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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状元汪道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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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25 22:57: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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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10 22:04: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回  仙游县计议班师  湄州湾合围歼寇
汪道诚率军全歼石牛山贼寇后,便议班师,谓众将道:“前时已有倭寇海盗要袭泉州的流言,我料在中秋前后,其必有所动作。考虑到湄州湾一带常有海盗出没,我意欲亲率精兵五百,乘船走水路,经彼处回泉州。若遇倭寇掳掠,就可趁机将其剿灭,也省了许多事。你等之意如何?”
马伟堂道:“将军为一军主帅,还是率大军直接回泉州,以安人心。至于围剿倭寇,自是我等裨将之事。且不说海上能否遇上倭寇,就是遇上,我水军只两百多人,而水上功夫亦未纯熟,也恐难以将其围歼,只能相机行事了。”
郑兴亦道:“对,对!将军的武功,只能在陆地上大显身手,海里也用不上。”王卫道:“日前来此的船只,也只能装两三百人,现在岂能倍载而回?海上风大浪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汪道诚道:“此事我早已有所准备。来时已命孙青山在莆田租船待命。”众将闻言,都“哦”了一声,马伟堂道:“将军如此运筹帷幄,超前准备,自然成功在望。”
汪道诚笑道:“若说成功在望还谈不上。不过纵然遇不上海盗,那就算做了一次海上练兵,为后来剿寇做些准备,也是值得的。”众将道:“那倒也是。”
汪道诚见众将认可了自己的安排,乃正式传令,谓马伟堂道:“你与孙青山率兵两百,乘船经湄州湾而行。在船上显眼处,摆上一些粮食货物,扮成商船模样。我则率三百将士远远尾随。你等若遇上海盗,可先与其周旋并向海岸边逃避。只待海盗一上钩,露出真面目,我军便两面夹击,必能大获全胜。大家不必顾虑,我早已查明,在这附近出没的海盗,总共也不过百人左右,我军数倍于彼。虽然水上功夫稍逊,但人多势众,何惧于他?只是水上作战,弓箭为先,当提前准备停当,以免临阵慌乱。”马伟堂应了声“是!”
汪道诚又谓王卫道:“仙游久受山寇残害,且离泉州又远,为了这里长治久安,必须做好善后安排。你素来心细,可领兵两百在此暂驻。一来防残匪死灰复燃,二来分头帮助地方,整训丁壮,使其乡村邻里做到能联防自卫,则盗贼就难以再生了。待过段时间这里安稳了,再回泉州不迟。”王卫应声:“末将遵命!”
汪道诚又对郑兴道:“你率剩下的大队人马回泉州,路上不可骚扰百姓。为防不测,应先遣一支精干小队,星夜出发,以打探泉州消息。万一泉州有警,你就须星夜赶回急救。我这边水路走得慢,就指望不上了。”郑兴道:“末将遵命,即刻去挑选先遣队出发。”汪道诚道:“好!如此我就放心了。”传命已毕,诸将便分头行事。临行,汪道诚又谓马伟堂道:“闻倭寇以湄州湾外的乌丘屿一带为窝点,故行经湄州湾时,应百倍小心,同时注意联络。”马伟堂说声“知道了”,便率军先行。汪道诚亦接着赶往莆田,尾随出发。
这天马伟堂一行,来到湄州湾附近,便有小渔船靠上来兜售海鲜,道:“大老板,往哪发财呀?要点鱼虾么?”孙青山答道:“我等小本生意,自己船上带的还有些,就不买了。”那渔人道:“你这什么货呢?我这鱼虾便宜哩!”孙青山道:“我等运点粮食、布匹土产品,因怕路上不安全,故而结伴同行,你去那些船上问问,看有没有人要。”
是日,晴空万里,风平浪静。黄昏时分,马伟堂吩咐就在湄州湾停泊。二更天,一轮明月从海上升起。辛苦了一天的将士,早已进入梦乡,只有那负责瞭望的哨兵伫立船头,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睡梦中的孙青山突然被哨兵唤醒,抬头一望,矇眬的月光下,只见远处三艘大船如扇形驰来。孙青山见状,忙禀告马伟堂:“深夜之间,这些船为何不点灯火却一字儿开来?恐怕有诈!”马伟堂道:“莫非真的遇上了海盗倭寇?不可不防。”乃悄悄传令,准备应敌。
少顷,来船渐近。孙青山高喊:“请过往船只停止前进或绕道而行。我们这里也要开船了,免得相互碰撞,不是耍的。”来船闻言,不仅不停,反而加速驶来,且有人高声喝道:“不要开船,我有话说!”马伟堂见了这架式,心想:“果真遇上了海盗!”乃立命桅杆上高高扯起三盏红灯,知会全队,起锚开船,转舵退避,同时也给远处的汪道诚报个警。
原来这三艘是夜袭泉州归来的倭寇船。其中秋在泉州没占到什么便宜,乃于回巢的路上,顺便抢劫了几处。但对于其出动这一百多人的大队人马来说,这都是些油水不大的小买卖,于是便在海面上游弋待机。这天傍晚,正好接到眼线报来的消息,谓北方有数艘商船来湄州湾,遂趁夜前来抢劫。今见猎物欲逃走,如何肯轻放?便奋力摇橹,一齐冲来。
马伟堂见状,虽知来者不善,但为了不致误伤,仍高声问道:“你等究竟是何人?为何逼人太甚!难道没有王法了!”那边船上一阵狞笑,一人大喝:“王法?老子就是王法!快快将货物留下,饶你不死。否则叫你等下海喂鱼!”
马伟堂闻来船这样说话,心想:“汪将军好神算!”乃故意大声道:“遇上海盗啦,大家快跑吧!”众将闻令,一面摇橹退走,一面暗中引弓待发。
三艘贼船成一字形排开,如鲨鱼跃水般猛冲过来。看看将近,其船上灯火齐明,黑压压挤满了手持利刃的海盗。那中间船头上站着一个矮墩的汉子,手舞长刀,嘴里叽哩哇啦大声吼叫,分明是个匪首。旁边一人扯着破锣嗓子嚷道:“你等听着,乖乖交出财物,若说半个不字,格杀勿论!留钱不留命,留命不留钱!”其余人也一齐乱嚷:“要钱不要命,要命不要钱!”
马伟堂见这帮海盗公然明火执仗踊跃前来,心中不竟暗暗好笑:“这明晃晃的火把下,摆着的不正好是箭靶么!”乃向一旁的将士大声道:“敲梆,放箭!”
只听得一阵梆子响,顿时万箭齐发。那些海盗托大惯了,不曾提防,不少人中箭倒下,有些还跌入海中。霎时惊叫声、哀嚎声,乱成一片。那匪首倭寇虽身中两箭,跌倒船上,却尚未致命,还举刀尖叫,意在指挥众匪反击。马伟堂大怒,取过硬弓,只一箭便射穿其喉,使之魂归冥国去了。
匪首既死,众匪大哗,知道遇上劲敌,便抛去火把,转舵逃走。这回轮到马伟堂不肯轻放,传令擂鼓进击穷追。
毕竟那些海盗在海上鬼混多年,水性纯熟,加之逃命要紧,一齐拼命摇橹,便很快与官兵拉开了距离。马伟堂知自家船载过重,乃命将五船所载粮包,并于两船之上,留在原地,自己与孙青山率三只轻舟,擂鼓呐喊,尾随匪船杀去。
匪船正逃命间,忽迎头一字儿排开四五只大船拦住去路。海盗们一见,又惊又急。惊的是前有埋伏,后有追兵;急的是无路可逃,已成瓮中之鳖。没奈何,只好硬着头皮,死命向前闯,同时心存侥幸,抱着一线希望:“难道真的是有备而来的官兵?若是一般的商船,就可冲过去了!”乃一齐乱嚷:“前面船只快快闪开,不然就别怪我将你撞沉了!”“避我者生,挡我者死!”
汪道诚见远处船上灯光闪烁,鼓角齐鸣,料是马伟堂率军赶来;这眼前的船只既是气急败坏,又口出狂言,便知是欲夺路逃命的海匪,自然不肯放虎归山。乃命每只船上升起三盏灯火,做为信号,以免昏暗中自家人误伤,同时命众将士端正弓箭,自己高声道:“对面船上何人?再往前闯,我可要开弓放箭啦!”
那贼船不仅如飞向前,且射来一阵乱箭。汪道诚大怒,喝道:“开弓放箭,不要放走一个贼人!”说罢一挥手,顿时梆敲鼓擂,万箭齐发,喊杀连天。海盗亦困兽犹斗,嚎叫顽抗,并使出杀手锏:连发火铳,妄图轰开一条血路。
那火铳也煞是厉害,官兵船上顿时火起烟笼,数人受伤,一片惊呼。
汪道诚见状,也自心惊:“想不到这海盗还备有火器,更不能将其放走!”乃高声道:“大家勿慌,且伏船避之,其便无奈我何!”海匪所带火药不多,为夺路逃命,连连发射,顷刻火药放完,火铳便成废铁。汪道诚为避免伤亡,亦只命将士引弓待发,并不急于进击,是以两下暂时相持。
少时,天色已明。马伟堂亦率军赶到,于是将匪船团团围住。官兵人多势众,随着阵阵梆子响,箭如雨下,海盗中箭颇多,哀声一片。汪道诚料海盗已无能为,乃大声传令:“所有船只压过去,水军上贼船杀敌!其余人等,引弓持械,见机而行!”说罢,亲擂战鼓。
众将士在战鼓声中,摇橹的摇橹,放箭的放箭,一齐撞向匪船。孙青山一马当先,率军进击。看看离敌船只七八尺时,便左手持挠钩钩住敌船,右手紧握利刃,大喝一声,踊身一跃,跳将过去,举刀便砍。众将士纷纷仿效,鱼贯而上,踊跃跟进。众海盗到了此时,也只得挥刀相迎,拼命死战。甲板上顿时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杀声一片。
海盗本只一百多人,先前夜间已被马伟堂等射死射伤不少,剩下的这百十来人,早已心慌意乱,如何能抵挡得住这五百多人的凌厉攻势?于是便有一些人弃船跳海,企图趁乱逃生。哪知其一入海中,官兵便肆无忌惮地放箭追杀。
不到半个时辰,船板上,海水中,匪盗死尸狼藉。除了几个乖巧的及时叩头乞降和少数水性特好的潜水漏网外,绝大多数都葬身大海。
汪道诚见海战大获全胜,乃首先查点自家将士。见伤者二十余人,命好生照料,包扎伤口;死者数人,亦命整理好尸体,随船带回泉州安葬。又命将盗船中物件清点,特别是将火铳交专人看管。随后将那几个降寇叫来,温言慰抚,赐以酒食。询问之下,方知这伙海盗共有一百五十来人,其中一小部分为倭寇,余者大都为惯匪和无业游民,以乌丘屿为巢穴,时在沿海掳掠已有数年。这次出来一百二十多人,尚留有三十来人在岛上看家。
汪道诚摸清了这股海盗的底细,心中迅速拟定了一个新的征剿余寇的计划,乃召马伟堂、孙青山计议道:“既然此股海盗已大部歼灭,就应除恶务尽。我欲乘胜率军进击乌丘屿,以彻底扫平祸患。你俩之意如何?”孙青山道:“杀鸡焉用牛刀!谅那二三十个海匪能掀起多大风浪?无须将军亲自出马,小的带上百十个兄弟,命这几个降寇为响导,就可踏平其巢穴。”马伟堂亦道:“孙青山之言甚是。这点残匪何劳将军亲往?如将军不放心,让末将留下,以为孙青山的后盾,决不会误事。”
汪道诚点头道:“也好。如此孙青山听令:你且率精干水兵一百名,乘海盗原乘之船,急速赶往乌丘屿,趁其留守匪徒尚未知觉时,突袭匪巢,以绝后患。”又谓马伟堂道:“你亦率兵百人,远远尾随,以备不虞。”马、孙二人齐称遵令。
汪道诚又将降寇召来,晓以大义道:“你等原为良民,只为误入歧途,为寇害民,本是罪不容诛。今既幡然悔悟,可免一死。现我大军要去乌丘屿剿灭余寇,你等可愿为响导以立功赎罪么?”众降寇道:“既蒙将军赦我等死罪,小的们愿立功赎罪,重新做人。”汪道诚闻言大喜,遂重加赏赐,且嘱道:“如此甚好。你等至昏夜方才回岛,就称大掠归来,诈开水寨之门,引大军上岛。功成之后,更有重赏!”众降寇齐称:“愿遵命而行。”于是,马、孙二人先后扬帆而去。
汪道诚分拨已定,自率人马回转泉州。
数日之后,马伟堂、孙青山回来交令,云于昏夜之时,令降寇诈开水寨大门,杀上乌丘屿,全歼海匪,焚其房舍,且将所储粮物尽行载回。另外,又解救被掳妇女数人,亦随船带回,听候处置。
汪道诚见一举全歼了山寇、海盗,甚是高兴,乃一面详文禀告上宪,一面犒赏三军,同时请知府遣人将被掳妇女送回本家。
汪道诚又将一班降寇召来,赏以钱币,道:“你等改邪归正,又立有新功,这些是给你等的奖赏,即日各回自家,做个安份守纪的良民,自食其力,勿生歹心,以免贻误终身。”众降寇一齐叩谢而去。考虑到今后军旅之需,汪道诚又将懂得火铳的蒋新、冯生叫到跟前,晓以大义,许以重金,劝其留下效力。蒋、冯二人既保得性命,又得重赏,自然乐于遵命留在军中,教习火铳。
闽浙总督汪志伊,见汪道诚初战即捷,当然高兴,乃传令嘉奖有功将士。升汪道诚为泉州城守營参将,实授赵勇为千总,马伟堂、郑兴、王卫等三人为把总。汪道诚又特地奖赏孙青山,委其为水军哨长。
欲知汪道诚自湄洲湾海战后,又有何新的打算,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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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13 17:47: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回  总督拨钱添军械  参将聚众议兵机
汪道诚自从在湄洲湾的海战中,吃了海匪火铳的一个小亏,便警觉起来,乃将缴获的几支火铳,集中管理,同时抽调三四十个精明强干之人,组成火炮队,委王卫为统领,蒋新、冯生为教习,教授射击技术,自己亦常至火炮队视察,且向蒋、冯二人虚心请教,还时常亲手摆弄火铳,谓众人道:“前朝就曾从西方引进火炮。战场之上,此物较弓箭、刀矛厉害得多。现在连水寇都持有此物,我等岂可忽视!”
众人齐道:“是呀,我军若有此械,剿灭山寇水贼就容易多了。”汪道诚自思:“这要钱啊!”乃将此意说与吴知府:“贵府若能筹聚银钱,购铸火铳,贼人便有所顾忌,这对城防与剿匪大有好处。”吴知府把两手一摊道:“好是好,只是哪来此项经费?”
无何,汪道诚接到了闽浙总督汪志伊召其议事的公文,便立即动身了。
汪道诚来到福州总督衙门,参见汪总督。汪志伊很是高兴,降阶相迎。两下寒暄毕,汪道诚遂将泉州剿匪详情细说了一遍。汪志伊道:“将军初战即捷,可喜可贺。”汪道诚谦逊道:“上托皇上洪福与大人虎威,下仗将士用命,末将何功之有?”
汪志伊道:“将军年富力强,正是建功立业之时。泉州匪患虽已剿灭,而漳州、上杭一带,山寇依然猖獗,且海盗之患更甚于泉州。下官有意调将军移师前往征剿,不知将军意下如何?”汪道诚慨然允诺:“剿匪安民乃军人本份,末将遵命就是。”
汪志伊闻言大喜:“好!将军不辞劳苦,勤于国事,真乃忠臣良将。不知将军何时能出兵,军旅还有何需求否?”
汪道诚早就有增添火器的想法,今见总督询问,乐得趁机提出己见:“末将此次在泉州剿灭七八百名山寇,仅轻伤数人;而在海战中与百名海盗相遇,虽我军数倍于敌,却有六名将士阵亡,二十多人受伤。究其原因,均为其火铳所伤。幸将士们训练有素,又临危不惧,加上我人多势众,方才全歼敌寇,也有些侥幸。故而末将当即将缴获的火铳妥为保管,又对其火铳手晓以忠君爱国的大义,许以重金,温言慰抚,使之在军中效力。末将本想多多购制火铳、火药,成立火炮营,以备攻城守城之用。但一是要请大帅批准,二是要增加军费开支。今见大人垂询,故末将大胆提出此请,望大人示下。”
汪志伊听了,不由得“啊”了一声:“如此说来,这火铳很是厉害。下官也曾听说过本朝初年,即有红衣大炮。不知这火铳是怎生模样?”汪道诚道:“回大人,据末将所知,这火器早在前朝明武宗正德年间,就经西方葡萄牙人传入我国。当时称葡人为佛郎机,故以后也就把火器统称为佛郎机。后因葡人占据东莞屯门,大造火铳,杀人越货,为非作歹,故时任广东按察使的汪鋐,奉命驱逐佛郎机。汪鋐采取‘师夷制夷’之策,仿制彼火铳及蜈蚣船,训练水军,终于取得屯门大捷,驱逐了外侮,收复了国土。”
汪志伊闻言道:“下官也知前朝有个天官汪鋐,师夷狄之长技而最终战胜夷狄的故事。其大长了我华夏的志气,灭了西夷的威风。想来就是这火铳发挥了作用。”汪道诚道:“对,确实如此。那火铳分三等,小铳重二十斤,中铳七十斤,大铳一百五十斤以上,甚至有五百斤、一千斤者。小者称火铳,大者称火炮,均用钢铁铸成;以铁铅为弹丸,用火药引发射击。其声震天,人恐马惊。其大者射程远,威力大。一百斤左右者,用手车运载流动,每车须四到五人发射并维护,既能守营,又能装在船上,用于海战;特大者虽笨重不便移动运输,却可置于城头防守。其下支木架,可使火炮上下左右摆动发射。其小者虽射程近,威力小,但轻便灵活,能随军行动,两三人共护一铳。无论陆战、海战,日战、夜战,人多人少,地阔地狭,均能随机使用。当然,若大中小三种火铳配合使用,取长补短,则更能攻守兼备,无敌不催。”
汪道诚连说带比划,汪志伊听得入了迷,不由得连连点头:“如此说来,这火铳确是个好东西!连海盗都在用,我堂堂大军怎能没有?”汪道诚道:“是呀,上次海战,幸海盗火铳仅数具,火药又不多,故而我军得以侥幸取胜。末将近日已侦知漳州海面上常有海盗出没,其盘踞在东碇岛一带,不仅数量多,而且持有不少火铳,官兵奈何他不得。故而要将其剿灭,非得假以时日,待我军装备一些火铳,另外还要造几艘百桨轻舟的蜈蚣船,方能行事。”
汪志伊问道:“就是那用很多桨的船?”汪道诚道:“对,所谓蜈蚣船,就是像蜈蚣样长有很多脚,即是有数十只桨同时操作。其在无风时也能在海上快速航行,顺风时更是行动如飞。那海盗就有如此之船。故而其在海上能随心所欲,忽来忽去,你拿他不得。你人少时,他猛扑过来,你逃不脱;你人多势众,他又百桨齐划,如飞逸去。总之是他打你容易,你拿他难。海阔无边,不像陆地,既无险可恃,又不能伏兵偷袭,是以屡剿无功,贼势反炽。”
汪志伊闻言,微微点头,眯着眼,好一会方问:“若火铳与蜈蚣船齐备,将军能有多大胜算?”汪道诚答道:“那遏制海盗气焰没问题,但若要将其一网打尽,永除后患,也只有七成把握。”
汪志伊问道:“为何说只有七成把握?”汪道诚道:“末将已经查明,海盗盘踞的东碇岛很是险要,难以攻取。其四周滩头一两里处,尽是烂泥,当中又杂了一些礁石。人无法行走,船不能通行。一天之中,只有趁涨潮的个把时辰,方能随潮势行船至岛边;须臾潮退时,你要么随潮退走,要么钉在烂滩上任其宰割,那便有全军覆没之虞。故而只有在那一时三刻之内,攻上小岛,方有全歼敌寇的可能。但对于这,末将现在还真没有把握,须假以时日,反复模拟实战方可。”
汪志伊微闭着眼,以中指轻轻敲着太师椅的扶手,沉吟了半晌,忽地睁大了眼睛道:“时不我待。既如此,下官担着干系,先准你动用库银五万两,购制器械,然后上奏朝廷,再行增拨。望将军立即行动,早日平寇安民。”汪道诚闻言大喜,叩头称谢:“谢大人恩典!”汪志伊亲自来扶道:“将军何用行此大礼!你我皆上为国家,下为黎民,中尽职守、尽人事而已。不知将军可有通盘考虑?”
汪道诚道:“回大人,末将准备分三步走。第一步,一面先至漳州上任,整肃军队;一面命人购买船只并加以改造,同时购买火铳,广制火药,以备急需。第二步,一面打造坚船,自制利炮,做好充分准备;一面剿灭山寇,既安黎庶,又绝了海匪的内应。当我军船坚炮利,内寇肃清之时,便是全力围剿海盗之日,也就是关键的第三步。不知末将这样安排妥当否?”
汪志伊听罢,很是高兴:“将军筹划得当,安排合理,安内攘外,分步而行,定能成功。漳、泉等处军旅,就委将军统一指挥调配,老夫与州官县吏为你筹钱备粮,做你的坚实后盾。”汪道诚闻言大喜道:“得大人如此支持与信任,末将无后顾之忧,当自努力向前,誓灭贼寇。”
汪道诚回到泉州后,乃召诸将议事,将总督的意图与自己的打算秘密告诉大家,然后道:“我大军不日就要开往漳州、上杭一带剿灭贼寇。剿山寇易,灭海盗难。为了不使漳州海盗警觉,我拟留下一支精兵强将,明曰安定地方,实则就在这泉州购置和打造战船,悄悄仿铸火铳,同时训练水军及火铳手,以备来日征战。你等以为如何?”众将道:“将军如此安排最妥,我等遵命就是。”
赵勇道:“我军有了火铳,就如虎添翼,那些贼寇便不在话下了。”孙青山道:“有了蜈蚣船,我水军就能进退自如、遏制海盗了。”马伟堂亦道:“蜈蚣船配上火铳,那这海面就是我等的天下了。”
汪道诚见众将对此充满了期待和信心,很是高兴,乃正式传令:“命马伟堂为统领,挑选五百将士,留镇泉州;命孙青山负责购置战船,兼训水军;命邹家林负责铸造火铳,配备火药。同时命蒋新、冯生负责教习火铳手;自己则统率大军向漳州进发。
临行,汪道诚再三叮嘱马伟堂等:“造船铸炮,乃我军胜战之本,望大家勿惮其劳,各负其责,有玩忽职守、贪财懈怠者,军法不容。”众人齐称:“谨遵将令!”
汪道诚一到漳州,即出榜安民,同时广贴告示,晓谕山寇:下山自首者,复归良民,则可既往不咎;否则大军进剿,绝不宽宥。又一面令王卫在漳州海湾操练水军,一面令赵勇率军八百西进上杭,抚民防贼。另外,又密遣暗探侦察山寇、海匪动静。
汪状元在泉州智遣猴兵、火烧石牛山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远近震动,漳、杭地面山寇又岂不耳闻?今见汪道诚率军来此准备清剿,于是一些小股山寇,纷纷结伴下山,至官府自首,请求宽宥。州县官吏遵汪道诚之令,既晓以利害,又好言慰抚,并发给自首免罪、返乡为民的凭证,同时登记造册备考。对于有些无家可归、无地可耕之人,由官府划拨一些荒山草滩,进行安置,令其开垦耕牧,以杜寇生之源。
如此一来,自首的山寇有了活路,便改恶从善,安心为民;逗留山上的观望者,则权衡利弊,不敢违令顽抗,亦陆续下山,乞求赦宥。不过数月,漳杭大地清静了许多。只有漳州北面两百里处的苦笋尖和上杭东边一百多里的黄连盂两股山寇,仍拒不投降,但在官府强大的声势压力下,也暂时收敛了一些。
汪道诚见地方局势基本稳定,战前各种准备也已就绪,乃招聚诸将,筹划进兵方略。马伟堂亦奉命来漳,并带来火铳手冯生等一行数人。
赵勇力主集中全力,先打上杭境内的黄连盂,道:“黄连盂虽然山势陡峭,易守难攻,但山寇较少,不过两三百人。我大军猝然合围,其无处可逃,必然军心涣散,不愁不破。”
王卫道:“赵兄所说虽然有理,但那都是些亡命之徒。若逼急了,其会拼死血战,双方定会伤亡惨重。我记得汪将军说过:围师必阙。应该先放其一马,以懈其斗志,却暗中在其必经之路上,预设埋伏截杀之,必能成功。”
郑兴道:“两位所言不差。不过听说这两股匪徒已订了攻守同盟,若我军围黄连盂,苦笋尖发兵往救,则我军腹背受敌,不可不先做准备。我意可另遣一支人马佯攻苦笋尖。其自顾不暇时,便无救人之心了。”
王卫道:“此计虽好,只是不要被其识破了才好。否则彼众我寡,一旦我偏师失利,可影响大局啊!”郑兴笑道:“这就要虚虚实实,巧妙布置,还可以安排几个神箭手把住其咽喉要道。虽然苦笋尖一柱冲天,我等难上去,彼却也下不来哟!”
众将七嘴八舌献计献策。忽然上杭把总尤金道:“黄连盂四面陡峭,而其上面地平林茂,泉水不断。山寇只要粮食充足,那可是能守个一年半载的。若长久围困也不是个事啊!”王卫道:“既然林茂草密,且再用火攻之。”尤金摇了摇头道:“山寇也学乖了,闻得其近日已将山下草木砍光,不仅火攻不成,而且其算得已备好做饭的柴薪了。”
漳州把总许丰道:“这些草寇也还怪机灵的,那么还要防备其围魏救赵,乘虚偷袭州城啊!”
众人又议论了一回,均无万全之策,便静下来,都将目光投向了主将。
汪道诚知众将单等自己拿主意。乃开言道:“诸位所言,各有千秋。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苦笋尖四周都是悬崖绝壁,中间光秃秃的一柱擎天,是个上下山一条道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处。黄连盂就是尤把总说的那样,亦是一个易守难攻的所在。若分兵攻打,不仅难以奏效,且天长日久,还有被山寇暗算之虞。我想彼既惧唇亡齿寒,有攻守同盟之约,我等何不围点打援,先灭其一部分生力军再做打算?”众将齐声道:“将军此计大妙!”只有王卫道:“只恐山寇自保实力不上当啊!”
众人再议论时,忽邹家林进来在汪道诚耳边小声说了句:“有人来禀机密事。”道诚闻言,连忙起身而去。
欲知汪道诚如何智剿漳、杭一带山寇,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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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11 18:55: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回  何知理密谋卧底  喻大眼识机归降

正当汪道诚聚众将商议围剿山寇方略时,忽有人以机密事求见,此人姓何名知理,乃是前不多时下山自首的一个山寇。因老家无眷属,便与一些同伙在官府安排的山林处,开荒种植,自耕自食,以度时光。此人虽失足为寇,但还良心未泯,只为混口饭吃,并不做那伤天害理之事。故而大军一到,便愿改过自新。当得到妥善安置后,良心发现,思立功赎罪。盘算多时,终想出一法,便秘密求见汪道诚。
汪道诚得知何知理的来意,很是高兴,抚慰道:“难得你改邪归正,又有一片为国为民之心,只是不知有何密计,可破山寇?”何知理道:“禀将军,小人无一技之长,惟稍微机灵一点。自思只有依人成事,传递个消息而已。这段时间,从伙伴中得知黄连盂中有个二大王,姓喻名奇。因天生一双大眼睛,故人人称之为喻大眼。此人乃是我的一个表兄,幼年曾受我家抚养大恩,后来失散无音信,不想竟在那里落草。故而小人欲去投奔他。做个卧底。若能将喻奇策反,可省许多周折;纵然不成,我也可摸摸那里的底细,通风报信,做个内应也是好的。”
汪道诚闻言大喜,立起身来,对着何知理一拱手道:“兄弟深明大义,汪某在此先谢了!”何知理受宠若惊,连忙跪下叩头道:“小可一个罪人,哪能受得将军之礼?”道诚连忙将其扶起:“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但能改恶从善,便是圣贤。只是你去匪窝是要冒风险的,若被其识破,便有性命之忧,不可不虑啊!”
何知理道:“不妨。这喻奇本质原也不太坏,再怎么样应还记得我家的恩情,难道会杀我?”汪道诚道:“他只是个二大王,不一定能做得了主。你还是小心点好!”何知理道:“那是,那是。小人现在也想通了,人生百岁,也终有一死。我就是为剿匪死了,也算赎了前愆,地下也会有脸去见爹娘的。”
汪道诚听了此言,也不觉为之动容,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你只要小心应付,谨慎从事即可。”何知理道:“谢将军关心。老实说,小人只要能混到其山上,总能做点有益之事。再不济我拼了性命放把火,烧了其粮草,也是好的。”道诚连连点头道:“烧其粮草,乱其军心,确实妙策。不过不到关键时刻,不要轻举妄动。我听候你的好消息。”说着,将邹家林叫进来,三人密议了一回。最后汪道诚郑重道:“此事只我三人知晓,万万不可泄露,以免误了大事。事成之后,我自有重赏。”邹、何二人连连称“是”。
为了让何知理方便行事,汪道诚以尚未准备充分为辞,推迟了发兵时间,谓众将道:“你等回去,各自加强整训,筹措粮秣,到时听候命令,不得擅自行动,以免打草惊蛇。”众将闻令,诺诺而退。
汪道诚又特密嘱赵勇:“贤弟回去,将人马收一收,做到内紧外松,尤其不要去刺激黄连盂的山寇,我且遣邹家林前往助你一臂之力。”赵勇闻得此令,不觉茫然,只好点点头,满腹狐疑地回上杭去了。
黄连盂的寨中有三个大王。为首的名叫章豹,本来有些小聪明,却又遇事犹豫,缺乏决断;虽然武艺高强,但又为人残暴,嗜杀成性。二大王就是喻奇喻大眼,身手矫健,头脑灵活,打家劫舍,很是在行,被章豹视为得力帮手。后来又加了个三大王,就是石牛山原来的狗头军师石怀仁。其漏网后,收罗了十多个游荡的残匪,本想投奔苦笋尖。哪知其寨主严柯闭门拒纳,遂改投了黄连盂。章豹也闻其有点小名气,况且正在用人之际,乃将其收留,并赐坐第三把交椅。是以石怀仁心存感激,誓死报效,积极为山寨出谋划策。将山上草木砍光以防官兵火攻,就是其出的馊主意。
这天何知理来到黄连盂,自报家门,求见二大王喻奇。喻奇果然亲自下山验视。兄弟俩一见,好生欢喜,互道别后之情。当何知理上山参见寨主后,请求入伙时,章豹倒是给了喻奇的面子:“既是老二的兄弟来投,有何不可?”但石怀仁赶忙道:“大王,且慢!”
章豹问道:“老三有何话说?”石怀仁道:“现在官兵征剿在即,恐山寨混进奸细,大王不可不慎!”章豹闻言点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乃回过头问喻奇:“这真是你兄弟吗?你要认清,不要被蒙混过了。”喻奇道:“回大王,我与这兄弟从小一起长大,还会认错?小弟可拿脑袋担保!”
章豹闻言,斜着眼睛瞟了瞟石怀仁。石怀仁道:“二大王虽然认清了,但人心隔肚皮,谁能担保其不是被官兵收买的奸细?”本来喻奇早就对阴阳怪气的石怀仁不甚喜欢,今见其力阻何知理入伙,觉得太不给自己面子,不由得反唇相讥道:“我这个兄弟来投奔我,你左一个奸细,右一个奸细。但我不明白,石牛山的人都死光了,你怎么就活得好好的,还带来了这么多好手好脚的人来投我黄连盂呢?”说罢,对章豹一拱手:“大王,人心隔肚皮,不可不防啊!”
这下轮到狡诈多变、巧舌如簧的石怀仁张口结舌了。章豹听了喻奇的话,想了想也是有理,便不由得多看了石怀仁几眼,把个石怀仁看得心中发毛,只好自己转弯道:“二大王不必多心,小可只不过依理推测,实话实说,为了山寨的安全着想而已。请勿见怪,请勿见怪!”
喻奇还想反驳,章豹倒能见机行事,忙道:“好,好,都是为了山寨好。误会了,都不要再说了。大敌当前,精诚团结才是,不要官兵未至,我们倒窝里反了!”
经此一闹,喻、石二人心中便有了隔阂。章豹本就是一个没主见的人,上午听了石怀仁的话,便觉得石怀仁说得有理;下午听了喻奇的,又觉得对石怀仁不可不防。惟有何知理一来便出了名,人人都知道其是二大王的兄弟,谁敢不高看一眼?说起话来有人随和,行动起来也无拘无束。没过几天,山寨的底细便被其摸得一清二楚了。
一天,探子来报:“上杭突然戒备森严,城头上将士林立,如临大敌。”石怀仁道:“大王,想是官兵有所行动了,我等也要小心了。”章豹点头道:“是要准备准备,免得到时措手不及。”喻奇立起身来:“待我去巡山,以防万一。”章豹道:“好!同时传令,叫大家弓上弦,刀出鞘,日夜小心防守。一有情况,即刻报我!”喻奇应了声“是!”便带上何知理向外走去。
喻奇才至寨门,便见小喽啰引着一人上山。那人见了喻奇,赶紧行礼道:“小的曹心,请二大王安!”喻奇道:“啊,我想起来了,你是苦笋尖的吧?数月前来过。今天到此又有何贵干?”曹心道:“官军将苦笋尖团团围住,我家大王命我趁昏夜悄悄缒崖而下,前来乞讨救兵。”喻奇道:“那赶快去议事厅见大王,我少时便回。”曹心闻言,打了个躬,飞也似去了。
何知理见机会来了,便问:“表哥,这苦笋尖与我寨相依为命,唇亡则齿寒,今其有难,是否要去救呢?”喻奇道:“按理应该去救,但那是要冒风险的。走,看看大王之意如何。”何知理道:“若苦笋尖破了,那下一个就该我寨了。不论为人为己,都应该出兵才是。”喻奇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我们回吧。”
章豹一见喻奇回来,便将手中书信一扬道:“老二,快来看,苦笋尖派人来讨救兵了。你意如何?”喻奇道:“我们两家有盟约,当然要去救的!”石怀仁道:“官军势大,我等已自顾不暇,还能去自找苦吃?”喻奇道:“你这什么话?两寨既有盟约,就当同舟共济!唇亡齿寒哪!否则苦笋尖没了,官军岂不趁胜移师伐我?”
章豹点头道:“是啊!今天我不救人,他日人岂会救我?”石怀仁道:“我若出兵,一来怕上杭出兵来取山寨,二来也恐官军围点打援啊!”喻奇道:“三大王恐怕还是对其当初不纳而耿耿于怀吧?可这是两寨间的公事啊!”
石怀仁见喻奇揭了其老底,不由得恼羞成怒,大声道:“你怎能门缝里看人!大王若出兵,石某愿充马前卒!”章豹见二人顶上了,连忙道:“都不要意气用事。老二是为了山寨往后好有个盟友,老三是怕当前出兵受损,总之都是为了山寨考虑。”
喻奇接口道:“是啊!我等不能光顾眼前,更要想到往后。打退了官军,大家便安然无事。救兵如救火,既三大王请为先行,就请大王传令发兵吧!”
石怀仁先前说的马前卒,不过是句气话。今见喻奇拿住说事,自己也不好改口,乃道:“纵然出兵,也要安排妥当,不要被人乘虚端了老窝才好!”喻奇道:“此话有理。既三大王先行,率兵继进的自然就是小弟的事。大王,你就坐镇山寨好了。”石怀仁此时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赶忙道:“大王,这兵出少了,显然是杯水车薪;若率主力出征,还是大王自己挂帅的好!”
章豹听了二人之言,心下盘算:“喻、石二人已心存芥蒂。若同时领兵,将帅不和,岂不是自取其败?但若留石怀仁守寨,又恐其怀有二心,那自己就无家可归了!罢了,还是自己吃点苦,冒点险,握住兵权,见机而作吧。”于是,令石怀仁率五十名喽啰打前站,自己率一百五六十人继进,令喻奇率余下的百十来人留守山寨,同时又令曹心连夜返回苦笋尖报信,约期夹击官军。
何知理见章豹一走,便谓喻奇道:“表哥,这大军一走,山寨顿时冷静了许多。你稳坐中军帐,外面巡逻打更之事,小弟就全包啦!”喻奇道:“贤弟费心了。待大王得胜归来,自会大大奖赏你的。”
何知理见左右无人,轻声道:“表哥,这大王能胜利归来么?”喻奇道:“这就很难说了。”何知理一听:“有门”!乃附耳道:“表哥既有此虑,那就要多长个心眼,以防不测,所谓狡兔有三窟啊!”
喻奇闻言,把大眼一瞪:“怎么?你叫我另寻出路,还是投靠官军?”何知理见其虽色厉而声轻,一时也吃不准其真实意图,乃将生死置于度外,实话实说道:“今天下大势,归于一统,人心思治。这黄连盂弹丸之地,百十来人,能有何做为?”喻奇道:“量官军一时也奈何我不得。”何知理冷笑道:“石牛山如何?武状元一出手,猴军上阵,顿时便叫其灰飞烟灭。表哥独苗一根,又有一身本领,岂能自误?”喻奇闻言,颓然道:“已失身至此,官军岂能轻饶我?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何知理见喻奇已经心动,乃不失时机道:“武状元心仁性善,早已广出告示:自首不咎既往,立功且能受赏。表哥难道没有耳闻?”喻奇道:“那是真的吗?尤其是我这匪首,官府岂能轻饶?”
何知理闻言大喜,乃将自己一班同伙自首后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然后道:“我闻表哥在此,不忍见你家香火断绝,故而自荐前来救你,同时也救这一山的兄弟。大家一齐下山做个顺民,颐养天年多好呢,何必终身为贼!”
喻奇听罢,顿时怒喝:“你如此大胆,就不怕我把你点天灯么?”见喻奇突然变脸,何知理未免心中一凉,然事已至此,索性坦然道:“我既来了,就不惧一死!”接着低声道:“你以为大王真能得胜归来,做梦吧!这周围已聚有大队官军,就是有些残兵败将归来,也上不了山。为今之计,我劝你还是立马下山投降,立功赎罪。若犹疑不决或顽抗到底,可真是死路一条了!”
喻奇闻言大吃一惊:“官军已将这包围了?我怎没看见?”何知理冷笑道:“你如不信,明日拂晓,你放我下山,就会见到大队官军现身。那时你献山寨,可立大功,同时也救了这一山生灵,能积些阴德。你看如何?”喻奇听罢,瞪着大眼,看了何知理半天,然后挥了挥手。何知理料其已动心,乃悄然退去。
次日清晨,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喻奇召聚众喽啰道:“大王已率军外出,兄弟们紧守山寨,听我号令。违者军法处置!”说罢,谓何知理道:“你悄悄下山打探军情,一有情况,速报我知!”何知理爽朗地应了声“是”!便独自下山去了。
晌午时分,忽有喽啰来报:“东面山下丛林中有人影晃动!”喻奇道:“想来是药农猎户吧?再探!”言未罢,又一人来报:“西边山谷中旌旗飘扬!”喻奇跳将起来:“啊!再探!”须臾,南北两边均奔来数人,大声道:“报!山下有大队人马迫近山寨,请令定夺!”喻奇听罢,立即传令:“四周照样巡逻,其余人等,赶快随我至寨门察看。”众喽啰闻令,立即一窝蜂朝寨门奔去。
只见远处旌旗招展,一彪军马徐徐而来。众人正惊慌间,忽一人奔上山来,正是何知理。
喻奇问道:“你打探军情如何?”何知理道:“官军早已将山寨团团围住,大路上已有大队人马杀来!”喻奇问:“敌军来了多少?”何知理道:“光眼前这支少说也有千把人,那四面山间的就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了!”
众喽啰见状,尽皆大惊失色,有人道:“趁官军尚未攻山,我等另寻生路吧。”立刻有人反驳:“四面都是官军,哪能走得脱?”又有人道:“山寨易守难攻,官军一时也攻不上来。且等大王回来了,我们内外夹击,此围可解!”
喻奇看着众喽啰道:“我等能跑到哪里呢?还是下去两个人会会官军,摸摸底细吧。”随即问:“哪个愿去?”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吭声。
喻奇见状,叹了一口气道:“既如此,我独自去一趟。若有活路,我少时便回;若我回不来,你们就各自逃去吧。”众喽啰一听都慌了,齐劝:“大王如何能亲入虎口?我等这些人可是蛇无头不行啊!”喻奇把手一摆:“你们好生在此,我未发话,不可妄动。我此去拼着一死,也要救兄弟们的性命!”说罢谓何知理道:“你且陪我一道下去,死了也好有个收尸的!”
不过一个时辰,喻奇与何知理奔上山来,后面还跟来一人。众喽啰一齐围将上来。喻奇道:“赵将军说了,只要我等弃械下山,便既往不咎,复为良民。”说罢,把手一指邹家林:“这便是汪状元的兄弟邹大总管,来看大家。”
邹家林把手中告示一扬道:“这便是赦免的公文,盖有官府打印。兄弟们,识时务者为俊杰!改邪归正,下山为民吧!”喻奇大声道:“兄弟们,下山为民吧!”
众喽啰一听有生路,乃一齐道:“愿随大王下山为民。”喻奇大喜,乃对何知理道:“你去请赵将军上山。”又对那管事的小头目道:“你且去准备香烛,迎接大军!”两人齐称“遵令!”分头而去。
于是,官军兵不血刃便平定了黄连盂。
欲知官军如何攻取苦笋尖,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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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14 15:14: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回  封泉眼官军制敌  居绝地山寇乞降
汪道诚围攻苦笋尖,本是一个幌子,实际就是要围点打援。奉命去黄连盂讨救兵的曹心,从一开始溜下山,便在官军掌握之中。汪道诚一面留少数人继续攻山,日间摇旗呐喊,夜里灯火通明,大有杀上山的架势;一面遣人通知赵勇做好伺机突袭黄连盂的准备。
正当何知理说反喻奇,拿下黄连盂时,章豹也在途中陷入了官军的埋伏。汪道诚亲率七八百将士,占据了两边险要地势,居高临下,放箭掷石。那由黄连盂远来的两百多个山寇,早已筋疲力尽,如何抵敌得住人多势众且以逸待劳的官军?顿时被打得死的死,伤的伤。
先行的石怀仁一见不好,便想开溜。哪知一块山石滚下,将其砸翻在地,立刻便被那争相逃命的喽啰践踏为泥。
章豹不愧惯匪老手,见势不妙,一个长长的口哨,招呼残兵败将往回就跑,恰和从山上冲下截杀的郑兴等撞个正着。郑兴见其手舞大刀,踊跃而来,料是个厉害角色,不待其靠近,便拉开硬弓,一箭中喉。章豹没注意,顿时被射杀。
众山寇见大王毙命,一片惊呼,掉头回窜,哪知官军已整队杀来。在一片“投降免死”的呼声中,那些喽啰兵一个个跪地乞降。
这是一个以逸待劳、以多胜少的伏击战。官军以三个轻伤的代价,全歼山寇,两百多人无一漏网。
汪道诚命将投降的、伤残的战俘一百多人集中起来,逐个登记造册,然后亲自训话:“你等不幸失足为寇,现既归降,便一律既往不咎。待我大军平定山寇后,方好发给你等凭证,各自回乡,做个良民。”说罢,又交代几名将士,令率这些降寇随大军行动。
安排才毕,忽邹家林飞马来报:“黄连盂已下,喻奇率众归降,请令定夺。”汪道诚闻报大喜:“想不到何知理还真立了一大功!”乃谓邹家林道:“你且再回上杭传我将令:放火烧毁黄连盂贼窟,以绝后患;同时将降寇打发回乡,或就地屯垦。对于喻奇,若其愿从军,就暂在赵将军属下听令;如不愿从军,赏给白银一百两,听其自便。至于何知理,待战后我自会重赏他。”邹家林道声:“遵令!”又飞马去了。
汪道诚又命将前一天擒获的曹心召来,先递给白银一锭,道:“你为我立了功,这点银子就权当赏钱吧。”那曹心回山被擒时,本自谓必死,今见反赏他,倒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怯生生地问:“小的有何功敢受赏?但得将军饶命,就是再生父母了!”汪道诚微微一笑,手指那满山沟的人道:“不是你去讨救兵,黄连盂的人怎会到此为我所擒呢?”这句话说得曹心惊肉跳,惶恐不已,连忙叩头道:“请将军恕小人罪过,下回不敢了!”
汪道诚将银锭纳入其怀,和颜悦色道:“这当真是赏你的,不必疑惧。我还告诉你,不仅这些救兵全被歼了,连黄连盂的喻大眼也率众归降了。不知你有何打算,是即刻返乡为民呢,还是想回苦笋尖?”曹心见问,又连忙叩头道:“小的情愿回乡为民,谁愿为寇呢?”道诚欣喜道:“你既愿改邪归正,那自然是好。”乃对其讲了一通忠君爱国、为民平寇的大道理,然后将苦笋尖的情况细细询问了一番,似在不经意中问道:“那么多人在笋子尖上吃什么,喝什么呢?”曹心道:“平时除大王及其一些亲信和头领外,大多数人都住在半山腰以下,粮食也大多贮在山顶的洞里。官兵一来,人都撤到山上去了。只要粮食充足,就守一年半载也无问题。”
汪道诚“啊”了一声,道:“那山顶上没水,怎能做饭?”曹心道:“外人当然不知道其中的奥秘。其实那上面是有个泉眼的。”汪道诚一听很是惊奇,忙问:“那样的高山上怎会有泉眼?”曹心道:“说来也怪,那泉眼百日无雨不干,天天下雨也不会溢出,仿佛是个泉水井。所以只要山上备足了薪柴大米,是可以几个月不用下山的。”
汪道诚听得此言,心中一紧,暗想:“这倒是个棘手的事。”乃不动声色地问:“那泉眼在哪里呢?能上得去么?其附近有无明显标志?”曹心答道:“那泉眼在山背面的一处悬崖绝壁上,高约七八丈,而宽不过数尺,怎能上得去?就是山上人去取水,都得小心翼翼。若说标志,那泉眼边上倒真有一棵青松。虽然不甚高大,但在那光秃秃的山上,也还是很醒目的。我估计那棵树也正是依靠泉水才成材的。”
汪道诚听罢,心中略一盘算,便命人马速速复往苦笋尖,将其实实在在地团团围住。傍晚时分,汪道诚命曹心带路,指认泉眼处。几个人悄悄来到附近一个山头上时,凑巧那边山上来了几个手提木桶的山寇,一步一停,很小心地来到一棵碗口粗的松树边,弯腰取水。汪道诚见了,对曹心点了点头,意思是,你说得不错。
待取水的山寇走了,汪道诚又率众人往离那泉眼最近的山嘴爬过去,随后又向四周打量了一回,并与郑兴、王卫小声交谈了几句,便返回大营了。
当晚,汪道诚召集众将商议道:“苦笋尖贼寇自以为其不下山,我等便无可奈何。谁知百密一疏,只要我一断其水源,不出三天,其必然大乱。我实地观察了一下,在这边山嘴上若用强弓硬弩,可以射到泉眼处。我等日夜盯住泉眼,不容其取水,便成功大半了。”众将闻言,均谓:“将军所言甚是。”只有漳州把总许丰道:“若我军长围此处,还须防山寇被逼急了,冒险缒崖下山,扰乱州城和地方啊!”考虑到职业所在,上杭州把总尤金亦道:“对,要防山寇围魏救赵,我等可不能顾此失彼才好。”
汪道诚听了众将之言,通盘考虑后,乃命许丰、尤金各率本部人马,分头回守漳州、上杭;命赵勇率本部人马来苦了笋尖助攻;又命邹家林转输粮草。这样,既稳定了后方,又对苦笋尖实施全包围,同时,常常射上劝降书,督促山寇投降,以乱军心。
除明里对苦笋尖造成强大攻势外,汪道诚又安排数十名箭术好的将士,埋伏于要路,见有缒崖下山者,即放箭射杀;并严令在泉眼附近的监视哨,凡发现有山寇取水,立即报告带队的赵勇、郑兴等,予以射杀。尤其是注意夜里山寇前往偷水。好在此时正值旬中,皓月当空,这边能清楚地看到那棵长在泉眼边的青松,故而山寇的身影,也就无法遁形了。
次日清晨,有几个山寇来到泉眼处取水。正好被汪道诚瞧见,便拉开硬弓,一箭正射在那个弯腰取水人的大腿上。那山寇痛得大叫一声,一个趔趄,站立不稳,竟从悬崖上滑将下去,跌得头开脑裂,死于非命。剩下的山寇吓得目瞪口呆,还未弄清是怎么回事,又一箭飞来,将一个欲扶着松树下去的山寇的右手钉在松树上!
这下山寇们看清楚了,均吓得魂飞魄散,没命逃去,任凭被钉在树上的山寇哀嚎,也无人敢来搭救。
山大王独眼龙严柯闻得这个消息,不由得大大吃了一惊,心想:“这官军若是断了山上的水源,我等岂不要被活活渴死!”于是赶紧带了一班小头目前往察看,远远就听到那中箭的小喽啰的哀嚎声。
独眼龙不敢靠近,乃命两个小喽啰前往解救。那两人用盾牌护身,战战兢兢,才慢慢来到松树边,拔出利箭,刚将那被钉的小喽啰拽起牵走,就听见一声惨叫,原来那曳人的小喽啰小腿上中了 一箭,站立不稳,跌下了悬崖,一命呜呼了!
眼见救人之人反中箭伤了性命,把那大小头目和喽啰们吓得半死,赶紧龟缩回去,谁还敢过来?
半夜过后,月光之下,那松树边出现了几个晃动的身影。赵勇闻报,忙与郑兴爬上山嘴观看,料是山寇欲趁夜色取水。两人耳语几句,遂连发数箭。随着几声惨叫,除了一个乖巧的小喽啰,故意在后面磨磨蹭蹭不肯上前而逃回报信外,其余的几个都坠下了悬崖。几只坠落的木桶撞击着岩石,在寂静的山谷中“咚咚”作响。
断了水源,一两天还能勉强熬过,独眼龙虽也组织一些射箭好手,想与官军对射好抢水,怎奈路远够不着,而官军这边只是见到山寇来到泉眼边才放箭,以逸待劳,一射一个准。
到了第三天,山寇实在熬不住了,只好硬着头皮往山下冲,才到半山腰,便被一阵乱箭射得“嗷嗷”乱叫,又一窝蜂跑回山上。
汪道诚见山寇冒险硬冲,乃谓众将道:“现在已到了关键时刻。今晚明天,山寇必然会舍命夺路逃奔,或千方百计取水,除原用弓箭御敌之外,蒋新、冯生且安排火铳备用,必要时轰他几铳,以威慑之!”众将齐称:“遵令!”
挨到夜间,独眼龙等山寇想趁夜色缒下山,另寻生路。哪知能攀援处路口旁,官军均点着火把,而稍远的暗处,则埋伏了弓箭手。只要见到山上下来人影,便开弓放箭。那些山寇不是死伤坠崖,便是回窜山上。
山上断水三天,众山寇已是饥肠辘辘,咽中冒烟,军心大乱。五更时分,独眼龙亲自组织抢水。兵分两拨:前拨人,一手持盾牌遮体,一手拿瓢桶,匍匐向前取水;后拨人则曳住前拨人腰间的绳索,防其慌乱时滑下山谷。
山寇人多自然动静大。汪道诚知其舍命来抢水,乃轻声谓蒋新道:“你准备好火铳,对准那棵树,听我号令,连发他几铳!”蒋新口称“遵命!”汪道诚又令王卫道:“你准备火箭,火铳响后,即向松树处发射!”
无何,松树边已见有人影晃动。汪道诚谓蒋新道:“放!”只见火光一闪,霹雳一声响,如同雷震,在那本是静谧的凌晨中,显得格外惊人!那中弹的山寇自然受伤扑地;就是没有中弹的,也吓得魂飞魄散,爬起来没命逃奔。正好这边的火箭飞过去,便立即有几个小喽啰中了靶。一时间,山寇们大呼小叫,奔跑的奔跑,曳绳的曳绳,跌倒的虽没有滑下悬崖,却也跌得鼻青脸肿;那本来没跌倒的,有些反而被自己人拽倒了!
这次抢水,水没抢到一滴,却人人带伤,个个惊魂。所有的山寇就如霜打的野菜、泄气的皮球,一齐蔫了。
独眼龙见状寻思:“三天来滴水未进,眼见得要渴死了,不如再冒死冲一次!”于是召集众喽啰道:“我等下山,要被官兵杀死,在山上等,也要被渴死!既然左右是个死,还不如舍命下山与之一战!冲出去了,另寻生路;战死了,也落个痛快,倒比在这渴死强!”喽啰们只得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好吧!”
趁着天色未明,独眼龙率众悄悄摸下山来。还未到火把跟前,就听到一阵梆子响,箭如飞蝗,顿时射到数十人,众山寇呼啦一下,返身而逃。独眼龙到了此时,也顾不得自家的性命,大吼一声,手舞双刀,率众冒着箭雨,如一群发疯的野狼,“嗷嗷”叫着猛冲下来,待到那明晃晃的火把跟前,正心中得意时,忽然连声炮响,火花四溅,烟雾弥漫。原来,火铳手早已遵命瞄准火把处,一待众寇麋集,立即发射。与之同时,又万箭齐发。众山寇不死也带伤。连匪首独眼龙也身中两弹数箭,跌倒在地,被争相逃命的众喽啰踏为肉泥!
众喽啰逃回山上时,天已大亮,惊恐之余,大家方才发现大王不见了!有的猜测:大王也许趁乱逃出去了;但大多人认为:不是死了,便是受伤被俘了。总之都明白:大王没了!蛇无头不行,如今怎么办?
就在众山寇败回山上时,汪道诚便遣王卫带人打扫战场,发现伤者三四十,死者也有二十多,并意外发现了独眼龙的尸体。汪道诚审得实了,乃将曹心唤来,谓之道:“现在有一个绝好的立功受赏的机会,不知你可有胆量前去?”曹心问道:“何事?”汪道诚道:“苦笋尖的头领已死,众人必惊慌无所适从。我欲请你带两个被俘的同伙去山上说明情况,劝余寇下山投降,不知你意下如何?”
曹心道:“这是为国立功、为己积德的大善事,小的愿往。”道诚大喜:“如此甚好。事成之后,我有重赏!”乃命曹心从俘获的人中,挑了两个其自己信得过的人,一同上山去了。
曹心来到山上,谓大家道:“这里已被大军围得如铁桶一般,黄连孟又早已被官军剿灭。现在大王已死,汪将军有言,凡愿改邪归正者,一律既往不咎,遣回本乡做个良民百姓。何去何从,大家自拿主意吧。”于是有人道:“都无所谓了。现在要紧的是快要渴死了,先弄口水喝喝吧。”
曹心笑道:“这有何难?来时汪将军吩咐过,叫你等喝水时,不可一次喝得太过,以免伤身。”众喽啰几乎异口同声道:“我等可去喝水了?”曹心道:“当然可以。不过还是找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去提来的好,免得大家哄抢时,失足滑下悬崖。”于是便有十多个人自告奋勇去泉眼,在那里饱饱喝了一顿,方才将水提回来。
喝了水,吃了饭,众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齐称:“愿下山投降。”两处山寇剿灭了,汪道诚终于松了一口气,乃详文禀报上宪。
时汪志伊已卸职。其离任时,再三嘱咐继任总督赵慎畛:“汪道诚忠心为国,为人谦和,文武皆备,才堪大用。”此时赵总督接到汪道诚的捷报,大为高兴,传令嘉奖有功将士并晋汪道诚署督标中营副将。
欲知汪道诚平了山寇后,还有何打算,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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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15 17: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回  用降寇得知机密  顺潮流夜袭匪巢
汪道诚运用智谋,凭借武力,很快平了两处山寇,所获颇丰,便将缴获的钱粮用来犒军,奖赏有功将士,同时也拿出一些给降寇,做为回家的盘缠。方方面面,尽得实惠,人人钦敬,乐为其用。
喻大眼见汪道诚仁厚仗义,乃愿从军效力。汪道诚念其立有大功,且武艺高强,便暂任其为哨长;何知理虽武功不济,却机智灵活,亦堪重用,乃命辅佐喻奇统军。喻、何二人心中感激,自然尽心效力。
转眼数月过去,打造的蜈蚣船已有三艘下水。每船均能载五六十人,有桨三四十支,划将起来,行动如飞。铸成的火铳,手提的小铳有二十多支,七八十斤的中等火铳,也已铸得两门。试射结果,威力非凡。加上原来的火铳及改造的船只,也称得上是船坚炮利了。
汪道诚见准备就绪,乃召众将密议征剿倭寇海盗之事。众将群情激昂,纷纷建言,无非是海匪不过两三百人,只要主帅一声令下,必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云云。
惟有孙青山道:“东碇岛我暗中察看过,地形古怪,滩头险恶,若非精确算计与妥善安排,实在难以攻取。诸位不可掉以轻心。”汪道诚道:“对,对!我军虽连连得胜,然大都在陆地上。水上作战,尚缺经验。胜不骄,败不馁,方是取胜之道。孙青山所言甚是有理。”说罢,转而对孙青山道:“你深识水性,就请筹划个万全之策,待时机成熟,突然发起攻击,必要将其一举歼灭,而不能打草惊蛇,让其逸去,又转生祸害。”
孙青山见汪道诚如此信任,心中感激,乃道:“在下早已有个想法,请将军示下。”道诚问道:“你有何设想?”
孙青山道:“东碇岛之西五六十里处,有一小岛名为南啶岛。我曾两次上该岛察看,见其与东碇岛地势相似,潮流情况亦相同,又无人居住。我想带水军住彼处,依潮流实情登岛,实际就是模拟进攻东碇岛。不知将军能准许否?”汪道诚一听,道声:“好啊!正合我意。不过要机密些,不要让人察觉才好!”
孙青山道:“那是当然。我想就用原改装之船,装些货物,扮成渔民,至夜间趁潮起潮落之时,下海上岛,一切从实战出发。就是敌探也难以察觉其中的奥秘。”众人听了,齐道:“老孙考虑周全,此法可行。”道诚点头道:“既如此,你且抽调百余人,乘两三条船前往行事。”孙青山应声:“是!”
越日,喻奇从上杭归来,汪道诚请其至内室小酌。喻奇大有受宠若惊之感道:“小的何等人,敢与将军对坐饮酒?”道诚笑道:“这有何妨!在我这里是常有的事。趁小酌之机,我想听听你对本地区事务的看法和设想。没关系,随便谈,想到哪,谈到哪。”
喻奇道:“蒙将军垂询,小可以为,这山寇灭了,可还有海盗横行,有碍商贸,也妨碍民生。至于为政治民,自有州官县吏,只要执法廉明,轻徭减赋,老百姓就能安居乐业,地方也就安定了。”汪道诚点头道:“老弟果然有见识,与我之意暗合。我也想围剿海盗,只是大海茫茫,苦无良策。不知你是否有什么好的建议和计谋教我?”
喻奇道:“将军说起此事,现在可能还真有点机缘。小可日前奉命去上杭前,偶在这街上和一旧相识相遇。此人姓张名大可,与我同乡,堪称生死之交。近几年不见,闻其在海上行走,帮人贸易。那日两人各有要事,未及细谈,相约改日再会,便匆匆而别。小可现在想起来,凭着其素识水性和那股机灵劲,定能知道一些海盗消息。”道诚道:“如此甚好!你与其见面详谈时,一定要晓以大义,说明情势,即使其原犯有过恶,甚至与海盗有牵连,亦可赦免,并让其立功赎罪。”喻奇道:“小人遵命!”
数日后,喻奇密谓汪道诚道:“张大可昨晚来到我处,我细问之下,方知其真的为海盗跑腿送信,赚点小钱,平时则在人家船上帮忙糊口。起先张大可只顾赚钱,也没在意。当随后发觉不妙时,已经晚了。海匪说了,若走漏了消息,便要其性命。故而只好昧着良心,继续为海盗传递消息混日子。只是心中常为此苦恼,惧怕有朝一日身败名裂,性命不保。因我与其乃生死之交,方对我言讲。我便好言慰抚,加以开导,并询问起海匪情形。”
汪道诚问道:“其怎么说?”喻奇道:“其原也不甚了了。随着时间长了,大概海匪也对其相信了,便叫其入了伙。其后也曾跟着上了几次东碇岛,方有意无意知道了一些情况。这股海盗有二百四五十人,其中有不少是倭寇。为首的是个叫龟田的日本浪人,海湾里停泊了两艘蜈蚣船。每船上配有十来支火铳及刀枪弓箭等兵器,专门用来行劫。余下的还有三艘大点的船只和一些小舢板,用于装运货物。自将军来漳,海盗在本地收敛了许多。为了不引火上身,便舍近求远,差不多一个月往广东海面行劫一次。”道诚听罢,“啊”了一声,道:“不知那岛上地势如何,容易登临否?”
喻奇道:“这个我也问了。其说岛上地势险要,只有随着潮水的涨落,方能出海上岸。平时那滩头数里,礁石林立,烂泥淤积,人船均无法通行。”汪道诚闻言,沉吟了一会,方问:“依你看,其所说的情况可信否?”喻奇道:“应该可信。一来其与我是生死之交;二来我俩互知底细,其也知我现在的身份,愿意弃暗投明,立功赎罪。谁不愿过正正堂堂的日子,而愿去过那半人半鬼的生活呢!”
道诚点头道:“对,你说得有理。再见面时,你转达我的意思:欢迎其弃暗投明,并请查明岛上情况与近期动向,争取立功受赏。”喻奇道:“谢将军。其实将军所嘱两点,小的也已自作主张同其说过了。待其十天后按约再来传递信息时,定有好音。”
汪道诚心中思忖:“看来岛上情形与孙青山了解的相符,是到收网的时候了!”乃密召孙青山问:“你模拟登岛演习搞得如何?”孙青山道:“已搞过三次。头次时间没掌握好,失败了;第二次基本成功;第三次就没费多大的劲,按预定的方案登陆,圆满成功。因怕次数多了,恐消息泄露,就没再进行了。”道诚道:“对,对,不宜频频出动,以免打草惊蛇。你且将人马带回泉州,加紧准备,随时待命。”孙青山应了声“是”,便自去遵命行事。汪道诚又密令赵勇等心腹将领,暗中整顿军马,静候号令。
数日后的四更时分,汪道诚闻喻奇紧急求见,心知必有要事,赶快起来,立命传见。只见喻奇身后跟着一人,面黑须长,低着头,佝偻着背,弯着腰,缓步而来。汪道诚把手一挥,左右立即退出,并随手掩上了寝门。
喻奇上前道:“小可与朋友张大可前来拜见将军!”那人亦趋步上前,躬身施礼道:“小的张大可请将军安!”汪道诚道:“你就是张大可?好!你如愿弃暗投明,可以既往不咎;若能立功,还可受赏。”张大可道:“谢将军!”说罢,直起身来。汪道诚这才发现其也有中等身材,原来那佝偻身子,乃是假装以掩人耳目的,就是黑面长须也是化装的。心想:“此人果然有心计!”于是就叫其将海匪详情细细说了一遍。关键处,汪道诚又仔细询问了一番。最后,汪道诚问道:“岛中目前可有什么动静?是否有什么新的打算?”
张大可想了想道:“很可能近几天要出一次海,弄些货物。”汪道诚问:“你如何知道?”张道:“何时出海,这本是匪首决定,旁人不知。但本月十五是匪首生日,我估计其会命人出去打劫一些财物,以作庆寿之用。”汪道诚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如此说来,再过几天你还得来这里一次,请近日留心岛上的动静。下次来时,务必到我这里来一趟。”张大可说了声:“小人遵命!”
汪道诚听了张大可之言,默默盘算了一回,乃密令赵勇等整顿兵马,并暗中分批出城,至佛昙待命;自己又亲自赶往泉州,视察了船只及火铳。令马伟堂、孙青山等备好船只,带上火铳,先将普通船扮成商船,往南驶向漳州海面;后命蜈蚣快船秘密继进。两只船队务必于十四日半夜齐聚佛昙海湾,隐蔽待命。自己则在漳州或出城狩猎取乐,或戏园看戏消遣。州城内外,一派升平景象。
转眼到了八月十四日,夜半时分,喻奇密领张大可来见汪道诚。张大可道:“前几天海匪往潮阳地面大掠了一番。昨天才回归东碇岛,其余一切如常。看样子这两三天都齐聚岛上庆寿取乐,不会有大的动作。”汪道诚听罢,道声:“你依旧按原来的程序办事吧。”张大可应了声“是!”便迅速退去。
次日一早,邹家林按汪道诚的吩咐,一面准备酒菜,一面亲往知府、把总等官员处,请其来府中赴宴。于是这天将军府内外,人来人往,宾客盈门,共庆中秋佳节。
宴中,汪道诚已是半酣,乃携了弓箭,至府门外连发三箭,射中一鹰、一鹊、一貂,众人一齐喝彩!汪道诚弃了弓箭,呵呵大笑,复请众人入府,换盏更酌,并以歌舞助兴。
午后,汪道诚入内,久不见出,众官欲辞归。邹家林道:“汪将军微醉暂歇,少顷便来陪大家。”日已西斜,众官又欲告辞,邹家林苦苦相留道:“将军吩咐在下,务要使诸位尽情欢乐,大醉方归。”
直至红日西沉,汪道诚仍未见出,众官再次告辞。邹家林入内半晌方出,向众人致歉:“将军醉卧在床,实实不能相送,只好命小可代劳了。”众官方纷纷起身离去。人们纷纷议论:“汪将军平日好酒量,不想今日终于醉倒了。”邹家林私下又对把总许丰道:“将军嘱把总爷务必小心在意,守好城池,不得有失。”许丰道:“在下遵命!”
夜幕降临,汪道诚一声令下,佛昙湾内十余艘战船,一齐向东驶去。蜈蚣快船在前开路,普通船只随后跟进。
少时,一轮明月从东面升起,海潮也随之而涨,船队径直向前。直至三更过后,方抵达东碇岛海面。
此时东碇岛上,狂吃海喝的匪徒们,已醉得七颠八倒。唯有一人清醒得很,那就是张大可!张大可来到龟田跟前一边敬酒,一边道:“这里热闹得很,那守寨门的兄弟不知怎么样了。待小的去巡逻巡逻,并再带两桶酒肉去,好让他们高兴高兴,大王说如何?”龟田打着饱嗝,嘴里含糊着道:“好,好!”
张大可叫伙夫挑了酒肉,一同来到寨门处,道:“大王体谅兄弟们辛苦,叫我再送些酒肉来犒劳犒劳。这中秋佳节,大家好好乐一乐,尽醉方休吧。”这一、二十海匪,虽然已是酒醉饭饱,见酒肉又来,便又吆三喝四地猜拳行令,胡吃海喝起来。
张大可见有那歪斜醉倒的,便去主动搀扶道:“且去床上小躺一会,这里有我们呢!”渐渐地寝房中鼾声大作,最后只有张大可一人守着寨门,还不时四处巡逻张望。
四更时分,明月如昼。有心的张大可终于发现,远处有一队船只随着海潮向东碇岛驶来,心中暗暗高兴,乃连忙蹑手蹑脚地来到寝房,将那壁上挂着的钥匙轻轻取下,然后出来,反扣上门,便一路小跑来到栅门边,将铁索打开,栅门便随着海潮的冲击而自动开了。
站在第一艘蜈蚣船上的孙青山,隐约望见水寨栅门打开,忙一面传令加速前进,一面用暗号通知后面船队。汪道诚见前面传来好消息,即令船队借着汹涌的海潮,全速进击。
就在孙青山率第一艘蜈蚣船进入港湾后,便已惊动了海盗。原来那海盗视船为生命,每只船上,任何时候都留有一两名守船人。栅门的启动,外船的驶入,赵勇等率将士的冲锋,怎能没有一点动静?一人惊觉,众人齐呼:“官军杀来啦!”寝房内的海盗亦喧哗着撞击门户。
汪道诚见顺利进港,奇袭也算成功大半,乃大吼一声:“杀上去!”于是,孙青山带了那些还未上岸的水兵,杀向海盗船;已上岸的赵勇一脚踹开寝房之门,便有那冒失的匪徒把脖子伸出来,立被赵勇一刀剁将下来。屋内的匪徒只好在房内大呼小叫,谁也不敢出来!在投降免死的声中,须臾便徒手走出房来就擒。
此时的马伟堂、郑兴、王卫等已率军向大寨扑去。山前的动静也已惊醒了寨内的海匪。虽然龟田等没料到官军会赴中秋夜来袭,但也算是平时训练有素,待官兵冲至大寨前时,龟田已指挥众喽啰放箭、放铳。轰隆数声巨响,火花四溅,浓烟弥漫。汪道诚赶紧大呼:“卧倒,卧倒!”一面下令:“放铳,放箭!”
毕竟官军是有备而来,又人多势众,乱箭齐射,火铳轰鸣,打得众匪徒纷纷退往屋内。龟田挥舞着大刀,督众顽抗。
汪道诚早有准备,向马伟堂一挥手:“火攻!”马伟堂口称:“得令!”便指挥手下将士一齐向匪寨施放火箭。
其时,天已佛晓,海上本来风大,那风助火势,火仗风威,大寨顿时成了火海,烧得海匪嗷嗷乱窜。到了此时,龟田也只得舞刀怪叫,率众舍命向外冲杀。汪道诚知道一个拼命,十人难挡,乃命人连连敲梆,指挥放箭杀敌。匪徒或死或伤,倒下了一大片。没奈何,机灵腿长的,纷纷撞出寨来跪地乞降;那呆头呆脑或固执的匪徒,便活活烧死在屋内。
日上三竿,风平浪静。打扫战场,发现龟田等五六十名倭寇,不是战死,就是被烧死;其余的两百来人,或死或伤,一网打尽。
汪道诚见大获全胜,甚为高兴。一面命人将财物装入船中,一面清点银钱,分赏将士。重赏孙青山、张大可及喻奇,同时将海匪遗留的酒肉犒劳全体将士。
酒醉饭饱之后,潮汛已至。汪道诚乃命起锚,借着潮退的时机返航。行前,命将岛上房舍设施进行毁去,以免为不法之徒利用。
回到漳州,汪道诚命将降寇造册登记,然后召聚训话,令各自回去做个安分守己的良民,对于伤残者,给予医治,待稍好后,再遣返还乡。
自此漳、泉一带太平下来。农夫安居乐业,商贾放心贸易。
捷报到了总督府,赵慎畛当然高兴,传令嘉奖有功将士。不久,升汪道诚为福建副将,主管全省军务。时为道光五年事。
欲知汪道诚以后作为,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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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汪道诚金殿述职  总兵官屯堡拜祖
汪道诚秉性敦厚,对上恭敬有礼,深得汪志伊、赵慎畛的信任;对下体恤,受到将士的爱戴,数年内,剿抚兼施,平了泉、漳一代的山寇海盗,安定了地方,因功得升福建协副将,亦不忘将士辛劳,举荐赵勇权署泉州游击,马伟堂、郑兴、王卫俱升为千总,孙青山、喻奇为哨长,邹家林为副将府总管。对于所部士卒,亦分别处之,汰弱留强。弱者给足钱财,使其返归故里,安居乐业;强者分屯漳、泉等州县,维护地方。考虑到水军及火炮营组建不易,乃带往福州,统一整训备用。
后孙尔准为闽浙总督,见汪道诚治军有方,行事严谨,清廉自律,致使地方安定,数年无寇盗发生,是以甚是倚重。朝廷考察之时,便对其大加赞赏,极力保荐,谓才堪重用。
道光八年,汪道诚奉旨进京述职,就营务、海防诸事,于金殿详细奏对,最后陈述道:“微臣当年虽凭借勇力,侥幸得中,但深知战时决不能逞匹夫之勇,所谓将在谋而不在勇。只有知己知彼,全面权衡,聚众人之心智,方能百战不殆。故而微臣领兵,首重交心,既视将士为兄弟,又使其知为何而战。这样,部属才会遵令而行,奋不顾身。其次才是精练士卒,常抓不懈。使其明白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的道理;决不能心存侥幸,临阵擦枪,误了军国大事。第三还要紧跟时代步伐,敌变我变。前朝就有西洋佛郎机恃船坚炮利,侵我国土;现时倭寇就恃有火铳、快船,横行海上。若我不与时俱进,岂能胜得了他?故而微臣以为:御外侮,应首重海防;重海防,又重在建快艇,造炮铳。师夷制夷,做到有备无患,才是最终的取胜之道。”
道光听了汪道诚一番宏论,连连点头道:“爱卿所述有理。为将之道,就要深得军心,手握利器,才可永立于不败之地。爱卿文武双全,见识非凡,暇时当将此心得详加整理,以教后学。”道诚稽首道:“微臣虽有此心,但自知才疏学浅,恐贻误他人,故尚未敢动笔。不过已在先人经验的基础上,曾草创了《六合长矛阵》,用于战时,效果不错;近年比照画图设计,制铳铸炮,亦稍有心得,拟稿一个《抬枪演炮图说》,交军中试用。此二者,前者以传统经验行事,后者以现代方法为主。两者结合,则更能取长补短,有利军旅。待微臣缜密考虑,操练驯熟后,正式行文绘图,再呈圣上御览。”道光大喜道:“好,朕等着爱卿的好音。”
道光帝见汪道诚是个人才,便欲重用。一日谓大臣道:“汪道诚在福建多年,平山寇,剿海盗,屡立战功,受到历任总督的称赞与保举。如今当授何职?”吏部尚书汪守和道:“直隶总兵张举,近日丁忧在家守制。天津乃京师门户,又面临大海,是个极其重要的所在。汪道诚忠心耿耿,治军有方,海陆两战均很在行。若命其补缺,必能胜任。”原来张举殿试时,虽名落末位,但其有兵部尚书的舅舅杨威和任总兵的父亲在朝做靠山,加上其武功原本不错,竟然很快就升任了直隶总兵。反倒跑到汪道诚前面去了。对于那些陈年往事,道光帝也略知一二。今见汪守和保举,乃当即准奏,升汪道诚为直隶总兵。
汪道诚十余年间得升任总兵,心中感激,上表谢恩。道光于偏殿召见,谓之道:“朕知爱卿忠心为国,文武双全,故将京畿门户,委卿掌管,望勿负朕托。”道诚以头碰地道:“微臣蒙先皇拔擢,得以忝列朝班,便以身许国。今陛下不以微臣愚鲁,又再次超擢,委以重任,微臣虽肝脑涂地,也难报隆恩于万一。不过,古语说得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据微臣在福建的经验,必须加强军队器械的添置,尤其是天津是个对外港口,快船是必备之物,再配上火铳火炮,才能应付突袭事件,使一些不法之徒有所收敛,才能防患于未然。”
道光点头道:“爱卿的心得体会均是从实战得来,料想不差。今后购置器械之事,爱卿可根据具体需要,量力而行,综合考虑,必要时亦可飞章奏闻。”道诚叩头道:“谢万岁!”
汪道诚来到天津,方知其军务散懒,将士缺乏整训,更不要说海防了。因自思:“此种局面怎能确保京畿安全,必须增添人手,雷厉风行地干起来。”于是,通过兵部衙门,将马伟堂调至天津,同时叫其将孙青山、喻奇、蒋新等,一同带来帮衬。
无何,马伟堂等奉命来至津门。汪道诚在府内设私宴为之洗尘。席间,马伟堂叹道:“可惜赵兄等不在此。”汪道诚低声道:“高处不胜寒哪!在这太平之际,愚兄岂敢将你们都弄到身边来?别人怎么看!况且他们几个在那边分散在漳、泉等数处,升迁的机会也大一些。”马伟堂顿悟道:“原来如此!还是大人考虑周到,小可哪知这其中的奥妙!”
邹家林谓孙青山等道:“你们几个和我一样,尚无功名,所以可随便带来。以后若做了朝廷命官,行动就不得自由了!”孙青山笑道:“只要能在大人身边牵马坠镫,就是小可的福分。我懒散惯了,一辈子也不想做什么官。”汪道诚道:“话不能这样说。大丈夫建功立业,封妻荫子,才不辜负平生。”
于是,汪道诚安排蒋新制造火铳、大炮,孙青山负责督建快艇,喻奇专主练兵,马伟堂总管军旅,邹家林除掌总兵府事务外,兼管钱粮。大家分工协作,又各负其责。数月之后,军旅之貌,焕然一新。
一晃四年过去了,已是道光十二年,在外面督抚任上混了几年的杨威又回到朝廷,仍然担任兵部尚书。其见丁忧服满的外甥张举仅挂了个闲职,心中好不难过。恰此时云南鹤丽镇总兵出缺,杨威便找个机会上奏道:“云南地处边陲,夷蛮交错。现其总兵官离任,急需选调强干之人接替。”道光问道:“你为兵部,何人合适?”杨威道:“汪道诚文武双全,办事干练,吃得苦,耐得劳,况又是南方人。若将云南交给他,皇上可高枕无忧。”
道光闻言,沉吟半晌,问道:“那天津总兵何人替补?”杨威见问,稍微一愣,方字斟句酌道:“前天津总兵张举,在津任职多年,还算称职,既轻车熟路,就命其复任吧。而且其又是北方人,老家在山东,应是合适的。”道光点头道:“那就依卿所奏。待汪道诚上任时,问一问有何需求,尽量满足吧。”杨威见皇上准奏,心中大喜:“微臣遵旨。”
汪道诚接到调往云南的公文,虽然知道此次离家万里赴任,不能在老母跟前尽孝,也难以顾及妻子儿女,同时对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亦无法关照。但国事要紧,君命难违,自己正当壮年,若不去又该谁去?想到此便也释然了。此时杨威也良心发现,觉得此事实在做得对不起人,便在汪道诚领取官凭时,问其道:“将军离京赴任,有何需求,尽管说明,本官当尽量满足。”
汪道诚不意有此机会,乃答道:“卑职以身许国,不问家事。现既蒙大人垂询,卑职就大胆呈情。古话云:一个篱笆三个桩。卑职初往那边远之地,想带几个身边能办事的人,以后有要事用起来,也顺手一些,不知可行否?”杨威道:“这有何不可,中级将校虽要经过兵部,你只管点名就是;至于下级官吏,你一个堂堂总兵官可以自行处理,上报备案即可。”
汪道诚道:“谢大人体恤下情。卑职属吏,现有马伟堂、孙青山、喻奇、邹家林等四人,均在福建立过战功。除马伟堂因是武举出身,由记名把总渐次提升为千总外,其余三人至今尚是白身。孙青山深识水性,勇歼海盗;喻奇武艺精通,收伏山寇,均充任哨长;邹家林精于理财,擅筹军需,曾任敝府总管,亦为军中不可或缺之人。能否请大人赏给此三人一官半职,以便其有个进身之阶,好为国出力。”
杨威听罢道:“一个好汉三个帮。将军剿寇平城,屡立战功,当然少不了将士用命。既如此,孙、喻二人可以记名把总听用,邹家林总管委以军需官,俱为从九品效力军前吧。”道诚闻言大喜道:“谢大人栽培,卑职昨闻鹤丽镇境内的龙川江两岸,有水贼扰民。那巡检年老多病,早已到了致仕之年,只因无人接替,只好得过且过,任由水贼猖獗。而马伟堂曾为福建水师将领,能否调往龙川江任职,以发挥其所长?”杨威道:“如此就委马伟堂为龙川江巡检,你等同往云南任职吧。”道诚大喜:“卑职谢过大人。”
汪道诚一面在京办理去云南手续,一面遣快马至天津,召马伟堂等来京,并嘱将蒋新亦一同带来。众人闻得此信,尽皆高兴,立即收拾行装,齐来京师。
越日,诸事办妥,汪道诚等一行,离京南下。过了大江,便各人回家探亲。
汪道诚离家四年有余,见到老母,自然欢欣无限,复又感叹将去云南任职,不能常在膝下尽孝承欢。老夫人倒见得开,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况且为娘身子硬朗,媳妇又孝顺,孙子也乖巧,我也知足了。”道诚道:“母亲年近古稀,尽孝不能等。孩儿此去,多则四五载,少则两三年,必定回来奉养慈亲。”
忙过数日,汪道诚又抽空至邹家庄,由邹家林陪着,去邹家燮及邹老太爷的坟上祭奠了一番。看看赴任之期将至,马伟堂等人也先后来到乐平聚集。歇了两三天,大家便一同上路西去了。
一路之上,为解寂寞,汪道诚乃主动讲一些兵法战策,名人典故,众人不仅听得津津有味,而且也颇受教益。
一天,马伟堂忽然叹道:“将军讲了许多杨家将、岳家军、戚家军的故事。依在下看,将军的猴军纵火、顺潮袭敌的故事,比之前人也毫不逊色。可惜我们将士中姓汪的不多,不然也许就有个汪家军了!”孙青山等闻言,也跟着起哄道:“是呀,在福建时,我等实际也就是汪家军了!”
汪道诚笑着摇了摇手道:“莫乱说,莫乱讲!我汪道诚乃一介武夫,岂能与先贤相比?”蒋新道:“小可也听懂了。实际上杨家将也就是杨府的人,领头的就是杨延昭父子,但大多数也只是其部将和府中媳妇及下人等,并不是都姓杨的。”喻奇也道:“对,对。岳家军、戚家军,也就是岳飞、戚继光为主帅而已。汪将军平寇安民,虽无汪家军之名,却有汪家军之实的。”邹家林小声道:“话虽如此,但汪将军淡泊名利,不管无名也罢,有实也罢,能为国为民就好。”汪道诚道:“还是家林说得对。”
一行人走了一个多月,这天来到贵州安顺一个名叫吉昌屯的地方,邹家林忽然好奇地道:“咦,这里怎么有许多汪公庙呢,是不是与我们家乡的汪公庙供的是同一个人呢?”汪道诚道:“我们往婺源、徽州一带有许多汪王庙,叫汪公庙的比较少。那供奉的是我汪家的先祖、唐越国公汪华。这里离我们那儿少说也有三千多里,供的不一定是同一个人吧。”
喻奇笑道:“将军,这次你猜错啦!这里供的汪公正是汪华!”汪道诚甚感奇怪,问道:“你未进去看,也未问人,为何知道是汪华庙?”喻奇道:“小可十七八岁时,学做茶叶生意,曾随师父到过这里。因生病在此住过十来天,故而知道。那时正是元宵节前后,这里十里八乡都玩一个名叫‘抬汪公’的节目。千把几百人,敲锣打鼓,举旗放炮,从庙里将汪公神像抬出来周游乡里。每到一处,人们都摆香案,烧纸钱,磕头迎接。一连几天,热闹的很哩!尤其是汪公诞辰的正月十八那天,这方圆数十里,那简直是歌舞的世界,欢乐的海洋。”孙青山等齐问:“那干什么呢?”喻奇道:“祈福哇!求汪公保佑人寿年丰、天下太平哪!”马伟堂疑惑道:“那不是求菩萨保佑的事么,怎么求汪公呢?”
汪道诚这才道:“若是这样,那这汪公确是我显祖汪华了!听老人说,大唐越国公汪华,在隋末天下大乱时,起兵据有江南歙、宣、杭、睦、婺、饶等六州,保得一方平安十余年。后主动归唐,使军民又一次避免了战火。唐皇嘉其乱时保境安民,治世乐归一统,便加封为越国公,总管六州。汪华殁后,历朝皇帝为了鼓励人们保国安民,则屡屡将汪华追封为各种名目的王。故六州大地先后建有七十多所汪华祠庙,人们习惯称为汪王庙或汪公庙,有些以其谥号“忠烈”,便称为忠烈祠。不仅每年正月十八和清明时,百姓们去庙祠烧香供奉,就是平时也常去拜请消灾祈福。这些我汪家宗谱中,均有明确记载,已有近千年的历史了。”
走着走着,前面又见到了一个汪公庙,汪道诚谓众人道:“我们且在此歇息歇息,顺便到庙里去看看如何?”众人闻言,均说了声“好!”便一齐下马入庙。
只见神龛上供着一个方面大耳、面红须长之人,头戴金冠,身披红袍,显得雄壮威武。神龛两边嵌着一副对联:
赤面丹心徽州主
荣封宠锡忠烈王
看到这,汪道诚道声“啊呀!这正是我的先祖汪华公!”说罢,纳头便拜。马伟堂等见了,亦一齐叩拜。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何处达官贵人,在此拜我汪公啊!”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走进来问话。喻奇连忙答道:“老人家,我等是往云南公干的。”说着手指汪道诚道:“这位大人乃是当年的武状元、现任云南鹤丽镇总兵官的汪总兵,乃汪公之后,故而进庙拜谒。”
那老者闻言,连忙叩头道:“啊呀,原来是我汪氏本家大人,小老儿汪怀乡失敬了!”道诚忙亲手来扶道:“老人家不必多礼。道诚偶经贵地,见了先祖庙,故而拈香拜谒。”汪怀乡与众人见礼罢,便引着大家参观并介绍道:“这青龙山汪公庙,外有围墙,内建前后殿及左右厢房。前面正殿中间,供着汪公神像,左右是天瑶、铁佛二公,两旁分立着汪公的九子,后殿供着五夫人及历代祖宗。传说这是完全照搬着我们江南歙县老家的模式。今日大人亲眼所见,两地习俗究竟是否相同?”汪道诚接口道:“相同,相同,果然相同!若说稍有不同,那也只是规模的大小、环境的差异而已。两地相距万里,时差数百年,而供奉的位置和次序,与江南六州完全一样,真是难得啊!”
欲知汪道诚在吉昌屯又有何故事,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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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王

汪氏子孙,最求至真。上进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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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6 16:26:2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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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16 17:02:49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本家的支持与夸奖。我遵命自即日起将拙作陆续发上来。
同时感谢志林本家将江西乐平评书视频(武状元汪道诚(无广告三部自动联播)介绍给大家,请大家点击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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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18 15:09: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回  经屯堡宗亲联谊  赛龙舟官兵擒寇
汪道诚赴任途中,经过贵州屯堡吉昌屯,拜谒青龙山汪公庙,偶遇远迁于此的本家汪怀乡,两下交谈甚欢。道诚问:“此地我们汪家人不少吧?不然为何沿途见到许多汪公庙?”汪怀乡答道:“是啊,这里汪家人少说也有好几千,加上周边的,何止万人!但汪公是此地的保护神,大家都供奉,不单单是我们汪家人。每年正月十八汪公诞辰之日,这里‘抬汪公’的习俗,已有四百余年的历史了,热闹得很哩!”道诚好奇地问:“那么说你们在此落户有四五百年了?”
汪怀乡道:“我们这里人是明洪武年间随军将士的后裔。此处乃云贵交通的要道,故而设立了普定卫并驻军。久而久之,屯田的驻军就在此落地生根了。有汪姓人,也有别的姓氏,但大多是江南人,故而把故乡建祠庙、抬汪公、嬉菩萨等民间习俗都带过来了。而最早在此落户的,也是现在人数最多的,是我先祖灿公。其乃华祖第八子俊公的次子、处方公之后。当年因立有军功,被明太祖钦封为世袭百户指挥,便在这里娶妻生子,繁衍生息。另外,也还有汪姓人或随军,或经商,落户于此。其中有一支是四十五世达公支的,乃元朝陇右王汪世显的后裔,原在云、贵、川一带为官为宦,其后代也就大多在此周边落户了。所以这里就像小江南一样,几乎各支系的都有。虽然年代久远,有的世系至今还未理清,但大家都知道是自家宗亲,根子都在江南歙县。这不,连总兵大人也来拜谒祖庙了!”
汪道诚听了汪怀乡一席话,才把吉昌汪氏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不由得叹道:“先人背井离乡,落户于此,实在不易。”汪怀乡道:“天色不早,就请大人一行在此暂住一宿,老朽去叫附近的本家来见见如何?”道诚连声道:“好,好,好!亲不亲故乡人,何况又是宗亲,正当相互联络,增进情谊。”
闻得江南老家来人,立时便有上百人前来看望。汪道诚一一与之寒暄,共叙乡情。
晚上,汪怀乡设宴为汪道诚一行接风洗尘,族中彦俊十余人俱来作陪,宾主交谈甚欢。致仕官员汪楷道:“据祖上传言,当年明初大将傅友德征云南,兵至贵州山羊岩。残元与蛮夷结盟顽抗,数日不克。后汪公显灵,导我灿公奇袭敌中军大帐,敌始惊溃败逃,是以灿公因功得封世袭百户指挥,驻守普定卫。后灿公就地落户,生根繁衍并建祠青龙山,遂为我汪氏入黔之始祖。”汪道诚闻言点头道:“是啊!我记得族谱中,就记载了洪武年间追封汪公为神的诏旨,其中有‘神兵助顺,累著显灵’的话。看来汪公屡屡显灵,是真有其事的!”
新科武举汪得彪接口道:“我汪氏入黔之初,是以军功起家的。后来随着国家的安定,我们汪家人,大多也就改尚武为崇文了。终明之世,以此为中心的屯堡地区,我们汪家就出了一个进士,九个举人,人称九举一进士。在这边陲之地也算上是出类拔萃了!”道诚道:“诵诗书,为文章,固然是好。然千军万马走独木桥,也是不易。还是因材施教的好。习武可以健体防身,若有机遇,亦可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众人异口同声道:“大人说的是。当年大人高中状元,名扬四海;如今已是握虎符,掌兵权,成为一方诸侯了!”道诚谦逊道:“下官一时侥幸而已,何足道哉!”
忽座中有人叹息:“我等虽有一些武艺,却是无用武之地啊!”众人视之,原来是两个落第的武举和几个武秀才,在那里长吁短叹。道诚见了,便开导:“机遇总是眷顾那些有准备的人。只有平时学好了本领,急时才能用得上,才有报效国家的机会。望诸位好自为之。”众人齐道:“大人教诲的是。”
次日清晨,汪道诚谓马佛堂道:“我有个想法。既然这里有人才闲置,我等何不挑选几个带去任上做个帮手?况且彼等世居此地,风土人情熟悉,是大有好处的。”马伟堂道:“大人说的是。末将一去龙川江,就要面对山贼水寇,是要招募些人帮衬才好。”道诚道:“只是一时不要多带,以免招人非议。可以亲随的名义招三几个即可。”马伟堂应了声:“是!”
闻得总兵及巡检招募亲随,顿时来了数十人。最后,汪道诚招了两人,一文一武,具为秀才。汪吉祥精通经史,见多识广;汪昌和武艺精通,且懂彝蛮土语。马伟堂挑了三名亲随,一文两武。汪甲三饱学志士,长于文墨;汪雄飞、汪寅虎武功高强,又识水性。
临行,汪道诚叮嘱吉昌诸生道:“耕读传家,习武健身,乃我汪氏门风。诸位努力上进,自有飞黄腾达之时。”众人顿首领教。
汪道诚至云南鹤丽镇住上不久,即接到龙川江巡检呈来的公文,云其处兵疲将弱,致贼寇猖獗,请求增兵添饷,以安地方。汪道诚当即批文令其自行招募兵丁,征剿贼寇,并行文楚雄州安排粮饷,同时命喻奇、孙青山二人前往协助。
马伟堂接到汪总兵手令,心中感激,乃与喻、孙等商议军旅之事,道:“敝地民风彪悍而贫穷,兵仅两百,且缺乏整训。若欲平寇安民,实非易事。我意请喻兄带汪雄飞前往吉昌招募壮士二三十人;孙兄与汪寅虎就在此处招募水军百余人并负责训练;再请司文墨的甲三先生兼管钱粮,购置船艇;下官自己整顿原有兵丁。待诸事安妥,新老士卒混编整训后,才言征剿。你等以为如何?”喻、孙等齐声道:“大人安排最当,我等依令行事便了。”
无何,诸事妥帖。原有兵丁,汰弱留强,加上孙青山新招的一百多人,共有三百来人;喻奇从吉昌屯招募来的三十名身强力壮、习过武术之人,便充作伍长;汪甲三也购制了快船五艘,小艇、皮筏十余只。于是,马巡检委孙青山为水军头领,命汪寅虎协助;委喻奇为陆军头领,命汪雄飞协助;委汪甲三为主簿,将属吏、将士、兵丁,详细造册登记,同时筹备钱粮,以应军需。
经过数月的整训,龙川江一扫过去萎靡之气,面貌为之一新,吏治清正,马壮兵强。贼寇闻得这个消息,未免不安,乃会聚龙街山寨,共谋应对之策。
这龙川江贼寇有数股,其最大者,乃活动在龙街一带的水贼管布黑。其聚集有七八十人,依山傍水,四处作案。或出没山林,打家劫舍;或游弋江中,杀人越货。因其地处云、川两省交界处,遇警时,地方官未免装聋作哑,相互推诿,使得贼寇坐大。今侦知马巡检精练士卒,知必来围剿,是以众寇齐聚一堂,共谋出路。商议来商议去,还是认为人多力量大,为避免被官军各个击破,几个小股匪徒,便一齐投靠到管布黑帐下听令,共度难关。管布黑也当仁不让,便自称总寨主,前来投靠的,便随其原山头称为某寨主。一时间倒也聚集了山寇水贼一百多人,大有与官军一较高下之势。
贼寇抱团顽抗之举,也越发激起了马伟堂早日平寇的决心。为保万无一失,便与喻奇、孙青山一道秘密赶往总兵府请教出兵事宜。
马伟堂首先将龙川江军政民情,向汪道诚做了禀报,然后重点把剿匪计划详细叙述了一遍。喻奇、孙青山接着又做了一些补充和解释,最后请总兵官示下。
汪道诚静静听着三人的禀报,不时地点着头,或随手记下点什么,最后方提出意见:“要除恶务尽,彻底剿灭这以水寇为主、山贼为次的匪徒,仍须用我们在福建用的经验。先是明松暗紧,让匪徒造成错觉,然后看准机会并诱之以利,再将其一网打尽,免得流毒四方,才是一劳永逸的上策。”马伟堂道:“大人所说极是。只是此贼甚是狡猾,又广布耳目,若想诱其上钩而一鼓聚歼,恐非易事。”
汪道诚问道:“你等可知这楚雄州有个端午赛龙舟的风俗?”马伟堂答道:“卑职初到任,尚不知有此风俗。我们老家江南倒是有的。”孙青山接口道:“这个小的倒略知一二,那也是中原传来的习俗。龙川江一带,在端午节时,由各地头面人物出面,组织水上健儿,举行龙舟比赛。赢者不仅可获得颇丰的彩头,更能荣耀乡里,提高声誉。是以届时人山人海,热闹非常。同时商贾云集,买卖兴隆。”说着说着,孙青山突然低声问道:“大人之意,是否要利用这个时机行事?”
汪道诚闻言,挥手屏退了侍从,方微笑着点点头,轻声道:“我正有此意。你想贼寇自以为水上功夫了得,况又沉寂了数月,怎肯错过这次劫掠的机会?必然有所动作。”众人齐声道:“大人高见。”只有马伟堂道:“话虽如此,但龙川江上下数百里,赛龙舟也绝非一处,怎知贼寇在哪里动手?凭敝处一点兵力,仅能应付一两个场地而已。若想聚歼,难,难!”孙青山、喻奇等亦道:“是啊,贼寇极其狡诈。其动作的时间与地点,实难以捉摸!”
汪道诚道:“你等说得不错,贼寇出没无常,难以料到其会在何处下手。以我推测,我等可在龙川江的中游黑井镇张网以待。一方面我密令楚雄府官员在黑井镇铺张架势,大肆宣传,以吊匪徒胃口;二来以常理推之,那里在龙山上游,相距有一百三四十里路程,人们尽可放心玩乐,不会想到匪徒会跑大老远路来行劫。而匪徒们也清楚,一旦得手,其可顺流而下,能很快回到巢穴藏匿。我等能想到的,匪徒们也会想到,甚至认为这是出其不意,马到成功之举。”
众人听了此言,小声议论了一番,均称:“大人言之有理!”“大人神算,必能成功!”汪道诚笑道:“还未见分晓,怎能妄称神算?且试一下吧。若匪徒不来,就算大伙出点力,维护了龙舟大赛。既显示了太平,又吊了一下匪徒的胃口,也许接着就更好下手了。”马伟堂道:“卑职担心我龙川江的兵力少了些,恐有顾此失彼之虞。”
汪道诚笑道:“无妨。这个我已有安排,助你五百精明强干的士卒行了吧?”马伟堂闻言大喜道:“谢大人,那太好了!还请大人统筹安排,卑职遵令行事。”道诚笑道:“我只坐镇指挥,你为前敌先锋。你率本部二百五十人,于五月初,分水陆两路,扮作客商,悄悄起程,务于端午前夜赶到黑井镇聚齐。次晨,身带暗器,化装入场。三个一群,两个一伙,伺机行动。你这一路是歼敌主力,成功与否,就看你的了。另外,我先遣一百人,分别于月初悄悄至你元马小镇,与你留守的数十人汇合,补充你处的空缺,使贼人以为你们未曾出兵至赛场,他们好放心行事。而我自率四百将士,亦扮成商客,先期到达黑井镇附近的牟定,端午当天专门负责外围。你等看这样好么?”
马伟堂大喜道:“总兵大人临阵,这是杀鸡用牛刀,定可将贼寇一网打尽!”众人亦摩拳擦掌,信心百倍。临了,汪道诚又与大家仔细商定了细节,并特别强调:“大家记住暗号,不要伤了自己人,同时亦不可误伤了好老百姓。”众人齐称:“遵令!”
端午节这天,龙川江边的黑井镇,彩台高搭,龙舟成群;官绅们在台上指指点点,谈天说地;水上健儿在龙舟内握拳挥臂,嬉笑高歌。一些小商小贩,在那里叫买叫卖;弄蛇者,耍猴人,吆五喝六,围场卖艺。更多的是红男绿女,嬉闹顽童,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热闹非常,好一派祥和景象。
吉时已至,炮响锣鸣,登时百舸竞发,千桨飞舞,如箭离弦;岸边彩旗挥舞,鼓角雷鸣,人声鼎沸,笑语欢呼!
三场赛罢,黑井一支,独占鳌头。金钱彩帛,收获颇丰。就在官绅们带着护卫离去不久,欢乐的人群渐散之时,突然一声凄厉的哨声响起后,居然四处相应。接着传来一连串狂吠声:“快快留下财物走路!”“要钱不要命,要命不要钱!”百姓们见有匪徒白昼抢劫,只好逃命要紧,惊慌四散。
正乱间,只听得一声炮响,金鼓齐鸣。一些头戴白色圆帽或颈系彩色飘带之人,纷纷抡起随身的棍棒、扁担,或拔出腰刀、短剑,就近截击那些劫匪,并高呼:“大队官兵在此擒拿歹徒,百姓们不必惊慌!”
这龙山贼寇,本就一百多人,除二三十人留守老巢外,又安排了十余人在江边看守船只,剩下的百把人,原以为出其不意抢了财物,便可乘船顺流逃走。不曾料想龙川江巡检率领的两百多士卒,也已悄然混在人群中,此时差不多是两对一在场地内与劫匪周旋。再加上汪道诚指挥的将士亦闻风而动,呼啸着从外面围裹上来。劫匪们一见这个架势,均知中了官兵的埋伏,一个个胆战心惊,没命奔往江边逃命。
那些匪徒跑到江边却傻眼了!因为所有的船只都已荡开离岸,停在江心了!原来孙青山早已盯上了几条可疑的船只,一见到岸上大乱,便指挥水军将其控制起来,并驶离了岸边,漏网逃来的残匪如何上得了船?在马伟堂、喻奇等率领的大队官兵逼迫之下,只好束手就擒。
匪首管布黑,狡猾多疑。虽在现场却并未露面,以防不测。及至见中了埋伏,被官兵断了退路,心想:“坏了,我命休矣!”自知罪孽深重,但又不甘伏法,便自恃精通水性,乃又打了一个暗号,招呼身边亲信,“扑通,扑通”一齐跳入江中,潜水逃生。
孙青山见状,立令放箭。但仓猝之间,江流水急,贼寇又深潜水中,如何射得着?
这一仗,龙街匪徒,除少数漏网外,几乎全军覆没。那江中的孙青山则依照汪道诚原来的安排,与汪雄飞带了两条快船,如飞赶回元马,会同留守的汪寅虎,率兵连夜突袭龙街的匪巢。
当龙街留守的匪徒正做着美梦之时,被孙青山一把火烧了山寨,杀将进来。那二三十人如何抵挡得住?结果是非死即降。至此,龙川江的水贼山寇,已是巢倾匪灭,祸患永除。百姓们拍手称快,齐颂汪总兵、马巡检的功德。
欲知汪道诚助马伟堂灭了龙川江水贼后,又有何故事,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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