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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4 17:3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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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回 汪达为使震羌寨 羌王识机归唐廷
却说汪华诈称庆寿,诱敌来袭,终将巴天龙与于虎擒获,而把众羌兵俱放回去。然后打鼓聚将,升帐理事。喝令将于虎、巴天龙押进帐来。汪华先向于虎道:“你前次被擒,我不杀你,放你回去,为何不思改悔,反来偷袭?今既被擒,还有何话说?”于虎道:“这是我中了你的诡计,自投罗网,非你之能,我岂肯心服!”汪华微微一笑,喝令押过一旁,然后问巴天龙道:“你们为何扰乱边庭、攻城略地?”巴天龙道:“你朝贪官污吏,屡屡欺侮我羌人,怎反来责我?”汪华道:“大唐天子圣德爱人,命我率军至此,无非是靖边止乱,保境安民,并不与你等计较。前时不当的庸官,现已逮京问罪,也算为你羌人出了一口恶气。想你等小小羌人怎能与我中原大国为敌?我今放你回去,转告羌王,叫其息兵止武,以安黎民;若能奉表称臣,永为藩篱,我当于天子面前保奏,必有封赏。”巴天龙原以为必死,今闻可以放回,自然点头应允道:“将军若肯放我回去,我当劝父王与大唐和好,永息刀兵。”汪华闻言大喜道:“好!难得将军深明大义,造福苍生。”说罢,连忙下座,亲释其缚。又叫左右也给于虎也松了绑,谓之道:“你这厮自恃有几分蛮力,便目中无人。两次被擒,尚且不思改过。今看在巴公子之面,再饶你一回。”说得于虎也未免羞愧,低头不语。汪华知其心动,也就不再责备。乃吩咐交还二人马匹、兵器,连所擒士卒也令其一并带回。临行,汪华谓众羌兵道:“天下一家亲,何必苦争斗?你们也有父母、妻子,均在家倚门而望,赶快回家吧。”众羌兵感激涕零,拜谢而去。
巴天龙回寨见过乃父,盛称汪华恩德,力劝罢兵归唐。于虎两擒两纵,已是羞愧交加,不觉良心发现:“我父一命,换我两命,岂能再去计较?”于是亦劝羌王道:“为了先父一事,惹动刀兵,将士流血,末将已于心不忍。请大王与唐修好,造福百姓,先父也会含笑九泉,大王亦可得大唐封赠,是有三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巴答黑见唐兵屡战屡胜,汪华不但不趁机追剿,反将所擒将士统统放还,实是仁义之师。又见于虎、巴天龙相劝,乃决计归唐。遂遣巴天龙为使至唐营,请汪华来寨中商谈。
汪华闻知巴天龙来意,心中大喜道:“难得贤王父子明大义、识时务,待下官与众将商议后即定行止。”当下命人送巴天龙去歇息,自与众将道:“既羌王相邀,下官便去羌寨走一趟。若能化干戈为玉帛,是天大的好事。”众将闻言,齐声道:“国公爷乃一军主帅,国家重臣,岂可轻往险地?”连钱任亦劝道:“羌人粗野又反复无常,况于虎常怀杀父之恨,偏执得很。将军身负重任,怎能不顾安危、深入虎穴呢!”汪华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正因为羌人缺乏教化,野蛮粗鲁,我才反复擒纵,以收其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料于虎也不会无动于衷。现羌王既有意息兵修好,我当然要亲自前往,以示诚信。”钱任道:“将军一身系全军安危,怎能冒险行事?”汪华道:“为了国家的一统,黎民的安定,纵然冒点险,也是值得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赢得羌人的信任啊!”钱任仍是以理力劝:“将军纵然不顾自身的安危,但也要考虑到朝廷的脸面。倘若羌人无理对待,岂不是有失大唐的尊严?我看将军还是以军务为辞,修书一封,遣一副将代为前往,方为两全。”汪华见钱任等苦劝,不得已道:“既如此,就依你们之意办吧。”随即问道:“哪位将军愿为使者前往羌寨?”众将心知羌人横蛮,恐有不测,均面面相觑,无人应承。汪华见状,不悦道:“食国家俸禄,当为国家效力。既然诸位疑虑,我也不勉强。来人,把我第三子汪达唤来。”
少顷,汪达来至大帐,朝上打躬道:“父亲唤孩儿来,有何训教?”汪华道:“现在羌王遣其子巴天龙前来修好,欲请为父前往羌寨商议大计。为父本拟随其前往,怎奈众将及你母以军务为辞,苦劝力阻。只是我若不去,羌人必然心存疑虑,边庭何时才能太平?故而唤我儿问问有无两全之策。”汪达虽然年方十岁,却聪慧异常,顿时明白乃父之意,便道:“既羌王遣其子前来相邀,孩儿愿代父前往羌寨一行。这样方显得我大唐不卑不亢。”众将一闻其言,不觉愕然。钱任连连摇头道:“孩儿才及十岁,如何去得虎狼之窝?”汪华笑道:“我儿平日知书达理,神思敏捷,言词清朗。今既有此志,必然不辱使命。”钱任道:“将军所言虽然不差,然妾总是放心不下。”言末罢,一人高声道:“既然公子小小年纪便知为国出力,末将愿随其前往羌寨。”众人视之,乃副将时祥。汪华大喜道:“如得将军一同前往最好。”
当晚,汪华宴请巴天龙,诸将皆来作陪。酒过三巡,汪华谓之道:“本爵军务在身,实不能离。现遣小儿汪达与副将时祥一同随公子前往贵寨。以表我邦赤诚之意。”说罢,命汪达过来与巴天龙相见。巴天龙见这童子,眉清目秀,满面稚气,向自己拱手抱拳,便也还礼不迭。心中暗想:“如此一幼童怎能任此大事?”不由得面现疑虑之色。汪华见状,猜透其心事,便道:“公子不必疑虑。此子已有十岁,粗知礼仪,也颇识几字,可代我去见羌王。所有事宜,我已亲笔书写在此,到时交与羌王过目便是。”又手指时祥道:“此乃我军副将时祥将军,与小儿同去贵寨。诸事请多加关照。”巴天龙道:“请国公爷放心,我邦必尊贵公子及时将军为上宾,以礼相待。”汪华笑道:“如此全仗公子了。”当晚,众人尽欢而散。
次日,汪达、时祥带了三五个随从与巴天龙离了大营,直奔羌寨。羌王闻讯,亲自迎出寨门。汪达见了,躬身施礼道:“小可汪达奉父帅之命,前来拜谒贤王。”羌王见来使竟是一个童子,不觉大为惊奇。见其言词不俗,举止有礼,心中暗暗赞叹:“难怪大唐兴盛。真个人才济济,个个英豪。”遂不敢怠慢,迎入厅堂。汪达、时祥又重新施礼,寒暄已毕,汪达便将乃父书信双手奉上道:“家父有亲笔书信在此,请贤王拆看。”巴答黑见信中是说大唐仁义治国,礼待藩属,若羌王息兵罢武、上表称臣,唐皇必会大加封赏,使之永镇羌寨,拱卫边庭,云云。便道:“蒙国公爷好意,某家铭记在心,遵命归顺大唐,上表称臣便了。诸事还仗国公爷鼎力相助。”汪达道:“贤王此举,利国利民,功德无量。家父自会代为转奏,从中玉成。”羌王大喜,大摆筵宴,款待汪达、时祥,各寨头人都来作陪。
席间,于虎看着汪达直觉得别扭:“唐营为何以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为使?”乃向汪达取笑道:“闻大唐国强民富,人杰地灵,为何以你一个小童为使?”汪达微笑道:“凡事都有规距。我大唐遣使是依实际对象来确定的。我是一个无能小子,不派我来贵寨,还能派谁来?”这句软中带硬的俏皮话,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惊:“这个小孩子真是了不得!”于虎心想:“油嘴滑舌算什么英雄?”乃对汪达道:“公子嘴上功夫在下佩服。不过上阵可要真刀真枪,那手上功夫才是最要紧的。公子出身将门,想必武艺也是上乘的了。”汪达笑道:“小可幼承庭训,习文练武,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巴天龙道:“就请公子露一手如何?”汪达道:“贤王在上,小可岂敢放肆?”巴答黑道:“公子不必过谦。只是我羌人粗鲁,不通文墨,性喜争斗。就请公子来点武的如何?”汪达心想:“不放出些手段,怎服羌人之心?”乃离座向上一抱拳道:“如此小可献丑了。”说罢,扬手掷足,跳跃腾扑地来了一通拳脚,众人齐声称好。接着汪达又拔出腰间宝剑舞将起来。上劈下刺,招招有力;左格右挡,处处严防。舞到精妙处,则是寒光阵阵,虎虎生风,把所有人都看呆了。连目空一切的于虎也大声叫好。须臾剑收人定,汪达面不改色,神态自若。羌王巴答黑一伸大拇指道:“公子好剑法!真是将门虎子。佩服,佩服!”众人也都欢腾起来。汪达谦逊一笑,四下拱手道:“见笑,见笑!”
于虎对汪达从小觑到敬佩得五体投地,便倾心交接,乃来找巴天龙道:“想不到汪公子如此少年英雄,要想个法子留他多住几天方好!”巴天龙一拍大腿道:“我也正有此意,待我求父王出面成全。”
越日,汪、时二人向羌王辞行。羌王道:“我有一事与二位相商,望能应允。”汪达道:“贤王有话请讲。”巴答黑道:“小儿巴天龙与于虎等众将仰慕公子为人,欲留住几天,便于请教。不知尊意如何?”汪达道:“小可奉命而来,岂可私自留下?蒙公子盛情,小可下次再来领教吧。”巴答道:“公子大事已毕,余下之事就拜托时将军回禀国公爷也就是了。”时祥道:“此事如何行得!末将如何向国公爷交待?晓事的,谓贤王好意,公子盛情;不明其中缘由的,还知道是将公子留为人质哩!”羌王一闻此言道:“啊呀,将军说得有理!这倒是某家考虑欠周了。二位休怪,且请饮过壮行酒,某亲送二位出寨便了。”二人谢过。临行,汪达忽谓时祥道:“既贤王父子美意,小可决意留此与巴公子玩几天。将军请自回复命吧。”时祥道:“这如何使得!”汪达道:“无妨。我本是一随军小童,不受军纪约束。如将军怕回去不好交差,我自修书一封,将军带回就是。”羌王大喜,忙命人取来纸笔。汪达提笔在手,写道:“奉命至羌寨,国事好安排。多谢主人意,深山恋英才。”时祥接过小诗,辞别众人而去。
汪达在羌寨天天与巴天龙、于虎谈天说地,舞刀弄棒,二人对其敬佩得了不得。一日,巴天龙谓汪达道:“我与于虎有个想法,不知公子肯答应否?”汪达道:“二位乃豪爽之人,有话请讲无妨。”巴天龙道:“公子出身官宦之家,我二人却是个山野粗人。只因爱慕公子,想与你结拜为异姓兄弟,不知可能高攀否?”汪达欣喜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小弟正有此意。”巴、于二人闻言大喜过望。三人就在关帝像前盟誓结拜。论年龄,于虎最长,巴天龙次之,汪达最幼。而巴、于二人非要尊汪达为大哥。汪达固辞道:“既然结义为兄弟,当然以年龄排大小,小弟年最幼,岂有占先之理?”巴、于二人道:“我俩佩服公子文武双全,少年有为,甘心尊为大哥。请勿拂了我等的诚意。”汪达推辞不过,只得道:“承二位美意,我也只得任凭你等乱叫,我还是依年龄称二位为巴大哥、于大哥。大家乱叫一气,也显得亲密随便些。”于、巴二人呵呵大笑道:“大家随便称呼,这也有趣得很。”
却说时祥回到唐营,向汪华禀告一切并递上汪达的小诗。汪华甚为高兴,连忙写好奏章,就遣时祥星夜送往长安。
高祖接到汪华的奏章及羌王的顺表,便与众大臣商议。萧瑀道:“羌人既已心服归顺,当然是个大好事。可给一个王的虚衔,让其为我拱卫边庭。”裴寂也道:“萧瑀之言甚善,且应从速行之。近闻突厥在那里蠢蠢欲动,若羌人被其蛊惑,则为祸不小。”高祖点头,乃颁旨赦免羌人旧恶,封巴答黑为归义王,永镇西疆。遣专使与时祥一同前往传旨加封。
汪华接到廷报大喜,立即遣人飞赴羌寨,告以接旨礼仪。巴答黑闻唐廷果然赦罪并大加封赏,自然高兴,乃亲率军民数千,迎于三十里外,将钦差接至寨中,跪听宣诏。钦差宣旨毕,授以金印并赐以黄金千两,绸缎千匹。巴答黑由衷感激,山呼:“万岁!”
巴答黑上表谢恩,云忠于大唐,永为藩属。并命巴天龙随使者入京觐见天子,献上名马两匹,羚羊百只,虎皮五张,玉壁十块。
却说汪达随时祥等回至唐营。汪华心中高兴,道:“我儿小小年纪能随机应变,不辱使命,将来可以任大事。”汪达道:“这是大人平日教诲所致,何用夸奖。”停了停,又道:“孩儿在羌寨结交的巴天龙、于虎这两个人,还真的不错。两个都武艺高强,义气豪爽,虽然有些鲁莽,但一旦边陲有警,定能应急救难。”汪华点头道:“我儿有此见识,日后必成大器。”
汪华见羌事已毕,乃奏请班师。待旨之日,传令各营放假三天,唯令不许骚扰百姓,自己邀众将游猎。驰骋间,忽马失前蹄,汪华摔倒在地。众将望见,忙来搀扶。汪华连呼腰痛不迭。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寻来轿子,抬回营中。钱任接着,忙吩咐医官寻来跌打损伤药,内服外敷,忙碌了好一阵子。汪华谢过众人且道:“下官心中高兴,一时大意,竟跌下马背,让诸位见笑了。”众人道:“国公爷珍重静养,属下告退。”
钱任趁眼前无人,便按着汪华的腰附耳问道:“怎么样?”汪华口中呼痛,却又悄悄捏了捏钱任的大腿,又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妨事。”钱任会意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在床上好好躺着吧。”
三位公子一齐前来问安。汪华哼了两声,略略点了点头,钱任就命统统退出了。
高祖接到汪华的奏章,乃下旨班师。待使者到得营中时,汪华已伤了数日。汪华在床上谓使者道:“下官不慎从马上摔下,腰部受了伤,行动不得,难受长途颠簸之苦,只得委副将时祥率军如约班师。请钦差奏明圣上,准微臣在此乡间疗养一个时期,自有妻儿照顾,无须圣虑。”使者道:“国公爷虽然随军不便,也要移驾临洮城中,便于医治,岂能在此山野之间?”钱任道:“医官已留有伤药在此,况妾身曾随我家稽姐也学得一点医术,此间就能采到疗伤之药。且国公性喜田园风光,趁此机会,在这里疗伤最为惬意。”使者道:“如此国公爷保重。某家如实奏明圣上便了。”汪华欠了身子道:“多谢费心。”
月余,天下大赦。原来前不多时,有边报到京,云突厥兴兵犯境。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以御敌为名,窃取了兵权,欲趁兵权在手,先诛杀秦王李世民,再进一步逼宫夺位。幸李世民得到消息,在玄武门将李建成、李元吉杀死。高祖猝遭此变,心力交瘁,怔忡恍惚,难以坐朝,乃立李世民为太子,故而大赦天下。汪华闻讯,以手加额,喜谓钱任道:“萧墙之祸已消,从此天下太平无忧矣。”
无何,高祖禅位太子。李世民登基称帝,是为太宗。汪华闻之,谓钱任道:“下官伤已大好,择日起程回京吧。”钱任遂连夜收拾行装。次日,一家人骑马乘车,缓缓向长安进发。是时,正是金秋季节,谷黄绵白,收割正忙。看着这一片丰收祥和气象,汪华心里有说不出的愉悦。
欲知这升平之象又将被谁打破,请看下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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