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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状元汪道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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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18 15:09: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回  经屯堡宗亲联谊  赛龙舟官兵擒寇
汪道诚赴任途中,经过贵州屯堡吉昌屯,拜谒青龙山汪公庙,偶遇远迁于此的本家汪怀乡,两下交谈甚欢。道诚问:“此地我们汪家人不少吧?不然为何沿途见到许多汪公庙?”汪怀乡答道:“是啊,这里汪家人少说也有好几千,加上周边的,何止万人!但汪公是此地的保护神,大家都供奉,不单单是我们汪家人。每年正月十八汪公诞辰之日,这里‘抬汪公’的习俗,已有四百余年的历史了,热闹得很哩!”道诚好奇地问:“那么说你们在此落户有四五百年了?”
汪怀乡道:“我们这里人是明洪武年间随军将士的后裔。此处乃云贵交通的要道,故而设立了普定卫并驻军。久而久之,屯田的驻军就在此落地生根了。有汪姓人,也有别的姓氏,但大多是江南人,故而把故乡建祠庙、抬汪公、嬉菩萨等民间习俗都带过来了。而最早在此落户的,也是现在人数最多的,是我先祖灿公。其乃华祖第八子俊公的次子、处方公之后。当年因立有军功,被明太祖钦封为世袭百户指挥,便在这里娶妻生子,繁衍生息。另外,也还有汪姓人或随军,或经商,落户于此。其中有一支是四十五世达公支的,乃元朝陇右王汪世显的后裔,原在云、贵、川一带为官为宦,其后代也就大多在此周边落户了。所以这里就像小江南一样,几乎各支系的都有。虽然年代久远,有的世系至今还未理清,但大家都知道是自家宗亲,根子都在江南歙县。这不,连总兵大人也来拜谒祖庙了!”
汪道诚听了汪怀乡一席话,才把吉昌汪氏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不由得叹道:“先人背井离乡,落户于此,实在不易。”汪怀乡道:“天色不早,就请大人一行在此暂住一宿,老朽去叫附近的本家来见见如何?”道诚连声道:“好,好,好!亲不亲故乡人,何况又是宗亲,正当相互联络,增进情谊。”
闻得江南老家来人,立时便有上百人前来看望。汪道诚一一与之寒暄,共叙乡情。
晚上,汪怀乡设宴为汪道诚一行接风洗尘,族中彦俊十余人俱来作陪,宾主交谈甚欢。致仕官员汪楷道:“据祖上传言,当年明初大将傅友德征云南,兵至贵州山羊岩。残元与蛮夷结盟顽抗,数日不克。后汪公显灵,导我灿公奇袭敌中军大帐,敌始惊溃败逃,是以灿公因功得封世袭百户指挥,驻守普定卫。后灿公就地落户,生根繁衍并建祠青龙山,遂为我汪氏入黔之始祖。”汪道诚闻言点头道:“是啊!我记得族谱中,就记载了洪武年间追封汪公为神的诏旨,其中有‘神兵助顺,累著显灵’的话。看来汪公屡屡显灵,是真有其事的!”
新科武举汪得彪接口道:“我汪氏入黔之初,是以军功起家的。后来随着国家的安定,我们汪家人,大多也就改尚武为崇文了。终明之世,以此为中心的屯堡地区,我们汪家就出了一个进士,九个举人,人称九举一进士。在这边陲之地也算上是出类拔萃了!”道诚道:“诵诗书,为文章,固然是好。然千军万马走独木桥,也是不易。还是因材施教的好。习武可以健体防身,若有机遇,亦可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众人异口同声道:“大人说的是。当年大人高中状元,名扬四海;如今已是握虎符,掌兵权,成为一方诸侯了!”道诚谦逊道:“下官一时侥幸而已,何足道哉!”
忽座中有人叹息:“我等虽有一些武艺,却是无用武之地啊!”众人视之,原来是两个落第的武举和几个武秀才,在那里长吁短叹。道诚见了,便开导:“机遇总是眷顾那些有准备的人。只有平时学好了本领,急时才能用得上,才有报效国家的机会。望诸位好自为之。”众人齐道:“大人教诲的是。”
次日清晨,汪道诚谓马佛堂道:“我有个想法。既然这里有人才闲置,我等何不挑选几个带去任上做个帮手?况且彼等世居此地,风土人情熟悉,是大有好处的。”马伟堂道:“大人说的是。末将一去龙川江,就要面对山贼水寇,是要招募些人帮衬才好。”道诚道:“只是一时不要多带,以免招人非议。可以亲随的名义招三几个即可。”马伟堂应了声:“是!”
闻得总兵及巡检招募亲随,顿时来了数十人。最后,汪道诚招了两人,一文一武,具为秀才。汪吉祥精通经史,见多识广;汪昌和武艺精通,且懂彝蛮土语。马伟堂挑了三名亲随,一文两武。汪甲三饱学志士,长于文墨;汪雄飞、汪寅虎武功高强,又识水性。
临行,汪道诚叮嘱吉昌诸生道:“耕读传家,习武健身,乃我汪氏门风。诸位努力上进,自有飞黄腾达之时。”众人顿首领教。
汪道诚至云南鹤丽镇住上不久,即接到龙川江巡检呈来的公文,云其处兵疲将弱,致贼寇猖獗,请求增兵添饷,以安地方。汪道诚当即批文令其自行招募兵丁,征剿贼寇,并行文楚雄州安排粮饷,同时命喻奇、孙青山二人前往协助。
马伟堂接到汪总兵手令,心中感激,乃与喻、孙等商议军旅之事,道:“敝地民风彪悍而贫穷,兵仅两百,且缺乏整训。若欲平寇安民,实非易事。我意请喻兄带汪雄飞前往吉昌招募壮士二三十人;孙兄与汪寅虎就在此处招募水军百余人并负责训练;再请司文墨的甲三先生兼管钱粮,购置船艇;下官自己整顿原有兵丁。待诸事安妥,新老士卒混编整训后,才言征剿。你等以为如何?”喻、孙等齐声道:“大人安排最当,我等依令行事便了。”
无何,诸事妥帖。原有兵丁,汰弱留强,加上孙青山新招的一百多人,共有三百来人;喻奇从吉昌屯招募来的三十名身强力壮、习过武术之人,便充作伍长;汪甲三也购制了快船五艘,小艇、皮筏十余只。于是,马巡检委孙青山为水军头领,命汪寅虎协助;委喻奇为陆军头领,命汪雄飞协助;委汪甲三为主簿,将属吏、将士、兵丁,详细造册登记,同时筹备钱粮,以应军需。
经过数月的整训,龙川江一扫过去萎靡之气,面貌为之一新,吏治清正,马壮兵强。贼寇闻得这个消息,未免不安,乃会聚龙街山寨,共谋应对之策。
这龙川江贼寇有数股,其最大者,乃活动在龙街一带的水贼管布黑。其聚集有七八十人,依山傍水,四处作案。或出没山林,打家劫舍;或游弋江中,杀人越货。因其地处云、川两省交界处,遇警时,地方官未免装聋作哑,相互推诿,使得贼寇坐大。今侦知马巡检精练士卒,知必来围剿,是以众寇齐聚一堂,共谋出路。商议来商议去,还是认为人多力量大,为避免被官军各个击破,几个小股匪徒,便一齐投靠到管布黑帐下听令,共度难关。管布黑也当仁不让,便自称总寨主,前来投靠的,便随其原山头称为某寨主。一时间倒也聚集了山寇水贼一百多人,大有与官军一较高下之势。
贼寇抱团顽抗之举,也越发激起了马伟堂早日平寇的决心。为保万无一失,便与喻奇、孙青山一道秘密赶往总兵府请教出兵事宜。
马伟堂首先将龙川江军政民情,向汪道诚做了禀报,然后重点把剿匪计划详细叙述了一遍。喻奇、孙青山接着又做了一些补充和解释,最后请总兵官示下。
汪道诚静静听着三人的禀报,不时地点着头,或随手记下点什么,最后方提出意见:“要除恶务尽,彻底剿灭这以水寇为主、山贼为次的匪徒,仍须用我们在福建用的经验。先是明松暗紧,让匪徒造成错觉,然后看准机会并诱之以利,再将其一网打尽,免得流毒四方,才是一劳永逸的上策。”马伟堂道:“大人所说极是。只是此贼甚是狡猾,又广布耳目,若想诱其上钩而一鼓聚歼,恐非易事。”
汪道诚问道:“你等可知这楚雄州有个端午赛龙舟的风俗?”马伟堂答道:“卑职初到任,尚不知有此风俗。我们老家江南倒是有的。”孙青山接口道:“这个小的倒略知一二,那也是中原传来的习俗。龙川江一带,在端午节时,由各地头面人物出面,组织水上健儿,举行龙舟比赛。赢者不仅可获得颇丰的彩头,更能荣耀乡里,提高声誉。是以届时人山人海,热闹非常。同时商贾云集,买卖兴隆。”说着说着,孙青山突然低声问道:“大人之意,是否要利用这个时机行事?”
汪道诚闻言,挥手屏退了侍从,方微笑着点点头,轻声道:“我正有此意。你想贼寇自以为水上功夫了得,况又沉寂了数月,怎肯错过这次劫掠的机会?必然有所动作。”众人齐声道:“大人高见。”只有马伟堂道:“话虽如此,但龙川江上下数百里,赛龙舟也绝非一处,怎知贼寇在哪里动手?凭敝处一点兵力,仅能应付一两个场地而已。若想聚歼,难,难!”孙青山、喻奇等亦道:“是啊,贼寇极其狡诈。其动作的时间与地点,实难以捉摸!”
汪道诚道:“你等说得不错,贼寇出没无常,难以料到其会在何处下手。以我推测,我等可在龙川江的中游黑井镇张网以待。一方面我密令楚雄府官员在黑井镇铺张架势,大肆宣传,以吊匪徒胃口;二来以常理推之,那里在龙山上游,相距有一百三四十里路程,人们尽可放心玩乐,不会想到匪徒会跑大老远路来行劫。而匪徒们也清楚,一旦得手,其可顺流而下,能很快回到巢穴藏匿。我等能想到的,匪徒们也会想到,甚至认为这是出其不意,马到成功之举。”
众人听了此言,小声议论了一番,均称:“大人言之有理!”“大人神算,必能成功!”汪道诚笑道:“还未见分晓,怎能妄称神算?且试一下吧。若匪徒不来,就算大伙出点力,维护了龙舟大赛。既显示了太平,又吊了一下匪徒的胃口,也许接着就更好下手了。”马伟堂道:“卑职担心我龙川江的兵力少了些,恐有顾此失彼之虞。”
汪道诚笑道:“无妨。这个我已有安排,助你五百精明强干的士卒行了吧?”马伟堂闻言大喜道:“谢大人,那太好了!还请大人统筹安排,卑职遵令行事。”道诚笑道:“我只坐镇指挥,你为前敌先锋。你率本部二百五十人,于五月初,分水陆两路,扮作客商,悄悄起程,务于端午前夜赶到黑井镇聚齐。次晨,身带暗器,化装入场。三个一群,两个一伙,伺机行动。你这一路是歼敌主力,成功与否,就看你的了。另外,我先遣一百人,分别于月初悄悄至你元马小镇,与你留守的数十人汇合,补充你处的空缺,使贼人以为你们未曾出兵至赛场,他们好放心行事。而我自率四百将士,亦扮成商客,先期到达黑井镇附近的牟定,端午当天专门负责外围。你等看这样好么?”
马伟堂大喜道:“总兵大人临阵,这是杀鸡用牛刀,定可将贼寇一网打尽!”众人亦摩拳擦掌,信心百倍。临了,汪道诚又与大家仔细商定了细节,并特别强调:“大家记住暗号,不要伤了自己人,同时亦不可误伤了好老百姓。”众人齐称:“遵令!”
端午节这天,龙川江边的黑井镇,彩台高搭,龙舟成群;官绅们在台上指指点点,谈天说地;水上健儿在龙舟内握拳挥臂,嬉笑高歌。一些小商小贩,在那里叫买叫卖;弄蛇者,耍猴人,吆五喝六,围场卖艺。更多的是红男绿女,嬉闹顽童,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热闹非常,好一派祥和景象。
吉时已至,炮响锣鸣,登时百舸竞发,千桨飞舞,如箭离弦;岸边彩旗挥舞,鼓角雷鸣,人声鼎沸,笑语欢呼!
三场赛罢,黑井一支,独占鳌头。金钱彩帛,收获颇丰。就在官绅们带着护卫离去不久,欢乐的人群渐散之时,突然一声凄厉的哨声响起后,居然四处相应。接着传来一连串狂吠声:“快快留下财物走路!”“要钱不要命,要命不要钱!”百姓们见有匪徒白昼抢劫,只好逃命要紧,惊慌四散。
正乱间,只听得一声炮响,金鼓齐鸣。一些头戴白色圆帽或颈系彩色飘带之人,纷纷抡起随身的棍棒、扁担,或拔出腰刀、短剑,就近截击那些劫匪,并高呼:“大队官兵在此擒拿歹徒,百姓们不必惊慌!”
这龙山贼寇,本就一百多人,除二三十人留守老巢外,又安排了十余人在江边看守船只,剩下的百把人,原以为出其不意抢了财物,便可乘船顺流逃走。不曾料想龙川江巡检率领的两百多士卒,也已悄然混在人群中,此时差不多是两对一在场地内与劫匪周旋。再加上汪道诚指挥的将士亦闻风而动,呼啸着从外面围裹上来。劫匪们一见这个架势,均知中了官兵的埋伏,一个个胆战心惊,没命奔往江边逃命。
那些匪徒跑到江边却傻眼了!因为所有的船只都已荡开离岸,停在江心了!原来孙青山早已盯上了几条可疑的船只,一见到岸上大乱,便指挥水军将其控制起来,并驶离了岸边,漏网逃来的残匪如何上得了船?在马伟堂、喻奇等率领的大队官兵逼迫之下,只好束手就擒。
匪首管布黑,狡猾多疑。虽在现场却并未露面,以防不测。及至见中了埋伏,被官兵断了退路,心想:“坏了,我命休矣!”自知罪孽深重,但又不甘伏法,便自恃精通水性,乃又打了一个暗号,招呼身边亲信,“扑通,扑通”一齐跳入江中,潜水逃生。
孙青山见状,立令放箭。但仓猝之间,江流水急,贼寇又深潜水中,如何射得着?
这一仗,龙街匪徒,除少数漏网外,几乎全军覆没。那江中的孙青山则依照汪道诚原来的安排,与汪雄飞带了两条快船,如飞赶回元马,会同留守的汪寅虎,率兵连夜突袭龙街的匪巢。
当龙街留守的匪徒正做着美梦之时,被孙青山一把火烧了山寨,杀将进来。那二三十人如何抵挡得住?结果是非死即降。至此,龙川江的水贼山寇,已是巢倾匪灭,祸患永除。百姓们拍手称快,齐颂汪总兵、马巡检的功德。
欲知汪道诚助马伟堂灭了龙川江水贼后,又有何故事,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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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19 19:59: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回  汪道诚提督浙江  管布黑蛊惑彝人
汪道诚自助龙川江平了寇患后,每于夜静更深之际,常扪心自问:自出仕以来,先在东部福建剿匪,现又至西边云南平寇,虽然都侥幸成功,安定了地方,却也免不了伤及生灵,而且这毕竟只是治标之法。若能使百姓安居乐业,盗贼不生,才是治本的良方。但自己仅是个带兵的武夫,哪有那治国惠民的本领呢?想来想去,还是谈了口气:“罢,罢。古人云:‘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远的够不着,且就近积点德,尽力而为吧。”于是,一面约束将士,严令不得扰民滋事;一面率部下开荒垦田,将所得粮米,分给将士。闲时又率军习武,巡视地方。这既整训了士卒,又震慑了盗贼,将福患消于萌芽。
稍后,汪道诚待自己有了点积蓄,又将其拿出置办些田地,将那收入奖赏有功将士,以安抚军心。是以军民尽皆心悦诚服,地方就大为安宁了。
转眼数年过去,任期将满。汪道诚心系老母,遂上书朝廷,请求解甲归田,侍奉老母。
此时的杨威虽然年近七旬,但仍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正思把外甥张举晋为兵部侍郎,进而接自己的班,方才一雪前耻,心满意足。今见了汪道诚的奏章,心知其侍奉老母乃正正堂堂的理由,自己难以拒绝,但决不能将其调到京城任职,那样自己外甥的兵部侍郎岂不要泡汤?
杨威正在犹豫之际,张举恰好入京公干,顺便来看望舅舅,杨威乃将汪道诚之事与其相商。张举沉吟了一会,方道:“这汪道诚不仅武艺高,人也厚道,皇上对其信任,百官也无异言。今其既有此奏,我想舅父应成全之方好。”杨威问道:“如何成全?难道舅舅我年近古稀尚在位,倒将他这五十多岁的人放归?”张举笑道:“愚甥不是这个意思,是要来个三全齐美。”
杨威把头一歪,问道:“什么样的三全齐美?”张举道:“这一,可将其调到江南某处,最好也稍稍提拔一下,以酬其在滇之劳,即可绝人口实;这二,其离家近了,就可侍奉慈亲;这三么,舅父也就不必担心其来京了。不知舅父大人以为愚甥之议如何?”
杨威闻言点了点头道:“贤甥所言极是。近日接浙江牒报,那里有倭寇海盗骚扰地方,老夫正愁无人可派,如今就以汪道诚权署处州提督,命除寇安民便了。这样,皇上那里交代得过去,百官也会说老夫办事公道,汪道诚更会感激于心。你说如何?”张举道:“舅父真是安邦定国的栋梁重臣。这样一安排,真是十全十美了!”杨威掀须大笑:“你这小子也学会奉承人了。”说罢,复又叹了口气道:“只是平白便宜了汪道诚那家伙。”
汪道诚接到朝廷的钦命,心中大喜,自然叩谢皇恩。晚间设私宴为差官接风洗尘,以慰其劳。席间,差官问道:“提督大人荣升要职,又得回乡就近尽孝,实在可喜可贺!”汪道诚谦逊道:“下官侥幸入仕,得任现职,实朝廷恩典,皇恩浩荡。”说罢,奉上一包白银道:“云南地瘠民穷,下官也无多少积蓄,这区区一点俸银,聊为贵差路上茶资,望乞笑纳。”差官见了银子,自然眉开眼笑,假意推辞道:“小的久闻大人清廉自律,如何能要你破费?”道诚道:“贵差奔波万里,一路辛劳。微薄之意,请勿见拒。”
差官此时方收起银子,然后低声道:“大人可知此次荣升是谁之力?”道诚朝上拱手道:“自然是皇上恩典。”差官道:“那是自然,只是大人不知,这也是直隶张总兵的提议,兵部杨尚书的力荐啊!”道诚忙道:“领教了。贵差回京复命时,还请代下官谢谢杨大人与张总兵的美意。”差官道:“谨尊台命。”
汪道诚离滇东行,途经贵州屯堡,少不得下马暂歇与众宗亲叙话。临行,武举汪得彪道:“大人荣归故里,步步高升。在下受众宗亲所托,恳请大人留下慧言墨宝,以光大我汪氏门楣兼训子孙。”道诚谦逊道:“下官文拙武劣,恐贻笑大方。”众人道:“谁不知大人德高望重,文武双全?”道诚道:“蒙众亲抬爱,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众人大喜,汪得彪等忙铺纸磨墨。汪道诚略一沉吟,便挥笔泼墨,成诗一首:
我族血脉本姬汪,食采颍州永世昌。
汉末龙骧兴伟业,唐初越国保朝纲。
状元文定垂青史,丞相凤池遣墨香。
叶茂枝繁数百万,丹心碧血卫家邦。
举人汪有朋赞道:“将军果然好文采,好笔墨,此诗道出了我汪氏源远流长,家史上的名人伟业,最后又教导我等要丹心报国,确是好诗!我屯堡人当珍藏之,已传后世。”汪得彪等亦一齐称赞。汪道诚道:“见笑了,谬奖了!缅怀先祖的丰功伟绩,共建美好家园,我与大家共勉吧!”
汪道诚东归故里,见老母依然康健,心中甚慰。一家人团团圆圆,皆大欢喜。此时的汪道诚已年过五旬,儿孙绕膝了。乃谓老母道:“孩儿青年得中,游宦四方,眼看已步入老年。本想解甲归田,侍奉娘亲,安享天伦之乐。不意皇上眷顾,委以重任,孩儿我只得权且往浙江走一遭了。”汪母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儿既蒙皇恩浩荡,就当报效国家,勿以老娘为念。”
道诚稽首道:“谢娘亲体谅孩儿苦衷。待孩儿在浙地安顿好之后,再接娘亲往彼奉养。”汪母道:“我儿且移孝为忠,勤于国事,老娘我也就知足了!这在家四世同堂,已是快活无限,我还有何求?”道诚道:“但孩儿久不见娘面,心中总是不安。这处州不远,老娘往彼小住一时,也可慰孩儿思亲之心。”汪母听了此言,方道:“既如此,那就以后看情况再定吧。”
汪道诚在家盘桓数日后,便走马上任。一到处州便整顿军旅,精练士卒,同时告示全省,军民联访,共御盗贼,并令山贼下山,海盗上岸,且许其若能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则既往不咎。否则大军一到,拿住严惩。
那些山中毛贼,闻得武状元将率军清剿,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一伙伙下山自首,乞求饶恕。海盗倭寇,亦久闻汪道诚大名及其在福建的作为,一些失足者,纷纷悔过自新,重返家园;只有那些作恶多端的惯匪不愿就范,但也摄于官军的强大威势,乃远遁他乡,以避风头。不过数月,浙省已是风平浪静,军民欢悦。
汪道诚见地方宁静,军务不繁,乃将老母及妻小接至处州暂住。一家人又得相聚,自然其乐融融。道诚除闲暇陪老母叙话,查教孙辈功德外,又抽空研究六和长矛阵及炮铳的制作和使用,且常谓属下道:“武备不修,则国弱盗生,祸患频作;惟常备不懈,方能国富民强,内外安定。”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哪知才过数年,朝廷又发来急报,命汪道诚即日西征。
原来,云南汉夷杂居,腾越县彝人尤多。其彝人首领刁承绪,自以为兵强马壮,族下人多势众,便夜郎自大,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常做些违法犯禁之事。而知县徐光绩又贪婪残暴,驾下无方。刁承绪便趁是年灾荒之时,一面施以小恩小惠,收买人心;一面厉兵秣马,蠢蠢欲动。
恰此时从西双版纳过来一支象队,为首之人便是龙川江的匪首管布黑。其在官军清剿中漏网,乃与几个死党,连夜狂奔,逃往他乡。好在随身带有金银珠宝,不愁钱花。后来流落到西双版纳,见那里人驯养大象,或使之搬运树木,或载物经商,听话得很,不觉心中一动:“闻得汉时有人驱象作战,我何不一试?”于是租数只大象,加以训练。月余下来,居然将大象训得服服帖帖。叫拿人便拿人,命毁物则毁物;闻鼓便一往无前,如同排山倒海;鸣金则止步回转,显得祥和逍遥。管布黑虽心怀不轨,却也知自己根基浅薄,难以成事,乃一面韬光养晦,以待时机;一面遣党羽四处打探消息。及至闻得腾越局势,便认为应该抓住良机,大大的一搏。于是,以往缅甸经商为名,花重金租了十余只大象,驮着货物上路。
管布黑来到腾越的南甸,便前往拜访刁承绪,除大大奉承一番外,更献上了许多茶叶与丝绸锦缎等厚礼。刁承绪见了,自然是眉开眼笑,盛情款待。一来二去,几天之后,两人便臭味相投了。
管布黑摸准了刁承绪的脉搏,又不失时宜地送上一份大礼:金银珠宝,琳琅满目。刁承绪见了,当然高兴万分。于是,两人乃成了无话不谈的莫逆之交。
一天,汉彝两族人因贸易发生冲突,双方各有死伤。事情闹到官府,徐光绩不仅不秉公而断,尽量化解矛盾,加以安抚,反而火上浇油,小题大做。先将所逮的几个彝人下狱,后又将刁承绪传去,严厉训斥:“你等彝人,横蛮无理;你身为首领,管教不严,该当何罪?今罚你千金,以示薄惩;如若不然,且将你押送州省论处!”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刁承绪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咬牙如数交了赎金,方才得以放归,心中却恼恨不已。
管布黑闻得此讯,以为时机已到,乃手提美酒,怀揣金银,来到土司府看望刁承绪。刁承绪既失钱财,又丢面子,正一股怨气无处出,三杯下肚,便把徐光绩祖宗八代骂遍:“此贼假公济私,贪赃枉法。老子一朝得志,必要将其碎尸万段,方雪我恨!”管布黑趁势挑唆道:“徐光绩算什么东西!一个七品芝麻官而已!不是大人维护地方,管理民众,他的官能做得成么?如今却想骑在大人头上拉屎拉尿,亏大人受得了这个气!”
刁承绪经此一激,将手中酒杯朝地上猛力一摔,仗着酒劲道:“明朝老子就率兵杀入县衙,将其宰了,方叫认得老子的手段!”管布黑不失时宜地竖起大拇指:“对,对!大人有志气,有胆量,杀这等贪官污吏,为民除害,就如同捻死一只蚂蚁,必能做成一番大事业!”
大话才一说出,刁承绪又犹豫起来,自言自语,又像是问管布黑:“只是这样恐怕会惊动朝廷,治我造反之罪,那又为之奈何?”管布黑想不到刁承绪瞬间便做了缩头乌龟,连忙打气道:“此处本是大理古国,地处边陲,所谓天高皇帝远,朝廷哪有力量顾到这里?况且大人兵精粮足,又深得民心,正可自立为王,以展平生凌云之壮志,何必受那贪官污吏的闲气!”刁承绪闻言,沉吟道:“想当年吴三桂造反不成,身死族灭,我这比吴三桂可差得太远了啊!”
管布黑笑道:“时势不同,大人多虑了。想当年,那吴三桂联络三藩,是要夺大清江山,故为朝廷所不容。现时的大清国已非昔日可比,去年英国人为贩鸦片,从广州一直打倒天津,最后还害得林则徐革职充军,朝廷只好委屈求和,如今怎能顾到这西陲边地?况且大人只反贪官,不反皇帝,到时上表谢罪,行藩国之礼,还做大清的顺民,朝廷绝不会大兴兵马自乱社稷,而定是用招抚之策敷衍过去的。”刁承绪想了半天,方道:“只恐朝廷旨意未到,而省兵先行征讨,我等能支撑得了么?”管布黑道:“不妨,在下我愿助大人一臂之力,先取他几座城池,以壮声势,同时也能增添一些谈判筹码。”
刁承绪闻言,不屑一顾地冷笑道:“就凭你们一行十来个人有何能耐?也敢口出狂言!”管布黑笑道:“回大人,莫小觑我这些人!第一,我手下这些都是身怀绝技、一呼百诺之人。只要大人举事,我即可遣其联络旧部,数日之间,就可招来千儿八百个虎狼之士。这还不算,”说罢放低声音:“我那象群便是一支无敌之师。”刁承绪惊奇问道:“此话怎讲?难道大象还能打仗?”
管布黑道:“西汉末年的新莽时,就有异人巨无霸,能驱野象作战杀敌;三国时的诸葛亮南征,也碰到南蛮的象阵。我这些象能听人指挥,其力大皮厚,长鼻灵活,上阵厮杀,真是无坚不摧,无敌不克啊!大人如不信,明天我演给我看看如何?”刁承绪道:“好,好!明天我且去开开眼界。”
次日,管布黑早早找了个开阔之地,刚排好象阵,刁承绪便带了十几个家丁及三四条高大威猛的猎犬也来了。两人寒暄毕,刁承绪问道:“如何演习?”管布黑答道:“大人请看,前面不远处有大树数十棵。我一声令下,这象便会一齐向前,将那些大树连根拔起。正好大人又带来几个活物,可将其用长绳牢牢拴住,只须象鼻一卷,便会顷刻丧命。不知大人舍得否?”刁承绪道:“为了大事,为何舍不得几只恶犬?”乃将手一挥,早有家丁将猎犬系于树上。
一切准备就绪,管布黑打个呼哨,再敲动鼙鼓,就见群象一窝蜂向前冲去。那些猎犬一见,惊得狂吠乱跳。就见大象长鼻一伸,毫不费力地将猎犬拦腰卷起,然后往地上连摔几下,接着又踹上几脚。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恶犬,顿时成了肉泥。另外的大象,则伸出长鼻卷住大树,立时连根拔起。顷刻间,那片树林便被拔光。
管布黑敲起铜锣,那些大象便又立时转身跑回本阵。
刁承绪亲眼见了这一幕,惊得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心想:“我那猎犬平时凶得很,不要说人怕,就是与虎豹也能战上几合。怎么那样经不起长鼻一卷?这在战场上拿人,谁能与之抗争?”
有了管布黑的鼎力相助,刁承绪的胆子大了许多。为了笼络管布黑,便设宴款待之。席间谓之道:“先生大才,又与我同心。我欲与你结为异性兄弟,共图大事如何?”管布黑正是求之不得,当然立即应允。于是二人来至关帝庙,在关公像前拈香磕头,结拜盟誓:“我二人结为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言,天诛地灭!”刁承绪长管布黑一岁,为兄。
二人结拜罢,均欢欣异常,复回至密室饮酒。刁承绪道:“诚如贤弟所言,人生在世,当干一番大事业。我今决心已定,请贤弟为我出谋划策。”管布黑道:“那赃官不是还扣押了十几个人,要你回来拿赎金么?这正是个好机会。”刁承绪问:“为何说是好机会?”管布黑乃附耳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刁承绪大喜道:“贤弟真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如此我等先袭县城,后攻大理,再建国称王。那时就封你为一字并肩王,同掌国政,你看如何?”管布黑起身深深一躬:“谢大王恩典!”两人哈哈大笑,复举杯痛饮,尽醉方休。
次日,刁承绪召集心腹家丁及属下小头目议事,谓之道:“朝廷以吴三桂之事,素歧视我滇省民众;狗官徐光绩更是贪赃枉法,视我彝人如草芥。今其无故逮我族人,勒令我三日内缴纳黄金万两,否则先将在押者斩首,再起大军来抄我等之家,掳人为奴。我为头人,被其传来喝去,受尽屈辱,罚交数千金白银,方取保回家,才能见到大伙。事到如今,情势已紧急万分,故不得不实情相告。你等说说该如何应付,总不能伸着脖子任人砍吧!”
那些彝人本缺乏教化,少明事理,听了刁承绪这一番挑唆蛊惑的话,一个个狂叫怒吼,摩拳擦掌,道:“那狗官既不让我等活,那就先下手为强,将其宰了,出这一口恶气!”也有三两个胆小明理的人摇着头道:“那不是造反吗?要灭九族的!”
刁承绪道:“我等只反贪官,不反皇帝。事成之后,由我主动上表谢罪,请朝廷准予本地自治。那时自然能化干戈为玉帛,共享富贵太平。”众人闻之,便无话说,惟道:“听大人安排。”刁承绪遂杀猪宰羊犒赏大家,然后请来管布黑,秘密安排次日行动。
欲知刁承绪如何造反,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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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21 14:54: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回 钱总兵出师败阵 汪提督率军征进
云南腾越彝人首领刁承绪,与在逃匪首管布黑,臭味相投,狼狈为奸,在灾荒之年,趁地方官府处理民事不当之机,煽动彝民造反。
这天五更,刁承绪率心腹三四十人,身藏暗器,先期赶往县城,命总管刁禄率家丁及乡民三四百人,持棒提刀,随后继进至城外埋伏,且嘱道:“到时听管先生指挥调遣,不可擅自行动。”
春天的早晨,旭日东升,山川静谧。刁承绪一行人抬猪牵羊,大摇大摆地进入腾越城中,径直来到衙前。见到门官,即递上一锭白银,然后道:“请禀报大人,小的刁承绪,奉命前来缴纳赎金,并献上羊肉美酒犒劳各位。请大人登堂验收,以便交割。”门官见了银子,眉开眼笑,连忙入内通报。
少顷,徐光绩带了几个亲随来到大堂。刁承绪亦带了几个心腹家丁,手捧礼盒而入。徐光绩问了声:“刁土司,赎金如数带来啦?”刁承绪高声答道:“带来啦,呈上来!”这是命人进来的暗号。外面手下人一听,一齐奔将进来。徐光绩见众人一拥而入,不觉心疑,喝道:“进来许多人做什么?快快退出!”衙役们也大声呵斥道:“退了下去!”这时就由不得徐光绩了。刁承绪一打开箱子,里面哪有什么金银财宝?全是明晃晃的利刀短剑!
刁承绪抢刀在手,率众杀上堂来。惊得徐光绩及众仆役瞠目结舌,手足无措,呆在那里。刁承绪纵身上前,手起刀落。将徐光绩砍为两段。余下的几个衙役亦被剁为肉泥。衙内立时大哗。
刁承绪一面命人放起号炮,一面率人趁乱杀入狱中,将牢中犯人尽行放出,同时又将徐光绩家眷一概杀死,金银细软,掳之一空。
管布黑听见号炮声,知城中得手,乃立命刁禄率人冲进城中接应。本来刚才还是宁静的小城,顿时杀声四起,哭叫喧闹,乱成一团。
县官已死,兵丁无主,谁敢反抗?不过半天,刁承绪便控制了全城。一面关闭城门,禁入出入;一面出榜安民,且令官吏兵丁前来衙中听点。那些下属虽有些藏匿不出,但大部分还是听命前来。刁承绪谓众人道:“徐光绩残暴贪婪,鱼肉百姓。我今为民除害,你等各司其职,俱安旧业;有不听号令者,杀无赦!”仓促间,属吏衙役,走卒小民,无法抗争,只好唯唯诺诺,听其摆布。
云南巡抚接到腾越彝人造反的谍报,大为吃惊,乃一面火速上奏朝廷,一面调集人马前往围剿。
刁承绪在袭取腾越后,便大肆招兵买马,扩充军队。一些饥民在其蛊惑下,纷纷前往吃粮当兵。不过半月,叛军便由千人激增至万人。刁承绪委管布黑为左军都督的重任,命其一面遣妥帖之人去西双版纳,收购并驯练大象前来助阵;一面暗往楚雄州招聚旧部,前来听用。
流经腾越境内的一条大河,亦名龙川江。管布黑率自己的旧部,利用水上的优势,帮助刁承绪敛财、运兵,攻城略地。以致省府官军尚未来到,叛军就连下陇川、龙陵、芒市、保山等城,进而围攻大理。
大理乃古大理国都,城高墙厚,加上知府赵斌督军民死守,叛军虽有象阵,也只好望城兴叹,惟合围紧困不放。
鹤丽总兵钱书定,率领各地调集的军马一万余人,浩浩荡荡杀奔大理。这个靠朝中裙带关系巴结上来的官,本事不大却目中无人。平日里只知贪财享乐,不恤将士,关键时刻谁愿为其卖命!还未等管布黑放出象阵,官兵便已溃逃败走。
钱书定输了一阵,知道叛军不可小觑,乃遣人暗中与城里联络,约好内外夹攻。哪知管布黑早料到此着,将大象藏于要路的帐篷中。
大理守备孙求仁按约率军出城,待杀到敌营前时,帐篷忽地左右拉开,随着一阵鼓响,十余头大象呼啦啦一齐向前冲来。既不惧刀矛,也不避箭矢,惟扇着大耳,迈着粗腿,翘起长鼻,肆意拿人。官兵顿时大乱,争相逃命。孙求仁喝止不住,也只好拔转马头,意欲回城。不料自家兵溃慌乱,拥挤不堪,反将孙求仁裹住动弹不得。孙求仁正欲弃马而逃,早有一只大象伸过长鼻,将其拦腰一卷,然后连连向地上直捣,须臾便捣成肉泥。
官兵们一见,吓得魂飞魄散,没命逃奔。腿长的趁城门未闭之际,逃进了城;跑得慢的,或是被大象卷起摔死,或是被大象践踏为泥,或是四散逃走,躲进深山密林暂避。
那边钱总兵满以为两面夹攻,可解大理之围,便冒冒失失督军急进,懵懵懂懂钻进了叛军的口袋。只听得一声炮响,鼓角齐鸣,刁承绪率兵从左杀来,管布黑率兵从左杀来。那些彝人体健雄壮,勇猛善战,拼命向前。官军猝遇强敌,登时惊慌,被杀得大败亏输。钱书定只好率领残兵败将,逃回鹤丽镇。
朝廷迭接云南败报,大为震惊。道光帝谓群臣道:“原以为边陲彝人闹事,乃疥癣小疾,不想竟大弄起来。众位爱卿有何良策平得此乱?”众大臣或剿或抚,议论纷纷。独兵部侍郎张举上前启奏道:“彝人造反,事关边庭安全,不可小觑。当遣精兵强将前往剿灭。”道光问道:“谁人领兵为妥?”张举道:“处州署理提督汪道诚,状元出身,文武双全,屡平贼寇。况前些年又在云南领兵,深得军心。若遣其率兵前往,必能平乱安民。”
众朝臣闻言,连连称是,皆谓汪道诚乃最佳人选。监察御史石景芬奏道:“万岁,汪道诚已五十几岁之人,前些年才从云南调回江浙,今又戎马西征,微臣以为其平乱不难,难在永保边陲安宁。为两便计,恳请皇上授其以随机决断大权,方才一不至误了战机,二能使其威震夷蛮,有利于边塞的长治久安。”道光闻奏,点头道:“爱卿所言,甚合朕意。传旨,实授汪道诚为云南提督、振威将军,节制临元、开化、腾越、鹤丽、昭通、普洱六镇总兵,可自选将佐,克日赴云南平叛。”于是,朝廷发六百里加急至浙江,随即又遣专使赍旨促行。
汪道诚一接圣旨,知十万火急,乃立即火速传令:一令云南各地依城死守,不可轻易出战,以免无辜伤亡;二令龙川江巡检马伟堂速往贵州屯堡招兵选将,训练待命;三令人飞马往福建,调游击赵勇、千总郑兴、王卫及火铳手冯生,随军西征。自己则连夜交割军务,然后便带了孙勇、喻奇、邹家林、蒋新等一班亲随,动身西行。
临行,汪道诚拜别老母道:“孩儿王命在身,不容片刻迟缓,这就要赶往云南。不孝之处,乞请谅解。”汪母道:“国家事大。我儿正当先忠后孝,尽心报国。老娘在这也呆了不少时日,正想回归老家哩!”汪道诚又对妻子吴侠英道:“拙夫我匆忙西去,老母就拜托贤妻护送回乐平了。两个孩儿也已长大,国家正在用人之际,我就将其带去历练历练吧。”侠英道:“将军安排甚当。家中之事,自有妾一力承担。老太太跟前还有孙儿普恭、康业等承欢,无须多虑。”说罢,又谓两个儿子道:“军中不比家中,我儿要遵循军令,悉听父命。若能从军建些功业,也不虚此生。”茹连、茹鉴兄弟俩顿首领教。老夫人见两个孙子也要从军远征,心中甚是不舍,乃拉着两人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一家人洒泪而别。
待汪道诚一行晓行夜宿,赶到屯堡时,马伟堂已先期到达,且招得武举人两名:汪得彪、汪友朋,以及汪清等十名武秀才,另外还有三十多个有武艺或一技之长的人。汪道诚见了,心中甚慰,乃一一与之寒暄,随后便谓之道:“社稷安定,百姓之福。彝人造反,一因地方官怠政,二因刁承绪暴戾,故下官奉旨前来靖乱,以安黎庶。诸位既愿从军平乱,实乃爱国之人。将来建功立业,自可封妻荫子,光大门楣。”随后便与众人共进晚餐。
席间,孙青山悄悄谓喻奇道:“瞧这四五十人,大多姓汪,这真是名副其实的汪家军了。”喻奇笑着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但汪将军是不会允许这么称呼的。知道吗,那是犯忌讳的!普天下莫非王土啊!”
散席之后,汪道诚又留下汪得彪、汪友朋及汪清等叙话,道:“君等乃当今豪杰,国之栋梁。对于如何平叛,请列位各抒己见,以教下官。”众人闻言皆道:“军旅之事,全凭大人调度,我等谨遵将令,奋勇杀敌便是。”道诚点头道:“军令统一,戳力同心,当然是必须的;但要以最小的代价,换取全局的胜利及边陲的安宁,才是最重要的。诸位有何具体制敌之策和有益的建议,请大胆言讲,我当择善而从。”
汪得彪道:“闻得叛军的象阵十分厉害,愚意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应先采取守势;待有了破其象阵的方法后,才能大举进剿。”道诚点头道:“对,对!言之有理。下官一接到圣旨后,就急命云南方面坚守勿战。只是这破象阵之法,我尚未考虑成熟。我忖度野兽都是怕火的,拟用火攻。不知诸位之意如何?”
道诚话声才落,武秀才汪清道:“大人真是见多识广,神算非凡!那象果然是怕火的。”道诚闻言,大为惊喜:“你何以知道?”汪清道:“数年前,我随家叔走镖西双版纳时,一茅舍火起,亲眼看见大象飞奔逃避之状。故而知之。”道诚大喜:“如此说来,这象阵就不难破了!”众人闻之,亦皆欢喜。
汪友朋道:“此次叛乱,虽看似势声不小,但大多数人是为贼首蛊惑或胁迫所致,真正谋反的只是少数。为了长治久安,愚意认为还是心战为上。其军心一散,便兵无斗志,则旦夕可破矣!”汪清道:“彝蛮之人,缺乏教化,岂是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说得动的?还得以铁血镇之,才会就范!”汪得彪道:“当然此时以武力为后盾是必须的,但尽量减少杀戮,方是王者之师啊!“
汪道诚倾心听着众人之言,不时点头表示赞许,最后提出己见:“诸位所言,各有千秋。我当择善而行,全面考虑,统筹兼顾。总以剿抚兼施为上策,平乱安民为宗旨。”说罢,又将兵马钱粮等军旅细节商讨了一番。
越日,赵勇等亦赶到屯堡。大家又得见面,尽皆欢喜无限。汪道诚乃连夜召集众将,通报并分析敌情,与大家共商破敌之策,直至鸡鸣方歇。
次晨,汪道诚分兵派将。首先命汪清道:“你带上两个得力人,持提督衙门公文一道,赶往西双版纳府衙,命其速速布告全境,管理好大象,并暗中查拿叛军奸细,同时命普洱总兵派军兵于各要路设卡,不得允许大象出境,以防资敌。若有先期出境者,亦设法追回,违者重处!”汪清口称“得令!”星夜去了。
接着又谓马伟堂道:“龙川江漏网匪首管布黑,不思悔改,反而助纣为虐,兴兵造反,此次必要拿获。今命你立即赶回龙川江,整顿好本部水军原班人马,至楚雄与我会合后,一同征进。”马伟堂应了声:“末将遵令!”随即飞身上马而去。
汪道诚又将手中公文付与汪吉祥、汪昌和道:“你二人持此星夜赶往昆明,见巡抚周大人,请其速聚精兵强将三千人,筹粮万石,以供军用,万万不可耽误。”二汪接到文牒,迅即飞马去了。随后,汪道诚又传令昭通、开化两镇各抽精兵两千,赶往楚雄会合剿匪。
遣过远行兵将,汪道诚又对武秀才汪黔生、吴有贵、程元道:“你三人分头连夜办好三件事:第一,于附近寻一个清净隐秘的场地,第二,准备车子二三辆,薄木板若干,第三,秘密招募木工四五人随军听用。”三人闻得此令,不知提督大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军机之事,谁敢多问?当然应了声“得令!”便去照办。
最后,汪道诚将赵勇、郑兴、王卫及冯生、蒋新等延入密室,谓之道:“我打算先用喷火怪兽去破叛军的象阵,然后采用分兵合进之法以歼敌。”说罢,拿出一张图纸给大家看。
只见那图纸上画的是一个面目狰狞、张着大嘴的怪兽,肚内藏有一人,手持火铳,做发射状,那怪兽嘴里喷出一连串的火花。众将看了,顿时明白其意,齐称:“如此大妙!”
汪道诚见自己设计的军械得到众人的认可,心中很是高兴,乃与大家仔细商定了制作方法与使用细节,以及将士的临场配合等等。然后对冯生、蒋新道:“此事从监造兽车到上阵应用,就委你二人全权负责。两天内试制完毕,三日后动身前往云南,准备破敌,不得有误!”冯、蒋二人齐称:“是!”。
届期,汪道诚率众将一齐西行。来到昆明,汪吉祥、汪昌和前来参见,并引游击将军韩龙交割了兵马钱粮。汪道诚乃命赵勇等率军先行,命邹家林及长子汪茹连,助韩龙押解粮草,随后进发;自己则带了少许随从,拜会了巡抚周文彬,共同签发了《告叛军书》。文中言明:凡弃暗投明者,一律既往不咎,复为良民;临阵弃械者,一律不杀,遣归故里;杀敌立功者,视功劳大小,分别给予奖赏;擒杀匪首者,受重奖。而对顽抗到底者,严惩不贷!随后又商议妥了军需供应转输之事,便连夜追赶大队去了。
数日后,汪道诚来到楚雄。龙川江巡检马伟堂、昭通总兵赵前、开化总兵李进,均前来参见,然后一同西行。来到祥云县的云南驿,鹤丽镇总兵钱书定亦赶来参见提督大人,面禀道:“贼兵自持有象阵相助,甚是猖獗。只是我军新败,兵只八千,士气不振,遵令勉强坚守而已。所幸大理墙高城坚,粮草尚丰,杨总兵与秦知府,小心防守,并不出战,贼兵尚无可奈何。但四周县州尽遭其蹂躏,军民皆盼大帅早日剿灭叛贼,以安地方。”汪道诚耐心听取了钱总兵的敌情汇报,随后又详细询问了兵力部署、钱粮储备及地方治安等诸多事项,心中有了底,便召集众将,计议出兵。
欲知汪道诚如何大破叛军象阵,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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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纵怪兽官兵进击  破象阵叛军溃败
汪道诚来到云南驿,详细了解了叛军军情,做到知己知彼后,便召集诸将议事。首先分析了战场双方的态势,然后道:“时势不同,事有顺逆。现国泰民安,人心思治。几个跳梁小丑,怎能颠倒乾坤,阴沟翻船?大家不要看贼军连下数城,兵力数万,那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既缺乏整训,又军心不稳,全仗象阵壮胆。一旦象阵被破,必然如鸟兽散。我军虽不足两万,然皆忠勇之士,兵精粮足,可以一当十。只要大家齐心协力,遵令而行,不日即可破敌。”
随后,汪道诚传令,命钱书定率兵五千,在大理以北的点苍山布防,谓之道:“那里一面凭高山,一面临洱海,敌军象阵无用武之地。你等只须严阵以待,防敌北窜西逃即可。”钱总兵应了声:“是!”
汪道诚又谓马伟堂道:“你率三千人马及本部水军,我更命孙青山、喻奇及懂彝蛮土语的汪昌和助你,向西南进发,袭夺龙川江渡口,阻断叛军水运交通,并伺机拿下敌巢腾越。”接着又命赵勇为主将,汪友朋、汪得彪为副将,也率三千人马,袭取保山,且谓之道:“保山位于大理与腾越之间,一旦夺得,就会将叛军拦腰切断,使其首尾不能相顾,粮尽饷绝,军心大乱,一举可破。是以保山虽小,实咽喉要地。若能迅速夺取并固守之,便是大功一件!”赵勇等慨然道:“末将等遵令行事,掐住叛军脖子,将其置于死地!”
汪道诚将远路军马分拨已毕,复又谓昭通总兵赵前、开化总兵李进道:“你二人各率本部兵马,就地依山凭险下寨,互为犄角之势。叛军来时,惟坚守勿出;待其象阵一破,则趁势进击,必能大胜叛军。”二人齐称“遵令!”
最后,汪道诚一字一句,郑重嘱咐道:“我军乃是王师,应以靖乱安民为宗旨,不仅不能掳掠扰民、滥伤无辜,就是对于投降者,亦不准任意杀戮。这样才能争取民心,瓦解敌军,祸患才会早日平定。”
汪道诚分派已毕,乃带了冯生、蒋新及汪黔生、吴有贵等几个从屯堡招来的武秀才,沿营前至大理的古驿道而行。走了七八里,来到一处,名叫平坦谷。东西长四五里,南北宽不过里许,其中间地势开阔,两边却山崖陡峭。遍地杂草丛生,枝枯叶败,倒也是一个能进能退的战场。汪道诚与冯、蒋二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了一回,便回转大营了。
当刁承绪侦知汪道诚挂帅来征时,未免心中着忙,乃召众心腹商议道:“我军摧枯拉朽,一举占了多个州县,果然惊动了朝廷。现闻汪道诚将率兵前来,这倒是个厉害角色。你等看看该如何应付才好。”
先锋马越,身长力大,面黑腰粗,自恃骁勇,扯着大嗓子道:“他汪道诚再厉害能斗得过大象?我看先胜他一阵,挫其锐气后,再与之理论不迟。”后军都督、大管家刁禄道:“虽然大象无敌,但汪道诚是奉朝廷旨意前来,我等若不见机而作,恐终究敌不过倾国之兵。”众人七嘴八舌,有胆怯者提议求和,有鲁莽者叫嚣血战到底,莫衷一是。
刁承绪看着管布黑在一旁冷笑,忍不住问道:“先生本是第一个叫我举起反旗的,为何现在一言不发,难道被吓傻了?”管布黑这才笑着摇了摇头道:“管某是成竹在胸,我看大王倒是乱了方寸。”刁承绪见其一言说中自己的心病,便不好意思地苦笑道:“大理久攻不下,这朝廷大军又将至,我等不得不小心啊!先生既胸有成竹,且请言明,大家好心中有数。”
管布黑环视了众人一眼,干咳了一声,方慢条斯理道:“军情我已探明,汪道诚虽奉旨前来,也是无奈之举。你想那五十几岁的人了,在这边陲省份干了数年,才回老家享了年余清福,又被差回来了,谁愿意哟!是以其在路上磨磨蹭蹭,走走停停,尚未到任。我等何必尚未碰面就先自馁?另一方面,”说到这里,便把声音放得低低地轻声道:“我早已按与大王商定的计划,安排妥当人去官府,申述起事之由是贪官威逼所致,请其代为申奏朝廷,赦免我等,且准予自治,我等便息兵罢武。只因怕动摇军心,故而未与大家讲明。现和盘托出,大家只能做到心中有数,不可向外乱说。
刁承绪闻言,面色始由阴转晴,点头道:“如此说来,先生费心了。不知朝廷之意如何?”管布黑道:“据眼线回报,先时朝堂之上,多数主剿;后经在下运作,用金钱开路,兵部也有人恐汪道诚独成大功,便始倾向以抚为主了。想必近日有好音到来。但是称王大理怕不成,只有退回腾越了。”刁承绪道:“几个月打仗下来,眼见得已是财枯粮竭,那就退而求其次吧。”
刁禄、马越等齐道:“那就腾越称王!我彝人自治,不受官府约束也是好的。”管布黑摇头道:“朝廷甚是倚重汪道诚,不将汪道诚打蔫,只恐不许大王轻易称王的!”
马越闻言,挽袖挥拳叫道:“那就先打汪道诚一个下马威!”刁禄与右军都督刁魁等齐道:“对,对!等汪道诚来时,趁其立足未稳,狠狠杀他一阵而后议和方妙。”管布黑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在下也是这样想的。我等且歇息几日,以逸待劳。那时先放出象阵,再并力向前,定能大胜,那么我等就有谈判讨价的筹码了。况且不日还有大批训象前来助阵,官军一时也无奈我何!”
这天管布黑得到汪道诚已至的消息,乃怂恿刁承绪立即遣人去下战书,约期决战。汪道诚接到战书,冷笑一声,提起笔来,就在原书上大笔一挥,写下“来日恭候”四个大字,然后掷给叛军使者。
刁承绪接到回信,连忙召众心腹安排第二次战事。才议毕,忽有紧急谍报到:“一支官军向保山方向去了!”刁承绪大吃一惊,忙问管布黑:“官军袭我后路,为患不小,当如何处置?”管答道:“保山乃咽喉要地,如被彼占,则阻我交通,乱我军心,决不可失!为今之计,待我连夜前往救之。”刁道:“先生亲自前去,虽然最好,但大战在即,岂可无先生指挥调度?”管道:“明天决战之事,我已安排妥当,大王只须照计行事。有大象助阵,必能给官军一个下马威!保山那边我们又守住了,汪道诚的气势就减了一大半,也就不得不同意我等的条件了!”刁点头道:“对,对!我与先生分头领兵力战,挫敌锐气,就成功在望了!”
为防万一,管布黑又将象奴唤来,赏给黄金百两,且谓之道:“明日你等催象出击,小心应对。大胜之后,大王会加倍奖赏!”说罢,又将次日征战事宜仔细交代了一番,方才放心飞驰保山去了。
这边汪道诚斥走叛军使者后,亦立即召集众将议事,谓之道:“叛贼欺我远来,欲以逸待劳,我正好投其所好,约其明天决战,本帅筹划已定,众将各带两日干粮,遵令而行。违令者,军法从事,决不宽宥!”众将齐称:“末将等谨遵将令!”
汪道诚于是正式调兵遣将。首先令郑兴为先锋,前往挑战,谓之道:“你明日率先往平坦谷集结,以待叛军。自率一些骑兵在前列阵,命步兵拉拉杂杂远远在后。一见对方放出大象,便令全军迅速往回逃奔。既不要让大象伤着,又必须逗其随后追来。到时我自率兵接应。”郑兴道声:“得令!”
接着又令游击将军韩龙守护大营,道:“你率邹家林、汪茹连等两千将士,弓上弦,刀出鞘,严阵以待,坚守大营,护好粮草,不可有失!”复令次子汪茹鉴、武秀才汪青云道:“你二人各率兵百人,分别高举红白两旗,在大营四周穿梭巡逻。既防敌突袭,又壮我军威,威慑叛贼,使其摸不着我军虚实,犹疑不决。”韩龙等应声:“得令!”
汪道诚又谓赵前、李进道:“你二人但遥见贼兵大乱,大象回窜,即率兵趁势冲杀,随后紧追,务须一举踏破敌营,焚其辎重!”二人答应一声,各回本营去了。
汪道诚分拨已定,乃对留下的冯生、蒋新等仔细交待一番,然后道:“你们今天必须整顿好器械,做好一切准备;五更时分,我自遣王将军率兵护送你等前往埋伏,待机出击。你等依令而行,大破象阵,便是平叛第一功!”冯生等齐称:“遵令!”
次日清晨。诸将各自准备停当,遵令行事。
郑兴率军来到平坦谷口,远远望见旌旗晃动,乃令后队步兵徐徐而进,自己率二十余骑迎上前去。
两军相遇谷中。叛军先锋马越见官军前哨仅二三十骑,后面跟着的虽有黑压压一大片步兵,却是三三两两,阵型不整,大有踌躇不前之意,心中暗暗高兴:“看样子官军让我象阵打怕了,不敢上前决战。”乃纵马上前喝问:“来着可是汪道诚么?”
郑兴见敌军阵后旌旗重重叠叠,遮遮掩掩,料是埋伏的象阵,心中亦喜:“今天叫你自相践踏,死无葬身之地!”也大喝一声:“提督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这无名小卒能随便叫的么!”
马越闻言,遂把手一拱道:“如此,请汪提督阵前答话。”郑兴把手向后一指道:“大人在后督阵。你是何人?有何资格请大人!且叫刁承绪自缚前来请罪。如若不然,我大军就要杀过去了!”
马越呵呵大笑道:“大王运筹帷幄,稳坐中军帐,岂会亲自上阵冲杀?也罢,你既口出大言,就率军杀过来吧。怕你的不是好汉!”说罢,向阵后做了个手势。刚才的方阵忽然潮水般退往两边,中间闪出一条宽阔大道。马越手舞大刀,高喊:“来,来,来!有种的与我大战三百回合!”郑兴大怒,拍马上前,当头就是一刀,来个刀劈华山的招数。马越将大刀向上一迎,铿锵一声,两人臂膀同时一震,连马也都长嘶一声,倒退了两步。
马越本是要诱敌,自然故意大叫一声:“好厉害!”说罢,带转马头就走。手下的兵丁自然呼啦一声,跟着逃奔。郑兴虽知其是引自己上钩,但仍把大刀一挥,招呼从骑紧追,步卒亦随后跟着向前。
马越回头偷眼见官军一齐追来,心中大喜,打了个暗号。就听得一声鼙鼓响,阵阵号角鸣;旌旗顿裂,布幔拉开,十几头大象呼啸着冲将出来!一个个长鼻高翘,大耳扇动,四蹄奋起,狂奔向前!郑兴虽心中有备,但突然与冲出的大象一照面,也着实吃惊不小,急忙拨转马头,伏鞍回逃。那些步骑士卒,自然亦返身争相逃奔。马越见状,舞着大刀,督军在后紧紧追赶。
看看即将赶上,猛然间,一声炮响,草丛中冲出一群怪兽,尖角绿眼,面目狰狞,张着血盆大口而来,嘴中喷出阵阵火花且夹杂着“嘭嘭”震天霹雳巨响。那些大象从未见过这个阵势,只觉得眼前金光四射,烟雾弥漫,烈火腾空,如何不惊?顿时呼啦一声,转身奔跑。哪知不仅怪兽紧追,而且沿途地下亦阵阵冒火生烟,更是让大象吓得魂不附体,没命飞奔。
原来郑兴一行逃回之时,早已将硫磺焰硝等易燃物品,抛洒于地。当冯生等率火铳手频发火铳、王卫率火箭手齐发火箭之时,虽然没使皮坚肉厚的大象受到致命伤,但却引发了那遍地的火药,火药又烧着了枯枝干草,是以遍地烟生火起。那大象如同落在火海之中,怎不惊慌回窜?倒把自家人马冲得乱七八糟,踏伤踩死无数,连象奴及先锋马越亦被踏为肉泥,死于非命。
刁承绪原在后督阵,先时见大象出击,官军败逃,喜得手舞足蹈,连连挥动令旗,催军急进。转瞬间,炮响火起,发疯的大象赶着自家人马如潮水般涌将回来。人嚎马嘶,大呼小叫,哀声恸地,乱成一锅粥。远处的官军又呼啸着杀来。刁承绪见状,惊得手足无措,心知败势难挽,更怕被大象伤着,只好调转马头,连连加鞭,如飞而逃。
刁承绪一口气跑了七八里,见离乱兵稍远,方停下来喘喘气。忽然左边山上连珠炮响,旌旗顿竖,一彪人马俯冲下来。为首一员大将,金盔金甲,白马长刀,正是昭通总兵赵前率军截击:“你等中了埋伏啦,快快投降,可免一死!”刁承绪见了,吓得面如土色,连呼:“快快迎敌,快快迎敌!”那些败兵到了此时,谁听你指挥?一个个争相逃命,相互践踏,这真是兵败如山倒啊!刁承绪没奈何,也只好随败兵往大营奔逃。
时已过午,叛军又饥又渴,又急又慌。虽仍有万人,但已是丢盔弃甲,队不成伍,军不成形;一个个垂头丧气,蹒跚而行。郑兴、赵前等会兵一处,吃罢干粮喝了水,在汪道诚督促下,仍不紧不慢跟踪追击。
眼看红日坠山,遥望大营不远,刁承绪等方才松了口气,顿时觉得筋疲力尽,正欲下马稍歇片刻,猛然间,远处传来阵阵鼓响,炮声咚咚。遥见大营中旌旗乱晃,烟生火起,人声鼎沸!吓得刁承绪几乎坠马,连声惊叹:“完了,完了!大营被袭,一切完了!”幸刁禄正好在旁,连忙将刁承绪扶住。刁承绪此时已顾不得性命了,忙手指大营谓刁禄道:“快,快,快率军夺回大营!否则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了!”
刁禄闻令,只好招呼众军:“快快随我去夺还大营,违令立斩!”那些士卒一怕违令,二来也想死里逃生,于是也就拉拉杂杂随之而去。
还未等刁禄等奔至营前,那大营已变成了一片火海,守营军早已四散奔逃。原来开化总兵李进,奉命率军连夜深入敌后埋伏,伺机袭扰叛军,断其归路。日中接到大破敌军的谍报,遂偃旗息鼓,直趋叛军大营。趁敌军托大无备,突然从后山猛扑下去,齐将火箭射往敌营,恰将其粮草烧着,不一会便烟雾弥漫,烈火熊熊。
守营的右军都督刁魁,乃刁承绪的堂弟,是个酒囊饭袋,无谋无勇的家伙。其猝遭袭击,又不知敌军到底来了多少,顿时慌张,全无主意;下面士卒更是乱成一团,纷纷涌出寨门,四散逃窜,以避浓烟烈火,谁还敢上山寻敌找死?李进兵少,只仗着熊熊大火,在山上摇旗呐喊,虚张声势,惊吓贼兵。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象阵已破,大营又失,叛军顿时瓦解。满山遍野,各自逃生。刁承绪见状无可奈何,也只好带着刁禄、刁魁等残兵败将,连夜向保山方向窜去。
这一仗,叛军元气大伤,不仅所倚仗的象阵已破,而且损兵上万,士气低落,已无斗志。大理之围顿解。官军虽然大胜,然亦疲惫。汪道诚乃传令歇兵两日,再行征进。
欲知汪道诚大捷之后,还有何动作,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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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25 15:22: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回  马伟堂腾越平乱  管布黑盈江遭擒
刁承绪原本以为象阵无敌,可以先打压一下官军的威风,然后议和好讨些便宜。哪知平坦谷大败亏输,只好率军退往永平,欲与官军持久抗衡,以便赢得时间,疏通关节,讨得朝廷一纸赦书,体面收场。不料忽有探马传来惊报:“保山已被官军袭取了!”
刁承绪闻报大惊:“保山失守,我军南北交通被切断,如何是好?怎么管先生星夜前往还没保住呢?”探马答道:“管先生迟到一步,城内军民反水,杀了守将,开城迎降了!”
刁承绪闻言,两眼一黑,瘫倒椅上。半晌回过神来,把手一摊,自言自语道:“人心如此,大事去矣!”刁禄安慰道:“大王勿忧。保山既失,管先生必是抄小路回腾越搬兵去了,早晚当有好音。此处西陲边境,地广人稀,回旋余地大。这永平虽小,却城高墙厚,官军也一时奈何我不得,只是须广备粮草的好。”
刁承绪道:“是呀,有兵有粮,心中不慌。西部山高水恶,钱粮不丰,粮秣还得主要从腾越运来。但大道已被官军掐住,只好绕道而行了。”于是急遣人星夜南去,命管布黑筹粮征兵,伺机复夺保山。
管布黑先时未能及时救得保山,只好星夜翻山越岭,遁回腾越,以保老巢。幸喜腾越无恙,乃立即传令各地严加防守,并派兵搜刮钱财,以应军需。
是时马伟堂已率兵来到腾东,连下龙陵、芒市,同时出榜安民。对于那些投降的、俘虏的叛军,一律宽大,释放回家。临行,除请汪昌和用彝语规劝其遵纪守法、勿助叛逆外,还打开粮仓,每人发给稻谷若干,作为路费盘缠。管粮械的汪甲三私下谓马伟堂道:“仓中粮食本不充裕,都赠给降军了,我等这两三千人以后吃什么呢?”
马伟堂笑道:“无妨。这里之所以发生叛乱,除了地方官管理不善外,主要就是匪首借灾年之机,以吃粮当兵为幌子,蛊惑民众随其造反的。彝人缺乏教化,性蛮粗暴,但又淳朴善良,为人仗义。如今我等释俘赠粮,那匪首的邪说自然不攻自破。至于粮食,我已算定,这是叛军后院,各处都应贮有一定粮食。待打下一两个大的粮仓,我还要开仓广济,以收揽民心呢!”汪甲三“啊”了一声:“将军有此心胸,腾越自然传檄可定了!”
马伟堂摇着头道:“我哪能见到此,这都是汪提督临行前面授机宜,教我如此这般的。谓在这边陲蛮荒之地,尤须宽刑减赋,收服人心,才能长治久安啊!”
次日,探事的汪雄风回报:“近日龙川江上船只来往频繁,下水船轻特快,上行船重而慢。虽未见船上装载何物,估计是叛军由水路调粮物往腾越。”马伟堂听了,点头道:“你所言不差。”乃命汪甲三率兵两百,安抚地方;命喻奇率军一千,由芒市往西,攻取陇川;命孙青山与汪雄飞、汪寅虎率水陆军五百为先行,由龙陵趁昏夜奔袭龙川江渡口。自率大军随后进发。
四更时分,孙青山等已至石岭渡口。叛军也恐官军来袭,夜间尽龟缩西边渡口不出。星光下,汪雄飞指着对岸,悄悄向孙青山说了几句。孙青山乃率两百多水兵,分乘自带的皮筏,快速划向对岸。
拂晓正是好睡之时,叛军做梦也没料到官军会无声无息地飞过江来,毫无防备。三四十人,还在被窝里便被拿获,同时缴获的还有快船三只。
马伟堂见轻而易举就拿下了渡口,非常高兴,遂率军西向夺取梁河、盈江一带产粮富地。临行,谓孙青山道:“你率本部兵卒就在此截断叛军水上交通,收缴其物资,与喻奇互为犄角,先安定了这腾南,然后再与我大军一起齐攻腾越。
西南之地与缅甸接壤,乃腾越后院,本来没多少军兵。马伟堂毫不费力便收复了梁河、盈江。与此同时,也传来了喻奇攻下陇川的捷报。至此整个腾越地区,十之七八已落入官军之手。马伟堂见截获了叛军不少粮物,乃开仓普济灾民,同时将官府的《告叛军书》,广为宣讲和张贴。汉彝民众,尽皆欢悦,地方上顿时平静下来。
管布黑回到腾越后,本想收集钱粮,整顿军马,支撑危局。哪知官军猝至,如风卷残云,不过数日,辖地尽失,龙川江水运亦绝。兵源钱粮,顿时枯竭。小小的腾越城便立时成了无水之鱼。
此时的管布黑虽然手握军权,可看着两三千未经过战阵的士卒和不多的钱粮,未免愁肠满腹。只好传令紧守城池,以待刁承绪归来,再做道理。
刁承绪本想盘踞永平,数次催管布黑率兵解粮前来,共同打通保山要道。及至闻腾越危急,管布黑已无法行动时,心中大惊,全然没了主意:若在此呆等,一旦腾越失去,便无家可归;若收兵回南,这腾北广大地区便拱手让给了官兵,心又不甘。正在两难间,有谍报到:“鹤丽兵已沿云龙大路杀来!”刁承绪虽吃了一惊,尚且不屑一顾道:“钱书定屡败之将,难道我会怕他?”正说着,又来了急报:“汪道诚率大军已过大理,向西开来了!”刁承绪这才慌张起来:“汪道诚自来,如何抵挡?看来只好退回腾越以避其锋,徐图后事。”转而又寻思:“保山大路不通,只有向西绕个大弯子才得回南了。”
当管布黑坐困愁城,久等刁承绪不回之时,马伟堂已率兵杀到腾越城下了。安下营寨之后,便召众将商议攻城之策。喻奇首先道:“叛军龟缩不出,已是心怯。兵贵神速,只要并力攻打,不给敌以喘息之机,定然可破。这边老巢一失,刁承绪所部必定军心涣散,斗志全无,祸患就不日可平了。”马伟堂道:“敌我双方兵力相当。今其依城而守,若是强攻,恐怕伤亡不小,当以智取为上。”喻奇摇头道:“管布黑极其狡猾,且我军初到,人生地不熟,智取?难!”
汪甲三道:“依在下看,虽然智取不易,但可一方面广散粮物,以收城外乡间民心,叫其频频向城中喊话;妻唤夫,母唤子,定能涣散其军心。另一方面将《告叛军书》大量誊抄,时时射入城中,以促其变生内乱,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马伟堂闻言道:“汪先生高见!此法可行。彼既已成瓮中之鳖,先一天捉,晚一天拿,无关大局,也不怕他飞上天去。
孙青山对于管布黑数年前在其眼皮底下跳江逃脱,常悔恨在心,此时道:“管布黑狡诈无比。这次如不将其擒拿,恐日后又变生事端。”汪雄风、汪寅虎亦接口道:“对,对,这次决不能让其逃脱了!”
马伟堂沉思片刻,点头道:“管布黑自知罪孽深重,决不会坐等受擒。其一个外来户,由陆路逃走困难大;以我度之,其极有可能再次从水路逃走。我等不可不预先防范。”说罢,乃与孙青山耳语一翻。
管布黑面对着城外喊话和不断射入的告示,心中大为恐慌。勉强支撑了几日,这天有谍报传来大队官兵将到的消息,管布黑思忖:“刁承绪未有消息,汪道诚倒先来了。这腾越已是人心涣散,一日数惊,看样子是万难守住了。”乃将几个心腹召入密室,谓之道:“官军即将合围攻城,我等已万无生理。不如现在卷了金银钱财,由大盈江顺流而下,逃到缅甸去安享下半生富贵如何?”众喽啰尽皆赞同。
晚间,管布黑谓副将曾一得道:“我军坐守孤城,终非了局。我今三更亲率勇士三百偷袭敌营,以观动静。你率余下人紧守城池。”曾一得道:“官军势大,恐都督有失,不如遣一偏将前往。”管布黑道:“你无须过虑,我自有道理。况且我不身先士卒,这仗还怎么打?”曾一得闻言,只好口称:“末将遵令!愿都督马到成功!”
三更时分,管布黑将三百人分为两队,悄悄带出城,小心翼翼地行了两三里路,便轻声吩咐两个带队的小头目道:“你二人分左右摸索前进,至官军营外埋伏。待营中敲起四更梆子时,即一齐冲将进去,大杀一阵,即便回城。我在后督阵。事成之后,当重重有赏!”小头目遵令率队去了。
管布黑放了烟幕弹后,便带了五六个心腹,悄悄向西边的大盈江奔去。行不过数里,便见官军营地处火花闪烁,并隐约传来一阵喧闹声。管布黑心中得意:“自己人以为我战殁了,官军们以为我仍在城里。待他们明白过来,我早已到国外享清福了!”
一行人来到大盈江渡口,朦胧月光下,隐约有两三只小船停泊在那里。管布黑心中一阵狂喜:“天助我也!”正欲上船,忽听一声口哨,船里岸上,顿时奔出数人。为首一人,身材高大,手握短刀,正是孙青山,喝问:“来者何人?”管布黑心中大惊,然仍做作镇静道:“小的几个乃是做小生意的,因兵荒马乱,故而起了个绝早,不想那边又闻打杀声,我等害怕,就想还是早早回家的好。”说罢,用手向江那边指了指,又接着道:“想借宝船一用,请方便一下。”语毕,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拱手送上:“这点小意思,权且做为渡河费用。”
孙青山伸手接过银子拈了拈,约莫四五两,心中便有了底,便装着随口问了句:“就你等几个,还是另外有人?如有,就请一起上船快走吧。”管布黑忙道:“就我们这几个,都是乡里乡亲,一块出来的。”孙青山道:“啊,不知你们只是乘船渡江呢,还是租船去做生意?如单送你们渡江,也要不了这么多钱,可我等也没带得碎银子找零;若说是租船下水呢,这银子又少了点,我等不敢做主。这须得待天明禀明东家后,方能定夺。”
管布黑此时心中着急,也没多想,忙又递上一大锭银子道:“我等正想租个船做做小生意。这是纹银三十两,足够买条小船了。你等权且收下,日后再算账不迟。”说罢,招呼随从道:“我们赶紧下船吧,不要耽误了这几位睡觉的功夫。”孙青山又像是随口问了声:“这江深水阔,你们会驾船吗,要不请几个人帮帮忙?”管布黑把手一拱道:“承蒙好意,我们中有两位能划船,就不麻烦你等了。”
孙青山闻言,心中大喜,知道大鱼上钩了,乃把手一招:“兄弟们先把这几位客人请到茅舍待茶!”言未罢,忽啦一下上来十几个人,大声道:“请!”管布黑心中大惊:“不好,上当了!”乃高叫一声:“你等绑票吗?”边说边纵身一跃,跳入江中,潜水而逃!孙青山也大叫一声:“哪里逃!”跟着亦纵身入水。汪雄飞朝汪寅虎一挥手:“岸上都交给你了!”说罢,亦跃入江中。
汪寅虎等将岸上众逆制服后,立即就地审问:“刚才跳江人是谁?”那些人支支吾吾道:“我等偶然同路而行,并不知其姓名。”汪寅虎大怒,心想:“不能耽搁时间误了大事。”乃拔出刀来,朝一个匪徒颈上一按:“既不实说,我且先杀了你喂鱼!”那人吓得浑身一哆嗦,大叫:“爷爷饶命!”汪寅虎喝道:“要命就快讲实话!”那人结结巴巴道:“是管都督管布黑。”
汪寅虎审得实了,道声:“都押了下去,看好了!”然后奔至房后马栅,飞身上马,连连加鞭,沿江向下游飞驰而去。
是时,天色微明。汪寅虎跑了五六里地,来到一个江面较窄之处。估计管布黑还未到此,便翻身下马,仔细观察水面。过了一会,就遥见远处有两三个黑点,时隐时现,顺流而下。不由得心中大喜:“今天非得逮着了!”乃悄悄下水,静待敌至。
管布黑跳江潜逃的刹那,心中一阵窃喜:“我可又一次死里逃生!”遂施展水中功夫,一口气潜游了半里。待浮上水面偶一回头,只见一人分波逐浪,奋勇追来,不觉大吃一惊,又立即潜入水中,拼命向前。
汪寅虎见管布黑来到跟前,便猛扑上去擒拿。哪知管布黑水里功夫果然了得,借着冲劲,一拳打在汪寅虎的脖子上。汪寅虎未曾提防,不禁呛了两口水,手一滑,管布黑竟溜将过去了。汪寅虎又急又怒,拼了老命再次猛扑过去,正好一把抓住了管布黑的裤腿。任凭管布黑如何拳挥脚蹬,汪寅虎就是不松手,并死死地拖向水底,害得管布黑也“咕噜”“咕噜”呛了两口水。
就在两人纠缠之际,孙青山已冲将上来,一把揪住管布黑的长发辫,用尽全力直向水中按去。管布黑本已疲惫,况腰缠金银珠宝,很是累赘,这下更是两拳难敌四手,又连连呛水,须臾便手酸脚软,如泄了气的皮球,只好任人摆布了。
正好汪雄飞亦游到。三人乃将淹得半死的管布黑拖上岸,横着绑在马背上,边走边控水。随着马的走动颠簸,管布黑嘴里、鼻里的水不断淋出,人也哼哼叽叽,慢慢甦醒过来了。
马伟堂见擒了管布黑,心中大喜,乃命将其押至腾越城下,然后遥谓城上道:“管布黑首谋造反,祸患地方,今已被擒拿。你等若改邪归正,督抚有令,皆既往不咎;如若顽抗到底,拿住后必严惩不贷!”
守城将曾一得见管布黑被擒,已是惊慌;再看众士卒亦尽如霜打的野菜,低头晃脑,全都蔫了。心想:“看样子大势已去,我何必为刁家殉葬?”乃谓马伟堂道:“将军真能饶我等罪过、保得我等性命么?”马伟堂知叛军受刁、管蛊惑,心存疑虑,乃将《告叛军书》一扬道:“此为督抚公文,你等看了便知不妄。”说罢,开弓搭箭,射上城楼。
曾一得及众将士看了,顿时竖起降旗,打开城门,解甲迎降。
马伟堂一行进了城,除将管布黑一伙五六个人暂押在狱中外,其余被俘叛军,尽皆释放回家。又重赏曾一得,命其管好部众,不得无故滋生事端;同时出榜安民,又命孙青山连夜往提督军前报捷。
汪道诚接到马伟堂的捷报,知擒了管布黑,大喜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个歹徒落网,边疆也就安宁了。”于是遣将派兵,全力围剿刁承绪等余寇。命钱书定、郑兴、王卫兵分三路,带足钱粮,往西包抄追击,不得让叛军逸散害民或逃往国外,遗留后患;同时令韩龙随后押送粮草,保证供给。又令李进率本部兵马,接替赵勇镇守保山,特嘱道:“此城虽小,却是咽喉要道,须小心防守,决不能丢失。如若有失,军法从事!”李进应声道:“末将遵命!愿立军令状,以性命为担保!”汪道诚点头道:“如此才好!”
分拨已毕,汪道诚自率大军,经保山直奔腾越。
欲知汪道诚如何剿灭余寇,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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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汪道诚分兵派将  曾一得遵命遣间
云南提督汪道诚,率军赶到腾越,便召诸将议事。龙川江巡检马伟堂先将腾越军情详细禀告,汪道诚亦将围剿刁承绪残部的部署进行了通报,且分析道:“刁承绪在钱书定等追击下,既乏粮草,又绝救兵,必然还要回到这老巢腾越来,这就需要我等预先做好相应的准备。若要将其灭之不难,难在要以最小的代价,将其围歼。既不让其流窜国外,也不能让其散逃各地而留下后患。故而我只命钱、郑、王等,若即若离,不急不躁,将其挤压往回赶。反正我有粮饷保障供给,不怕与他耗着;叛军虽人尚有数千,却粮草匮乏,军心不稳,急需往回赶。待其成为疲惫之师,我军即可将其一举歼灭。只是这口袋扎在何处,如何操作却是大有学问的。请诸位出谋献策,各抒己见。”
马伟堂道:“末将已经查明,腾越与这里相通,除经保山大路外,还有两条路径:一条是经固东南下,翻山越岭,涉涧穿壑,逶迤而行,可到离此数十里处的石关。其路险难走,且有多处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故少数人可行,大部队难走。另一条是由古永向西,亦是山高水恶,且路程更长,百里无人烟,最后经数十里的大峡谷,方到神护关。出了关,就到了盈江平原富庶之地;但若出不了关,就会锁死在峡谷之中的。”
赵勇闻言即道:“那好办。只要我等分兵守住关卡及险要处,叛军前进不得,后退无门,便自毙了。”孙青山道:“赵将军说的虽在理,可这样时间就长了,还保不准叛军被逼无路跑到外国去,那就后患无穷了!”
汪道诚道:“对,对。孙青山的意思与我暗合。我们也不能与其消极干耗,那得要耗到何时?若叛军做困兽之斗,双方又得死伤多少?眼见胜利在即,还是尽量减少伤亡,积德存善为上。所以我总想将其装入预定口袋,逼其就范最好。”停了停,又接着道:“我想先遣一支人马守好石关这条线,使其不敢走这条路,然后设法将其往神护关那条道上赶,或者说往那条道上引。待其发现前路不通,出不了关,退路又被切断时,那就不得不乖乖就范了。”
众将听了,齐称:“大帅高见,此法可行。”汪道诚道:“就恐刁承绪识破此计,不肯前来,而从那转窜缅甸啊!”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是呀!谁能料得刁承绪会做何打算?只有马伟堂笑道:“以末将看,刁承绪不敢从那里往缅甸跑。”汪道诚诧异道:“你有何根据说其不会从那里走呢?”
马伟堂道:“末将曾向降将曾一得了解过这滇西的风土人情,得知从古永往西,乃是俗称的野人山。几百里无人烟,俱是原始森林。不要说有众多凶猛野兽出没,毒蛇、巨蚊叮咬,在那丛林中,山高壑深,简直无路可行,方向难辨。人一进去,就是九死一生,是很难走得出去的,最终会饿死或困死其中。刁承绪等皆知此情,故知其不会自选绝路。就是他一意孤行,别人也不会跟他走啊!谁敢一个人从那往缅甸跑?”
汪道诚听罢,道声:“啊,原来如此!”接着又问马伟堂:“你看这曾一得为人如何?其献城归降有几分诚意?”马伟堂答道:“末将察其言,观其行,以及从他人处的了解,认为其还算忠厚老诚。虽是兵临城下才被迫投降,但也认识到叛乱对国家和百姓的危害,大有悔不该盲从之意。曾表示今后愿誓死效力,以赎前愆。”汪道诚听了,略一思忖,便与马伟堂附耳几句。
晚间,马伟堂领曾一得来到提督府。汪道诚延入密室,谓之道:“将军弃暗投明,免了军民血光之灾,功劳不小。”曾一得稽首道:“罪将从逆,祸国殃民,悔已无及。如蒙宽宥不死,就是万幸,怎能贪功?”道诚问道:“今我大军在腾北数路追剿,以你度之,刁承绪会如何应付?”曾答:“腾北地广人稀,粮食匮乏,就是不追剿,亦难久持。其早晚必然还要回到腾越来。”汪问:“难道不会西逃缅甸?”答:“若说出逃国外,也不是没有可能,但那是要到迫不得已时。而且也只有到腾南,才有可能。腾西与缅甸接壤处,延绵数百里大野山,只有进去的,从无出来的,哪个敢钻?”
汪道诚又问道:“既刁承绪要到腾南去,你能不能预测其会走哪里呢?”曾一得答道:“腾东保山一路已行不通,腾中之路虽最近,其不敢走;那剩下的只有从西边翻山越岭,直趋神护关了。可其也会犹豫不前啊!”汪问:“却是为何?”答道:“若神护关有重兵驻守,那就进退维谷、生死难卜了。”
汪道诚沉默了一会,看着曾一得的眼睛问:“现有一个立功的机会,不知你可愿意立功自效?”曾一得答道:“小的愿意誓死效命,以赎前罪。”汪道诚点头道了声“好!”便低声如此这般说了一通,然后问:“此计如何?你可愿照计行事?”曾答道:“大帅考虑周到,此计可行,小的愿按计行事。但小的冒死问一句,不知朝廷对这次叛乱之人,到底能宽宥到何种程度?”道诚答道:“《告叛军书》已说得明白,凡归降之人,既往不咎。但对首恶刁承绪、管布黑二人恐不在赦免之列。不然人皆效之,天下岂不大乱了!”曾一得点头道:“那他是罪有应得,怨不得别人。余者但得保全性命,已是皇恩浩荡了。”
次日,汪道诚明遣曾一得率兵八百,前往神护关驻守,又暗遣赵勇、汪得彪、汪友朋等数名将士同往助之。同时又令喻奇率精兵一千及汪清、吴有贵等将,夜行昼伏,赶往神护关附近埋伏;又命孙青山、汪雄飞率水军百人,悄悄控制大盈江各处渡口,防匪首弃军由水路潜逃。
汪道诚又谓赵前道:“令你率兵两千,我更助你汪吉祥、汪昌和、汪茹鉴等将士,前往石关布防。须连夜于险要处,垒石伐木,修筑栏栅隘口,堵截交通,同时在各处广布旌旗,遣人日夜巡逻。使叛军不敢走这条路南来,就是你等的功劳。如确有大队叛军前来夺路,须誓死拦截并速报我知。”赵前应声:“得令!”率军自去。与此同时,汪道诚又令汪寅虎率水军五十,控制龙川江渡口,以防万一。
分拨已定,汪道诚遣人飞驰腾北,传令钱书定等,稳步推进,挤压叛军,促其南逃。
汪道诚为安抚军民之心,乃带了随从,或在城中游玩观景,或至城外狩猎取乐。百姓见了,自然心安神定,各司其业。
三天后,汪道诚留马伟堂驻守腾越,自率精兵五百赶往神护关。
此时盘踞在腾北的刁承绪,已是兵微将寡。在官军的赶压下,不断后退。先退到固东,再退至古永。虽然四处遣人探路,均没听到好消息。一说是石关处官军防守甚严,广筑隘口,昼夜巡逻;一说是神护关亦增兵添将。这让刁承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眼看粮尽援绝,出路在何处?
一天,忽刁禄带一人来见。那人一见刁承绪,即便叩头道:“小的杨老五请大王安。”刁承绪问道:“你如何来到这里?”杨答道:“小的本是腾西人氏。数年前往芒市做生意蚀了本,无法还乡;后辗转到了腾越,正好大王招兵,小的就吃粮当兵了。日前曾将军献城,小的当时也正好在城里当差啊!”刁承绪问:“曾将军开城投降了,官军没为难你等?”杨答:“官军为收买人心,没难为我们,只将我等遣发还乡了。”刁道:“那你就回家啦?”杨答:“是呀,曾将军被遣往镇守神护关,小的就随其一道西行,这就回家来了。可我回来一看,家中无人,老父也不知去向,我便一路找到这儿来,正好遇到总管大人,这就把我叫来了。”
刁承绪听到这儿,复问:“曾将军来镇神护关了?官军待其不薄啊!”杨老五答道:“当时腾越已是孤城一座,管都督被俘后,大军压境,曾将军不得已献城。本以为能得到重赏重用,哪知不过几天便被贬到西陲边关,兵只数百,怎及大王所授的腾越大权啊!”刁问:“这么说曾一得也有些怨气?”杨答:“这是明摆着的事,其虽有一肚子怨气又能怎么样?打掉牙往肚里吞呗!”
这些话杨老五先已和刁禄说过的,刁禄心有所动,这才带杨老五来见刁承绪。此时二刁四目相对,已是心照不宣。于是刁禄说话了:“杨老五,你既已无家可归,就还在大王这里干,如何?”杨老五连忙摆手道:“不是小的推辞,这会大军压境,小的怎敢再次应募?请总管大人放我去乞讨寻父,能过个安乐的下半辈子也就知足了。”说罢,连连叩头。
刁禄见杨老五如此,料定不会是官军派来的奸细,乃道:“你这样流浪乞讨,如何有下半辈子好日子?不如我给你一些钱,你帮我做件事,各有所得,如何?”杨老五道:“只要是小的能做的,愿意效劳。”刁禄道:“那好。你为我送一封信给神护关的曾一得就万事大吉了。”杨老五故作沉吟道:“这,这,若让官军查获了,把我当细作杀了事小,还会误了总管的大事啊!”
这下轮到刁禄沉吟了。片刻,刁禄与刁承绪耳语几句后,复谓杨老五道:“难得你考虑周到。如此就托你带个口信给曾一得,就说大王想从神护关借道南行,当酬以千金。若其仍愿意与大王创业,当富贵与共;如若不如意,也可与大王同往国外享福。总之都比在那荒野边关强百强。”说罢,递过一锭白银和一块玉璧道:“这二十两纹银,是给你的报酬,这玉璧是你交给曾一得的信物。你看如何?”
杨老五盯着银子看了好一会,方道:“既然大王与总管看得起小的,小的就冒死走一趟。至于是否能成功,就不是我所能预料的了。”刁承绪道:“那是自然。只要你把话带到,我想曾一得是会认真考虑的。”杨问:“那我如何回话?”刁禄道:“为不耽误时间,我派人与你同往。你想法先进关与曾一得联系上后,再回个话。如何?”杨道:“好,小的就按总管说的去办。”
次日五更,刁禄带了两名心腹家将,扮做生意人的模样,便与杨老五动身。两天后,众人来到神护关外数里处暂歇。刁禄吩咐杨老五几句后,杨老五便趁着黄昏时分,混进关中去了。
半夜时分,杨老五回到山上。刁禄问道:“怎么样?”杨答道:“曾将军初时犹豫,恐事泄有性命之忧。后经小的开导,其也想通了,反正官府不信任,更不会重用,相反怕还有鸟尽弓藏之虞,故愿助大王过关。”刁问:“如何过关,可曾具体商讨?”杨答:“这主要看大王的意思。若是大王仍想率军一搏,那就全军迅速赶来。不过那样动静大,官军前堵后追,严加防范,不易走脱;而且还要考虑到数千人众,能否长期养得起。所以曾将军谓,与其花大量钱财养无用之军,倒不如带上所有钱财与少数心腹人逃往缅甸,享下半生清福来得实惠。那样动静小,易成功,况且有曾将军带三五个随从,为之打前站,更是互利互惠,风险全无了。只是不知总管与大王如何决定。”刁禄沉吟道:“这个我也做不了主。待我连夜回去与大王熟商。你也仍回关中,四天后依旧在这会面。”于是两下别过,各奔东西。
刁禄回到古永,刁承绪急问:“见着啦?怎么说?”刁禄遂将杨老五所言如实转达。刁承绪听了,半晌方问:“你意如何?”刁禄道:“小的以为曾一得所说,确有一定道理。毕竟我等既是树大招风,又颓势难挽啊!至于如何决断,请大王乾纲独断,我等听令就是。”
刁承绪盘算了好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这曾一得不会是设圈套骗我等钻吧?”刁禄闻言,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道:“这个小的也想过,应该不会。你想他在那边鄙之地,几百人马,有何作为?又能得到多大实惠?若跟定大王,就是再不济逃到国外,也还有享不尽的福哩!”
刁承绪道:“理是这个理。但也是一着险棋啊!你想想,若我等只带少数人去神护关,就算无官军埋伏,那也是在曾一得手中攥着啊!弄不好他倒可以人利双收,而我等就惨啰!但若大部队行动,又不可能做到那么绝密。前有雄关拦阻,后有重兵追击,也是九死一生!”刁禄点头道:“大王明鉴。但愿曾一得忠心不二,救我等脱得此厄。”说罢,两手合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刁承绪听得刁禄口中念佛,不由得心中一动:“我大军初退永平时,尚有三四千人,这不过一个多月,便逃散过半,只剩一千多了,还能有何作为?况且腾越已失,更没什么指望了!如今只要保得性命,能享富贵,也就在所不计了!我当借佛祖之力,脱此厄难!”想罢,乃与刁禄耳语多时,最后道:“处理部队不难。目前以其为诱饵,还可钓住官兵;我落发亦易,难在须有忠心之人打前站,以观神护关动静,方能万无一失。”刁禄微知其意,乃道:“小人蒙大王知遇之恩,杀身难报。今危难之际,愿舍身入关,先探消息。”刁承绪闻言大喜,道:“若脱得此难,当富贵与共。”两人又密议了一回。
当晚三更,刁禄谓右军副将朱明道:“我与刁魁保大王至护国寺拜佛兼筹粮饷,命你执掌军权数日,紧守城池,静待后命,到时自有重赏!”朱明口称:“遵命!”虽然心中疑惑,也不敢动问。
刁承绪、刁禄、刁魁等,个个腰缠万贯,带了心腹十余人,悄悄溜出古永,来到护国寺,花重金落了发,讨得僧人衣钵,然后向神护关飞驰而去。
欲知刁承绪等余寇能否逃出天罗地网,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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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29 21:26: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回  刁承绪入关落网  汪道诚告老还乡
刁承绪一行急驰而行。这天初更来到神护关外不远处,先找一隐蔽地歇下,然后商定了暗号,刁禄便带了两个心腹随从,依旧平民打扮,前往约定处,等候杨老五前来联络。
二更时分,前面过来两个身影。刁禄学了一长两短的犬吠,那边即传来一声狼嚎。两边对上暗号便见面了。杨老五问道:“总管大人,大王之意如何?何时进关?”刁禄道:“大王虽想早日过关,但仍心有余悸,不肯就此过来。且请老弟带我面见曾将军后,再详谈大王过关事宜吧。”杨老五道:“如此也好!”
杨老五带刁禄悄然入关,来见曾一得。曾一得道:“总管别来无恙,不知大王一向可好?”刁禄道:“承蒙将军尚念旧情,不忘故主,刁某先谢了。大王尚好。只是恐官军严查,难过此关,故而尚坐拥愁城,不敢来此。刁某自知山穷水尽,意欲独自逃往南方隐居苟活,恳请将军放某一条生路。”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双手奉上:“这有纹银百两及金镯一对,请将军笑纳。”
曾一得接过包裹,低声道:“难得总管破费许多钱财,我俩也是各有所得。在下三两天之内就要调往龙陵。不过有了你这些财物,我也就不愿再在这军里厮混,以免日后事发吃官司。既然大王不敢过来,那就听天由命了。”说罢,取出金镯一只交给杨老五道:“你也是拿着脑袋干这事的。我与总管也不亏待你,这只镯子就赏给你,你人情做到底,拿上我的令箭,立即将总管送出十里开外便回。”说着,起身对刁禄一拱手道:“时候不早,请即刻动身,以免夜长梦多,我也就不留客奉陪了!”刁禄闻言一愣,随即一揖到地:“谢将军大恩,容图后报。”说罢往外就走。
就在刁禄前腿迈出门槛的刹那,偷眼往后一瞧,只见曾一得抱拳说了声:“保重,不送!”至此,刁禄心中疑虑顿失,乃返身趋至曾一得跟前低声道:“刁某还有一事相求,万望将军成全。”曾道:“总管有话请讲,何用客气。”刁道:“某在古永日久,认识护国寺大师父,便也看破红尘,一心向佛。恰那几位师父惧他日两军交战,玉石俱焚,闻刁某南遁,便也跟着一路同来,意欲往腾南云游以避战乱。故而恳请将军予以放行。”曾闻言心中明白,却故意沉吟道:“在下放一个是放,放十人也是放,何况又是出家人!只是人一多,难免要左右打点打点,不然遭人盘查为难,大家都不得干净啊!”刁知这是敲竹杠,心中大喜,忙道:“那几个和尚是个有钱的主。若得将军放行,自然是要大大孝敬的。”曾笑道:“如此甚好。不知其现在何处?”
刁禄道:“他们就在关外,如蒙将军恩准,刁某就领其过来,也好一路同行有个照应。”曾一得道:“也好。”说着对杨老五道:“既如此,一客不烦二主,你且将总管送回关外,等候五更拂晓开关时,大大方方领他们一伙进来,同时将其所赠银钱,暗中打点一下,就不必多问,也不必回我,径直送其出关便了。”杨老五应了声:“是!”便与刁禄一同去了。
刁禄与杨老五来到关外,刁禄请杨稍候,自己便去找刁承绪,将与曾一得见面情况,详细禀明了。刁承绪道:“你看其有无破绽?我等不能受骗而自投罗网啊!”刁禄道:“小的没看出什么破绽,倒看出曾一得现在也是看破红尘,想最后捞一把走路了。”刁承绪踌躇半晌,叹了口气道:“我总有点不放心,莫被他卖了,就后悔莫及哟!”
刁禄见刁承绪还在犹疑不定,乃开导说:“现在是个机会,若再过一两天曾一得调走了,这关必定是换别人来守,那就更走不脱了。再说如果曾一得真有歹心,他们早就在此埋下伏兵,大王恐怕现在就走不了啦!”刁承绪闻言听了点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你走后,我叫身边这些人也到处侦查了一番,确无伏兵迹象。好!那么我就相信曾一得这回,赌一把,去碰碰运气!”说罢,与随从俱换了僧人打扮,自己将脸面弄成土灰色,又在额角上帖了张大膏药,才随着刁禄摇摇摆摆,走出丛林。
见到杨老五,刁禄递给一包金银道:“此为这伙僧人的孝敬费,遇事凡老弟担当些。”杨老五接过银子道:“有这就好说话。快天亮了,请随我去,趁开关之际,行人稀少,快快过去吧。”
一行人顺利进了北关,往南关走去。曾一得早在南关城头上等候,见刁禄及十几僧人走来。借着晨曦,曾一得指着一人谓赵勇道:“那中间额上贴着膏药之人便是刁承绪!”赵勇反问:“没弄错吧?不要打草惊蛇,让真凶跑了。”曾一得道:“应该不错,就是刁承绪!”赵勇道:“还是小心的好!”乃扯着嗓子道:“呔,这南关要日出再开的,要出去者,找地方等一会吧。”
杨老五听了,乃对刁禄道:“这是要例钱啊!”说着指着附近开了门的一家点心店道:“你们且进去吃点早点,省得在这里扎眼。我去打点一下。”到了这时,刁禄等虽然心中发毛,但也没有办法,只好一齐走进小店。
杨老五走上城楼,曾一得问:“是吗?”杨道:“以前我是小卒,虽见过一两次面,哪里认得真切?不过依一路上的姿态,应该是。啊,我想起来了,那人左耳后确实有一颗大黑痣,上面还有一寸多长的黑毛。”曾一得把手一拍,对赵勇道:“这就对了。”赵勇道:“那好,我就带人进去先逮住审问了再说。你在外面维持街道安静,就像没事一样。这样就是敌探混进城了,一时也弄不清情况,不好动作。”曾一得道:“将军说得不错。”
赵勇下了城楼,朝街上打了个暗号,立时过来二十多人,随赵勇踱进小店。刁承绪见一下子涌进许多人,心中“咯噔”一下:“糟了!落入陷阱了!”本想反抗,但一无兵器,二无接应,只好任赵勇等将其分开逼入几个房间。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一个个如实招供。至此叛贼首脑刁承绪总算落入法网了。
汪道诚闻得擒了刁承绪,心中大喜,乃来到神护关,审得实了,即将刁禄、刁魁等以下人等,当堂释放,谓之道:“腾越造反,罪在刁承绪、管布黑二人。你等从逆,本罪不容诛,然皇恩浩荡,凡愿降者,一律既往不咎,复为良民。只是若仍为非作歹者,那就严惩不贷了!”刁禄等本以为必死无疑,今闻赦罪免死,无不恍若重生。一个个磕头如捣蒜,感激涕零。
汪道诚问道:“古永处你们还有多少人马?”刁禄答道:“不过一千四五百人。”道诚道:“既匪首已擒,大事已定,我也不想过多杀戮。欲遣人前往招降,你等是否有人愿意一同前往,以立功赎罪?”刁禄等齐声道:“我等皆愿随大军前往劝降,以将功补过。”
汪道诚见状大喜,乃唤过喻奇道:“你率精骑三百,带上这十几个人,星夜赶往古永大营,见钱总兵及郑、王二将军,传我将令,将刁禄等放回古永城,静等好消息,不得贸然攻城杀戮。若叛军幡然悔悟,解甲出降,除将为首者带回腾越论功行赏外,余者发给粮米,遣散回乡。”喻奇口称“遵令!”便与刁禄等立时上马去了。
汪道诚返回腾越,广贴安民告示,云首逆刁承绪、管布黑已生擒解省,候旨定夺,余者一律赦宥,复为良民。所有人等,皆安居乐业,不得再惹事生非,违者严惩不贷!告示一出,军民奔走相告,尽皆欢悦。
无何,匪首刁承绪、管布黑在省正法,传首腾越。同时传来朝廷旨意,免重灾之地腾越一年赋税,并令将刁承绪家产充公变卖,就地赈济灾民。至此,腾越祸患彻底平息,时在道光二十二年。
汪道诚平了叛乱,遵旨去大理提督衙门坐镇西疆,以安定人心。同时命各镇总兵率本部兵马,各回本镇,有功将士,等候朝廷赏赐。亦请赵勇、郑兴、王卫等回归福建,令马伟堂暂守腾越。自己具折详奏平叛将士军功,保举赵勇为副将,郑兴、王卫、马伟堂等为游击选用。其余喻奇、孙青山、邹家林等,实授把总,武举出身的汪得彪、汪友朋亦以把总选用;至于蒋新、冯生以及汪昌和、汪甲三、汪清、吴有贵等,尽皆升赏,量才选用。或留提督府听差,或分遣腾越一带任职,或推荐至本省谋事。
汪道诚考虑到母亲年老,自己又一时难以回乡,便将两个儿子茹连、茹鉴打发回乡谋个差事,以便就近侍奉祖母,代自己行孝。
自腾越叛乱到平叛,整个过程中,汪道诚深切体会到,地方官的贪腐和无能,是致乱之源;而安抚人心,为民造福,才是治乱之本。于是除了一如既往地整肃军纪,屯田习武外,乃将自己节余下来的俸禄,购置一些田产,将其所得钱粮,作为对有功将士的奖励和婚丧的赏恤。又考虑到自己身为军界,不能干预地方政事,乃常以巡军为名,视察各地。趁那些地方官迎送之时,便宣讲一些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大道理。同时自己以身作则,出门轻车简从,饮食力戒奢糜,对于请托行贿者,更是严辞拒绝,且开导曰:“国有法制,职有俸禄,为何贪小利,自毁名节,有违法纪,以致生不能见世人,死不能入祖坟?”
那些地方官既惧其威,又感其德。廉明者,将其奉为楷模;贪腐者,亦有所畏惧收敛。地方风气遂逐渐好了许多。此事传到朝廷,皇上亦深为感动,在汪道诚离开云南后,乃责成云贵总督勒石以记之。
一晃数年过去。到了道光二十四年,六十二岁的汪道诚,接到老母病故的噩耗,悲恸不已,乃立即呈上丁忧的折子,然后匆忙交待了军务,便星夜奔回原籍为老母守孝去了。
守孝期间,汪道诚深居简出,除教导儿孙外,就是潜心研究兵书战策及枪炮的制作与应用,终于写成《六合长矛阵》、《抬枪演炮图说》两部军事著作。有理论,有图解,使人一看就懂,一学就会。
一次清明祭祖,汪道诚乘轿途经村外一条长约五里的山坡。因雨后路滑,轿夫失足跌倒,汪道诚亦被颠翻在地。轿夫吓得连连叩头,口称:“小的该死!”汪道诚揉了揉肘膝,安慰道:“不碍事,不碍事。我是习武之人,碰碰磕磕是常有的事,这算得了什么!倒是你们跌坏了吧?快请起来。”众轿夫这才爬起来,还打算来抬。汪道诚道:“不必了,不必了。本来这点路,我也不想坐轿子,但又怕人说有失官体。这下好,可趁机活动活动筋骨了!”说着,伸了伸胳膊,又踢了踢腿:“你们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只是这路看样子是该好好修一修。今天也许是老祖宗提醒我,要我为乡亲们造点福吧。好在我薪俸还有点积蓄,明儿就拿出来请人采点石头,修个四五尺宽的路好了。”
汪道诚说干就干。次日便叫管家张罗着请石工开山凿石,顾民工平整土基,搬石铺路。时正值清明时节,人们闻状元老爷为家乡修路,乃纷纷主动参与。汪道诚也时常临场指挥。不过月余,一条长约七里的石板路便修好了。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尚能依稀见到其遗迹。
道光三十年,道光帝驾崩,咸丰即位。汪道诚深感道光皇帝知遇之恩,乃哀请至京叩谒梓宫,祭奠先帝。咸丰久闻汪道诚大名,当即准奏。汪道诚得到旨意,不顾年老体衰,扬鞭策马,昼夜兼程。待赶到京城,正逢咸丰帝举行登极大典,大封群臣。汪道诚得恩加一品,封威武将军,命随朝伴驾。
咸丰二年,汪道诚自觉精力衰减,乃决意退休,遂面奏道:“微臣蒙嘉庆爷超擢,得以忝列朝班;先帝又屡屡委以重任,直至提督军门;圣上今更恩赐一品,微臣已是位极人臣。只是微臣已年近七旬,神衰力减,不敢以微躯恋栈,误了国家大事。恳请皇上准微臣解甲归田。”咸丰见汪道诚言词恳切,且果然须发皆白,老态龙钟,心中不忍,乃当即准奏,谓之道:“爱卿三朝元老,忠心为国操劳四十余年,从海滨到西疆,驱倭寇,平山贼,剿反叛,保国安民,功莫大焉。既年近古稀,当安享晚景,准以原一品致仕,恩赏半俸以养余年。”
汪道诚得以告老还乡,回归田里,尽情享受天伦之乐,心中无限畅快。乃时将《六合长矛阵》、《抬枪演炮图说》书稿拿出整理、修改,字斟句酌,力求完善。晚辈们见了,时或劝其节劳,道:“老人家征战一生,有此心得,足以流传后世。何必过分呕心沥血,苦了自己。”道诚摇头道:“军旅大事,上关社稷安危,下系将士性命,岂能马虎草草而误己害人?”
无何,朝廷下旨,在乐平城内建状元府,年余始成。府第座落东大街,占地二十余亩。前有府堂,后有绣楼、花园。府堂分前、中、后三个厅。前厅高高悬挂“状元及第”金匾,中厅高悬“威武将军”金匾,后厅悬挂“提督军门”金匾。后花园中,除了假山鱼池,花草树木,作为点缀外,还有演武厅、跑马场,箭垛刀架,一应齐全。整个府第虽不甚辉煌,却显得威武雄壮,质朴大气。后人便将该处称为状元巷。
汪道诚虽年老体衰,不比从前,然仍喜舞刀弄枪,跑马射箭。常谓人道:“习武既可健身,又能保家卫国。武备常修,则国富民强,社稷安定,天下太平。”众人皆服其高论。乐平习武之风,由是久盛不衰。
汪道诚有四子七孙,俱称贤能。长子汪茹连尚武,任福建瓯宁县县丞,世袭云骑尉,授五品衔;次子汪茹鉴崇文,授户部主事,福建候补道台;长孙汪普恭,有乃祖之风,年纪轻轻便屡立战功,任漳州都司。其余子孙,亦陆续被朝廷委以重任。
汪道诚年轻时便长期在福建任职。此时其夫人吴侠英已殁,子孙又多在福建为官,于是便由其次子茹鉴迎至福建安享晚年。也许是因早年过于伤神劳力,也许是因夫人仙逝而思念过度,不知不觉中,汪道诚竟生起病来。毕竟是年逾古稀,如木已朽,是以百药无效,遂于咸丰四年七月,病逝于福建寓所,享年七十二岁。
汪道诚病故之后,朝野震惊哀悼。福建巡抚上奏朝廷,谓:“汪道诚天性忠厚,武艺超群。其忠君勤业数十年,与人无毫发之私。事上官必敬,待僚属则诚。平生军旅征战,无不化险为吉,遇难呈祥。中外咸称其为福将。”
咸丰帝乃于奏章后御批:“赐祭葬如制,并予谥‘勤果’,给碑价银两。”
是年,汪道诚灵柩由子孙护送回乐平。福建官民感其恩德,沿路焚香祭奠;乐平官绅乡民,远接三十里,送往城北马家山安葬。墓坐北朝南,视野开阔。墓前有石翁、石马、石座、石柱、石牌、石供桌各一对,分置神道两侧,四周松柏环绕,肃穆威严。
一代英雄,长眠于此,给汪氏家族,给乐平故乡,带来无限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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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30 21:45: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汪济(潜山) 于 2014-8-1 20:23 编辑

家网上《汪氏大院》栏目,有汪志林本家介绍的:“武状元汪道诚(无广告三部自动联播)”,系武状元汪道诚故乡、江西乐平市文联的李春生先生 所说的有关汪道诚考武状元的故事视频。建议大家点击观看。拙作《武状元汪道诚》一书文稿,已在家网《文学栏目》发完,欢迎大家批评指正。如那位本家有兴趣、有能力将拙作搬上评书或出版,尤其欢迎。联系电话18955656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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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8-1 20:14:03 | 显示全部楼层
附:
武状元汪道诚资料汇编
汪道诚(1783~1865),字勉旃,号砺轩,饶州乐平乐境乡里汪村(今江西乐平市)人。清嘉庆十四年(1809年)己巳恩科武进士第一人。?
   汪道诚出生在比较殷实的农家。其父曾中武举,但没有为官,以种田为主,有时也担任武术教师。汪道诚自幼学习武术,精通骑射。成年以后,身材魁伟,相貌堂堂。再加上他颇通兵家经典著述,时人称“躯干奇伟,颇通兵家言”。嘉庆十四年己巳科先中举。嘉庆十四年九月,策试天下武举石宝庆等57名于太和殿前。第一天,嘉庆帝御紫光阁阅中式武举骑射。第二天,皇帝御紫光阁阅中式武举技勇。御乾清宫引见中式武举,亲定甲乙。最后,皇帝御太和殿传胪,赐中式武举一甲汪道诚、韩积善、张青云三人武进士及第,二甲赵龙田等六人武进士出身,三甲寇绍来等四十八人同进士出身。?
  这样,汪道诚又殿试夺得第一,授头等侍卫。后外任福建诏安营游击,不久,升为泉州城守营参将。总督赵慎畛十分赏识他,竭力举荐汪道诚才勘重用。汪道诚晋升署督标中营副将。很快授予福建协副将之职。经总督孙尔准再次保举推荐,提升为直隶天津镇总兵。道光十二年九月,调任云南鹤丽镇任总兵官。道光年间,汪道诚还曾出任浙江处州权提督。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在云南边境的腾越南甸,少数民族首领刁承绪发动叛乱,屡挫官军,皇上下旨实授汪道诚为云南提督,负责平叛。汪道诚率精兵强将,星夜赶到云南,围剿贼寇。生擒贼首刁录绪及二号头目管布黑等,解省正法,维护了我国西南边境及云南省的稳定。汪道诚任云南提督期间,不仅剿灭了贼寇,还亲自带领士兵认真操练,广置屯田,积聚钱粮。他对部下官士关怀备至,对百姓则秋毫无犯,如有士卒婚丧,发给赏恤,因而深得兵士和当地百姓的爱戴。朝廷通牒总督,为此刊刻上石,记载下来。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汪道诚母亲病故,他回籍守孝三年。1850年,道光帝驾崩,咸丰帝继位。汪道诚哀请回朝叩谒梓宫,恭逢极乐大典,咸丰恩给一品,加封威武将军。咸丰二年(1852年),汪道诚因年事已高,精神日见衰减,不敢以微躯恋栈,乃向咸丰帝面呈实情,恳请告老还乡。咸丰帝当即准奏并恩给半俸养老。后由次子汪茹鉴迎往福州奉养,咸丰四年(1854年)病逝於闽寓。赐谥号“勤果”。诏封建威将军。
汪道诚深谙军事理论,著有《六合长矛阵》、《拾枪演炮图说》等军事图书。
汪道诚墓座落在市北8公里同心桥马家良种场窑前山上,墓坐北朝南。墓前原有石翁、石马、石座、石柱、石碑、石供桌各一对,分别相对立,置墓神道两侧。墓前神道两侧石雕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到严重破坏,现只存三块石碑,其中一块下刻“同治丁卯仲冬月”,存于马家良种场。
乐平市东大街有一条状元巷,状元巷因有一座状元府而得名。状元府占地面积二十多亩,这个府党分前、中、后三个厅:第一个大厅悬挂“状元及第”金字匾,第二个大厅悬挂“威武将军”金字匾,第三个大厅悬挂“提督军门”金字匾。内有花园,绣花楼、府堂、马厩等。府宅的主人就是清嘉庆年间的武状元汪道诚。其生前穿戴的朝服、花翎帽与使用过的一柄大刀,一直收藏在里汪村。
国家清朝档案(清国史馆传1747-2号)记载:(汪道诚任官履历)
头等侍卫,嘉庆14年-嘉庆?年;
福建遊击,嘉庆20年-嘉庆23年;
福建绍安营遊击,嘉庆23年-道光2年;
泉州城守营参将,道光2年-道光5年;
督標中营副将(署理),道光4年-道光?年 ;
福州营副将,道光5年-道光8年;
直隶天津镇总兵,道光8年-道光12年;
云南鹤丽镇总兵,道光12年;
浙江处州镇总兵,道光12年-道光18年;
浙江提督(署理),道光18年;
云南提督,道光18年-道光24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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