兴隆,人才辈出,乃与时任便宜都总帅的演知哥等人商议,在老家建了一个大厅堂,起名为“乔木堂”。以示这一家族象一棵由先辈栽培起来的乔木,现在枝繁叶茂,全族当世代维护、继续培育,使之成为一棵参天大树。
堂成之后,汪安昌特请与汪家交情颇深的大文人姚燧,写了一篇《乔木堂记》,刻碑以志其事。文曰:
余读孟氏书,至所谓故国者,非谓乔木,而谓世臣者。叹汉之通侯,其鼻祖头蓬葆而手胼胝,百战以得之.子孙恃其有王与民,相师非度,传才一再,罪以国除,其善失者坐酬金巵,恶而免耳,幸复念功徳,世续之。无几何时,已后效前。呜呼!尚何有于故国世臣者,今兼有者才汪氏。盖义武公以金亡,明年乙未,开壁天门山来归,而有陇西廿有四州之地,介于羌浑氐凉之间,将其众首残全蜀。诸子显者,忠让、忠烈、忠惠、忠烈子忠肃,三世五公。忠让推节其弟,忠烈从宪庙伐蜀,尽瘁死绥,忠惠斩叛将敦煌,忠肃擒叛王,略畔国家皆恃为西陲长城。自外将相,使牧犹廿有余人,名以世,世通侯,而岂惭焉!中统之末,诏夺强诸侯之世其土者,俾不得而有转使牧州。独是一门,父死而子以继,兄终而弟可及,旄钺相后先,圭衮相焜煌。自乙未至庚戌,七十有六年,袭守其土而不变,非列圣私之,亦克终为下有以致也。呜呼!不曰故国,谓之何哉!校今名臣,无亚匹者。忠让之孙怀远大将军庄浪路总管安昌,求名其堂为“乔木”,且语其故曰:“国固不赖乎乔木。”以为故然,无是亦以之,知为故国何?则其始也,世臣树之,自夫甲拆而蘖培、而溉之、而拱把,不枉斧斤,使得全其天年,而后至于乔其极者,可表以百寻。不然,世臣去之,故国迁焉,则亦何颜而存,为匠石所寻资矩矱矣!虽有条枚萌蘖之生,樵苏利之,牛羊牧焉,几何不为牛山之濯哉。则人所树也,南北异宜,南方气燠叶斾斾,然凌冬不改,必春而新叶,挺出而始陨,箨其乔也。《易》故厥木维乔,《书》载惟扬南有新木,《汉广诗歌》北方气寒,木生于春而夏以长,秋而零,冬藏之根,生才半年,陇西得金气之先,而寒逾早,其迟于乔也逾倍他方,而史迁曰:“十年种木,百年种德。”观今十年纔拱把耳,虽乃鼻祖树于种德之初,至今七十六年,未必能百寻。其百寻者,非贯千岁不能以至。君能知乃祖,种德之难亦迈种之自身而子而孙而云仍期百寻乎,千载之后则为国益固,而臣之世数益多则乔木者,岂不与故国世臣相始而相终欤。是为记,其年二月清明书于神州客舍。
该文极力赞扬自古至今,能将功业世代相传的,只有汪氏一家。此时的汪氏,已历四代,三世五公,出将入相,国家皆恃为西陲长城。最后希望汪氏子孙继续发扬祖德,云云。
汪安昌也兴致勃勃地赋诗以志此事:
有志方知事竟成,高士相与细弹评。
让将乔木称前辈,种得好花待后生。
三世忧勤为国事,一门忠烈尽臣心。
先人旧泽欣犹在,堂构青简百代铭。
九年之后,已是英宗硕德八剌在位。这英宗励精图治,除弊兴利,起用老臣李孟,提拔名相安童之孙拜住为中书平章事,重用名将按竺迩之孙赵世延,同时追封一批前朝功臣宿将。在拜住和赵世延的大力推举下,朝廷追封前巩昌便宜都总帅陇西公汪世显为陇右王,并追封汪惟益、汪惟和为陇西公,汪惟贤为南安公,汪惟勤为梁国公。加上原来的忠臣、德臣、直臣、良臣和惟正等五位国公,汪氏一门已是一王九公了。
诏敕到时,巩昌盛况空前。永昌王之子荆王也速也不干、安西王月鲁贴木儿等王爷亲来祝贺。那些所属州县的文官武将及亲谊故旧,如赵阿哥潘曾孙、云南左丞赵德寿,按竺迩之孙、赵世延之兄怀远大将军赵世荣,祁连哥之子、临洮府尹兼同知巩昌都总帅府事的祁安,王钧之孙、同知平凉府事的王子萌,李庭玉之孙李若溪、包甲玉之孙包措洛桑等,更是纷至沓来,络绎不绝。一时间,冠盖如云,热闹非常。
时任云南行省左丞兼云南诸路廉访使的汪寿昌,因此次盛典,便引发了要把有关汪家资料汇编成书,以保存史料的想法,便与其兄武略将军、成都万户府万户汪嗣昌商量着收集、整理,于英宗至治三年,撰成《陇右汪氏世家勋德录》一书,并请国史院编修虞集写了序言,以感颂皇恩,彰显祖德,同时也激励后昆,希望子子孙孙、世世代代承继和发扬先祖的业绩与功德。但很可惜,该书在清代就已失传,现今只留有虞集的序文存世。
欲知汪家军在元廷以后的帝争中如何动作,请看下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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