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痴展示自己的作品
画痴笔下的山城民工
画痴笔下的山城女人
34岁的四川农民汪兆权酷爱绘画,重庆社会大学毕业后,在南岸区黄桷桠镇附近僻静山谷里坚持绘画。十多年来,他画了五百多幅不同风格的画,有油画、水粉、素描和水墨画。
汪兆权醉心艺术,一天不画画就像生活没着落,实在没办法维持生活了,就在南坪某小工厂里打零工挣钱。
邻居说他是“画痴”,他欣然接受。别人叫他办班挣钱,他嗤之以鼻。同学推荐他临摹名家作品早出名,他嘲笑那是“丢掉自我”。
上月底,生活本来就窘迫的他辞去月收入千元的工作,靠挤牛奶挣钱继续画画。他的愿望是将五百多幅画精选出来,搞个画展。
山野画痴
农家屋摆满了画
“大痴,又在画画啊,天热,休息几天再画吧。”8月2日中午,南岸黄桷桠镇附近岔路口下500米处一民房里,几个青年围着看满房间的画。
“大痴”名叫汪兆权,今年34岁,老家在四川巴中南江县大河区乡下,兄弟姊妹四人,他排行老三,父亲是石匠。1993年,汪兆权进重庆社会大学学绘画,毕业后,经朋友介绍与比他小4岁的南岸黄桷桠镇农村女青年何银珍结婚,现住岳母家,有一4岁儿子。妻子和岳母都在家务农。
前天中午,太阳正毒,汪兆权出门接受记者时打着遮阳伞,这举动在小山村颇有点另类。汪兆权除了有“大痴”之名,还有“南山一民”的绰号。他戴眼镜,穿件蓝色无袖T恤,后背上印着“顺风”两个大字。他身材瘦小,胡子眉毛收拾得干净利索。
“大痴”住山坡上,青竹环绕。楼下客厅摆放几件家具,楼上是一间10平方米的画室,房间内的画散乱摆放。他没专门的画具箱和调色板,颜料就放在一只破木箱上。“以前画的画我都从画框上取下来,卷成卷放柜子里。现在保守估计也有500幅以上。”“大痴”指着一卷卷画说。
挂在墙上的一幅静物画落款是1995年,用笔细腻,画的是一把藤椅和一双皮鞋。皮鞋上的孔表现得精致、传神。“大痴”说他还藏有比这幅画更早的作品。
“这卷是前几年画的油画,写实的。这卷是去年画的水粉,主要画的是家附近的风景和人物。这卷是上班时在厂寝室用油画棒画的。这卷是尝试新画法画出的效果……”每张画的创作时间和背景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经历艰辛
混进川美偷学艺
汪兆权说他老家很穷。他很小就喜欢绘画。上初中时,他的素描已颇有根基。在乡下,普遍认为绘画是城里有钱人的事,他画画没得到家人的理解。他决定背着家人到县城文化馆参加绘画培训班。“老家离县城大约50公里,家里不给钱坐车,早晨起来走路去,要走一天才能到县城。”汪兆权利用暑假参加了一次又一次的短期美术培训班。
“上高中时,文化课学习紧张也没有停过画画。我的英语成绩差,没考上四川美术学院,后来到了重庆社会大学读绘画专业。”汪兆权上大学时,家里最多一学期只给四五百元生活费。为了节约钱买颜料、画布、画笔等,他常常半月不吃一顿肉,一天2顿米饭拌咸菜。
“重庆社会大学请过川美的老师讲课,老师会在上课时告诉我们川美的艺术讲座,培训班之类的信息。我就常常一个人偷偷溜到川美去旁听。上大课,川美老师也认不全听课的学生,很少有被发现赶出来的。混进去听课,我知道机会难得,很认真听讲,认真做笔记。”
最难忘也是最受启发的偷学艺经历是1995年暑假,那年川美举办“英国大卫·史密森古典油画材料与技巧研究班”,汪兆权没钱交学费,同样采用“混”的方法,在研究班学了一个月,大开眼界。上课时,他不敢大胆提问,不明白的地方就认真记下来,问别的同学或到书店查书。
鄙视世俗
只想活在精神世界
邻居经常看到“大痴”对着村民画画,有时也画庄稼、瓜果、树木。一位看过他画画的邻居说,汪兆权画画时很“疯”。
他先用钢笔勾勒出要画的景物,然后拿回家画。“我更多时间是构思,试验新的绘画技巧和表现手法。真正拿起画笔,一挥而就,即使是画油画,一幅画不画出90%来,绝不停笔。完了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吃饭睡觉也安心。”
“大痴”对自己的作品“非常不自信”。“我的所有作品都是当时的激情爆发,也许画画时,自己感觉是最好的状态,现在再回头看,每幅画都有遗憾。不自信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作品离大师的作品有距离,还有就是我的画天天进步,经常自我否定。”
其实,“大痴”也卖过一张名为《化石的生命》的油画,“1995年秋,当时我有好几天没有钱了,家里的钱也寄不来,有同学就拿我那张画请画廊老板看,人家说,画得不错,100元。”“大痴”至今还后悔。
婚后不久,“大痴”偶然在大街上遇到大学一陈姓同学。陈同学说,他在广州一家画廊临摹名人油画,一月能挣几千元,同时劝他南下广州挣钱。“那时我实在窘迫,但我没有去。我知道,到了广州我的艺术生命就要改变了,天天临摹别人需要的东西,不是自己的创作,对我来说这比挨饿还难受。”
“办个美术班,教教附近的孩子,也挣点钱。”有村民向“大痴”建议,这时的“大痴”又发“疯话”:“我画画完全是自我艺术展示,办什么美术班,天天与大师对话才有提高,教小孩子耽误时间!”
自从大学毕业后,“大痴”就很少与同学来往。他说怕当下艺术界世俗的“铜臭”污染了自己的心灵。他活在纯粹自我的精神世界里。
绘画第一
一直不愿抛头露面
“大痴”崇拜马蒂斯、凡高、毕加索、黄宾虹这样的艺术大师,认为作为艺术家应该像他们那样有独特个性。“艺术从心灵出发,不要矫揉造作。”在他心目中,绘画是个人意志的自由发挥,是高雅、神圣的精神创造。
“以前,有个教美术的老师常说艺术要雅俗共赏,我觉得艺术就是雅,是大雅,俗人理解不了就别理解。俗就是俗,没有什么雅俗共赏。”他说尽管生活时时面临危机,但他的精神生活很充实,徜徉在艺术大师们创造的艺术世界里他不愿回头。他甚至不屑与当下炒作出来的所谓的“艺术名家”见面。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抛头露面的主要原因。
汪兆权痴迷画画常达到忘我境界。但生计问题也让他难堪。从1996年婚后到现在整整10年,他隔段时间就要到南坪一家小玻璃厂上班——设计装饰画,有时也出苦力送玻璃。“在厂里上班很累,中午有一个多小时休息时间,大家吃完饭就倒头睡,‘大痴’不睡,独自爬到上铺去画画,有时到工厂附近看这看那,回来继续画。”与“大痴”一起在玻璃厂上班的工友说。
“大痴”上月底领了工资就走人了,他要回家专心画画。他说又找到新的灵感和表现技巧,“继续上班挣钱是小事,影响创作是大事”。
“考虑过卖几幅画解决生活问题吗?”记者试探着问。
“我是画家,卖画不是我的事。一个艺术家天天想着卖画,一定画不出好作品。你看凡高、陈子庄、黄宾虹是不是天天想着卖画?!”他说这话时明显提高了嗓音。
“以后怎么办?”
“继续画画啊,饿不着就行,画画最快乐。”他又恢复了平静。他想从这几百幅作品中精选100幅来,搞个展。他曾问几个朋友,听说搞个展要花几万元,“我哪弄那么多钱啊,算了,还是安心画画吧。”
众人说画痴
丈母娘 全家支持他
“大痴”汪兆权的岳母识字不多。女婿上门,她满心欢喜。小外孙没出生时,她与女儿一起干农活,天天挤牛奶到附近卖,换点油盐钱。她常常看女婿画画。开始她能看明白女婿画的写生画,后来的画就看不明白了。女婿告诉她,这类画是抽象艺术。她听得云里雾里的,但知道女婿怎么画都有道理。
那天中午吃饭时,记者问“大痴”辞工不干在家画画,她有什么想法时,老人正夹菜的手抖了一下,说:只要他喜欢画,我们全家都支持他,饿不着他。
妻子 将来有出息
“大痴”的妻子何银珍个子不高,微胖,初中毕业在家务农,上初中时她也画画。她说,自从认识了“大痴”,就再没有动过笔,她的绘画灵气都被丈夫“吸”走了。
妻子不能完全理解“大痴”那些画的精神内涵,但很支持他画画。她偷偷告诉记者:当年爸爸就是相中这个女婿会画画,将来必定是个有出息的人,并说:我给你请来位画画的老师,就嫁给他吧。
儿子今年四岁了,也学着爸爸画画。记者也看到客厅里满墙都是孩子的铅笔画。在妈妈眼里,孩子的画虽然稚嫩,但得到他爸爸“艺术感觉”的遗传。
川美教授 坚持就成功
昨日下午,记者将“大痴”的画拿给四川美术学院教授刘勇看。刘教授说,他不认识这位青年画家,但对他坚持自己艺术道路,不随流俗的精神很赞赏。
刘教授认为,汪兆权如果继续不懈努力,找对自己要走的路,将来一定能成正果。
重庆晚报·记者 袁尚武 实习生 郭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