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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21 22: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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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王庙考实                       宋鄂州守     罗愿
○ 行状云:王讳世华,避唐太宗讳去上字。按:初封诰在武徳中,无所谓“世”字。虽秦王威望素隆,然王以陈孤之余,方為国屈,不应于此时讳诸王二名,而預为之避也。考一时归唐者,如王世充、李世勣皆无所省。世勣在貞观时,犹复如故。至髙宗初即位,有司请改官制中有“治”字者(注:髙宗名李治),以避上名。髙宗以貞观时,不諱先帝二字诏之。有司奏曰:“先帝二名,礼不偏讳。上既单名,臣子不合指斥。”以此知未尝偏讳也。后改民部,與昏葉等字,及世勣之为勣,皆在髙宗時。讳亲之典,安有当貞观时,为人主則不讳,而在武徳时,才为藩王,人反为避哉。然今相传云: 王有二弟,世英、世荣。或曰初实二名,既貴,自欲从省要(注:“要”为“约”字的通假。省要为省的意思)。不为唐讳设也。
○ 姓氏氏族之书,皆以汪姓出汪罔氏,亦曰汪芒。孔子所謂漆姓,守封嵎之山者。在虞夏商为汪罔氏,于周为長狄,于春秋时为大人。又海外西山经,有汪野李善以为汪氏国在西海外。然則汪罔其氏,而汪野其国也,顾所居,距中国辽远。而哀公时,魯乃有汪踦者,以死齐难,为圣人所褒。故内翰汪公誌其宗人司,城墓推姓所起,亦先本汪罔,又採或説云:汪,姬姓也。魯成公支子,食采於汪,因氏焉。汪罔之汪,見於傳記,而姬姓之汪,特出於今,里中所傳。故内翰兩存之。窃尝以汪罔之人,世皆長大,號十倍。僬僥氏在春秋間,盖尝至矣。兄第四人,各适一国,以死其适。魯者,曰侨如,魯之亚卿。以名其子,而太史又志其葬,以为异也。然則所谓汪罔之後者,何從而容於魯乎?藉令在魯,巳传数世,其质尚当与常人异。孔子之答吳客,何至近舍本国之汪,而远称封嵎之長狄大人以为证耶?《春秋正义》亦引蘓氏云:《国语》称大人者,屛居夷狄,不在中国。由此观之,谓汪氏为諸侯之裔,似稍近人情。至俗所传,譜自成公以下,有一世某,二世某,云者仍其旧而言也。
○ 州望行状称:汉建安三年,龙骧将军文和,为会稽令。因世乱避地家于新安。文和之名,他书无所見。沈 約《宋书》云:龙驤將軍晋武帝始以王濬居之。然則自濬之前,安得有此官也?近世临川邓名世作〈姓氏辨证〉言:王始居新安,。故今黟、歙之人,十姓九汪,皆王后也。又云陈稷州刺史 汪纲,陈亡,自歙州徙河间。故又有河间汪氏。按纲之由新安徙,既在陳時,則汪氏之居此旧矣,岂得言自王始乎?(宋)太平兴国中,有为王庙记者言:王乃隋將宝欢之族子,或謂陳隋以上始处此耶?本之龙驤則荒远,就王为説則简陋,俱未適中。故内翰至此,畧而不言。若以新安之族,由王而望始著,則可尔。
○ 境土行状所载王事,出于故老所传。凡有初起假奇怪以动人者,不暇 決择。然其本末,犹得以相见。承议汪公所作传,特为整洁。至王师正,刪畧太甚。师正,他郡人,不深为稽考,务欲每事贬损。如言兵,則云得数千人;言地,則云据郡以守。夫以数千人守一列郡, 而遽建号,虽妄庸不为也。方隋亡时,蜂起之将,不可胜数。其以姓名载于《唐新书》本紀之首者,四十有八人,,王之名在十书人之中,此非小弱也。功济六州之民,而心识天命所在,亦岂可忽 哉!史之所书虽畧,然《资治通鉴》,载王据黟、歙等五州,有众一万,則与行狀及汪传所书畧相类矣。唐之命王以六州,盖因其所有,就畀以节,不然王特以一州内附,唐何所利,复割他郡附益 之哉!然云五州,犹有未合者,盖《通鉴》特载于归附之日。岂疆场之设,一彼一此,在当時存者五州欤?抑欲言据黟、歙外,复有五州,故畧其文欤?較其实,則所谓六州者,盖皆尝有之,不可掩也 。至于兵之多寡,則据一時籍献之数,容有罢归者。《通鉴》及《新书》(指新唐书),又言王甲兵甚鋭。夫以鋭兵而数至一万,則余卒固不止此矣,岂若师正之云者哉!
○ 治所新安,郡治自昔屡迁,今治歙县。乌聊山之西,則实始于王。乌聊者,郡之形胜。自汉建安之乱,县人毛甘以万户守之。逮王之起,复屯其上,后因迁治其旁云。而行狀及传乃言王初起時,以箭所下处立城,指绩溪县东之祠,为其故处。按今绩溪虽有故城,而图经载,隋开皇十一年,州治黟;大业中,为郡,治休宁;义宁中,治歙县之烏聊山。义宁所治,非王孰始之。其城于绩溪,当是草创营垒,其后卒迁今治尔。此王所 规划,故表之。
○ 納欵  愿尝以王庙食此邦,踰五百年而民爱敬之乆而愈新者,不惟能出云雨、御災厉,亦由其起不失正道,始終出于靖民。故天下方乱,則以身蔽六州之人;及其粗定,闻真 王而遂归之,事合天心,为天所相。是以生享其祚,而沒食其土,以能悠乆。然則不斗一民,不煩一旅,间关自托于唐者,乃王之大节本意,不可以不白也。今武徳诰命具存,所以褒表者,其語 明甚.而<<旧书>>(指旧唐书)本紀不著归唐月日,新紀虽于武徳四年九月甲子书降,至列传,杜伏威遣王雄誕來伐,又不著其巳受唐命,反更追书称王時事,遂使览者徒見紀传所书,皆在四年,因指为一事。意王負固累岁,而伏威、雄誕以天子之命來討,力穷势蹙,至是始降尔。则与诰命所谓远送欵誠\者,豈不相戾耶!盖雄誕來伐,虽亦以此年,然王送唐欵实先之。所謂九月甲子者,月九 日也。诰命以此月二十二日下,則欵之至唐,与其封拜,皆不出九月中,而雄誕之来,乃在是冬。谨按《資治通鉴》:王遣使归唐载於九月,而雄誕來伐,别载於十一月,則是归唐之后,巳受封拜。 而伏威、雄誕自以私意伐之尔。是時伏威之于唐,未为純臣,王之归唐也,必思以忠自列,耻因之以成事。故籍其土地兵民,遣使间道越伏威之境,以归之天子。意伏威之党,相与窃议,疾王 归唐之事,不出于己,因袭之以为已功。此淮阴击巳降之类,初不害王之先识也。若夫王之屈於伏威,虽出于不得巳。然彼方以行台自名,而雄誕实左右之。吾为唐行台屈尔,肯遽出其下 哉!说者又以雄誕既战之后,,唐室以其前后功,亦除歙州总管,管歙、睦、衢三州,疑若右雄誕者。不知唐於此時,亦未能全制东南来者,斯受之尔。王既以六州自归,則因以六州畀王。逮伏威 自以行台而袭王为己功,唐亦不得而郤也。此正淮阴之事也,岂天子亦欲見王而为之遣代耶。故未几遂朝于京师。尝试考王归附之初,髙祖以大国重使見处,与其一時褒崇之語,及貞 观之間,典宿卫者二十年,太宗远伐,委之管钥,非夙嘉其节,而深信其心,何以及此?诰命所表,虽汉甲令称忠,殆不若此之明也。不考此而云云,岂不誤哉!
○ 官閥 王入唐,除左卫白渠府统军及忠武将军、行右卫积福府折冲都尉及九宫留守。按六典,左右卫有諸曹及亲勋翊五府及武安、武成等五十府。所謂白渠积福盖五十府之列也。始武徳初,依开皇旧名,置骠騎將軍 以掌府卫。七年,改为统军,后又採隋折冲之名,改統軍为折冲都尉。然則統軍及折冲,一官也。忠武將軍者,与冠軍、云麾等,凡十將軍,謂之散号將軍。以为加官其有职事,則髙者为守,卑者 为行。此于官带行字者,忠武正四品上,折冲乃统军所改,統軍正四品下故也。然自始封国公,則巳在一品矣。九成宫守,亦环卫官。
○ 夫人行狀及传皆云:夫人钱氏,唐功臣九陇之女。按九陇家世,虽本東南人,然以《新旧书》考之:自其父在陳時,为隋所获,沒入为隶。故九陇事唐公,以善騎射常置左右。則钱氏当隋初巳在太原。兩家方微,不应渉千里而聘;若王入唐始婚,則王 以隋开皇六年生,至武徳五年,年三十有七矣。中间称王十余岁,亦不应未有配偶。又丞相汪公云:王以六州兴,未几,挈八子归諸朝。天子嘉其忠,封越国公,命諸子班环卫。則王未入朝之 先,巳有八子矣。計錢夫人之前,容有夫人逸其姓氏者。以其時考之,当如是。不敢臆断也。諸子名位,既大抵出于入朝一時恩命,則历官皆不当止此,而王之冑嗣,亦將不止於八。今自歙及 杭、睦间,往往祀所謂汪九郎者,云王之幼子,岂钱氏之出欤?抑在八子之中而其羣从相于为次第,故至九欤?当以待知者。
○ 庙貌  汪台符庙記称:贞观二十三年,父老请建祠堂於厅事之西。大历十年,刺史薛邕迁于烏聊東峯。元和三年,刺史范传正又迁于南阜,即今庙是也。中和四年,刺史吳圆克荷冥应,复新棟宇。按今乌聊山之祠,相传云邕尝以王功徳,奏闻,奉勑立庙。 然必於山者,則以王初起,尝驻兵其上故也。山起州之東北而極於南,所謂東峯者,今人别謂之東山;所謂南阜者,即此山之最髙处,今人呼为庙山。薛邕者,蒲州汾阴人,髙宗相元超之曽 孙。有宰相望为吏部侍郎典选。大歴九年五月乙酉,坐事贬歙州刺史。范传正鄧州順阳人,自比部员外郎,出为刺史,寻历苏湖,皆以政事修理闻。《旧史》在良吏传中,吳圆之名,不見于史,今 歙县士人汪徳符藏其所补十將,郑稹兩牒,乃光啓元年三年所給也。圆中和四年在郡,明年改元光啓,其褒稹詞畧云:登陴将匝於星灰,御侮頗劳於蚤夜。当是时,秦彦逐宣歙观察使窦潏,而陈晟逐睦州刺史韦诸,四封方扰捍御之事,盖无岁无之。所謂冥应者,必尝控王以求助,而感其阴相也。圆任使檢校右散騎常侍兼御史大夫。
○ 碑记  汪台符记  唐末所作。时杨行宻有江淮,其將陶雅实守此郡。記所称:僖皇岁,庚子盗起曹南者,黄巢也。淮王、弘农公者,王。則行宻尝封淮南王,而公則其子渥也。司空浔阳公者,雅也。行宻以景福二年八月取歙州,逐唐刺史裴枢。自池州召雅,既修庙,又尝崇王墓而垣之,复立石人、石兽之属。雅在郡凡二十余年。龙集壬戌者,昭宗天复二年也。自始至盖十年矣。台符本郡人,好学力耕,号有霸才。宋齐丘忌而 杀之,江南野史有传。
○ 從祀  今所在王庙,有二武士介而兵,立于门首。土人謂之毛甘将军、汪节將軍。毛甘者,歙县人。汉建安之乱,率众保乌聊,为吳將贺齐所破,因此置新都郡,事見吳志。 汪节者,绩溪人,唐神策將軍,家在大徽村。其母尝避疟於村西福田寺外,感于金刚神,巳而生节。及壮,有神力。长安東,渭桥石兽重千斤,节独徙置之;又能負石碾,碾上以木架牀,设龟兹乐, 一部曲終,畧无难色。徳宗甚加宠异。事見太平广記。記所引歙州图经,今不复载矣。二人与王虽异世,民间特以有功及材武故类而祀之。又庙中有绘宣城长史、淮安長史,云者或曰即王二佐:天宝、铁佛,入唐所得官。
○ 右考实之文,先是郡太守郏公,精意在民,祷王必应。政成,欲传广其威灵。得诰命于官府,得诗文于金石,复訪求遗事。于是,州之人士及耆老王实辈,各致所 闻。既巳詮次。愿于公辱礼闱,知己之分,窃從假观之,亦欲一出意見,而巻帙既定,方亟于攻木,不敢有所动揺。独念王归唐大节,自我先侯及丞相、内翰兩汪公,今致政尚书金公,皆有翰墨, 力为发發明,辄复考其歀附月日,与王雄誕战伐先后,可以益信前説。説始萌芽,又旁訂凡語及王者十一事,以备採择、考實,辨疑先侯詩語也。故宋之乾道五年九月朔。州民罗愿述。
汪济按:本文为宋鄂州守罗愿所撰。实为研究越国公的重要资料。其从改名、姓氏、族望、境土、治所、納欵及夫人等诸多方面进行考實、辨疑,均很有见地,尤其是《唐书》中对汪华的不公正待遇,其极为不平,力为考辩,要还历史的本来面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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