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 子 舅

汪剑君

  矮 子 舅

矮子舅真的很矮，快60岁了也仅只1．1米左右。他和我妈妈并不是亲生的兄妹，因为我妈妈是外婆抱养的。外婆家离我家很远，交通不便，我儿时极少到外婆家去，以至于有这么个矮子舅，我竟毫不知晓。
读小学三年级那年，家里穷得躺在床上就能直接观赏月光游移。父亲便安排我和姐姐到外婆家附近的山上拣铁矿石。天天住在外婆家，我才看到了矮子舅。他在村里的林场看护山林，平时很少回家。其实他也不用回家，因为矮子舅远没有武大郎幸运，一直孑身一人。他还时不时地成为村里人嘲笑把玩的对象，由于太矮，他无能跟任何一个伤他自尊心的人抗争。久而久之，舅舅也就没有了丝毫的脾气。
    20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很少到外婆家去。矮子舅是死是活我也没有了印记。即使每年去拜年，我也没看到矮子舅的身影，家里也没人去提及他。
上星期的一个早晨，我奉命出差，正好途经外婆家所在的那个镇上。我当时正在一个早点摊子上过早。不远处的一阵吵闹引去了我的目光：一个高大的麻木车司机正拧着一个矮个子的人逗乐。我定睛一看，那人正是我的矮子舅！他那显得有些滑稽的反抗动作，引得围观者捧腹大笑。
我奋不顾身地冲过去，一把推开那司机的手，扶着有些踉跄的舅舅到我的餐桌前，添了一碗拉面和两个包子给舅舅吃。矮子舅一直目光呆滞地望着我，陌生而略显畏惧。当他听到我喊：“舅舅，快吃吧。”他才点点头，也许想起了我是他的外甥。原来矮子舅就在早点摊旁的走廊下摆了个擦鞋的小摊。早上没有什么生意，就常常被一些闲人逗弄。
矮子舅吃着吃着，突然哭了起来。我的鼻子也跟着一酸：他也许多年以来，就没有人给他一丝关爱了吧！以至于我这个做外甥的给他一顿早餐，竟会让他如此感动！
我默然无语，想着这社会和这社会上的残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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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剑君

此文《北京青年报》2006年11月1日、湖北黄石《东楚晚报》11月14日、河南《平顶山晚报》11月18日已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