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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国公汪华》初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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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4 16:19: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新安汪华,又名世华,隋唐时歙州人。隋朝末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汪华怀忧国仁义之心,立保境安民之志,崛起田垄,据有歙、宣、杭、睦、婺、饶六州,使境内安享太平十余年。及唐室兴起,汪华知天下将定,乃率土归唐。唐高祖嘉其识机慕化,大节忠贞,封为越国公、歙州刺史、持节总管六州诸军事。太宗东征,委其为九宫留守,护卫皇宫,京师遂安如磐石。太宗还朝,称其勤勉忠心。及其逝后,赐谥号“忠烈”,并荫及子孙。
    自宋以后历代帝王,屡屡追封其为王;官吏景仰为楷模,乡人奉之为神灵,为其建祠立庙,四时祭祀,千年不辍。
    一千多年来,汪华顾大局,重大节,勤政为民,善始善终的高尚品德与精神,为后世徽州文化的繁荣与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毫不夸张地说,汪华是古徽州第一伟人。

                                                                                              汪 济
二○○九年春于潜阳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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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第一回 越国公幼年轶事 汪世华外郡学艺
第二回 行野山射虎救人 打擂台称雄夺魁
第三回 众兄弟投军聚首 汪先锋设计平寇
第四回 王雄诞献艺得宠 张太守贪贿忌贤
第五回 凿箬岭英雄遭厄 逐贪官将士易主
第六回 疗蛇伤稽氏联姻 争粮草钱氏遇夫
第七回 上山寨假凤乘凰 乐常伦娶妻认姊
第八回 取旌阳初战大捷 过尘岭巧通甘泉
第九回 两兄弟交战相逢 二州守合谋夹攻
第十回 袭歙城睦兵惨败 诱敌军义师大胜
第十一回 周太守失势解甲 巢国公奉旨兴兵
第十二回 夺关隘兄弟施谋 宴闺房姐妹论嫁
第十三回 抗歙军三州结盟 设伏兵两地歼敌
第十四回 汪世华赴杭就婚 钱小姐率军伐睦
第十五回  歙军两输马金地  凶僧三伤英雄将
第十六回  里应外合破睦州  围点打援胜婺军
第十七回 钱任设谋绐敌军 孔金中计失州城
第十八回 饶太守见机归顺 歙刺史从众称王
第十九回 汪世华奉表归唐 王雄诞率兵破寇
第二十回 汪天瑶神威退敌 辅公祏诈谋生乱
第二十一回 唐皇大聚四方将 歙史分遣三路兵
第二十二回 汪华合兵破强寇 阚稜临阵胜叛军
第二十三回 唐将帅反击胜敌 王雄诞遭忌丧身
第二十四回 辅公祏弃城殒命 越国公明志裁军
第二十五回 释主疑汪华入朝 报父仇于虎兴兵
第二十六回 汪达为使震边寨 羌王识机归唐廷
第二十七回 临谓水君臣却敌 征突厥父子建功
第二十八回 曲文泰计赚唐军 侯君集兵陷绝谷
第二十九回 唐皇殿议西征策 汪帅智破高昌兵
第三十回 射恶熊英雄救美 忌良将国主信谗
第三十一回 钱任说反高昌将 汪达救出绝地兵
第三十二回 曲文泰身死国灭 唐太宗廷议东征
第三十三回 执奸王汪华平叛 逢大限越公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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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4 16:28:48 | 显示全部楼层
诗曰:
  乌聊山上越公祠,香火分明世所思。六州归唐成一统,忠烈千秋咏史诗。

  第一回 越国公幼年轶事 汪世华外郡学艺

        话说隋唐时,江南新安江畔的歙州,出了个顶顶有名的大英雄。此人姓汪名世华,后归唐时,为避唐太宗李世民讳,改称汪华。其祖上累世在南朝为官。高祖汪叔举,宋武帝时为军司马;曾祖汪泰,为梁征北大将军;祖汪勋明,梁武帝时为会稽令,后积功封戴国公;父汪僧莹,陈文帝时袭封戴国公,为休宁令。
  这汪世华父母早丧而家贫。隋末天下大乱,其崛起田垄,据有歙、宣、杭、睦、婺、饶等六州,保境内安宁十余年。至唐高祖李渊称帝后,知天下将定,乃献土归唐,荣封越国公。卒后,谥“忠烈”,朝野景仰。历代帝王对其屡加封赠,追封为王;世人为其建祠立庙,视之为神。此是后话。
        话说南北朝时,江南歙州人汪勋明,在南梁为官,封戴国公。有子二人:长曰僧莹,为休宁令,袭封戴国公;次曰僧湛,为鄱阳令。僧莹生子三:世华、世英、世荣;僧湛生子七:铁秩、铁师、铁佛、铁罗、铁彪、铁环、铁珉。
        南朝陈后主至德四年,僧莹妻郑氏,夜梦一黄衣人,身高丈余,脚踏五色祥云,自天而降,扑入其怀,后遂觉有娠。次年正月十七日夜半子时,邻里遥见汪家堂屋突起红光,疑为失火,乃相率惊呼,齐来救火。及至到了跟前,却无烟火踪迹。正觉奇怪,忽从屋内传来婴儿啼哭之声,原来是郑氏刚刚产下一子。产房之内,香雾袅袅,三日方散。
        僧莹夫妇见此子降生之时,有祥瑞之兆,知其将来必非等闲之辈,乃好生哺育,起名世华,字英发。其后,僧莹又连得两子:世英、世荣。这僧莹为人正直大度,仗义疏财。常教诲子弟道:“凡为人处世,仁义乃立身之本,勤俭乃持家之道。服食居用,但得温饱足矣。不可过分奢侈骄淫,以遭天遣。”时陈后主荒淫无道,奸佞当权,竟将僧莹罢职还乡。
        无何,隋军渡江,陈后主身虏国灭。僧莹闻讯,虽心内伤感,倒也能随遇而安。只是为官多年,两袖清风,无甚积蓄,一家人已是勉强度日。不料连年灾荒,百姓以树皮草根裹腹。僧莹不忍,乃卖田当物,筹集粮食,施粥赈饥。不过半月,便家财耗尽,自家也无米下锅了。
        县令臧成,乃是一个贪官。知僧莹是个还籍的官员,闻其赈济灾民,却不见来孝敬自己这个父母官,便诬其收买人心,聚众滋事,竟差人将僧莹押解来县。饥民闻讯,倒真是成群结队前往县城。一面为僧莹辩冤,一面要官府开仓赈饥。臧成见群情激愤,且又听差人说僧莹已是家徒四壁,乃自我嘲解,说是误会,便将僧莹当堂释放回家。
  这僧莹赈饥操劳,体力已是不支,加上无故受屈,心中不快,竟郁郁成病,不久归西。夫人郑氏哭得死去活来。在乡亲们帮助下,草草将僧莹安葬。只是孤儿寡母,无有依靠,且家无余粮,只得带上三个幼孩,投奔歙西娘家去了。
  郑氏之兄郑大,为人本分,有些薄产,原也曾得过妹夫的照顾。今见妹妹携外甥来投,自然接纳。
        哪知祸不单行。不到一年,郑氏忽然一病不起。自知将不久于人世,乃将孩子们叫到跟前,对八岁的世华道:“为娘旦夕将死,你要将两个弟弟带大。虽无钱延师教学,好在家中尚有一些书籍,你也粗识文墨,以后要多多读书,方能明理立身。”世华含泪点头应允。郑氏又从枕边拿出一下小巧玲珑的玉鸳鸯道:“你父当年与休宁钱端彦同朝为官,私交甚厚。其有一女,小字英儿,与你同庚,是祯明元年五月十七日丑时生的。你们三岁时,我们两家父母做主,为你俩订了婚约。我家将一只镇纸玉狮作为聘礼,送给钱家;钱家将这只玉鸳鸯作为信物,交在我手。原以为待你们长大成人后,父母为你们俩主持婚事。哪知时运不济,两家同遭厄难。你父罢职还乡,不久病逝;钱父竟充军岭南,家眷随行。数年来,消息阻绝,音信全元,也不知钱家现在怎么样了。我儿长大后,还须访上一访,莫要耽误了人家姑娘的终身。倘若有缘相会,这玉鸳鸯便是相认的信物。记住,这玉狮的上唇与玉鸳鸯的下唇上,各有一个‘一’字。这是为防弄错,当初交换时,特意临时刻上的暗记。”说罢,将玉鸳鸯递与世华。世华接过一瞧,果然是一个通体洁白晶莹的宝物。仔细一看,其唇上果有一道横纹。郑氏喘了口气,又道:“这姑娘我见过,聪明玲俐,模样生得也很不错。尤其是两眉之间的印堂上,生有一颗朱砂痣,最惹人喜爱。为娘所交代的这些,我儿都要牢记在心。”世华道:“母亲请放心,孩儿会牢牢记住的。”停了停,郑氏又道:“你姐世贞许配棠樾鲍安国。这鲍家乃东晋新安太守鲍弘之后,本是大家。不知何故,自前些年外出后,竟杳无音信。日后你也须访上一访。”世华点头答道:“手足之情,孩儿自会紧记不忘。”
        无何,郑氏故去。世华兄弟们大哭一场,连舅父郑大夫妇也陪着掉了些眼泪。只是郑家小本经营,凭空添了三口,长期如何负担得起?郑大见世华已有九岁,且体格壮实,乃令其去山中牧牛。
        乡间群童,牧牛山中,嬉闹打玩。世华虽然年幼,但身高力大,动作矫健,众孩童非其对手,只得伏首听命。世华幼年常听父母讲些征战故事,很是向往。乃将十几个牧童分成两队,自称将军,跃上盘石,指手画脚,发号施令,命众人挥棒舞棍,进退聚散,争斗为戏。
        一天,有个名叫张士埙的孩童,待日至响午方才姗姗来迟。世华怒目而视,猛然大喝:“过期不至,其罪当诛!”说罢,朝其头顶猛击一掌,张士埙顿时昏倒于地。众孩童惊骇四散。张父闻讯,飞奔上山。见己子果然昏倒在地,不觉大哭,揪住世华道:“你为何打死我儿?须还命来!”世华把手一挥道:“我既能将其击毙,自然能使其活将过来。”说罢,一手将张士埙的人中紧紧掐住,另一手按揉其胸,少顷,张士埙轻轻出了一口长气,两眼慢慢睁开,伸了伸懒腰道:“好睡,好睡!”张父见儿子醒来无事,欢喜无限,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郑大闻之,少不得将世华训斥一番。
  自此以后,群童对汪世华更是畏服。一天午后,雷鸣电闪,暴雨忽作。众人躲避不及,都成了落汤鸡。待雷雨过后,世华将群童召集一起道:“我等常在此放牧,猝遇风雨,无处躲避。自明日起,你们各带刀斧锯锄前来,伐木割草,营造茅房。既可避风雨,又可免日晒,好不好?”众人齐称:“好!”
  次日,汪世华指挥众人砍树埋桩,结草成席。并对众人道:“你等勿辞辛劳。待茅棚搭成后,我杀牛犒劳各位。”众人齐声叫好,干得更欢了。
  三天后,一个能遮风避雨的茅棚居然真的搭成了。世华不食前言,将舅父家的一个小牛犊宰了。然后生起火来烧烤。虽然半生不熟,可毕竟是自己动手做的佳肴,觉得鲜美无比,个个都吃得津津有味。忽然张士埙问道:“汪大哥,我们把这牛犊杀吃了,你回去如何交待?”世华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这个我早想好了。”说罢,从怀中取出一根细绳,将留下的牛尾巴紧紧束在一根短棒上,再将绳棒埋入地下,又搬来一块巨石,连同牛尾巴的根部都紧紧压住了,并覆上砂土,仅留五六寸长的牛尾巴在地面上。微风吹来,牛尾巴还似在摇动哩!安排已毕,世华对众人如此这般地讲了一遍,临了又嘱咐道:“大家异口同声都这样讲,不怕我舅父不信。”众牧童连声诺诺,拍手称妙,雀跃下山。
  世华傍晚回到舅家,忙对舅父道:“那个小牛犊不知何故,今天死活不肯回来,反倒钻到地下去了。”郑大惊诧道:“胡说,哪有牛能入地之理?定是你不小心让其丢失了,还敢来骗我!”世华指着众童道:“不信你可问他们。我怎敢欺骗你老人家!”郑大问道:“真有些奇事?”众牧童齐声应道:“此为我等亲眼所见,那牛尾巴还在地面上摇晃,没全进去哩!不信,我们陪你去看看。”郑大闻言,不由得将信将疑,乃带上火把,同入山中。只有张士埙远远落在人后,要见机行事。
  世华将舅父引至埋牛尾处,故做惊讶道:“咦,怎么就只有牛尾毛在外了?我们回去时,整个牛尾巴可都还在地面上呀!我等人小力气小,拉它不住。舅父,你用力拉一拉,也许能把牛犊拉出来。”郑大在火光之下,果见那牛尾巴微微在动,也来不及多想,抓住就用力拽。那牛尾巴仅几寸长,哪里使得劲?一用力就自然滑下来。连拽几次,皆是如此。猛然间,山那边传来几声沉闷的“哞、哞!”叫声。世华道:“牛犊还在地下叫哩!”郑大蹲在地上连拽几把,已是累得腰痠腿痛,见了些情景,也只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满腹狐疑地回家去了。只因事情怪异,便也就没有过多诘责世华了。
  转眼又过了数年,汪世华已长大成人。身高九尺,广额方颐,浓眉大眼,鼻高口阔,腮下微微有些胡须,模样甚是英俊威武。只是不喜田间耕作,倒喜欢与人谈兵讲武,舞枪弄棒。常常深夜不归。日间无事,却又高卧不起。郑大虽然不悦,怎奈外甥乃官宦之后,也不好深责。只是舅母邹氏难容,谓其夫道:“我等庄户人家,怎能养得如此闲人?况此子种种怪异,恐日后生乱,拖累我家。”郑大道:“世华不过游手好闲,有何怪异?”邹氏道:“其当年一掌击死牧童,后又将其救活,岂不是怪事?牛犊入地,又是何缘故?日前更有一事,使我惊疑。”郑大忙问:“何事?”邹氏道:“前日世华昼卧时,风云突变,天昏地暗。我从其窗前经过,凑巧电光一闪,竟见床上似有一青龙蹲伏。我吓得大叫一声,几乎昏倒。不料世华却从床上一跃而起问道:‘舅母怎么了?’我一时语塞,只好将受雷电惊吓的话敷衍过去。你想这岂不怪哉?”郑大闻言,沉吟道:“此子出生之时便有异兆。当时我疑是好事者的无稽之谈。联想眼下种种奇异之事,莫非此儿果然有些来历?我等当善待之。”邹氏道:“不然。你晓得他是龙还是虫?我们这无福的农家小户岂能容得下他?倘日后出了乱子,少不得受其牵连。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也未可知。不如找个借口,将其打发出去了事。”郑大闻言,思之再三,方道:“你说得有些道理。只是妹夫原也曾有恩于我家,我只能将其礼送出去。倘其日后发达了,也不会忘了舅家。”
  次日,郑大将世华唤至跟前道:“贤甥来我家已十年了,今长大成人,如长期在此乡野田间,无所事事,要耽误终生。应当出去闯荡闯荡,倘能建功立业,得个一官半职,不仅可以光宗耀祖,就是舅舅脸上也有些光彩。”世华道:“舅父教诲得是。但我只是幼时承先母所教,粗识文墨;后来随堂叔宝欢,读了几篇兵书,胡乱舞弄些棍棒,均有始无终,未成正果,已悔之无及。今虽有进取之心,只恐朽木难雕,有负舅父厚望。”郑大道:“不妨。贤甥天资聪慧,气力非凡。若遇名师指点,定成大器。我已打听到婺州有一朱老夫子,才高八斗,广收门徒。你如有志习文,可去婺州。又闻得睦州有一演姓武师,乃当今豪杰,武林高手,兵法韬略,无所不精。你如愿练武,可去睦州。”世华道:“究习何业,我一时还委决不下,思量好了,再做定夺。只是山高路远,无有盘缠,难以动身。”郑大道:“这个我已想到了。但我一介农夫,无有积蓄,只有一点散碎银子,加上你舅母陪嫁来的首饰,共约五六两,全与你做盘费吧。”世华拜谢道:“舅父母将我等兄弟抚养成人,现又馈赠金银,愚甥终身不忘。倘日后有出头之日,必当厚报。若不能混出个人模人样,我也誓不回来。”
  翌晨,世华早早起床,梳洗已毕,胡乱吃了点东西,便动身出门。临行又嘱咐两个弟弟,要勤于稼穑,孝敬舅父母。郑大夫妇也叮嘱世华要自己保重,努力上进。
  却说世华信步向南而行。一路暗思:“习武可健体防身,若遇机会,建功立业不难。习文何时才能出头?”后又转思:“识文习字,研经学礼,乃为人立身之本,岂能不学?不如先文后武,做个文武双全之人。”想罢,乃大踏步往婺州而去。
  朱老夫子见汪世华谈吐不俗,又闻得其父祖大名,自然另眼相看,尽心教诲。世华本性聪慧,一经名师指点,便顿开茅塞,学问大进。不过两年,经史子集,竟能通达。只是人生苦短,世华已达弱冠之年,乃拜别恩师,转赴睦州。
        演武师见世华生得魁梧雄壮,力大如牛,喜爱枪棒,又通文墨,乃当即收之为徒,倾心传授。世华亦负师教,日夜勤学苦练数年,练得一身真功夫。身手矫健,弓马娴熟,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尤其是一根大棒使得如风车一般,远近无人能敌。就是同门众师兄弟,也都望尘莫及,自叹不如。
        一天,演公私下谓世华道:“我有一个师兄,不仅深谙兵法,而且精通箭术,真有百步穿杨之能。贤契愿往其处学艺否?”世华闻言大喜,当即跪倒在地道:“徒儿愚鲁,愿听从师父安排,随师伯学艺。”演公道:“好!你且起来听我说。我这师兄姓罗名玄,只是看破红尘,早已在离此两百里地的南山寺出家,且不收弟子。为师见你是个可造之才,故修下一封荐书在此,你即日去吧。成与不成就看你的缘分了。”世华恭敬地接过书信,贴身藏好,复叩了个头道:“师父珍重。徒儿此去,无论学成与否,都还要回到师父这儿来的。”罗公道:“这个自然。你对外也只说是回家探亲吧。”世华应声“是”。便拜别师父,上路去了。
        年余,世华学成归来,仍随演公学习。
        是时,已是隋炀帝杨广在位。外启边衅,内开运河,弄得国库空虚,民不聊生。以致盗贼蜂起,叛乱时生。演公召集众门徒诲之道:“如今天下大乱,你等学了一身武艺,正当趁机建功立业。岂可老死山中?只是你们要牢记我平日的教导,为人必须要光明正大,保国安民,不可挟术害人,为非作歹。如违我言,同门共诛之。”众门徒拜伏受教,顿时散去大半。
  世华临行,演公特嘱道:“贤契是我平生最得意的弟子,前程无限,望好自为之。”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交给世华道:“此乃我手抄的《孙子兵法》一书,其中的眉批注释,皆为我的心得体会。你暇时仔细琢磨,日后必有用处。只是勿轻示于人,免得为匪人盗用,转生祸害。”世华接过叩谢,珍藏怀中。然后拜别恩师,回乡去了。
        欲知汪世华返乡路遇何事,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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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 行野山射虎救人 打擂台称雄夺魁

        却说汪世华在路上行了几日,这天已临歙界,离家已只有百里之遥了,傍晚便在路边小茅店歇下。蓦然想起数年前离家时的豪言壮语,如今依旧落魄于此,怎面对舅父及乡亲!不由得独自埋头喝起了闷酒。少顷,店中又来了两个过路之人,却是店家的熟店。店家问道:“两位今从何处来?”二人答道:“我等从歙州来。”世华闻其从家乡来,不免触动乡情,遂侧耳倾听。店家轻声问道:“前时闻那边不甚安宁,现在可好些了?”客人道:“哪里好,倒是越来越乱了。本来当地土著人与客家人争斗有年,积怨颇深,甚至械斗不息。现在刑重赋增,百姓饥寒,难以度日,这就应了那句‘官逼民反了’。”另一客人接着道:“原来的数股盗寇,已被一个叫沈雪的人降伏,竟在回玉乡野鸡山占山为王,每每下山扰民,甚至袭击官府。日前州牧遣董押衙前往征讨,倒被沈雪杀得片甲不留。州牧无奈,只好出榜招募丁壮以备征战,并设擂选将。不论何人,能无敌手者,立即授于先锋官。闻以十日为期,算来今天已是第九天了。不知明日这先锋一职,究属何人。”
        世华闻得歙州官府招兵选将之事,不觉雄心勃起,知眼下对于自己正是绝好时机。忙过来打听消息,问道:“不知这几日官府可招得英雄之人,先锋官已定下否?”客人道:“闻说前些天尚未有杰出之士,只是近日来了个姓王的,十分了得,一连几天,并无对手。若是明天还无人能胜他,这先锋可就归他了。”世华闻言:“啊”了一声,忙问众人道:“诸位可知此处到州衙从哪里走最近?”两客人道:“我们每每均由沿河大路而行,哪有什么近路可走?”店家道:“小可世居这里,知从此翻后山去歙州最近。只是崇山峻岭,路小难行。除猎户、药农,很少有人走。”世华忙问:“不知小路究竟能近多少?”店家道:“大路有八十多里,小路顶多也就是五十里吧。客官为何打听此事,莫非有急事要赶路不成?”世华笑道:“正是。闻得明天乃比武最后之期,想必热闹非常,故欲早点赶去看看热闹。”店家道:“不是小可多嘴,待你至时,恐怕早收摊了。”世华道:“小可就从小路赶去,想必还来得及。”店家忙道:“不可,不可!小路不仅崎岖难行,且常有虎豹出没。你一人行走,岂是当耍的?”世华笑道:“我有大棒一根,硬弓一把,岂惧虎豹?”说罢,一拱手,自回屋歇息去了。
        次日清晨,汪世华绝早起床,胡乱要了点吃的,后又向店家打听清楚了路径,便提了大棒要去赶路。店家劝道:“现在才鸡叫头遍,外面虽有些光亮,可那是星光,其实离天亮还早着呢。况你又是一个人,如何能往深山野林处行走?”世华笑了笑,对店家一抱拳道:“深感店主好意,我自小心便了。”说罢,大踏步向前奔去。
        山间小路果然崎岖险峻,荆棘丛生,十分难走。世华赶路心切,奋力攀登。约莫行了十五六里,那东方已泛起鱼肚色,天终于亮了。世华停下了脚步,环视了一下静谧的群山,舒了一口长气,伸了伸懒腰,便又向前走去。
        忽然间,一阵腥风刮来,随着一声惊叫,山上突然传来“嗷呜”的虎啸。世华一怔,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前面的山冈上连滚带爬地奔将下来,嘴里高呼:“救命啊,救命!”晨曦中,一只斑纹大虎从草丛中跳将出来,前爪腾空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向那人扑去。世华大惊,一瞧相距不下一百五十步,何况又是上山,无论如何是来不及救护了。情急之中,弃了大棒,忙摘下弓,搭上箭,尽力放了一箭,正中虎口,射穿咽喉。那虎痛极,闷吼一声,蹿下山涧,一阵痉挛,便死去了。
        世华正欲上前来看哪受惊之人,只见一老者从林中奔出,扶起那人,连呼:“我儿莫怕,我儿莫怕。那畜牲已蹿下山沟死了。”世华走上前去道:“小兄弟,受惊了!”那少年尚且心有余悸,说不出话,两眼直楞楞地瞧着世华。那老者连忙起身抱拳施礼道:“多亏壮士救了小儿,老朽感激不尽。如此大恩,何以报答?”世华笑道:“救人急难,本分之事,何言报答。”老者道:“壮士好神箭,竟射穿虎喉,箭镞透过颈项,都露出皮肤了!”世华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小兄弟若无事故,小可也要赶路去了。只是你等以后应少在山中行走,免得出麻烦。”老者道:“小儿刚才受了点惊吓,不妨事。老朽本是这乡间郎中,来山中采药,不合起来得太早了,遇见只猛虎。若非壮士搭救,我父子定然性命难保。寒舍离此不远,就请恩公同到茅庐暂歇。我虽无重金相谢,但也稍稍有余财,欲略表寸心,万望成全老朽一片诚意。”世华连连摇手道:“举手之劳,何须言谢。我尚急着赶路要紧。请问去歙州可是走这条路?”老者道:“到歙州是从此一直往前走,再翻过两座山头,便是歙界了。请问恩公尊姓大名,仙乡何处?”世华答道:“承教了。小可本是歙州人氏,姓汪名世华。”说罢,一拱手,便大步向前走去。
  中午时分,汪世华方到歙州。只见演武场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擂台上及官棚中却空无一人。不由得心中一凉:“难道比武结束,我来晚了么?”乃在一个小酒摊前坐下,问道:“请问小哥,闻得今天擂台选将,为何不见打擂之人呢?”摊主笑道:“现在正是响午时分,官兵都去吃饭暂歇了,少时就会开擂。”听摊主一说,世华方才觉得又饥又渴,便要了一壶酒、两斤牛肉、十个大馍,一边自酙自饮,一边向摊主打听比武的消息。摊主道:“这些天,兵也招了数百,上台打擂的虽有几个身手不错,却均不敌前日来的一个姓王的人。这人高大威武,身手矫健,十分的厉害。虽是个好汉,却不像个英雄。”世华奇怪道:“这怎么讲?”旁边一个食客插嘴道:“那人恃强而斗,下手狠了点,把几个人打成重伤不说,还有一个被他打翻在地不动了,按常理说已算他赢了。可他硬是飞起一脚,将那人踢下擂台,不一会那人便死了。就连我等这些闲人都看不过去。故而尽管那姓王的本领高强,也不过是个绿林坯子而已,哪有一点大将风度!”世华闻言,不由得“啊”了一声。摊主接口道:“确是这样。虽说有言在先,擂台上打死人不偿命,但这毕竟不是在战场上,何必狠下杀手,非要致人于死地呢?客官如想打擂,可千万要小心。若自知不敌,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的好。”世华笑道:“承蒙好意关照。倘若下午能有人把姓王的打下擂台,那你们怎么看呢?”摊主及旁边闲聊的人都笑道:“那是他自作自受遭报应,可也能博得我们一笑啊!”
        少顷,锣声阵阵。太守张么骑着高头大马,在左右护卫下,威武而来,至官棚中坐下。押衙董平跳上擂台,扯着嗓子喊道:“各位军民人等听着:大老爷有令,擂台比武,现在开始。大家听清楚了,今天下午是打擂的最后期限。不论何人,只要有本事,都可以上台。最后的赢者,授于先锋官。只是壮士临阵,不死也带伤。擂台上打死人,是不偿命的。望诸位好自为之。同时再次声明:不得用暗器伤人!”话声刚落,便有一人跳上擂台,朝四下一抱拳道:“金陵王雄诞在此恭候天下英雄。”摊主对汪世华一努嘴道:“这便是那个姓王的,已独霸擂台四五天了。”世华一看那人,果然人高马大,比自己还要高出一拳头,约莫三十来岁,剑眉环眼,脸黑肉横,两腮上长着一部黝黑的虬须,好一副凶猛之相。心想:“容貌果然不俗,且看他到底有何手段。”正思间,只见一个年轻后生朝那官棚一拱手,便纵身上了擂台。台上两人对望了一眼,略一抱拳,即动起手来。打过二三十个照面,那后生身单力薄,便渐渐处于下风。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力。恰待要走,被那王雄诞趁机一记重拳击中左背,复来一个扫堂腿,将那后生踢下擂台。
        台下一阵骚动。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大吼一声:“你敢伤我兄弟!”踊身一跃,上了擂台,挥拳便打。王雄诞见其块头不小,来势汹汹,乃以退为进。先是跳跃躲闪,待其拳缓脚慢之后,方才暗发功力,退向台边,引得那大汉直扑过来,便忽地跳至其后,出其不意,一脚踢在其腿肚上。那大汉一个踉跄,还未站稳,王雄诞又是一记重拳打在其软肋之上并趁势一膀撞将过去。那大汉虽生得极其雄壮,力大如牛,也经不往这狠命的撞,终于站立不住,像黑塔一般轰隆一声,跌下擂台。台下又是一阵惊呼。就是那王雄诞因用力过猛,一时也收不住脚而踉跄向前,也险些坠下擂台。
        世华见了此景,不觉暗道:“这厮颇有心计,能做到逢强智取,遇弱力胜,难怪无人能敌。”
  随后又有几个人跳上台去,均须臾被打得鼻青面肿,滚将下来。那王雄诞连胜数人,以为先锋稳稳到手,遂趾高气扬地在台上大声嚷道:“还有不怕死的敢上台来么?若再无人应对,爷爷我可就要挂先锋印了!”世华听了,一股无名怒火直往上窜。把弓箭、包裹往摊主面前一推,拱手道:“有劳小哥暂照看一下,待我去会他一会。”说罢,三步两脚奔到台前,高声道:“还有一个不怕死的汪世华来也!”人随音到,早跳上擂台,一抱拳道:“好汉,在下特来领教。”王雄诞见还真有人上来,也不由得怒气上冲,并不答话,劈面就是一拳。世华闪身躲过,王雄诞跟着又是一个扫堂腿,世华又是一跳而过。王雄诞两招都没有挨着对方的边,气得“哇哇”直叫,反过身来了个黑虎掏心。世华又闪,反倒跳到其身后,说道:“朋友,我已让过你三招,莫怪我得罪了!”说罢,两人你来我往,拳脚交加,打了五十多个回合,台下观众齐声叫好。王雄诞自觉气力不加,心内发怵。暗思:“一连称雄数日,眼见得这先锋印即刻便可到手,不想却遇上了这个楞头青,坏我大事。看来只有不顾规距,使出非常手段,赢了这厮再说。”想罢,说了声:“少歇,我有话说。”世华道:“请讲。”王雄诞道:“我已在台上搏斗半日,急须去后面方便方便,即刻便来。”世华微笑点头道:“请便。”
  王雄诞下去了。台下所有的人都对汪世华竖起了大拇指。那摊主更是高兴地对周围人道:“看不出刚才在我这儿吃酒的小伙子,有如此本领。”旁边一个武生模样的人,拿起世华留下的弓,试着拉了拉。哪知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开了三成。不由得伸了伸舌头道:“用得如此硬弓,难怪那姓王的不是对手。”
  台下人正议论时,王雄诞又上场来了,对世华轻声道:“壮士好武功。我在此数天,并无对手。今日功德圆满,壮士何不成人之美,主动下台,我来日必当重谢。”世华道:“擂台比武,乃众睽睽之下的公事。岂是你我私下相让的?我如战你不过,自然会认输下台。”雄诞闻言,不竟怒目切齿道:“你如逞强不识进退,莫怪我手下无情了!”说罢,一个饿虎扑食,双拳齐出,世华不慌不忙,两手接过。二人各逞所能,又斗了半个时辰,王雄诞已是汗出涔涔,气喘嘘嘘,眼看就要败下阵来。忽然转身做了个认输下台之状,世华也就不再紧迫趋进。哪知他借转身之机,暗发一镖,亏得世华心存戒备,眼睛又尖,虽然迅速一闪,但左膀还是被金镖划破,忙用右手将伤口用力捂住,鲜血顿时从指缝中溢出。不由得怒斥道:“好贼子!你怎敢暗器伤人?”雄诞奸笑道:“只怪你武艺不精,岂能怨人?”说罢,直扑将上来,两拳如骤雨一般。台下观众,不觉大哗起来。世华捂臂忍痛,左闪右躲,东纵西跳,王雄诞步步紧迫,招招指向要害之处。世华见其当真要置自己于死地,乃想:“对这全无信义的狠毒歹人,何必手下留情!”乃故意放慢手脚,胸背之上任其击了几拳并渐渐退往台边,做不支之状。雄诞一见大喜,以为大功将成,乃运足气力,握紧双拳,来了个双虎争食式,猛然击去。台下之人一齐惊叫起来。
        好个汪世华,见拳到胸前,便突然一闪,跳到其身后。王雄诞扑了个空,又来得过于凶猛,竟踉跄得收不往脚步。世华瞅准时机,来一个鸳鸯连环腿。先是一脚横扫到王雄诞的小腿肚子上,跟着凌空跳将起来,另一只脚又到,正好踢到在其软腰上,喝声:“下去罢!”任凭王雄诞体壮个大、武功了得,也经不住汪世华这神力一脚,不由得大叫一声,闯下擂台,跌得半死。台下看客,一齐哄然大笑。
汪世华拔下扎入台柱的金镖,也跳下擂台,来到王雄诞的身边。其见头破血流,动弹不得,乃将金镖掷于地上,叹了口气道:“何必害人害己!”说罢,来到原摊主跟前,自扯下一块衣襟,请其帮忙裹臂疗伤。
        少顷,中军来到世华面前道:“壮士,大老爷请你前去。”世华答应一声,便随之来到官棚内,当中跪下,向上叩了个头道:“草民汪世华见过大老爷!”张太守满面堆笑道:“壮士武艺高强,可将身世籍贯报将上来,本官好抬举你。”世华道声“是”,便将自家身世一一禀明。太守道:“好啊,原来是将门之后,怪不得少年英雄。且又是本州人氏,难得,难得!”说罢,便亲手将先锋印递与世华道:“这先锋就赏与你了。望能剿灭贼寇,捍卫乡梓。”世华双手接过印信,叩头道:“谢大老爷栽培。世华保国为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太守道:“汪先锋请起。”接着又关心地问道:“你伤势如何!”世华道:“划破点皮肉,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暗器伤人,有违规矩,令人气愤,故而下手狠了点。”太守顾谓中军道:“那个王雄诞伤势如何?如不甚重,可叫来见我,让他给汪先锋做个副手吧。”世华闻言,忙跪下道:“大老爷,这个姓王的虽然武艺不错,但阴险狡诈,心地歹毒,小人不愿与其为伍,免得久后为其所算。情愿交还先锋印,回乡农务。”太守道:“这又何必?我只不过是看他武艺不错而已。既如此,本官且赏他几两银子,让其回家养伤吧。”世华复叩头道:“谢大老爷英明。说实在的,像那样的人如若留用,久后必生祸害。”太守点头道:“先锋所言不差。本官当然情愿留你这员虎将,不留那只恶狼了。”说罢,哈哈大笑,吩咐打道回府,为汪先锋设宴庆贺。
        正欢饮间,门外人声喧哗。左右来禀:“外面有几个人打擂失利之人,要入见大老爷,请求从军。”太宗皱着眉道:“招募已毕,名额已满,叫他们回去吧。”左右道:“这个小人早已与其讲明,可他们非要吵着面见大老爷。”张么道:“既如此,叫他们进来说话。”
  左右答应一声,立时带进五个人。这五个人一个个鼻青脸肿,有的还吊着胳膊,瘸着腿。进来后,朝上叩了个头道:“草民等请大老爷安。”张么道:“起来说话。”众人谢过。张么道:“招募名额已满,你等为何又要从军?”众人道:“我等见大老爷公正廉明,汪先锋武艺高强,故而愿来投军,报效国家。若是名额已满,小人等情愿只吃粮,不拿饷,就算是向汪先锋从师学艺吧。”张么回顾世华道:“汪先锋之意如何?”世华道:“启禀大老爷,这几个人虽然不是王雄诞的对手,可也都是身手不凡。现国家多事,世道艰难,正在用人之际,请大老爷从权开恩,留下他们,为国出力。至于薪俸,小可只身一人,无家室拖累,愿将名下薄俸,分给他们养家糊口。”五人齐声道:“深谢汪先锋厚意。只是我等钦佩先锋武功,并非要图钱财。只求大老爷开恩收录,汪先锋平时能指点一二就好了。”张么道:“既如此,本官权且将你们收录,就拨在汪先锋身边做个亲兵吧。”五人一听,大喜过望,一齐跪下连连叩头。然后立过一旁,由军政司补上李龙、张云、汪天瑶、汪铁彪、王前等五人名字。
  欲知汪先锋果然率军平得山寇否,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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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4 16:40: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回 众兄弟投军聚首 汪先锋设计平寇

  话说李龙等五人随汪世华来到营中,一齐叩头道:“小的请先锋老爷安。谢老爷收录。”世华忙起来还礼不迭,将众人一一扶起,道:“诸位不必如此拘礼。今后营中请以军礼见,以兄弟相称即可。”众人道:“这岂不是坏了规矩,失了尊卑上下?”世华微笑道:“我汪世华也是一介草民。今天侥幸超擢先锋,也只不过是个领头打仗的人罢了。诸位同样也是为国出力,分什么尊卑上下!”李龙谓众人道:“既如此,我等尊先锋为大哥如何?”四人齐声道:“我等正有此意。”遂齐身下拜道:“大哥在上,受兄弟们一拜!”世华一面以手来扶众人,一面笑道:“难得兄弟们如此盛情,世华愧领了。”说罢,从包裹中取出些散碎银两与众人道:“各位兄弟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我也就这些银子,你们拿去买点药,先好好疗伤吧。”众人道:“我等岂能要大哥的银子?况且都未伤及筋骨,这点皮肉之苦,歇息几天,也就自然好了。”世华道:“年纪轻轻的不可留下病根,还是早早治疗的好。”众人道:“我等自身的伤痛自己知道。先时已在药铺中买了点跌打药,服用过了,不劳大哥挂心。”世华闻言道:“既如此,你们早些下去歇息,待伤好之后,再来听点吧。”众人道声:“是!”然后一齐退出。
  是夜,汪世华百感交集,难以成眠。忽然想起一事:“我叔父家有好几个兄弟,都叫铁秩、铁师、铁佛什么的,这个汪铁彪倒也容貌不俗,是否为本家兄弟呢?明天可要仔细问问,免得自家兄弟对面不相识,惹人笑话。
  次日一早,汪世华便召汪铁彪进帐,问道:“贤弟伤势好些么?”铁彪答道:“蒙大哥挂念,小弟只是身上还有些疼痛,料无大碍了。”世华又问道:“贤弟家住哪里?祖籍何处,为何到此?”铁彪答道:“小弟本是歙州人。因家父在鄱阳为官,故举家迁往。此次奉父母之命,回乡祭祖,偶遇堂兄天瑶。闻得这里打擂,故而前来凑热闹。只是小弟身单力薄,武艺不精,擂台败北,让大哥见笑了。”世华闻言,心有所动。忙问:“请问令尊名讳怎称?”铁彪道:“子不言父名。家父讳僧湛的便是。”世华闻之,忽地站起来问道:“老人家安泰否?”铁彪答道:“家父体弱多病,早已退隐山林,家母倒还康健。”世华仍不动声色地问道:“贤弟祖居之处可有族人?”铁彪道:“小弟伯父原也在前朝为官,中年归隐乡里,已是英年早逝,闻尚遗有三个兄弟,不知流落何方,也未曾谋面。小弟此次回来,也是要访一访的。”世华此时已是泪流满面,一把拉着铁彪的手道:“好兄弟,先祖的名讳是否为勋明?”铁彪惊讶道:“正是。大哥如何知道?”世华紧紧抱住铁彪道:“嫡嫡亲亲的兄弟啊,先父的名讳是僧莹,愚兄就是你要找的世华大哥呀!”铁彪亦喜极泪流道:“原来真的是我大哥!天幸此地打擂,叫我们兄弟相逢,也是祖宗有灵。”世华又问道:“你刚才说与天瑶是堂兄弟,这又是哪一房的?”铁彪道:“小弟与其也是日前在客栈偶遇攀谈,才知道是二祖父汪然之孙,现居婺源。也是回来寻根问祖的。我这就去找他前来与大哥欢聚。”世华道:“待愚兄与贤弟一起去。”铁彪道:“大哥营中有事,且又恐大人呼唤。小弟去去就来。”说完,飞步而去。
  少顷,汪天瑶那粗大的嗓子在门外就嚷道:“大哥,大哥!”世华忙迎将出来。天瑶纳头便拜道:“大哥,我等兄弟相会,真是天幸哪!”世华连忙扶起道:“贤弟不必拘礼。请问伯父母二位老人家安康否?”天瑶答道:“先父已下世多年,老母倒还康健,寓居婺源。”
  兄弟仨正欢叙间,李龙、张云、王前等三人,提了两壶酒,捧了牛肉、酱干什么的,闯将进来道:“大哥兄弟喜相逢,我们前来恭贺!”世华忙起身道:“多谢众位兄弟美意,就请过来欢饮叙谈。”说罢,众人一同落坐,边饮边谈。论武艺,叙亲情,欢欣异常。
        却说歙州招兵选将、精练士卒之后,便议征剿回玉乡野鸡山草寇之事。先锋汪世华进言道:“贼人虽是乌合之众,然其占据山险,易守难攻。纵然能攻得上去,其地形熟悉,也能轻易逃走,流窜他处,继续遗祸地方。为今之计,最好能使其远离巢穴,方好全歼。”太守张么道:“贼人出没无常,如何能使其远离巢穴?”世华道:“山贼人多乏粮,若我以粮秣诱之,其必然上钩。末将已遣人打听明白,离其三十里处,有一集市,名唤吴镇,乃本州粮食聚散之地。近年因盗贼蜂起,交易甚是萧条。老爷可遣人四处张贴告示,云为防盗寇计,在吴镇广收粮草。贼人素轻视官兵,必然前来抢夺。待其来时,我便可设伏破他。”张么道:“既然汪先锋有成竹在胸,本官便命你为行军之将,除留三百兵丁守城外,其余人马均归你节制调用。”世华道:“启禀大人,世华初来乍到,恐有将士不听号令,贻误战机。还望大人授末将赏罚之权。”张么道:“这个不难,待本官传令下去,有违令者,军法处置。”世华大喜道:“谢大人信任。不过此行还要请董押衙同去,请大人恩准。”张么道:“这有何不可?”乃回顾董平道:“你且去好好辅佐汪先锋,以成大功。”董平道:“末将遵命。不知汪先锋分派末将何事?”世华道:“且委屈押衙带人先至吴镇收购粮草,引得贼人来时,放火为号,我亲率大军而出,必然会杀他个片甲不留。”董平冷笑道:“你这是要用我做诱饵?”世华道:“押衙何必多心,实在是你去最好。一是收购粮草,事关钱粮,非妥贴之人,难以胜任;二来亦可使贼人轻敌,便好破他。我筹划已定,押衙放心前去,必然无虞。”
        董平带了三百兵丁前往吴镇。三日后,汪世华率军于夜间赶往离吴镇十来里的李庄。严令将士隐匿屋内林间,不准喧哗,不得随意走动。村口暗布岗哨,只准进,不准出。藏有近两千人的小村庄,表面上看起来却平平静静。同时又派汪铁彪、李龙多带精细将士,化妆成樵夫、猎户伏于要道,伺贼寇动静。
  却说野鸡山沈雪闻得官兵在吴镇广收粮草,果然心动,乃下令夜袭吴镇。二头领张混混道:“闻得官府近日招募兵丁,且又新收了一个姓汪的为先锋,听说此人十分了得。此次吴镇收粮,莫非有诈?大哥要三思才是。”沈雪嘻笑道:“官府既增招兵丁,自然要增收粮草。吴镇本粮食聚散之地,其来收粮,也是意中之事。眼线来报,吴镇只有败将董平带的三百人马。何堪一击?那个什么先锋,虽说有些本事,也是道听途说。况闻其比武时,臂膀业已受伤,又何足为虑?”三头领王歪嘴道:“到嘴的肥肉不吃白不吃。不过小心没大差,我们多去些人才是。”沈雪道:“也好。”乃对张混混道:“老二,你带二百人紧守山寨,我带其余的一千多人,黄昏下山,初更时分即可到吴镇,黎明便可回山。”
  汪世华得知贼寇下山的消息,乃命将士饱餐一顿,然后谓之道:“大破山寇,就在今晚。请诸君奋勇杀敌。畏敌不前者,军法从事。只是贼人多为裹胁而来的饥民。上天有好生之德,若其已降,不可任意杀戮。”当下传令,谓汪铁彪道:“贤弟带一百人赶到贼人必经之路的小峪河口,待其过去后,悄悄将河面上的木桥板面抽去一两丈。那里水深流急,贼人溃回时,急切不能渡过。贤弟可用弓箭阻敌,同时多备火把,做为疑兵,使贼人不敢回山。”汪铁彪口称:“得令!”世华又对王前道:“吴镇之北十里处,有一峡谷,地势险要。一面高山,一面临河,当中一条崎岖小路,乃进出山的要道。贤弟也带一百人马,遥望贼人过去后,迅速奔到半山腰处,多拣石块备用,成一字长蛇阵埋伏起来,待贼人溃逃到此处时,一面滚石放箭,一边擂鼓呐喊,惊吓贼兵。只是不可轻易下山混战,自取伤亡。见我大旗到时,方才一齐往追。”王前遵命而行。世华又对李龙、张云道:“你二人可各带三百人马从左右悄悄接近吴镇。但见粮堆火起,便杀将进去。我自率大军从中路杀入。独留其北面的来路,任其溃逃,这便是围师必阙之意。贼人乃乌合之兵,见利争先而进,遇险各自逃命。我们随后追逐掩杀,必能大获全胜。”众人领命,整队出发。世华又派人飞马知会董平,令其贼到放火,整军拒敌。
  却说沈雪率领人马至吴镇时,已是初更。遥见官兵营小灯暗,料无防备。乃一声令下,杀将进去。却不见官兵出来迎敌,倒见数处火起,号炮声声。沈雪也懂点兵法,一见此情,心知中计,忙传令退兵。
  一霎时,东西南三面火起,喊声大振,官兵大举杀到。但见一将纵马舞棒,当先冲来,高喊:“你们已中计被围!降者免死!”沈雪遥望远近山林中,火亮闪烁,似有无数军马围裹而来。不觉失声道:“不料官兵如此势大,还是赶快跑吧!”只有王歪嘴自恃骁勇道:“不杀他一两个将官,不知我等的厉害。”说罢,拍马舞刀,迎将上来,对着汪世华刷地就是一刀。世华将大棒向上一挡,王歪嘴只觉得两手发麻,大刀几乎飞去。连马也倒退了两步。不觉暗叫:“不好!”便回马欲逃。不料汪世华手快棒沉,早已将其一棒打下马来。
  沈雪先时尚偷眼观战,及见王歪嘴只一合便棒下丧命,不觉魂飞天外,纵马狂奔逃命。贼兵建了,便如潮水般随之逃去。世华命众军高呼:“降者免死!”一面汇合众将,率军穷追。
  一些贼兵或死或伤,另一些见势不好,使弃械投降。只有沈雪带了七八百残兵败将,往山寨奔去。行不过十里,进到山峡时,见追兵尚远,才松得一口气,忽听得山上一阵鼓响,随即杀声一片,石块翻滚,箭如雨飞。狭道之上,贼兵本已拥挤,见矢石飞来,你躲我避,紊乱不堪。有被石块砸中,头破血流的,有被推挤坠河,呼爹叫娘的。少顷,后面追兵又到,沈雪哪敢停留,连夜逃遁。
  四更时分,沈雪带着剩下的五百余人,来到小峪河口,纵马上桥,来到桥中,忽然“扑通”一声,连人带马,掉入河中。原来桥面木板已被抽掉,代之的是两根毛竹上铺的几块草席。沈雪回山心切,况又是在朦胧月光之下,哪有不掉下河之理!贼兵大惊,才欲下水救人,河那边已是角号连天,火光晃动,杀声四起,箭如飞蝗。沈雪先是被淹得半死,后又身中数箭。待被部下救起时,已是奄奄一息,须毙臾命。撇下的贼兵,见首领已死,前有埋伏,后有追兵,一半人四散窜去,一半人卸甲弃械,口称愿降。
  汪世华召集众降兵道:“我等要前往剿灭山寨。你们在此等候我归来,发些盘缠给你等回家。如若乱窜,恐遇官兵,反遭杀戮。只是在此不得扰民滋事,违者斩首。”众人闻发给路费还乡,无不口称遵命。世华又从降兵中挑选了几个老实的小头目,令带了旗帜,牵了沈雪的大黑马,一起过河,奔往野鸡山。
  来到山寨前,天色微明。世华令汪铁彪、李龙带领降兵上前叫门。众喽兵闻得大胜归来,一面飞报二寨主,一面大开寨门,汪铁彪等一拥而入,大喝道:“你家大王已死,全军投降,现官兵来剿山寨。投降者,一律免死,发放路费,各自回家;抗拒者,一律诛杀!快去告诉弟兄们前来听点,免得无辜流血。”众喽啰见官兵蜂拥上山,知大势已去,乃与已降者一起边跑边喊:“大王已死,官军上山来啦!有令降者免死,大家快出来听点,下山回家吧!”
  那些喽啰兵闻讯,顿时乱做一团。大多龟缩营房中不敢动弹,也有少数胆大的出来探头探脑张望。只有二寨主张混混闻之,大惊失色。偷眼细看,只见寨门内,官兵们手持利刃,列阵以待。一杆大旗下的白马上,端坐着一员将官,手持大棒,威风凛凛。山下旌旗晃动,仍有官兵鱼贯奔来。张混混见了此等阵势,心知山寨已破,性命难保。忙回屋抓过一些值钱的细软及一包金银,便一人溜往后山,顺着葛藤,连滚带爬滑到山下,一溜烟逃走了。
  三个寨主,两死一逃。山寨群龙无首。众喽兵见官兵并无杀害之意,均出来投降。
  世华令众喽兵前来列队。一查点,共二百余人。乃谓之道:“你等各自回去收拾好自己的衣物,我带你们下山,回家去做个好老百姓。”世华又令汪铁彪、李龙等带几个老成的将士去搜寻寨内钱财,共得白银五百余两,布百余匹,粮食两百余石,兵器二百余件,均已登记清楚。然后饱餐一顿,便率军下山。临行,放了一把火,将山寨烧毁,以绝后患。
  一行人来至小峪河口,将原降的喽兵带上,一齐来至吴镇,知会了董平。将降卒重新列队查点,共有五百余名。世华谓之道:“你等因生活所迫,不得已入山为寇,现放你们回家,请好自为之,做个本份的良民百姓,不许再继续为非作歹,违者处死。临行,每人发给白米一斗,做为路资。如若有些武艺、又愿从军的,我且带你们回城,禀知大老爷。若大老爷恩准,你们便留下;如若不然,仍各自回家。”众喽兵闻言,无不欢呼雀跃。竟有三百来名愿意从军。世华令李龙等分头考验后,将一百五十名身强力壮、略有武艺之人留下,余者令其领了粮食,即刻各自返乡。
  却说汪世华率军回到城中。太守张么见数日之间,山寇即平,自然欢喜。及至世华禀明发盘缠、收降卒并交上所获财物后,心中顿时不悦道:“降寇不加惩处,已是宽大,何必发给粮米?山贼既除,又何必再纳降兵?”世华道:“山贼多为良民,只因饥寒交迫,故而铤而走险,上山为盗。发费遣还,可使他们生活有着落,不致再为非作歹。虽是末将擅为,众人也会念大人的恩德。至于收降卒之事,末将已同其讲明,是遣是留,待回城后,听大人发落。末将当时之意,以为国家多事,盗贼此起彼伏,时有发生。姑留之既可减盗生之源,又可为日后剿贼之用。”张么沉吟半响道:“上次为剿贼,已招兵数百,今又再接纳一百多,平日哪有许多钱粮养得这许多人?”世华道:“末将思得一屯田之法,可一举两得,正要禀明。”张么道:“如何屯田?”世华道:“昔日曹操行屯田法,令士兵开荒垦地,种植庄稼,解决军粮。做到平时为民,战时为兵。现在荒地颇多,大人何不效之?”张么迟疑道:“这能行吗?”世华道:“可行。就连原先招募之兵,亦可如此安排。他们自种自食,于公于私,均两利呀!”张么听了,微微点头道:“只是这些人野性难改,谁能驾驭?”世华道:“末将本登源农夫,少时也曾做活田间。如今闲下无事,正可领他们破土开荒,为国效力。”张么笑道:“那岂不是大材小用了?”世华道:“生此乱世,但得有饭吃,有衣穿足矣。世华别无他求。”张么乃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且试试看吧。”
        你道这张太守为何不悦?原来此人性疑贪鄙。选将招兵,本是不得已。及见世华破寨平寇,只缴得区区几百两纹银,除去犒军之用,自己并没有落下什么油水,是以疑世华私吞了银钱。更有董平挟私挑拨,云世华擅给降寇盘缠,耗粮甚多,便更疑其收买人心。于是便意欲过河拆桥,只是一时尚无借口。此时正好将其打发屯垦,再做计较。
        欲知张么下一步如何计算汪世华,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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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4 16:43: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回 王雄诞献艺得宠 张太守贪贿忌贤

  却说汪世华得太守首肯,乃带了两次所招之兵六百余人,自去州南二十里地,依山傍水,结草为庐,开荒种地。谓众兵丁道:“你等既愿当兵,且请先在此解决衣食。耕种所获,我们大家平分。若有结余,尽可送回家中以养家小。闲时随我演习武艺。将来有了机遇,也好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众人敬世华的武艺与人品,又与大家一同劳作,自然倾心乐从。
  转眼到了清明时节,世华请李龙代掌军务,自己带了汪天瑶、汪铁彪回乡祭祖扫墓。一行三人先去了歙西舅家,见过舅父母及两个弟弟。亲眷重逢,皆大欢喜。世华拿出银钱,还了舅父往日资助之费,又办了酒菜宴请舅家,深谢养育之恩。舅父郑大道:“贤甥有了出息,得官回来,我做舅舅的也觉光彩,哪还能要你破费?”邹氏也道:“自家甥舅还谈什么偿还川资?”世华道:“借帐还钱,天经地义。大恩言报不言谢。愚甥才归来不久,尚无积蓄,待日后再报二老大恩。”一家人说说笑笑,尽醉方休。
  次日,世华备了香纸、祭品,同世英、世荣及天瑶、铁彪等同回故乡,拜祭了祖坟及父母之墓。众乡邻闻讯,齐来看望。见世华骑着高头大马,既威武又潇洒,不由得称羡道:“怪不得其幼时即有种种祥兆,原来真是个有来历的,将来富贵不可限量。”
  世华回营之时,欲带两个弟弟同往。二弟世英道:“小弟身体素弱,性喜清静,过不了军旅生活;且舅父母年岁已高,无人侍奉,小弟情愿在此耕种度日。幼弟世荣,喜欢舞枪弄棒,且精于计算,能给你管管钱粮,可带去做个好帮手。”世华叹道:“人各有志,不可勉强。”乃与世英撒泪而别,一行人回歙南去了。
    是时乃隋炀帝大业年间。那炀帝是个昏君,不以保国安民为念,而是奢侈无度,骄淫乱政。为方便游山玩水,北修御道,南开运河,广征民夫百万,常年劳役,耗费人力财力无数。为扬威四邻,曾劳师远征,两伐高丽。落得损兵折将,大败而归。又三游江南,极尽奢靡。大业十二年,率妃嫔、百官,自洛阳乘舟南幸江都。不用浆蒿,而且纤夫数万,拉动舟船。所到之处,地动山摇。兵丁劳苦,膏脂刮尽。以致民不聊生,饿殍遍地,盗贼如毛,群雄并起。瓦岗李密、洛阳王世充、河北窦建德、江淮杜伏威等,割据一方,称王称霸。炀帝见烽火遍地,已是不敢起驾回都城长安,只好龟缩在江都,得过且过了。
    却说王雄诞自歙州打擂失利后,本自命不凡的他,觉得无颜见江东父老,乃沿途流浪,靠街头拳脚卖艺为生。及闻得北方群雄割据,不觉雄心陡起,心想:“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乃渡江北往,寻找机会。
    话说有齐人杜伏威,与同里辅公祏,先时亡命为盗,后来拉起队伍南下,出没江淮。竟先后占据了历阳、滁州等地,居然自称吴王,号令一方。一日在宫中见侍卫们窃窃私语,又闻得外面有喧哗之声,便问左右道:“宫外何事喧嚷?”左右答道:“宫外有一彪形大汉卖弄拳脚棍棒,端的好武艺,故引得众人喝采。”杜伏威道:“有这等事!可将其唤来见我。”
    须臾,左右带来一个大汉。那大汉进来朝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道:“草民王雄诞叩问大王金安。愿大王千岁,千千岁!”杜伏威道:“闻得你有一身好武艺,为何流落街头卖艺?”王雄诞复又叩了个头,道:“草民自幼拜师习武,练就一身工夫,只是时乖运蹇,未遇明主。今闻大王威名,想来投奔,因无人引荐,故而在宫门外舞枪弄棒,以动尊听。不想果然惊动大王,死罪,死罪。”杜伏威见其形体魁梧,音宏词谦,心里便有些喜欢,乃道:“你既会武艺,可下去演习一番给孤王看看。”王雄诞响亮地答应了一声:“是!”便退下堂去,尽平生所学,先来了一套拳脚,跳跃踢扑,矫健绝伦。众人见了,已是暗暗称赞。随后于兵器架上取来一把大刀,舞动起来。上砍下劈,左遮右拦,但见寒光闪闪,呼呼生风。看到妙处,杜伏威不由得立起身来,连声道:“好,好,好!”王雄诞一套舞罢,面不红,气不喘,上前叩拜道:“草民献丑了,请大王指点。”杜伏威大喜道:“壮士武艺超群,真有万夫不挡之勇。不知马上功夫与箭法如何?”雄诞道:“草民能降得烈马,开得硬弓,就是天上飞鸟,也能应弦而落。”伏威道:“难得你弓马娴熟,武艺高强,是个难得将才,只是不知可肯在本王麾下暂且屈就一个裨将么?”雄诞叩谢道:“古人云:‘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得大王青睐,雄诞愿肝脑投地,誓死效力。”伏威微笑道:“好,好!待日后建了功劳,本王再行抬举你。”雄诞拜伏于地,道:“谢大王栽培。大王真是我的再生父母。”伏威道:“将军少礼,且起来说话。”雄诞答应一声,又叩了个头,方才起身站立。伏威又问道:“将军青春几何?”雄诞答道:“小人虚度二十有五。”伏威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孤王欲收将军为义子,不知肯应允否?”雄诞一听,顿时心花怒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叩了九响头道:“义父在上,孩儿雄诞拜见。”伏威呵呵大笑道:“我儿且起。以后只用家常之礼吧。”又谓众将道:“本王今日既得勇将,又收义子,可谓双喜临门。少时设宴庆贺,诸君均来相陪。”众将齐声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末将等遵命奉陪。”是日,杜伏威与众人尽欢而散。
    王雄诞从此一步登天,好不快活。便时在杜伏威身边小心侍候,巴结奉承,很得宠信。
    一日,杜伏威召集众心腹计议发展大计。辅公祏道:“中原大乱,群雄混战,我等当趁机北向以争天下。”大将陈正通、徐绍宗均谓:“我江淮兵精粮足,离江都又最近。不如兵发江都,除了昏君,夺了传国玉玺,大王即位称尊,号令天下,必然四方来归,大业指日可成。”众人各执己见,议论纷纷,独王雄诞一言不发。杜伏威问道:“雄诞,你有何高见?”王雄诞道:“末将初来乍到,哪有说话的份?”伏威道:“这又何妨?有话但讲便是。孤王当集思广益,择善而行。”雄诞道:“依末将愚见,不宜东去。倘若失利就不用说了,即使侥幸成功,也会给人以口实,徒落个弑君罪名,成众矢之的。但也不可冒然北向与群雄一争高低。最妥当之法,还是安居江淮,养精蓄锐,静观其变。不过倒可考虑向江南发展。”伏威闻言,沉思片刻,乃道:“你所言不差。只是南有大江阻隔,无有根基,也是枉然哪!”雄诞道:“末将与歙州太守张么有一面之交,知其人贪鄙。若大王以重金结好,令其厉兵秣马,伺机接应,则江南唾手可得。况宣、杭等州乃鱼米之乡,若趁势取之,则兵多粮丰,利莫大焉。”伏威欣然道:“此不失为一着好棋。”乃遣王雄诞与陈正通携千金潜往歙州行事。
    却说王雄诞与陈正通扮作茶商模样,渡江来到歙州。是夜,王雄诞独自来见董平,献上黄金十两,玉镯一对。董平惊喜道:“王壮士为何如此多礼?”雄诞笑道:“王某现学经商,发了点小财,特来感谢将军往日照顾之情。”董平也笑道:“如此愧领了。不知壮士此来还有何要事,是否要董某帮忙?”雄诞道:“王某欲见太守大人,务请成全。”董平道:“此事包在董某身上。但叫你明日便有好音。”雄诞称谢辞去。
    次日傍晚,董平带王雄诞进了府衙。雄诞对太守张么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道:“草民王雄诞恭请大老爷安!”张么道:“壮士免礼,坐下说话。听说你弃武经商,想是发了大财啰!”雄诞道:“托大老爷的福,小可是赚了点钱,想来孝敬大老爷。只是人多不便,请屏退左右,小的还有大宗买卖要禀告。”张么一挥手,左右与董平便一齐退下。
    王雄诞见四下无人,方从怀中取一个包裹递给张么道:“区区薄礼,万望大人笑纳。”张么打开一看,乃是黄金百两、珍珠十颗,不由得两眼冒火,嘴里却喃喃道:“如此重礼,下官如何敢当?”雄诞道:“大人且先收起,小的还有话说。”张么忙将珠宝藏好,问道:“壮士何来许多钱财?”雄诞道:“这是小的主人送大老爷的。”张么问道:“你的主人是谁?如何送我如此厚礼?”雄诞轻声道:“小的主人乃是称雄江淮的吴王杜伏威,慕太守大名,故遣小的前来结好。”张么闻言,着实大吃一惊,浑身汗冒,结结巴巴道:“有何见教,请速直言。”雄诞道:“大人莫怕。目下昏君杨广已龟缩江都,不能出城半步,他已自身难保,你还保他何益?中原群雄混战,难分高下。我主吴王,占据江淮,地广兵多,将来必能一统天下。大人何不改换门庭,与我主联手共图大业?”张么道:“歙州兵微将寡,只恐心有余而力不足。”雄诞道:“不妨,吴王之意是先接好大人。待时机一到,大军渡江,太守起兵响应,江南数郡必唾手可得。那时封太守为一字并肩王、江南都总管,做个大大的开国之勋,岂不是好。”张么擦着额汗道:“如此大事,待下官好好想想,周密筹划方好。”雄诞道:“当前要紧的,一是要积草屯粮,以备军需;二是要掌好军队,能为己用。”张么道:“积草屯粮不难,只要有钱,可以广收粮草。只是控制军队不易,稳定军心尤难。”雄诞诧异道:“这是为何?”张么叹了口气道:“自上次擂台将选,收了个汪世华后,虽是将野鸡山草寇剿灭了,却是让其掌兵权,服了军心。此人自命清高,与我不是一条心哪!”听得汪世华竟然掌了歙州兵权,勾起旧事,王雄诞又恨又怒,咬牙切齿道:“此人断不可留,留必坏事。望明公当机立断,早早除之。”张么道:“事贵从缓,急则生变。我当思一两全之计,叫其死而无怨,那时方可任我所为。”王雄诞见事已成八九,乃告辞而去。
    张么送走王雄诞,自思:“事关重大,孤掌难鸣。董平乃心腹之人,不妨与之计议。”乃召董平入内室小酌。董平道:“小可何等人,敢与老爷对坐饮酒?”张么笑道:“押衙何必过谦?你我乃是知己。此为私室,何分尊卑上下?”说罢亲手为董平斟酒夹菜。董平受宠若惊,又要离席叩谢,张么一把按住道:“今日你我兄弟小酌,免去一切俗礼。”董平谢过。拿过酒壶,频频为张么斟酒。张么连饮数杯,并无言语。董平忍不住问道:“老爷似有心事,何不说出来?若有用得着小的,我董平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张么微笑道:“难得押衙一片忠心,我本没有什么心事。只是今天王雄诞一来,倒使我想起汪世华一来,你我办事,便觉掣肘,大有受制之感。”董平本不满世华,见太守这一说,登时气上心头,道:“此人自恃武力,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对老爷也很是不恭。若不早防,恐日后为祸不小。”张么叹了口气道:“此事我岂能不知?只是其平寇有功,现又息武屯田,韬光养晦,我也不能无故妄加罪名哪。”董平道:“谚云:‘打虎不成,反被虎伤。’对于他这种人,不动手则已;若一动手,必须置其于死地。否则,后患无穷。”张么点头道:“只是无万全之策呀!”董平沉思良久,忽然笑道:“小可有一计在此,请大人决断。”乃咐耳如此如此细说一番。张么听罢,连了点头道:“好,好!妙计!妙计!无论事成与否,帐都记在昏君头上,与我等无干。”
    次日,张么召汪世华入府议事,亲自降阶相迎。世华谦逊道:“属下奉命而来,何劳大人相迎?”张么携了世华之手入座,愁眉苦脸道:“汪先锋,大事不好了!”世华惊问:“何事?”张么道:“昨日宫内来了密使,传下旨意,令我州在一月之内,在州南五十里处的箬岭上,开凿出一条大道备用。如若违旨,不唯本官乌纱难保,就连全州军民亦要遭殃。故而我一夜未眠,特找将军商议。”世华诧异道:“那就多派兵丁、广征民夫开凿就是。大人何必烦恼。”张么道:“哪有如此简单!你不知箬岭地形,那里坡陡如壁,人多了也施展不开,每次顶多能容两百人干活就很不错了。”世华“啊”了一声,随即问道:“那我们就改个路线如何?”张么摇头苦笑道:“这是钦定的路线,万万改不得的。”世华心疑道:“朝廷如何要下旨在这穷山僻壤处修一段道路?”张么道:“朝廷旨意,谁敢问他!但为本州着想,我也顾不得乌纱与头颅,私下向特使打听了一下,大概是皇上有意经此处微服西游鄱阳湖与洞庭湖。为观沿途山色美景,故意选些奇峰怪石处行走。可叹虽然本官拼着命打听到这事的来龙去脉,只是无忠义之人,领命前去督开此路,也是枉然。到时百姓就要遭殃啰!”世华被这一激,便也不顾厉害,上前请命道:“末将愿率兵前往凿山开路。”张么故意道:“将军忠心可嘉,只是这是个吃苦不讨好的差事。若不能按时交差,朝廷追究下来,恐有违旨之罪。我看将军还是知难而退吧。”世华道:“大丈夫做事,但得与百姓有利,哪能前怕狼后怕虎!明天我就带我那里的六百多兄弟去,兵分三班,轮流开凿,昼夜不停。我就不信拼了老命干上一个月,还不能开通此道!只是请老爷按排人员及时供应铁钎、镐头及粮食等军需,以免得我等分心费力,误了工期。”张么道:“那是自然。此事本官就命董押衙督办。违令耽擱,我就将其军法论处。你就放心吧。”世华又道:“禀大人,还有一事。我等屯垦处的稻谷,即将成熟。到时还请大人派人去帮助收割。那可是我们全年的口粮啊!”张么奸笑道:“请放心,此事本官到时自会安排人去给收拾好,做到颗粒归仓。天色不早,你也回去歇息。明天一早我就叫董平带你们一起去那开凿之处。”世华应声“是。”便上马匆匆奔回州南屯垦处,做些准备去了。
    欲知汪世华能否如期在箬岭凿出大道,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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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凿箬岭英雄遭厄 逐贪官将士易主

  却说汪世华次日便带着六百屯垦军随董平出发,待至箬岭指给开凿之处时,汪世华等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此处虽只有短短的里许路程,可一面是高山峻岭,一面是悬崖峭壁,立足都很难,如何能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开凿出一条大道来?然事已至此,世华也顾不得许多了,只好勉为其难吧。乃对众人道:“我们既然领了这份差事,就尽力而为吧。除了由汪世荣带数人准备伙食等供应外,其余人等,分为三班,由我与李龙、汪天瑶、汪铁彪、张云、王前等六人,每两人领一班。日夜开凿不息。若天幸能按时完工,太守老爷自有重赏;如若修不成治罪,无论是坐牢杀头,自有我汪世华一人承担,决不连累大家。”众人闻言,无不群情激昂道:“我等拚着性命干,也不能让先锋老爷受罚。”世华四下一抱拳道:“感谢诸位鼎力相助。”
  世华领着众人顶着炎炎烈日,三班倒地干了起来。不过几天,便人人手掌起了血泡,衣衫多半刮破,鞋子均已磨烂,更不要说汗流浃背、身痛疲乏了。好在众人敬仰世华义气,咬牙连轴大干了二十多天,真是个筋疲力尽、面黑人瘦。而工程之量,才约完三成,看来一月之内是万难竣工的。
  董平起先还常送些粮食与镐钎来,以后来得渐少,借口筹措困难,供应之物也越来越少了。众人免不了怨声载道,上骂杨广昏君,只管自己荒淫取乐,不顾百姓死活;下骂张么奸臣,媚上欺下,不恤军民疾苦。世华虽然心急如焚,但表面上还是安慰大家:“各位兄弟,权且忍一忍。我们已经尽力了。倘有责罚,自有我一个顶着,这也许是我时运不济,命中该有此劫吧。”众人嚷道:“我们在此拼命死干,未见褒奖,反倒衣食不周,无人过问;别人在城里吃喝玩乐,不冒风雨,而坐享其成,这也太不公平了!”
  是夜,蚊虫肆虐,闷热异常。不要说在外劳作,就是在家里的人,也汗如雨下,烦燥不宁。半夜时分,乌云密布,狂风骤起。少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那雨一连下了三天三夜。初时,众兵丁尚冒雨开凿,至第四日,那雨越下越大,世华乃索性叫大伙停工歇息,谓之道:“数日来兄弟们冒雨开凿,衣衫尽湿。恐寒湿入内,将来生病,贻误终生,我心何忍?不如暂歇,待雨停后再干吧。”众人道:“只恐误了工期。”世华苦笑道:“即使不下此雨,也不能如期完工。事到如今,也只有听天由命,到时再做计较。大不了我汪某一死罢了!各位兄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谅朝廷和太守也不会为难大家的。”众人道:“岂有先锋老爷一人顶缸之理?”李龙、汪铁彪也道:“大哥出生入死平山寇,累死累活凿山道,难道还要加罪?这成了什么世道!”汪天瑶更是怒气冲天,嚷道:“好人难做!若哪个敢动我哥哥一根汗毛,我便与他拼了!这不就是官逼民反么?”世华喝道:“休得胡言!岂能因我一人,连累这六百多兄弟?好歹到时再见机行事。也许老天佑我,能落个重罪轻罚,罢职回乡也就是了。”
  大雨又倾泻了两天两夜,众人已是饥寒交迫,愁眉苦脸。时过夜半,电频闪,雷隆隆,天如锅底,大雨如注。猛然间,一道白光划破长空。紧接着,不远处响了一个惊天炸雷,震得地动山摇。人们不由吓得头缩身颤,心惊肉跳,连汪世华也吃了一惊,心中暗暗叹息:“完了,完了!皇天不佑,为之奈何!”
  谁知响雷过后,大雨却渐渐停了。
次日凌晨,一轮红日竟冉冉从东方升起,是那么的灿烂,空气是那么的清新。汪世荣早早起身,打算去城里催粮要物。一出茅棚,便突然大叫:“大哥快来看哪!大伙快来看哪!”汪世华等闻声不知出了什么事,赶紧冲出茅棚,随着世荣的手指一望,全都惊喜若狂:“好了!好了!这真是老天保佑啊!”原来是那尚未开凿之处的绝壁,不知是雷公打下来的,还是自动滑坡,竟然坍塌下来了。
世华见了,那颗悬了多日的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不由得跌坐地上,以手加额道:“此天助我也!想我汪世华命不该绝,老天帮忙啊!”遂向众人道:“这下好了,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兄弟们,快快准备准备。饭后我们一齐上阵,顺势疏理疏理,一条大道便出来了。”
  饭罢,六百人一齐出动。削高填低,撬石平土。众人忘了疲劳,忘了伤痛,忘了苦闷,欢快地大干了两天,终于在一段悬崖绝壁上开凿出了一条一里多长的大道。所有的人都长长出了一口长气,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只待来日官府验收罢了,便可消差,回城领赏了。
  次日上午,董平带着几名将校,兴冲冲地打马上山,满以为能把汪世华拿回州衙问罪正法。哪知远远便望见箬岭大为变样。近前一看,一条大道居然绕着箬岭盘旋而行。不禁大吃一惊,竟揉了揉两眼,以为是眼花了。及至所见是实,百思不得其解:“数天前我亲眼看到的还是悬崖挺立,无半点路径之象,今天如何会变出一条通天大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莫非天佑神助?”正楞间,汪世华与众人从茅棚中钻了出来,招呼道:“董押衙,今天验路来了!”董平奸笑道:“汪先锋,你确实神通广大,身手不凡哪!真个能按期交令。”
  汪世华微微一笑道:“难道押衙原就以为我定会违令受罚么?”董平猝闻此言,心内发虚,佯笑道:“哪里,哪里!我是从心眼里佩服你的才干啊!”世华道:“这岂是我的才干能做到的吗?真是老天助我啊!”世荣在旁便把雷雨中山崩崖塌之事说了一遍,董平及那几个将校听了,全都目瞪口呆,连称:“奇事!奇事!”
    却说董平抢先打马回城,忙向张么禀告天神来助开山凿岭的奇事。张么一听,顿时头大身麻。楞了半响,方喃喃道:“真有此奇事?”董平道:“半边山都塌下啦,人所共见。这岂是人力所能为?”张么急得搔头抓耳道:“事到如今,该当如何处置?”董平道:“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唯恐日久假传圣旨之事败露,就不好收拾了。”
    正当张么在府内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汪世华等一行人已收拾完毕,缓步下山来了。行不到十里,只见山下迎面奔来一人。李龙一见,顿时大喜,叫道:“那不是我兄弟李虎吗?”那人闻言,大叫一声:“哥哥,我可找到你啦!”原来那人正是李龙的弟弟李虎。李虎诧异道:“数月不见,哥哥为何这般憔悴?兄弟我几乎都认不出来啦。”李龙便将从军平寇及修路之事,简要说了一遍。时汪世华等闻李龙兄弟相逢,齐来看望。李龙引弟弟见过世华等。李虎迟疑道:“小弟正是从江都来,并未闻及圣上出游的消息,沿途也从未见过修桥筑路之事呀!”世华道:“闻此乃奉密旨行事,岂是人人都知道的!”李虎道:“不然。现在烽火遍地,皇上在江都日夜都借酒浇愁,已不敢出城半步,岂有出游之心?更不可能有跋山涉水之举!此事甚是蹊跷,或者有人假传圣旨,想捞点钱财什么的,也未可知。”汪天瑶一闻此言,立即骂道:“哪个敢假传圣旨恶作剧?害得我们风里雨里,拼死拼活地干了整整一个月。待查明了,我非宰了他不可!”李龙道:“此事若是有诈,那就很不简单了。你想在这动乱之际,谁还会拿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开心!他能得到什么好处?”汪铁彪道:“若从官府的供给和董平的神气行迹来看,说不定是本州人所为,甚至是冲世华兄来的,也未可知。待我们同到州衙,看太守、押衙他们如何动作,就有可能猜出这其中的哑谜。”世华点头道:“贤弟所言,似有一定道理。我等回去后,先不要说破,只须小心谨慎,见机行事,切切不可鲁莽,以免授人以柄。”众人道:“大哥说得是。”
    却说汪世华一行来到歙州城时,一个个面黑肌瘦,衣衫褴褛,疲惫不堪。世华命汪天瑶等在外等候,自己带了李龙、汪铁彪、汪世荣等入内参见太守张么交令。张么勉强起身相迎道:“汪先锋凿山开道,劳苦功高,待日后朝廷验实了,当有奖赏。”世华问道:“不知朝廷之赏,何日可到。”张么把手一摊道:“我一个小小州牧,如何知晓朝廷之事?赏金一到,本官自会如数发给,眼下仍请回州南屯垦。”世华道:“我等入山修路之时,正值谷熟之季。现我等已无粮可炊,望大人将收获之粮发还,以解燃眉之急。开山凿石,衣衫尽坏,如今已是衣不遮体。望大人赏给布匹若干,以便添制些衣物。”张么闻言,皱着眉头道:“日前是董平带人去收割了几万斤谷物,除去你们食用的以外,城里兵丁亦用去一些。”说罢,回顾董平道:“那粮食还剩多少?”董平答道:“尚有八九千斤。”张么道:“那就如数交给汪先锋领回去;至于布匹,现在临时到哪里去找?叫将士们将就一些,以后再说吧。”世华忍住气道:“如库内无多余布匹,何不把上次从山寨中缴获的百余匹土布赏给我们。”张么不悦道:“那点东西尚留待以后赏给征战有功之人,平时岂能动用?”李龙忍不住插嘴道:“我们将士开山凿道,岂不也是奉命而行,为国效力?”汪世荣也道:“我等所种谷物,少说也可收五万来斤,为何只有八九千斤了?那仅够我们六百多人吃半个月而已。以后怎办?”张么本不好对汪世华发作,今见两个下人插嘴,正好借机发挥。乃厉声道:“你们小卒为何如此大胆,在此胡言乱语,指责本官?左右与我乱棒打出,赶出军营,永不录用!”世华见张么先时刁难,现又突然变脸,料其必然心怀鬼胎,且廊下侍卫又都按剑而立,乃向李龙、世荣暗示眼色,训斥道:“大胆奴才,还不快滚!”又对张么抱拳道:“无名小卒,不知尊卑上下,虽有冒犯,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张么本心虚有愧,见世华谦词转弯,便也借梯下台,谓之道:“为将之道,治军须严。汪先锋也该对部下好好管一管。”世华连声称是,乃趁机道:“末将人微言轻,难以服众。还请大人当面宣谕教诲,使之仍回去屯垦。”
    张么见汪世华一番奉承,便忘乎所以,乃踱出府门,谓众将士道:“眼前艰难之际,大家忍着点,仍回州南屯垦。日后朝廷若有赏赐,自然发给你们。只是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大家要改一改野性,分一分尊卑上下,否则军法无情,悔之晚矣。”众人先听了李龙之言,已是怒火填膺,及至张么队前训话,恫吓军法,更如火上浇油,立即鼓噪起来:“还我粮食!”“给我衣裳!”张么见状冷笑道:“怎么,你等要造反不成!”恼得汪天瑶往前一闯,怒吼一声:“就是你这个贪官,逼得我们无路可走。就反了你又咋样?”众人一齐起哄:“反了这狗官!”张么又急又怒,回过头来不见了汪世华,乃壮着胆子喝道:“左右与我将为首者绑起来!”那些乱兵听得这样一声令,竟一拥而上,就要拼命。张么大惊,赶忙奔回衙署,关紧大门。
    张么正欲调兵遣将来平叛,哪知汪天瑶等已撞破大门,一拥而入。张么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从后院越墙而逃。
汪天瑶、李龙等未找到张么,知其逃走,见印信尚在,乃谓众人道:“贪官已经逃走,州中无主,汪先锋德高望重,素得人心。我等奉之以主州事如何?”众人齐称有理。值世华正从外进来,李龙奉上印信,众人一齐跪请其暂理州事。世华推辞道:“某一介武夫,况且未有朝命,怎能当此大任?”李龙道:“张么贪酷,乱军害民,赏罚不公,激起兵变,自知罪恶深重,故而弃官逃走。将军官宦贵胃,德艺双馨,人心所向。非公不能保境安民,请从众人之请,暂理州事,以安人心。待日后请命于朝廷可也。”众人齐呼:“请汪先锋免从众请,主持州事。”世华见状,乃慨然道:“圣人云:民贵君轻。事既如此,为一方百姓计,我且权理州事。只是你等要听我号令,做到保境安民;违者,军法无情。”众人齐称:“遵命!”
    于是,出榜安民。晓谕军民属吏,仍各司其职。又将张么眷属礼送出城,任其行止,严令不得刁难伤害。
  却说汪世华自接州印之后,深知要治理好州事不易,乃召李龙等人相议道:“承蒙诸位推举我暂理州事,但本人才疏学浅,常感力不从心。歙州山高田少,地瘠民穷,怎样才能使本州民富人和、长久治安,还请诸位献计献策。我当洗耳恭听,择善而行。”汪天瑶道:“大哥虽是初掌州事,然已是治理得井井有条,胜那张么百倍了。”汪世荣道:“现有兵丁两千而境内安宁无事,我看仍应分兵屯田,以积钱粮。”世华道:“前些时恐地方不稳,变生祸乱,且又是冬闲之时,故而整军习武为主。如今境内安定,是该继续分兵屯垦。就委贤弟与王前轮流领兵前往如何?”世荣、王前齐道:“谨遵大哥将令。”张云道:“小弟原在家经商,只因贪官污吏强征暴敛,生意亏本,才来投军,是以深知抑商之害。故当鼓励通商贸易,方能让百姓聚财。老百姓富了,军需才有着落。”世华道:“贤弟说得是。若无商贩,山货怎能变得银钱?”说罢,回顾李龙问道:“我观贤弟沉吟已久,难道有什么不便说的么?”
  李龙见问,乃道:“小弟久有一事梗在心头。只因张么在任之时,无小弟说话的份。现在蒙大哥垂询,我且说出来,或许有利本州的长治久安。”世华忙问:“贤弟有何良策教我?”李龙道:“本州之人,历来有土家人与客家人之分。祖祖辈辈生长在本地的称土家人,其余外迁来的称客家人。土家人大都贫穷、落后,少教化,多居在深山老林,人虽较少,却蛮横少礼;客家人相对富裕一点,甚至为官为吏,或为官宦之后,人较多,但有遇事占强之嫌。是以两家人历来不和,常因事争斗,甚或大规模械斗,这竟然已成乡间陋习。如上次剿灭的野鸡山草寇,就是在一次大的械斗中,土家人失利后,无处安身而上山落草的。然而其成了气候后,又常下山扰民,尤其是对客家人更是肆意掳掠,为祸不小。所以小弟以为,要想本州长治久安,应协调好土客两家关系,使之蠲弃前嫌,和睦相处,才是上上策。”世华闻言,若有所悟道:“难怪我当初返乡时,在山麓小客栈中就闻有土客两家争斗成仇寇之说。只是愚兄在外多年,不明其中缘故。请问像你我这样是算哪家人呢?”李龙道:“大哥家族自然是客家人。小弟则是正宗的土家人,只是常年在外地行走,较为开化一点而已。”世华道:“既然贤弟知道此中的缘由,请问可有解结的妙法?”李龙道:“两者积怨太深,恐一时难以释怀。但只要大哥晓之以礼,动之以情,秉公执法,我想终究可以奏效。”世华道:“如何行事?”李龙道:“主要是凡事依法依理、秉公而行,对客家人不护短,对土家人不岐视,也就是了。其次那就是将两家头面人物邀来,同室磋商,并表明官府态度,希望两家遇事协商,和睦相处;有为难之事,官府必然不偏不倚,秉公而断。而决不允许持械相斗,违者严惩。我想两家人自然就会慢慢释怨了。”世华闻言点头道:“贤弟言之有理,我不仅遵行,而且还要选拨一些土家人中的俊杰为乡里之长,甚至到州中为官为吏,要让所有人都感到两家人其实就是一家人,并无高低、贵贱、亲疏之分。”
    却说汪世华在集思广益、深思熟虑之后,在全歙境内,大力推行兴农重教,实施轻徭减赋;又广开集市,鼓励通商;同时不拘一格,选贤任能。闻得土家人陈扑知书达理、精明干练、办事公道,乃礼请出山,与汪铁彪共理民事、主政;任汪天瑶、李龙为副将,主兵;张云、王前为左、右先锋;委汪世荣为粮秣官督办粮草。其余将佐,一律量才而用。歙州军民原本痛恨张么贪酷不仁,今见世华办事公道,洁廉无私,任人唯贤,尽皆欢悦诚服,安居乐业。不过数月,歙境气象为之一新。
    欲知汪世华主歙后有何故事,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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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4 16:58: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回 疗蛇伤稽氏联姻  争粮草氏遇

    却说汪世华自主州事后,或在歙城理事,或去州南屯垦处走走。一日,正在州南与将士们耕作。忽然右脚一阵剧痛,火烧火燎的。一看,脚背迅速肿起。世荣一见,叫声:“不好!大哥被毒蛇咬了!”说罢,赶紧伏下身子用嘴吮那伤口,一面叫人赶快弄一缕头发将其小腿处扎紧,又吩咐人四下寻找半边莲等蛇药前来敷伤口。吮也吮了,敷也敷了,那脚和腿倒是越来越肿,已近膝盖了。世华也已变得精神恍惚,有些烦躁不安起来。世荣见状,谓众人道:“在此耽误时间长了,恐大哥有性命之忧。”乃将世华抱上马背,连连加鞭,奔州城而去。
  待到州衙时,世华已高热昏迷,喘息气粗,腿肿过膝了。汪天瑶、李龙等闻讯,急来探视。见状都心急如焚。世荣命人速请郎中前来诊治。只是先生请来好几个,医术都是平常得很,见病情有增无减,只得称无回天力,一个个告辞而去。
  世荣等急得不得了,还是铁彪心细镇静,谓众人道:“事到如今,徒急无益。只有一面按先生留下的方子继续调治,一面悬赏广求良医,兴许有救。”众人齐称有理,乃立时赶写了数十份重赏求医的告示,遣人在城内外及乡间广为张贴。
  正当众人惶恐焦急、慌乱不安时,有人揭榜而来。其人年近五旬,中等身材,后面跟着一个背着药篓的年轻人。汪铁彪忙将二人引入内室。那老者略略一看,便道:“此乃蝮蛇所伤,毒气已深入肌体。不过现在还来得及,若再晚两个时辰便难救治了。”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药葫芦,倒出梧桐子大的药丸五十粒道:“赶紧喂二十粒,以后每半个时辰喂十粒。”汪世荣自来撬开乃兄之嘴喂药。那人又从药篓中寻出几样新鲜药草,命那后生捣烂滤汁,交世荣频频喂下。自己则用小刀将世华脚背上的伤口挑破,划开成十字状,然后将药渣敷于创口周围。渐渐地伤口中不断流出乌黑血水,世华的气息也平稳了许多。
  过了一个时辰,高热已减。又过了一个时辰,热轻喘定,口眼亦能微微活动。众人终于轻轻出了一口气,悬起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乃齐向老者道谢:“深谢老先生救命之恩。”老者微笑道:“哪里,哪里。救死扶伤乃医者天职,何用谢!”
  次日清晨,世华热退神清,腿肿亦消了大半。老者来至榻前问道:“将军自觉好些否?”世荣在旁道:“大哥,就是这位老先生救了你的性命。”世华忙道:“好多了,多谢老伯相救。叫世华如何报得大恩。”老者微笑道:“不敢,不敢!吉人自有天相,只不过借老朽之手而已。只是将军中毒太深,还要继续服药并静养旬日,方能下地行动。”世华道:“谨遵台命。”
  第三日,世华已是好多了。虽然腿脚之肿尚未全消,身子仍是乏力,但已是神清气爽,也思饮食了。老者诊视过后道:“恭喜将军,已无大碍了。”世华笑道:“这全凭老先生妙手回春,才使在下幸免此难。”老者也笑道:“些些小事,不足挂齿。请问将军一年前可曾夜走歙南深山,射虎救人?”世华诧异道:“老伯如何知晓?”老者微笑道:“那天将军救的就是老朽父子呀?”世华道:“啊呀,真是太巧了!幸会,幸会!不知老伯如何到此?”老者道:“老朽前日凌晨突感心中不宁,乃起了个绝早,想到这歙城药铺配点药。不想正好见到招人治疗蛇伤的告示。一打听,便猜想也许是恩人,于是赶紧揭榜前来。老朽家几代行医,有祖传治疗蛇伤的秘方,这下正好用上了。岂不是天意?”世华又问道:“老伯尊姓大名?那位小兄弟就是令郎么?”老者道:“老朽姓稽,名宗沆。这是小女稽圭。”说罢,回头叫道:“我儿还不来拜谢汪将军昔日救命之恩。”那年轻人过来深深道了个万福,娇滴滴地说了声:“谢将军射虎救命之恩!”世华惊讶道:“原来是令嫒,为何做男子打扮?”稽老道:“小女随我行医采药,为外出方便,平日均做男子打扮,可省许多麻烦之事。今在将军面前不能隐瞒,望勿见笑。”世华道:“失敬,失敬。姑娘想必尽得令尊真传了。”稽圭道:“医药之事略知一、二。”稽老道:“将军身体尚弱,需要静养,老朽暂且告退。”世华道:“恩公请便。”
  又过了一日,稽老见世华已大好了。乃告辞道:“将军体内之毒,大多排除。今留些草药在此,再服几天便可复原。老朽今日暂且告辞,过些日子,再来看望。”
  世华闻言,便欲起床叩谢,稽老一把按住道:“将军不必如此,保重要紧。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何用此俗礼虚文?”世华只得做罢,吩咐世荣取来纹银五两,亲自奉给稽老道:“世华本无积蓄,些微薄礼,仅表敬意。”稽老不悦道:“将军这就见外了,我稽某岂是见利忘义之人?若云救命之恩,将军曾救我父女二人性命,又该如何算呢?”说罢,父女二人一揖而去。
  数日后,稽老来至州衙。世华闻得大喜,亲自出迎道:“不知老先生驾到,有失远迎,敬请恕罪。”稽老道:“将军大安了?”世华道:“蒙老先生搭救,现已全愈了。”寒暄已毕,稽老道:“请将军至内室,待老朽再细细诊察一番。”世华依言入内,稽老察腿按脉毕,道:“蛇毒已清,无须服药。再休息数日,即可完全康复。”世华道:“多谢老伯。”稽老四下环顾道:“老朽有一心腹之言相告,望将军勿怪。”世华道:“老伯有话但说不妨。”稽老干咳了一声,道:“老朽见府内并无妇眷,欲将小女圭儿送与将军做个侍妾,不知将军肯容纳否?”世华道:“这如何使得?小可一介武夫,暂代州事,恐有辱令媛。”稽老道:“此事老朽已思之再三,实有三利:一是将军公事烦忙,饮食起居,实须人照料;二来小女颇知医术,府内营中若有个病痛的,也好早早医治;三来小女粗通文墨,既可为将军解尺牍之劳,小女也终身有靠。实乃两全齐美之事,望将军勿却。”世华沉吟半响道:“不瞒老伯,世华年幼时,父母作主曾与钱家订了婚约。只是两家屡遭磨难,钱家被发配岭南,已二十年无音讯,世华遵先人之命,不忍爽约,至今未娶,以冀钱氏来归。老伯虽是美意,又是世华救命恩人,岂能让令媛受屈而为侧室?故而难以从命。”稽老道:“难得将军重义,一诺千金。小女出自小户人家,只要能伏侍将军,为奴为婢,已是心满意足,岂有望正室之理?”世华道:“若如此,世华心内何安?”稽老道:“将军不必过谦。小女自幼知书达理,识大体,重名节。如将军收留之,内务之事,大可省心,有利而无害啊!”
  世华道:“既如此,世华答应这门亲事就是。只不过要待百日之后,方能成礼。”稽老欣喜道:“既蒙将军不弃,一切听从安排就是。况婚姻大事,也不能仓猝。”世华道:“世华崇尚俭朴,不愿铺张。所说百日,乃是另有缘故。世华先时奔波不定,后又戎马倥偬,皆无暇顾及婚姻。现经老伯提起,我即派人去岭南寻找钱氏家人。一来一去,不过两个月,加上在那里寻找月余,估计百日之内,可有消息。就是打听不到,我也算尽情尽力了。”稽老赞叹道:“将军如此重义多情,必有佳音。今日老朽就此告辞。”世华苦留不住,乃命世荣备马送了一程。
  一天,汪世华正领着汪天瑶等十余名将士在边境巡逻,忽见远处尘土飞扬。近前一看,原来是张云等飞马而来。但见其盔歪甲斜,面色仓惶。世华惊问道:“贤弟何故如此模样?”张云道:“小弟奉命购得粮食十余车,不想路遇山贼,小弟战他不过,被抢去了。所以急忙奔回请援。”世华诧异道:“哪里的山贼有如此大胆,敢劫我们的粮草?”张云道:“那山贼看似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但那把大刀实在太厉害了。所幸他只劫粮草,并无伤害之心,否则小弟恐怕就回不来了。”汪天瑶一听,气得哇哇直叫:“那小子他现在何处?待俺会他一会。”张云把手一指道:“沿此路一直向前十来里地,那一条河边的小石桥旁,就是劫粮之处。”世华问道:“他们有多少人马?”张云道:“也就二十来个。”世华道:“那我们且迎上去看看。”天瑶性急如火,一闻此言,便连连加鞭,独自向前飞奔而去。
  天瑶一口气跑了十来里,果见有几个人从前面石桥上下来。为首一个人,约莫二十多岁,生得弯月眉,杏仁眼,净白面皮,眉心中有颗朱砂痣,特别醒目,手提大刀,骑着一匹桃花马,后面跟着五六个人,也都手提兵刃,护着车仗而行。天瑶料定就是那伙劫贼了,乃迎上前去,大喝道:“呔,你们怎敢劫我歙州粮草!好好送还便罢,如若不然,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那为首者细音细气地道:“咦!你这人真希奇,哪个劫了你粮草?我等是从外面返乡之人,行囊俱在车马上,你看粮草在哪?你是认错人了!”天瑶道:“我兄弟说的就是你,你还敢狡赖?”那人道:“你这人好不讲理!你且叫你兄弟来认一下不就得了,怎可无故诬陷好人!”就着催马就走。天瑶把大刀一摆道:“慢,你要想不交还粮草,除非留下首级!”那人一听,也不觉动怒道:“我看你倒真像一个剪径的强人。你口出狂言,究竟又有多大本事?”天瑶大笑道:“多大本事?就是你们几个一齐来,爷爷我也要把你杀个人仰马翻。”说着纵马上前,刷的就是一刀。那人把刀往上一架道:“朋友,刀枪无情,不要自己找死。”天瑶闻言,气得七窍生烟,一连又是两刀。那人连让三刀之后,道声:“你无理太甚,我也对不住了!”便挥刀迎战,两人一来一往,战了二十多个回合,胜负未分。世华一行也早到了,见那人虽然生得单薄,刀法确实精奇,凭汪天瑶这样的勇将也战不倒他,乃上前一步,高叫道:“二位少歇,我有话说。”那人听了便带马回转,天瑶也心中暗赞:“好刀法!”
  世华纵马上前道:“朋友,你为何劫我粮草?我看你也是一条好汉。你若赢得了我手中大棒,我愿将粮草奉送;若是输了,便降我,同到歙州共图大事如何?”那人笑道:“我并未劫粮草,你们为何要诬赖好人、又要与我比试呢?”世华闻言,回顾张云道:“贤弟仔细看清楚了,究竟是不是这人劫的?”张云纵马上前一瞧道:“虽然使的兵器和身材差不多,但模样和声音确实不同。尤其是那眉心的大红朱砂痣,那劫贼是没有的,真个是弄错了。”天瑶嗔怪道:“我来到石桥边便遇上这个使大刀的年轻人,未听其辩解,确是鲁莽了。”世华闻言,忙在马上抱拳施礼道:“朋友,实在对不起。刚才我这位兄弟鲁莽了,请海涵。我这里赔罪了。”那人道:“好说。既然事已讲明,我们便各走各路吧。”世华道:“且慢,我还有话说。”那人诧异道:“有话请讲。”世华道:“我看你这位兄弟武艺超群,想交个朋友,听口音不是本地人。请问尊姓大名,哪里人氏,从何而来?能否屈驾到我歙州一叙如何?”那人道:“不必。小可姓钱,从岭南而来,要向老家休宁有要紧之事,恕不打扰了。”
  世华一听,顿时欣喜道:“钱兄既从岭南来,我欲打听一人,不知可晓?”那人道:“谁?”世华道:“二十年前流放到岭南的前朝官员,姓钱讳端彦的,仁兄可知其近况。”那人闻言,上下打量着世华,问道:“他是你什么人?你又是谁?”世华道:“他是我亲戚,我姓汪名世华。现为歙州主将。”钱氏道:“哦,你就是汪世华!”接着凄然道:“那钱公夫妇早已做古了。”世华叹息道:“哎呀,可惜!不知他家小姐现在可好?”钱氏道:“你这人真怪,你问他家小姐干什么?”世华道:“不瞒仁兄,那是世华青梅竹马时订下的发妻。我已差人前去寻找,还未见回报。仁兄既知她家消息,万望指点一、二。”钱氏道:“你说与她有婚姻之约,有何凭证?”世华道:“我有她家赠与的玉鸳鸯,岂能有假?”钱氏道:“可否借我一观。”世华迟疑道:“这,这,有何不可。”乃从颈脖上取下,递过去道:“仁兄请看。”钱氏接过,仔细看了看,将手舒回,做了个收起的架势,笑道:“果然是个好物件。且送与我如何?”世华大惊道:“此乃我妻信物,岂能送人?”钱氏道:“我出白银千两,你且卖与我如何?”世华连连摇头,不悦道:“纵是黄金万两我也不能卖了发妻的信物。”钱氏微笑道:“我是戏言,仁兄何必当真。”说罢,便递将过去。世华接过,依旧带在脖子上,藏于胸间。钱氏见状,不由得心中一热,红着脸问道:“你是否也有信物送与她家呢?不然将来怎么相认?”世华道:“我家曾赠钱家镇纸玉狮一个,也不知原物仍在否。”
    两人正在交谈,突然张云叫起来:“大哥,远处林边有人探头探脑张望,好像就是刚才劫粮的山贼。”钱氏回头一看,道声:“这厮坏了我的名声,待我去将其拿获,追回粮草,以洗清白吧。”说完,拨转马头,如飞而去。
    钱氏赶到林边问道:“喂,先时可是你们劫了歙州的粮草?”为首的一个俊俏后生上下打量了钱氏一番,方道:“是我劫了又怎样?你要能赢了我手中大刀,我就送还;如你输了,就请到我山寨一同落草。如何?”钱氏道:“此话当真?”那人道:“决不食言!”说着回头吩咐喽啰兵道:“你们退远些。”然后使了个眼色,又摆了摆手,便纵马挥刀直取钱氏。钱氏也舞刀相迎。两人一来一往,两把大刀并举,八个马蹄腾跃。战了二十多个回合,竟不分胜负,把世华一行人都看得呆了。那人忽然带转马头,往回便跑,嘴中叫道:“我虽战你不过,但你若敢来追,我便祭法宝拿你!”钱氏不甘示弱,且又仗着有汪世华一行人做后盾,便纵马来追,并下意识地向天上望了望,且道:“快将粮草还来!”话声未落,忽然马失前蹄,人跌翻在地。原来是中了山寨喽啰兵的绊马索,立即被擒,簇拥着上了山。世华大惊,忙拍马上前,欲来救护。怎奈对面箭如飞蝗,且山高林密,红日御山,情况不明,唯恐再中埋伏,只好于山下徘徊,一面命人连夜回城搬取援兵。
  欲知钱氏被擒上山后闹出怎样笑话,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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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4 17:02: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回 上山寨假凤乘凰 乐伦常娶妻认姊

[align=justify]  却说钱氏被擒上山,真是后悔得要命。心想:“都怪自己争强好胜。好不容易夫妻见了面,还未来得及相认,便遇上这么倒霉的事。我若真的上山落草,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与过世的父母?如何对得起有情有义、苦苦寻找我的未婚夫?纵然以后能够下山,又如何能洗刷清白之身?倘若在山上被人识破女儿身,那就更是身败名裂了!”想罢,把心一横,暗道:“罢,罢!为了保全名节,今日唯有一死而已。”
  钱氏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得一声:“请!”便被人推至正厅。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模样俊俏的靓丽佳人迎将上来,道声:“壮士受惊了!”说着,便过来亲手解除了绳索。此时钱氏听了声音,再仔细一看,方才明白原来这位佳人,竟是刚才与之交战的山贼!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接着那换了女装的寨主又亲手奉上香茶,道:“壮士请坐,请用茶。请问你是何处人氏,尊姓大名?我乃本寨寨主庞实,婺州人氏。因爱你武艺超群,故而设计将你擒来。就请践前言,在此落草吧。少不得有你大大的好处。”钱氏道:“你用绊马索擒我,算不得英雄。我怎肯服你,在此落草?”庞实道:“你如肯在此落草,我愿意奉你为寨主。如何?”说罢,以眼向身边一个名叫梅香的丫环示意。
  那梅香来到钱氏身边道:“你如肯在此落草,便与寨主结为夫妻,同享快乐如何?”钱氏闻言,心中暗笑,说道:“我与你家寨主是做不得夫妻的。”庞实问道:“为何做不得?”钱氏道:“那会误了寨主的青春,你是要后悔一辈子的。”庞实道:“我自情愿,决不后悔。”说罢,不由分说,便吩咐喽啰们安排花烛,伺候拜堂。钱氏道:“慢来,慢来。此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那丫环梅香一闻此言,顿时柳眉倒坚,杏眼圆睁,喝道:“你这人好不晓事!我家寨主原也本是名门闺秀,只因被奸臣害得家破人亡,才不幸落草为寇。你如嫌弃,便是与我山寨之人做对。寨主认得你,我等手中钢刀却认不得你!”说罢,竟掣刀在手,众喽啰亦手握刀把,虎视眈眈。钱氏见状,怕弄僵了发生意外,便道:“好,好,且依你们。我们拜堂可以,但你不能后悔哟。”庞实笑道:“那是当然,我绝不后悔!”钱氏道:“既如此,你且派人下山,告诉州兵,叫他们切勿攻山,免得双方无辜流血。我明日自会送还粮草。”庞实道:“只恐州兵不信。”钱氏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金狮道:“且将此物带去交给其主将汪世华,自然就相信了。”庞实疑惑道:“你这莫非有什么夹带?”钱氏笑道:“这是我随身的小物件,上面并无片纸一字,如何会有夹带?只不过让汪世华知道我自愿留在山寨,与其绝交分手罢了。”庞实闻其言之有理,乃对梅香道:“你机灵谨慎。下山一趟,好言说明情况。”梅香答应一声,接过金狮,如飞而去。
  庞实吩咐张灯结彩,两人拜堂成礼。然后盛开筵席,全寨庆贺。宴罢,二人携手进入洞房。饮过合卺酒,脱衣解带,便同入罗帐。突然庞实惊叫一声,跳将起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女扮男装,前来骗我?”钱氏不慌不忙道:“我是被你擒上山来,并早已说明我们是做不成夫妻的,并未骗你,如今为何反来怪我?”庞实道:“你究竟是何人?”钱氏道:“妾乃歙州主将汪世华的结发妻子钱英是也。只因幼年随父母去了岭南,故与汪世华失散多年。现父母已逝,我奉柩还乡,正巧因你劫粮,我便路遇汪世华,尚未来得及相认,你又出来意欲行劫,也是我一时逞能,落入你手。你却偏要我假凤乘凰,怎能怨我?”庞实闻言,也觉好笑道:“如今你夫妻团圆在即,只是害得我丢人现眼,如何做人?”钱氏笑道:“我已思得一个两全齐美之法在此,请寨主斟酌斟酌。”庞实闻言,忙问道:“什么好法子?”钱英道:“那得我二人结成姊妹,才好告之。”庞实道:“我正有此意。”于是二人就着龙凤花烛,拈香盟誓,结为异姓姐妹。钱氏长庞氏六岁,为姐。庞实急不可待地拉着钱英的手道:“好姐姐,有何妙法教我?”钱英道“你在此为寇,终非了局。汪世华一表人材,武艺高强,又最重情义,你不如随我同去歙州,共事世华。我情愿让你为正室,你看如何?”庞实笑着扯钱英的嘴,骂道:“亏你想出这么个馊主意,竟要将我送与你老公做为进见之礼,还假惺惺说什么让我为正室。”钱英道:“好妹妹,我说的是真心话。只要今生能夫妻团聚,我也不争什么名分了。”庞实道:“去,去,去!夜深了,我们且安息了吧。”钱英见状,知其已心动,便也不再说什么,两人各自睡去。
  却说汪世华自接到山寨送来的金狮后,大为惊诧。仔细一看,见其上唇有一横纹,便知是自家之物。暗想:难道那个姓钱之人竟是自己正在寻找的妻子钱英?可又听梅香说这位姓钱的是他们的姑爷,已在山寨招亲。这可又是牛头不对马嘴!猛然间,想起钱氏眉间的朱砂痣及其言语神态,不觉恍然大悟:“哎呀,果然是我发妻到了!难怪再三盘问双方的信物,又不肯明言自己的身份,恐在众目睽睽之下惹人耻笑。其女扮男装必然是为了行路方便,可偏偏又被女扮男装的女寨主看上了,逼其成亲。想来真是既巧合又好笑,还不知今夜洞房花烛,真相大白后,会闹成什么样子,怎样结局。世华辗转一夜,未曾合眼。
  次日清晨,李龙率了八百精兵已从歙州赶来。依汪天瑶之意,就要立马摆开阵势叫阵攻山,夺回粮草,救回钱姓之人。唯世华心中有数,劝道:“山寨昨夜已主动来人,叫切勿攻山,言明今天必送还粮草。我们何不权且等待。倘若其不归还,再开战不迟,也不怕她飞上天去。再说我军连夜赶路,已是疲乏得很,待歇息后,再看情况而定。”正说间,梅香已带人将粮草送下山来,并对世华道:“我家寨主与姑老爷请汪主将上山,有要事相商。”天瑶道:“笑话,怎要我州主上山?有话叫你家寨主下来说!”世华道:“我与寨主无冤无仇,她未必害我。我且去会会又何妨?”李龙等一齐劝阻,坚不让行。
    梅香在一旁等得急了,便道:“临来前,我们姑老爷叫我带来一句话:‘既有金狮为证,何妨上山一行’。汪将军请吧。”世华闻言,立即起身道:“众位兄弟不必劝阻。世华此行,必有好音。”说罢,跨上马背就走。李龙道:“哥哥执意要去,且待我们聚集人马,一 同保你前去便了。”世华笑道:“此去又不是打架,何用带许多兵马?”众人执意要去。世华最后道:“既如此,天瑶、铁彪随我前往;其余人等,一律在此待命,听候佳音。”
  世华一行来至寨前,只见山上鼓乐齐鸣。那位改换了女装的寨主,笑吟吟地迎将出来。世华没有见到钱氏,未免惊疑。乃对着庞实抱拳施礼道:“请寨主唤我兄弟出来叙话。”庞实道:“将军勿疑。请到厅中待茶,自见分晓。”世华等满腹狐疑地来到正厅,左右献上香茶。世华又道:“请问寨主!我那兄弟现在何处?”庞实笑道:“你那位兄弟换了装束,羞于见人,只在里面等你。你敢一人进去相会么?”世华道:“纵是虎口,汪某也敢入。”说罢,便大步入内。天瑶、铁彪一见,连忙跟将上去。庞实把手一拦道:“他们二人见面,你们趁什么热闹?”天瑶执意要进,倒是世华回过头来道:“你们且在前厅安心吃茶,愚兄去去就来。”
    世华随梅香来到后厅,只见一女子款款迎来,正是昨日才见到的、那位眉间有朱砂痣的钱姓之人。世华手托金狮和玉鸳鸯问道:“请问这两个物件与众有何不同?”那人答道:“那金狮的上唇与玉鸳鸯的下唇,都刻有一道横纹,便是与众不同的暗记。你说是也不是。”世华闻言大喜道:“如此说来,你果真是世华发妻钱氏么?”钱氏此时已泪流满面,频频点头道:“妾正是休宁钱英。君果然是歙州登源的汪世华么?”世华道:“本人正是与你幼年联姻的汪世华,不料与贤妻竟在此相见。”说罢,二人相拥而泣。
    世华问起钱氏在岭南情形。钱氏叹了口气道:“父母自发配岭南后,长期抱病,无力北还。数年前先后去世,临终时嘱妾待机扶柩回乡,兼访郎君。妾曾读书识字,习过武艺。为了路上方便,故而女扮男装,不想巧遇将军,尚未来得及相认,便被寨主庞实擒上山来。”接着便把与庞氏义结金兰之事说了。且劝道:“庞实勇猛无比,为人仗义,能助将军一臂之力,愿将军纳之。”世华道:“贤妻美意,本应依从。只是我已先应允了稽氏婚约,是以两难。”钱英沉吟道:“这却有些做难。”随即又道:“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有的,何况为了将军大业!我们姐妹相称,不分大小也就是了。”世华道:“请实言告之,听其自便,切勿勉强。”钱氏点头称是。
    两人仍在互诉衷肠,梅香入内催请道:“二位将军在前厅焦躁不安。寨主请你俩快些出去。”世华“哦”了一声,便与钱氏一前一后踱将出来。天瑶一见便嚷道:“大哥,真急死小弟了。”世华指着钱氏含笑道:“这便是我与你等常说的尚未过门的嫂嫂钱氏。”天瑶、铁彪赶紧过来行礼道:“小弟请嫂嫂安!”钱英亦答礼不迭。天瑶扯着大嗓门道:“嫂嫂那口大刀好生厉害,几乎要了小弟的命。”钱氏掩口而笑道:“叔叔力大刀沉,也厉害得狠哩!”说得众人都大笑起来。世华道:“这就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乃回顾铁彪道:“贤弟赶紧下山,告诉李龙他们,免得他们悬念,又生事端。”铁彪答应一声,如飞而去。
  钱英谓世华道:“将军在此少待,妾与寨主妹妹去去就来。”世华会意道:“贤妻请便。”庞实来至后厅,听了钱英之言,先是一楞,随即淡淡一笑,道:“只要有个好归宿,我也就不计较了。倘若先时不是稽家姐姐救了世华,也没有现在这出戏了。认命吧。”钱英闻言大喜,道:“我料妹妹能识大体,姐姐代世华谢过了。”庞实啐了一口道:“去,去,去!谁要你假惺惺代人受过!”钱英笑道:“是,是,是。待我叫拙夫亲自来谢。”说罢,急趋前厅,对世华笑道:“妥了,妥了。”接着又耳语一回。世华笑谓天瑶道:“贤弟且稍坐,愚兄去去就来。”说罢,便随着钱英来至后厅,见了庞实,一揖到地道:“蒙寨主不弃,世华愿与你结为百年之好。”一句老实话,只因当面说破,倒把庞实羞了个大红脸,连忙站起还礼,口中喃喃道:“小女子愿与将军生死与共。”钱英道:“好了,好了。既如此,当安排山寨善后之事了。”庞实道:“将军且请先回城中。我与姐姐收拾收拾,遣散喽兵,即便下山。”世华道:“精锐之士,可一同带去州城;老弱及不愿去者,给足川资,温言遣散,勿遗后患。”庞实道声“是”。
  汪世华回到山下,与众人简要说了钱、庞二人之事,众人皆大欢喜,齐声祝贺。世华回城后,一面遣汪铁彪、汪世荣接稽氏父女前来,一面吩咐李龙与陈扑安排婚礼事宜,忙了三天,已万事俱备。
  这天,风和日丽。庞实遣人来报,已离寨下山。世华吩咐张灯结彩,命天瑶带人去城外十里长亭迎接,自己则率众人随后出城等候。
  且说钱、庞二人带着百名兵丁及粮草缓缓而来,天瑶上前接着,正好铁彪与世荣亦将稽氏父女接到。大家见过,一路同行。来到城外,世华率众人列队相迎。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三位新娘一齐坐上大红花轿,鱼贯入城。市民争相夹道观看,祝贺称颂。
大轿直至州衙门口方才落下。在鼓乐声中,新郎汪世华披红挂彩,导引新娘进入大堂正厅。在傧相赞礼声中,夫妇参天地,拜花堂,然后进入洞房。世华分别与三位新娘饮过交杯酒后,便回到正厅,与诸将畅饮欢叙,尽醉方休。
    却说汪世华一日连娶三妻的新闻,传遍了整个歙州,也传到了棠樾。一天,世华的舅父郑大路过棠樾,闻人谈论世华娶妻之事,便忍不住插嘴吹嘘。哪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恰被才从杭州回乡的世华姐夫鲍安国闻得,遂请回家中,两人细谈之下审实了,便认了亲。
次日,郑大带着鲍安国、汪世贞夫妇到歙州来见世华。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姐弟重逢,悲感交集,喜极而泣。世华又唤世荣出来见过姐姐、姐夫和舅舅。世贞环顾问道:“还有一个小弟呢?”世华道:“尚在舅家。我这就派人去请。”
    翌日,世英与舅母同至州衙。一家人团圆,皆大欢喜。
    越日,郑大夫妇欲告辞回家,世华道:“我这里已有安身之所。二老年事已高,我正欲接来赡养,以报当年收留大恩,如何能让你们回去?”郑大夫妇假意推辞一番,方才留下。
    鲍安国夫妇也告辞欲归。世华挽留道:“才见面两天,为何便要回去?”鲍安国道:“我仓促出来,不能久留。况我见您草创之际,急须用钱。我兄弟十个,家人三百,广有田产,骡马成群。明天我便送三二十匹好马、数百担粮米及千两纹银过来助您。”世华惊喜道:“这如何使得?”鲍安国笑道:“上为国,下为家,我为何惜这身外之物?”说罢,拱手而别。
  且说汪世华连得三妻,两武一文,里外都是好帮手。既收得庞寨中精兵百人,又得大富豪鲍家的鼎力相助,声势渐振。乃命钱、庞二氏知军旅,稽氏司文墨,汪世英主内务,汪世荣、鲍安国管钱粮,汪铁彪、陈扑掌政事、理民情,张云、王前轮流率军屯垦,汪天瑶、李龙专意练兵,以备不虞。远近饥民,闻得歙州安定祥和,役轻粮丰,便陆续来投。世华命地方上好生安置,使其不受冻馁。是以民心悦服,境内安宁。
汪铁彪见添了汪世英、鲍安国两老家小,后来汪天瑶、李龙等又相继娶妻生子,原来本不大的州衙已拥挤不堪。乃谓众人道:“歙州城矮濠浅,倘猝遇外敌来侵,恐难支撑。当构筑坚城以备不虞。”李龙道:“铁彪之言,甚是有理。为长远计,是该扩建州衙,加固城墙。”世华道:“我也曾想到此事。只是我等才初起家,人力物力实为不足,故不敢贸然大兴土木。”钱英道:“这可量力而行。可先筑一坚固小城,以备缓急。再逐步加固旧城,然后与新城连成一体,就很可观了。”世荣道:“我等可趁现在农闲之际,一方面调集兵丁劳作,另一方面也可招募乡民前来帮忙。不过数月,定可建成。”鲍安国道:“所须钱粮,我家尚可资助若干。”世英道:“此地山石、树林极多,筑城建房,并非难事。”
  世华见众人说得有理,其意遂决。乃问道:“新城建在何处为好呢?”世荣道:“可请风水先生卜测之。”世华摇头道:“风水之说,殊不可信。但得地方开阔、土厚水近即可。”乃对众人道:“我等且出去勘察一回,以定城址。”
  原来这歙城西北靠山,东南临河。世华与众人向北来至云岚山前,见一开阔土阜,右近山峦,左临河水,乃道:“此处依山傍水,地广土厚,略加整理,便是建城的好所在。”众人亦齐称是形胜之地。世华乃挽弓在手祷祝道:“箭到之处,即是天赐佳所。”说罢,尽力放了一箭,那箭竟飞出三百余步。于是,遂以箭落处为城基,破土动工,就地取材,垒石烧砖。
  数月之后,一座周长三里的坚城拔地而起。随后又渐将旧城增高加固,并使之与新城相连接。至此,歙城已是很坚实且壮观的了。
  歙州的易主及其现时的一片欣欣向荣气象,使邻近州县为之一震。
  欲知邻州近郡有何反应,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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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4 17:04: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回 取旌阳初战大捷 过尘岭巧通甘泉

[align=justify]  再说歙州原太守张么,当日被乱军逐出府衙,与董平在外躲了多时,见军民已归附汪世华,自己无力恢复,便携了家眷,东往宣州投任太守的妹夫周晓。
  周晓碍于郎舅之亲,当然接纳。张么一面表奏汪世华率众造反,占据州郡,恳请皇上派兵征剿;一面时时撺掇周晓出兵攻歙。隋炀帝已是自身难保,哪还有兵派往江南?倒是周晓经张么蛊惑,便野心勃勃,想霸占歙州。于是一面招兵买马,一面授意边兵去歙境掳掠,制造事端。
  汪世华初时闻得边报,尚欲息事宁人,不愿掀起战火,唯饬令守军忍让,勿与争锋。哪知周晓便以为歙州好欺,益发肆无忌惮。尤其是准董平所请,率兵数百,至边境烧杀掳掠,就连其本州百姓亦屡遭其害。没奈何,有的人竟举家迁入歙州的绩溪等地安身。
  世华见宣州寻衅,乃派人打探详情。方知为张么唆使,董平率队,周晓正调兵遣将,将要大举来犯的消息,也不觉大怒。乃聚众将商议道:“在此乱世,我等本为保境安民,不愿动刀兵。只是宣州周晓,受张么蛊惑寻衅,致使边民不得安宁。我等该当如何呢?”李龙道:“闻得宣守周晓与张么乃一丘之貉,残暴贪婪,百姓怨恨。既然其屡屡寻衅,忍让无益,不如率军教训一下,使其知难而止,也省得事情闹大。”汪天瑶道:“他既不仁,我便不义。如此贪婪之辈,不如起兵将其灭之,也算为百姓除了一害。”众人多谓天瑶之言有理。世华沉吟良久方道:“看来与其一战,难以避免。但眼下便起大兵,恐百姓不安,且易招人议论。不如厉兵秣马,积草屯粮,先做好准备,以防措手不及。”接着又对李龙道:“贤弟可领一支人马往援边境。能让则让;到忍无可忍之时,便打他一下也无妨。总以保境安民为上。”李龙应声道:“是!小弟当见机而作。”
  却说宣、歙两州边境小有交锋后,宣守周晓便认为有了借口,乃聚诸将商议道:“歙人汪世华,恃强驱走父母官,霸占州郡,现又侵扰我州边境。若不早除,久后必然为害本州。我欲发兵讨之,诸君以为如何?”大将军陈罗明道:“我州兵精粮足。量汪世华一介村夫,趁机夺权,恩信未立,兵不过两千,有何能为?末将不才,愿率精兵数千,前往擒之。”主簿冯迎道:“我军虽数倍于彼,但闻汪世华十分了得,还须谨慎行事。睦州太守吴仁,贪财好利,大人何不送些金银珠宝与之接好,请其出兵相助。但许事成之后,平分歙州,彼必欣然起兵。那时汪世华首尾不能相顾,必然败走。我随后掩杀,歙州唾手可得。”周晓皱着眉头道:“理诚如此。只是我先赠珠宝,后许分地,倘吴仁敷衍观火,又当如何?”董平进言道:“末将有一姑表兄弟褚新,在睦州为将,很得吴太守信任。待末将前往,请其劝说吴仁起兵,吴仁定会依从。”周晓闻言大喜道:“如此甚好。那么索性请张太守也亲自往睦州走一遭,陈说利害。就说汪世华暗中来信,约宣州起兵,共伐睦州。彼必激怒而动。”众人齐称:“大人安排最妙!”张么只要宣州为其报仇,自然答应出使睦州。
    周晓主意已定,便亲自修书一封,备下厚礼。打发张么与董平前往睦州行事,同时拜陈罗明为大将,操练人马,准备征讨歙州。
月余,张么回报,谓睦州吴仁答应合攻歙州,不过要宣州激怒歙州,使其兵出,然后才由董平导引,暗袭歙州。周晓召众将商议,众人均谓此计可行。陈罗明道:“倘叫歙州劳师远征,则我以逸待劳,能战则战,能守则守,待彼军疲粮尽,腹背受敌之时,必然不战自乱。那时我纵兵进击,歙州可一鼓荡平。”周晓点头道:“将军之言甚善。待我修书一封,激汪世华前来便了。”
    一日,汪世华正在州衙理事。忽门吏来报:“有宣州使者要面见将军。”世华闻言,便道:“请。”那使者大摇大摆上得堂来,向上一揖道:“某乃宣州使者,奉太守周公之命,前来下书,立等回报。”世华见其傲慢无礼,便也不客气地道:“呈上来!”左右呈上书信,其略云:
  宣州牧周,致书于歙州主将汪世华:你本村野农夫,不思报国,反恃强造反,逐迫州守,为祸地方。今奉皇上钦命,令你退归田里,请还张公,仍主州事,则不究你擅权僭越之罪;否则,大兵一到,你便死无葬身之地矣!”
  世华看罢,心中大怒,乃将书信遍示众将。天瑶暴跳如雷:“这周晓老贼,欺人太甚!”说罢,拨出宝剑,就要来杀使者。世华急止之道:“贤弟不可鲁莽。自古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他不过奉命而来,杀之何益?”接着又对使者道:“我且饶你不死。你回去告诉周晓:我等逐除贪佞,不过是保境安民。他屡屡寻衅害民,罪在不赦。若其能痛改前非,自来赔罪便罢;否则我就要举义讨逆,为民除害了!”使者得了性命,抱头鼠窜而去。
  世华乃大会诸将道:“宣州周晓,屡屡寻衅。诸位以为该当如何处置?”众人皆谓当兴师伐之,为民除害。世华道:“恐惊扰百姓。”汪天瑶道:“长痛不如短痛。不除贪佞,百姓难得安宁。此时伐宣,上合天心,下顺民意。大哥勿疑。”李龙道:“宣州有意寻衅,与之一战,已不可避免。先发制人,后发受人制,不如起兵讨之。”汪铁彪道:“周晓贪虐害民,不亚张么。大哥吊民伐罪,名正言顺,何必迟疑?”庞实道:“妾闻宣州乃富庶之地,只因其太守不恤百姓,故而民不聊生。将军以天下为己任,正当兴仁义之师,以解民倒悬之苦。”世华见众人均愿起兵,乃道:“诸位之言虽是有理,但我军不过三千,宣军数倍于我,恐难取胜。”钱英道:“我观将士训练有素,均可以一当十。自古道:‘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若调度得当,必能克敌制胜。”
    汪世华见众人之意与己暗合,乃决定起兵。问众人道:“歙州乃我根本,我欲留兵五百,谁愿当留守重任?”钱英道:“丈夫放心前去。妾愿留守。”世华大喜道:“爱妻智勇双全,堪当此任。只是张么、董平在此为官多年,其贼心不死,要谨防其暗中捣鬼偷袭。”钱英道:“妾日夜巡罗,必无闪失。”世华谓世荣、陈扑等道:“你等掌筹钱粮,处理州事,相助守城,切勿大意。”众人点头答应。世华又对世英、稽圭道:“府内之事,你二人分头管理,勿使钱氏分心。”稽氏应了声“是”。世英道:“大哥放心,小弟遵命就是。”  
汪世华将留守之事安排妥当,便聚集人马,择日起兵。问道:“哪位愿为先锋?”庞实道:“既姐姐在家留守,妾愿当先锋之任。”话未毕,汪天瑶大声道:“哪有女人为先锋的?自然由我为先锋才是。”庞实道:“为何女人不能为先锋?你不要小看了我!”钱英对世华道:“用人如用器。庞妹心细,宜留中军护卫兼照料丈夫起居;天瑶勇猛,堪当先锋之任。”世华点头道:“贤妻言之有理。”乃命天瑶率精兵五百在前开路,自己率大军继进,又命汪铁彪率兵殿后,押解粮草。
  宣州太守周晓闻汪世华果然率军前来,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汪世华只想逞勇蛮干,却不懂天时。这样暑热天气,岂是用兵远征之时?”因命旌阳关总兵郑野紧守关隘,又令陈罗明率军五千前往迎敌,并遣人暗中知会睦州。
  却说旌阳关总兵郑野,武艺高强,手使双锤,且善使暗器铁丸,百发百中,人称其铁丸子。闻得歙州兵到,为争立头功,显示自己本事,便率兵三百,出关讨战。汪天瑶闻报大怒,便要出战,世华道:“我军远来疲乏,休息一日,明天再战不迟。”郑野见歙兵不出,以为别人怕他,乃得意扬扬地收兵回关。
  次日,汪世华才升帐,便闻有敌将讨战。世华问道:“哪位将军去会他一会?”话音未落,汪天瑶便大步上前:“待末将前去拿他!”世华道:“闻得郑野十分了解,又惯使暗器,你要小心了!”天瑶道声:“知道了。”说罢,转身出帐,飞身上马而去。世华又道:“初战必胜。哪位前去掠阵?”庞实道:“妾身愿住。”世华道:“你要小心在意。”又对李龙、张云道:“二位贤弟各带本部人马,左右列开。如前军得胜,看我号令,便突出抢关,不得有误。”二人答应一声:“遵令!”又谓王前道:“贤弟紧守大营,勿使有失。”王前应声:“是”。
  却说汪天瑶来到阵前,只见一员大将,手持大斧,正在那里耀武扬威,高声叫战。天瑶纵马上前,喝道:“来将不要逞能,通个名来。待爷爷我取你首级!”那将道:“某乃旌阳关大将王林。你就是汪世华么?为何兴兵犯界?”天瑶道:“爷爷乃歙州大将汪天瑶,你宣州贪官,鱼肉百姓,侵扰我邦,无理至极。我等特来问罪。晓事的,下马投降,饶你性命。不然杀入关去,鸡犬不留。”王林大怒,冲上前来,举斧便砍。两人大战二十多个回合,王林力气不加,恰待要走,被天瑶拨开大斧,一刀将其斩于马下。
  那边阵上立时飞出一骑。马上一员将官,身高膀阔,黑脸短须,手舞双锤,冲将上来。怒吼道:“伤我大将,快还命来!”天瑶挡住铁锤,喝道:“来将通名,好让爷爷拿你去上功劳簿!”那人道:“俺乃旌阳关总兵,人称铁丸子郑野的便是。”天瑶哈哈大笑道:“管你什么铁丸子、铜丸子,爷爷的刀都会把你剁成肉丸子。”郑野闻言大怒,两锤如雨点般打来。汪天瑶也不含糊,一把大刀,左遮右挡,上砍下劈。两人战了三十多个回合,郑野见不能取胜,乃道:“老子不和你玩了。权且让你多活一天。”说罢,带转马头就是。天瑶大叫道:“留下首级再走!”便催马来追。那郑野腾出右手,摸出铁丸,偷眼看得真切,一扬手,一道寒光直扑天瑶面门,亏得天瑶心中有备,望后一仰,只听得头盔“砰”地一声响,不觉吓了一大跳,顿时觉得头痛脑胀,转身逃回。郑野一见,放马来追。庞实飞马迎头拦住,刷地就是一刀。郑野急忙挥锤相迎,嘴里说道:“咦,一个小娘们也敢上阵?待我把你拿回关中取乐。”庞实怒喝道:“放屁!老娘是来拿你人头的!”两人一来一往战了二十多个回合,庞实见其力大锤沉,难以力胜,便带马回奔道:“老娘今日已累,回去歇息了。”郑野不知是计,骤马追来,嚷道:“哪里去?”只见庞实两腿把马一磕,再用手在马头上轻轻一拍,那是平素练就的习惯。马通人性,立即四腿着地。郑野一见庞实马失前蹄,扑通着地,心中一阵狂喜,便急趋上前,挥锤就打。不提防庞实反手一刀刺来。仓猝间,郑野措手不及,被刀尖刺中咽喉,顿时鲜血四溅,死于马下。
  汪世华见庞实斩了郑野,便将大棒一举,喝声:“抢关!”李龙、张云立即挥刀纵马,率兵冲锋。旌阳兵见主将阵亡,顿时大乱,谁敢上前迎敌?一齐往关内狂奔,拥挤在吊桥之上。李、张二将趁乱杀到关前,关上守军要拉吊桥也来不及了。被二将冲上吊桥,砍断吊索,杀入关中。庞实督军亦随后杀来,命将士高喊:“降者免死!”那些散在关内关外的败兵,闻得免死,谁愿再战?一齐弃甲跪降。世华传令收兵,然后整队入关。
  世华查点得降兵五百余人,粮食二百余石,军械甚多。乃将降兵召集起来,谓之道:“只因周晓不仁,与歙州做对,故而两下交兵。我今前来,只为吊民伐罪。一不妄杀无辜,二不掳掠扰民。你等既降,去留自便:愿留的,编入我军;要去的,我发给盘费,任你们各自还乡。”众降兵闻言,去留各半,皆大欢喜。
  汪世华在旌阳关歇兵三日,找来几个老成的降兵,询问进军路线。方知虽有数条小路可走,但都是悬崖峭壁,大军难以通行。只有经尘岭走一条古驿大道,才能直达宁国、宣城。不过这尘岭,一上一下,足有百里之遥。山上水源奇缺。像这样暑热天气,更是滴水难寻,大队人马难以行走。
    世华思考再三,方谓众将道:“我等既到了这里,便有进无退。尘岭别人能走,为何我等便走不得!”乃令全军多备木桶、皮囊,带水行军。自与汪天瑶率精兵八百为前锋,起个绝早,趁凉向尘岭进发。令庞实、李龙等率大军随后继进。
时当盛夏,骄阳似火。中午时分,更是酷热难熬。世华一行好不容易来至尘岭巅峰之下,一个个汗如雨下,气喘嘘嘘,疲乏已极。尤其是唇焦口燥,喉中冒火,干渴难忍。所带之水,早已喝光。不要说山上,就连沟壑之中也见不到半点水星。只有砂石在烈日下晒得滚烫滚烫。
    世华看着马匹在那里有滋有味地吃着有些耷拉的青草,心里竟不觉羡慕起来:人要能吃青草,也可免得如此饥渴了。看着树木,忽然想道:“既然草生树长,其下就必然有水。可这源泉在哪里呢?”四下张望,偶见前面不远处一个岩缝里,竟长着一棵碗粗的松树,其周围的岩缝里,也都长着郁郁葱葱的野草。世华踱至树前,沉思片刻,手攀树干摇了摇,乃对天瑶道:“来,我们俩将这棵树拔起来!”天瑶不解道:“拔树做什么?”世华道:“有树必有水。我们将树拔起来,沿其根寻找,或许能找到水,也未可知。”说罢,对着岩松下拜道:“我汪世华为民请命:望老天赐以甘泉,造福苍生。”祷祝毕,与天瑶奋力摇动树干,再一用力,便将松树连根拔起。那带出的泥土,果然有些湿润。世华大喜,取过长戈,顺石缝钻凿。不过一个时辰,便见有水点冒出。天瑶大叫道:“出水啰!”说罢,抢过长戈,尽力捣掘,终于见涓涓细流顺石而下。世华以手加额道:“天助我也!”众将士无不欢欣雀跃。
  世华见有水流出,便不再着急。乃命将士就地歇息,又选一些身强力壮的士卒,轮流凿石掘土。至夕阳西下时,终将水脉打通,一股清泉涌将出来。恰李龙等亦率大军赶至,众人猝然闻得此讯,均欣喜若狂,谓得天神相助。世华乃令大军就地宿营,养精蓄锐。
  次日,汪世华仍自为先行,偃旗息鼓,往山下奔去。
  欲知宣、歙两军争战之事,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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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4 17:06: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回 两兄弟交战相逢 二州守合谋夹攻

[align=justify]  却说宣州太守周晓接到旌阳关失将亡的败报,不禁大吃一惊:“郑野乃我邦有名的猛将,为何一战便亡?”乃立即率护卫精骑百名,急驰至宁国冈大营中。陈罗明道:“不知大人驾到,末将有失远迎,敬请恕罪。”周晓问道:“歙州大军将至,将军为何还在这里?当用何计退敌?”阵罗明道:“郑野恃勇轻战,故而败亡。汪世华一勇之夫,不识天时,不懂地理。这样暑热天气,大队人马如何过得尘岭?我已派大将汪铁佛为先行,率兵至尘岭下荫凉处驻扎,以逸待劳。今日正欲率兵继进。主公来了,正好一同前往。汪世华不来,算他知机,暂时捡了便宜;如若冒失前来,纵然侥幸不在尘岭渴死,待其下山时,也是人困马乏,成为强弩之末,必为我所擒。”周晓道:“将军所言诚然有理,但为防不测,还是要迅速进兵,声援汪铁佛才好。”陈罗明答应了一声,立即传令拔寨启行。
  再说汪世华快到山下时,便远远望见要隘之处,扎有一座大营。旌旗飘扬,岗哨林立,秩序井然。暗思:“这倒像个会带兵的角色。”乃一面遣人催后军急进,一面整队向前。正行间,只听得那寨中一声炮响,涌出许多人马,迅速列成阵势,拦住去路。世华见状,也不敢大意,督兵列阵。只见对面阵中突出一将,头顶金盔,身着红袍,跨下白马,手持钢刀,生得浓眉大眼,膀阔身高。厉声道:“你等为何兴兵犯界,夺我关隘?快快下马投降,饶你不死。否则叫你统统都成刀下之鬼!”天瑶纵马上前喝道:“你小子口出狂言,有多大本事?且先吃我一刀。”说罢抢刀就砍。汪铁佛大怒,挥刀迎战。两人一来一往,战有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世华见敌将武艺高强,恐天瑶远行疲惫,疏忽有失,乃鸣金收兵。
  天瑶回马问道:“大哥为何突然收兵?”世华道:“我观此人行兵布阵,甚合兵法;且刀法精妙,与贤弟堪称敌手,心甚爱之,欲将其收伏。诚恐两虎相争,或有一伤,故暂收兵,再做计较。”天瑶道:“此人武艺不在我之下,若想收伏,诚恐不易。”世华道:“且看机缘吧。”
  傍晚,李龙等率兵赶至,世华谓敌将十分了得,明日上阵,大家须要小心。
  次日,汪世华率军出战,庞实一马当先,来到两军阵前。汪铁佛正欲亲战,忽裨将王金拍马舞枪,冲将上来道:“哪来的小丫头,也敢上阵厮杀?正好让我立上一功。”庞实喝道:“你有何能耐,敢与姑奶奶比试?”说罢,刷地就是一刀,王金闪身躲过,顺手一枪刺来。庞实把大刀一磕,顿时震得王金两臂疲麻,心中一惊:“好厉害的婆娘!”只因大话在前,不好意思立马逃回,勉强战了三五个回合,被庞实用力一刀,弹蹦了长枪,复一刀挥为两段。
  汪铁佛见了,大吼一声:“不要走,待我来取你性命!”纵马上前,举刀就砍。庞实把刀一架,果然有些份量,便道:“来将通名,我庞实不斩无名之辈。”汪铁佛道:“我乃宣州大将汪铁佛,耻与女人相斗。你回去换个有本事的人来。”庞实冷笑道:“待你赢了我手中的宝刀,有本事的人自然就会出来。”说罢,两人一来一往,各逞所能,大战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汪铁佛也暗中称奇:“这歙军中还真颇多能人。”
  是时,汪铁彪已将粮草押到,闻得前军厮杀,便上来观看。忽轻声对世华道:“那将好似家兄。待我去会他一会。”世华点头。铁彪拍马上前,大喊道:“嫂嫂少歇,待我汪铁彪前来拿他。”说罢,挺抢便刺。两兄弟虽数年不见,岂会不认识?汪铁佛为慎重起见,也回了一声:“我汪铁佛难道怕你不成?”两人假意战了几个回合,铁彪使个眼色,拨马向阵外跑去,说道:“你若敢追,我便祭法宝拿你!”铁佛道:“我偏要追,看你能将我怎样?”
  天瑶见铁彪败去,便欲前去助阵。世华摇手道:“不必。”天瑶不解道:“铁彪非其对手,怎能不前去相帮?”世华道:“待会便知。”
  汪氏兄弟俩且战且走,且谈且诉。铁彪道:“周晓贪虐无能之辈,保他何益?世华大哥本领高强,仁徳仗义,将来必成大事。哥哥何不弃暗投明,兄弟们也好团聚。”铁佛道:“我也知周晓是井底之蛙,今虽在此,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只是其待我不薄,一旦叛去,恐惹人耻笑,总要想个两全之策才好。”铁彪道:“此地征战,宣州大军早晚必到。混战之时,难免玉石俱焚。哥哥须远离此地,从长计议方为上策。”铁佛恍然大悟道:“贤弟言之有理。泾县乃宣州西面屏障,为其屯粮之所。待宣州大军齐聚此地时,贤弟可禀明大哥,领一支人马诈称去取泾县。那时我讨令去保泾县,便能离开这是非旋涡了。”铁彪道:“如此甚好。”两人计议罢,分头各回本营。铁佛只说是恐中埋伏,不敢穷追,致使敌将逃脱。
  次日,周晓与陈罗明率军赶到,问起战况如何。铁佛道是互有胜负。周晓道:“以将军之勇,为何只与那疲惫之师杀个平手?”铁佛道:“末将闻得汪世华在尘岭上凿通水脉,甘泉不断,似有神助,故其军心大振,饮食无忧,已非疲惫之师。故而难以得手。”周晓等诧异道:“竟有此奇事?”接着道:“今我大军到此,明日与之决战。如不能胜,便静等睦州消息。待其端了汪世华老窝时,歙军必然人心涣散,我等趁机掩杀,必能大获全胜。”乃传令诸将各自歇息,以备来日决战。
  次日,两军各自列阵以待。汪铁佛当先出马挑战。汪世华纵马上前,挥棒来迎,喝道:“贼将休要逞能,汪世华今日必要拿你才肯收兵。”汪铁佛也道:“我汪铁佛不擒你也不算好汉。”两人会意,战了二十多个回合,汪世华假意败走。汪铁佛喝声:“哪里走?”拍马便追。两人离众人远一些时,世华轻声道:“今晚即命铁彪前往泾县行事。”铁佛亦轻声道:“请严防睦州兵暗袭歙城。”铁佛说罢,恐他人看出破绽,乃拨转马头,自回本阵。
  周晓问道:“将军为何不赶上擒了他?”铁佛笑道:“他欲暗算于我,我岂能中他的诡计!”阵罗明亦道:“此言不差。其未败而逃,定是诱你上钩。”铁佛道:“此雕虫小技,连三岁小儿亦能看出,我岂会上当!”
  汪世华回归本阵,收兵回营。立派王前驰回歙州,相助守城;又令汪铁彪率兵三百,多带旗鼓,于次日黎明时分向泾县进发。教其沿路大张旗鼓,虚张声势。又令张云每天均率两三百人,半夜时分悄悄上山,日中时举旗下山,仿佛天天都在增兵。自己却又紧闭寨门,任凭宣兵讨战,总是不出。
  却说周晓数日不见歙州兵出,起初还以为是惧自己兵威,并不以为意。然又接谍报,云歙州兵源源不断开来,便有些疑惑道:“凭歙州究竟能有多少兵马?”乃召集众将计议破敌之策。尚未定论,泾县来人飞报:“歙兵围攻泾城,请速救援。”周晓大惊道:“汪世华按兵不动,原来是有狡谋。泾县乃我钱粮所在,岂能有失!哪位将军愿去解泾城之围?”言未罢,汪铁佛上前请令道:“末将愿往!”周晓大喜道:“将军若去,我就放心了。请立即带上本部兵马,火速前去。只要能保住泾县,就是首功一件。”铁佛道:“末将昼夜兼程,决然不会误事。”说罢,出帐带上人马,如飞而去。
  周晓遣走救泾之兵后,仍欲派兵寻战。陈罗明道:“汪世华破旌阳,越尘岭,兵势甚锐,不如坚守相持为上。其离家路远,粮草匮乏,转运困难,必不能持久。待睦州进兵之后,再两面夹击,方能一战成功!”大将郑横乃郑野之弟,急切为兄报仇,嚷道:“我军兵多将广,为何闭门坚守?还非得请别人帮忙?明天我自去取汪世华首级来献。”周晓闻得郑横大言,也不觉雄心陡起,谓众将道:“汪世华连日增兵,歙州必然空虚,待我再遣人驰往睦州,催其奔袭歙城,抄汪世华的老窝。这边明天仍然列队讨战。如其应战,便趁势破他;若其仍不敢出战,我们就与之相持,静候睦州消息。”众将齐称:“主公之言,最是稳当。”
  越日,宣州兵列阵叫战。郑横手舞双锏,首先出马。汪世华亦率队出迎。大将张云挥戈向前,与郑横大战二十多个回合,败回本阵。郑横随后赶来,李龙挺矛相迎道:“来将不要猖狂,看爷爷来取你性命。”郑横怒吼如雷,一对铁锏使得如风车一般,杀得李龙也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心想:“这厮勇猛,难以力敌,只可智取。”乃倒拖长矛,绕阵而走。郑横连胜两将,正心高气傲,便飞马来追。这李龙气力有限,却练就了一手好箭法。见郑横气势汹汹地赶来,乃暗从怀中取出一副小巧弓箭,略一弯腰,就从腋下放出一支冷箭。郑横未曾提防,颜面上射个正着,痛得郑横大叫一声,忙用手来捂。那马不知就里,仍飞驰向前,来了个马头接马尾。李龙不失时机地当胸一矛,将郑横刺了个透心凉,顿时死于马下。
  陈罗明一见,又惊又怒,飞马舞刀,大喝道:“伤我大将,快还命来!”直向李龙扑去。汪天瑶骤马向前,挥刀拦住道:“又是一个送死的来了。且通个姓名,爷爷好拿你的首级去上功劳簿。”陈罗明咬牙切齿道:“我乃宣军主将陈罗明。你这黑脸贼,姓甚名谁?”天瑶道:“老子姓汪名天瑶。今天叫你这个陈旧的破锣再也鸣不了啦!”两人话不投机,立时挥刀厮杀起来。两把大刀齐举,四只胳膊飞舞,八个马蹄腾跃。一直斗了五十个回合,仍不分胜负,把两军将士都看呆了。世华心中暗称:“好一场恶斗!”寻思,既胜了他一阵,且见好就收吧,乃命鸣金收兵。天瑶闻得鸣金,乃跳出圈子,拨马回阵。陈罗明也已杀得气喘嘘嘘了,不敢来追,自回本队。
  天瑶回营问世华道:“我正要拿他,大哥何故鸣金?”世华道:“敌兵势大,陈罗明武艺高强,故而暂且收兵,明天设法智取不迟。”庞实道:“今日阵斩郑横,敌气已挫。不如晚间前去劫寨,必能成功。”世华点头道:“此言与我暗合。”乃吩咐将士早早歇息。
  至晚间三更,汪世华令全军饱餐一顿,留庞实紧守大营,命李龙、汪天瑶、张云各带兵三百,分左、中、右三路,悄悄前往敌营,自己在后率兵接应。
  是夜,天气闷热。半夜过后,清风渐起,方才凉爽。宣州兵正在好睡,忽然间,营房着火,炮响连天,歙州兵呐喊着撞进寨门,逢人便杀。那周晓不知兵法,陈罗明又托大无备,猝遇敌兵劫寨,顿时慌乱。此时将已难统兵,兵亦不由将,各自逃生,互相践踏。汪世华仍是见好就收,一个暗号,全军撤回本营。
  少时天明,陈罗明查点士卒,死伤数百,粮草也被烧了大半,军心惶惶不安。陈罗明向周晓请示行止。周晓见已军屡败,心中已无主见。乃问道:“将军之意如何?”罗明道:“我军新败,粮草已缺,不如退兵宁国冈。敌兵若不来,我军则能暂避其锋芒,可安心休整;若其追来,则其离歙城更远,睦州兵更易得手。那时我军倾全力追击,定能大获全胜。”周晓道:“将军所言甚是。”于是传令悄悄退兵,并再次遣人飞马催睦州进兵。
  汪世华闻得宣军一夜退去,恐其有诈,便也不去追袭。一面多派人四面打探敌军消息,一面整肃军马,防敌诡计。
  越日,探马来报,宣州兵已全部退往宁国冈屯驻。世华知其胆怯,料近日不会前来寻战,乃唤庞实道:“周晓退兵,意欲诱我深入,想必是等睦州偷袭歙城后,再趁机来与我决战。故歙城一战,至关重要。胜则可解我后顾之忧,败则军心涣散,我等便无家可归矣。今命你率军五百,悄悄返回至歙城外埋伏。待睦州兵到时,出其不意,内外夹击,能必将其惊走。你然后再押运粮草到军前来。”庞实领命去了。
  却说睦州王仁闻汪世华率大军已越过尘岭,正在与宣州兵对垒交锋,便以为时机已到,乃与众人商议出兵。谋士卫民谏道:“属下闻原歙州太守张么贪虐,故而激起兵变,被逐出境。汪世华虽起自田间,却能得军民之心。宣州周晓,寻衅滋事,已是骑虎难下。大人不可听信其言,为人火中取栗。胜则收益不大,败则结怨于人,引火烧身。望大人三思。”褚新愤然道:“歙州地狭人少,城小民穷,汪世华又带兵在外,歙城必然空虚。我愿带精兵两千,前往袭取。”王仁早已有心扩张势力,今见宣州愿与其共击歙州,平分其地,岂可失此良机?乃道:“当今之世,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弱肉强食。若不趁机扩充地盘,岂不成了井底之蛙,无所作为?汪世华已率精锐至宣境争战,歙州剩下的不过是老幼妇孺。我大军一到,必能克之。”卫民道:“闻汪世华机敏过人,虽带兵在外,对州城必有妥善安排,恐未必易下。”褚新愤然道:“我若不能拿下歙城,甘当军令。”王仁闻褚新所言,甚是高兴道:“我意已决,诸君不必再言。”乃命褚新率兵两千,以董平为响导,悄悄向歙州进发。
    却说留守歙城的钱英,得到睦州有意来袭的消息,便多派得力之人,于要路打探动静。睦州兵的一举一动,尽在其掌握之中。及闻得敌兵将到,乃令汪世荣等征募民夫协助守城。自己与王前率精锐将士静待城中,等候厮杀。
    鲍安国见城中兵少,深恐有失。乃对钱英道:“我棠樾老家尚有丁壮百余人,待我连夜回去带来相助守城。”钱英大喜道:“如此甚好。只是您那样的一个大家业,也是要紧的哟!不要顾此失彼才好。”鲍安国道:“凡事总要分个轻重缓急。守城事大,保家事小。况且敌军远来,也无暇他顾,不须多虑。为防万一,我让老幼妇孺悄悄投亲靠友,暂避一时,也就是了。” 钱英欣喜道:“姐夫如此安排最好。”
    钱英得鲍家来人相助,又闻庞实将至,乃与其约好暗号,待机内外夹击。
    欲知睦州军偷袭歙城的结果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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