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水 发表于 2006-5-26
一个人很少愿意自己是另外一个人。 ——汪曾祺 美术价值甚高 在西南联大时,为完成《西洋通史》作业,汪曾祺精心绘制了一幅亚力山大时期马其顿帝国的版图。老师在发还作业时加了一段评语:“阁下之地图,美术价值甚高,学术价值全无。” 比汪曾祺写得还要好 闻一多教授兼是诗人、画家,唐诗课上,他把诗与画融会贯通来讲解,出奇制胜,新人耳目。汪曾祺深为折服,且多所领悟。他曾为同学代写了一篇李贺诗论的读书报告,观点大意为:他人写诗是在白纸上写黑字,而李贺写诗是在黑纸上写白字;颇有创见。闻先生阅后大为激赏:“比汪曾祺写得还要好!” 这家伙是个疯子 在昆明,有一段时间,汪曾祺迷上了昆曲,并酷爱吹笛(昆曲的主要伴奏乐器是笛)。常于风恬月朗之夜,端坐在联大校园的大槐树下突出于地面的老根上,独自吹笛,直到半夜。同学中有人说:“这家伙是个疯子!” 我跟你一对一 一事惬当,睥睨万物。有一次,在昆明的一个饭馆,汪曾祺看某人不顺眼,就一直用鄙视的目光盯住此人不放,弄得那个人勃然大怒,跳起来咆哮道:“出去!我跟你一对一!” 那当然 一次,家人在一起议论“样板戏”哪个好,汪曾祺插话道:“再过二十年,还不知怎么样呢。我看,也就是《红灯记》《智取威虎山》能流传下去。”——“为什么?”——“有生活,有人物呀!”——“那《沙家浜》呢?”——“那当然!特别是其中的《智斗》。” 你看看 汪曾祺因在《沙家浜》定“本”时,“应对称旨”,有捷才,江青对他比较满意。他是唯一一个敢在江青面前翘二郎腿,敢抽烟的人。在创作《杜鹃山》时,于会泳蛮横专断,对汪曾祺甚为轻慢,这让他非常恼火。一次,于会泳指责汪曾祺写的一句戏词“仅防隔山烟尘涨”不通。他二话没说,找来《杜工部集》翻出一句诗,往于会泳面前一放,说:“你看看!” 这回下个大蛋 汪曾祺住廿家口时,家中仅有一张写字桌,还在小女儿屋内。女儿经常上夜班,汪曾祺常常要在晚上写文章,又不敢进屋,憋得满脸通红,到处乱转,俨然要下蛋的母鸡找不到窝。等到女儿起床,他冲进屋内开始“下蛋”。家人开玩笑:“老头儿,又憋着蛋了?”他头也不抬,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说:“别闹,别闹,我要下蛋了。这回下个大蛋!” 那有什么 《湘行二记》发表后,有人问汪曾祺:“您是有意为之的吧?”他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那可是重写《桃花源记》《岳阳楼记》呀!这事从来没人干过。”他依然不动声色,眼望他处,默不作答。良久,他突然回过头来,调皮的一笑:“写了就写了,那有什么!” 我从不给自己打电话 林斤澜常常在家中接到找汪曾祺的电话,就问对方号码从哪得来的?对方说是汪本人。林又问:“他不是在开玩笑吧?”对方肯定地说:“不,认真的,他一个字一个字想出来的!”事后林斤澜问汪曾祺,汪说:“我只记住这一个电话号码。”又问:“那你自己家的不记得?”他断然答道:“我从不给自己打电话!” 知道是您的 汪曾祺嗜酒。每次出去买菜,都要带一个小酒瓶,到小酒馆喝酒,然后再打一瓶带回来晚饭时喝。有一次,买回菜来,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小酒瓶,颇失落,整个晚上郁郁不乐。等到次日再去,远远看见酒瓶赫然站在货架顶上,他喜跃交并,趋步上前,激动地说:“同志,那是我的!”服务员抬头一看,忍不住乐了:“知道是您的!昨天喝糊涂了吧?我打了酒一回头,您都没影儿了!” 我能比你切得细 汪曾祺喜欢做菜。有一次切肉丝儿,一位亲戚在旁边看了说:“姨夫,我能比你切得细,也能比你切得粗,就是不能像你一样切得不粗也不细。”汪曾祺甚为得意,夸他说到点子上了。 你的画值不了钱 汪曾祺画画,两个孙女在一边“评论”——卉卉:“老头儿你真浪费,留这么一大块空白干嘛?”方方:“要不,再画只小鸭子?”卉卉:“别瞎画,等老头儿死了,没准这张画可就值钱了!”汪曾祺听了哈哈大笑:“说我的画值钱,我爱听!甭管活着还是死了。”卉卉却并不买帐:“你的画值不了钱!”“为啥?”“人家求,你也画,不求你上赶着也画。这么滥的画儿,还想值钱?” 我只能居第三位 几位小同乡去拜见汪曾祺,他微笑着问:“跟高邮相比,还是北京大吧?”令人倍感亲切。众人甚是崇敬地说:“高邮除了秦少游,就是您了。”汪曾祺正色道:“不对,高邮双黄鸭蛋比我名气大多了,我只能居第三位。”众皆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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