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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诗人汪遵、许棠《转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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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15 19:30:2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更深夜寒,四野寂静,清冷的月光水一般浸染大地。宣州泾县城郊的一间茅屋内,隐隐传出断续的吟诵之声。一盏油灯如豆,昏暗的光线忽闪着,照见四壁萧然,惟有窗纸上的树影迷离荡漾。桌前一个瘦弱的青年手捧黄卷,读到忘情处时忍不住摇头晃脑,手之舞之,只听他喃喃念道:



“亮躬耕陇亩,每自比于管仲、乐毅,时人莫之许也。惟博陵崔州平、颖川徐庶元直与亮友善,谓为信然……”



他反复诵读,神驰万里,心绪难平,直到邻家鸡声唱响,才解衣上床。却又辗转反侧,不能入眠,遂翻身而起,挑亮灯芯,挥毫写下七绝一首:



      陆困泥蟠未适从,岂妨耕稼隐高踪。
      若非先主垂三顾,谁识茅庐一卧龙。



然后他在诗后题上“咸通六年乙酉岁初泾川寒士汪遵狂涂”,方才睡去。



次日五更,汪遵赶忙起来,草草洗漱一番,将就用过早点,便去县衙应差。他在衙里有个糊口的差役。忙完公事,汪遵匆匆回来,取过一张袱皮,细心地包好几卷书册,略一思忖,又将自己的几页诗稿带上,便往吴老夫子府上去了。



吴家是本郡书香望族,祖上多有为官者;吴老夫子早年亦获取功名,然不耐宦海沉浮,中年便激流勇退,归乡读书为乐。其家颇有田宅,又与人为善,奖掖后进,因而广受绅吏市井尊崇。汪遵自幼家贫,给人做些杂务谋生,于工余时在吴家子弟书斋外听读,一日偶被吴老夫子撞见,吴老夫子叹喟良久,温言对惶惶不安的汪遵说,“若爱读书,可径往我家书房借取。”自此,汪遵就成了吴府的“常客”,有时吴老夫子还亲自点拨一二。汪遵借书后彻夜苦读强记,十余年下来,经史子集,饱学于胸;有时读史心有所感,付诸笔墨,怀古及今,竟成佳构。但汪遵一直深自晦密,除吴老夫子外,知之者甚少。后吴老夫子见他学有所成,就向知县力荐,在县衙谋得一役,以此安身立命。



汪遵见过吴老夫子,归还了书卷,双手奉上诗稿,说:“晚生近日胡乱涂鸦了几行诗句,恳望夫子赐教。”吴老夫子接过,上面一首正是汪遵昨晚所作的《南阳》诗,细细看罢翻开,下一首题为《鸡鸣曲》:“金距花冠傍舍栖,清晨相叫一声齐。开关自有冯生计,不必天明待汝啼。”点点头道:“贤侄胸中果有气象,你一番辛苦,将来必有所为。”又往下看,全是恭楷誊写的七言绝句:



燕台
      礼士招贤万古名,高台依旧对燕城。
      如今寂寞无人上,春去秋来草自生



招隐
      罢听泉声看鹿群,丈夫才策合匡君。
      早携书剑离岩谷,莫待蒲轮辗白云。
                     五湖
      已立平吴霸越功,片帆高扬五湖风。
      不知战国官荣者,谁似陶朱得始终。
                     彭泽
      鹤爱孤松云爱山,宦情微禄免相关。
      栽成五柳吟归去,漉酒巾边伴菊闲。
    汪遵见吴老夫子看完沉吟无语,就说:“晚生习作,难入老夫子法眼。”吴老夫子说,“非也,以我看来,你的诗作已不让前贤,只是你诗中虽有欲展抱负之志,却又有休隐林泉之意,而你正值青春韶华,何以至此?”汪遵叹道:“晚生家贫,困居一隅,蒙夫子抬爱多年,略有识见,何敢奢言抱负?也只得终老故里,与夫子曾经沧海之境遇,岂可同日而语?”吴老夫子摇摇头,说:“大丈夫志在千里,当以立身经世为念,方不负胸中所学,你此时被褐怀玉,然终有际遇。我虽致仕于家,毕竟已经历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之境,你不登高山,又怎知天下之大?”见汪遵无言以对,吴老夫子又说:“君不见李太白落拓江湖,却终始不绝心中信念。”



听吴老夫子说起李白,汪遵的眼中不由放出光来。李白是他最崇敬的人,无论其诗文行止,都是汪遵心中不可逾越的高峰。李白一生七次来宣州,流连数载,并在泾川游历,还留下多首传世名篇。汪遵曾遍寻李白在宣州足迹,追慕缅怀不已。这些吴老夫子当然知情。见汪遵心动,吴老夫子微微一笑,他从书案上拿出一张宣纸信笺递给汪遵,汪遵接过一看,是诗二首,五律七律各一:



过洞庭湖
      惊波常不定,半日鬓堪斑。



四顾疑无地,中流忽有山。
      鸟高恒畏堕,帆远却如闲。



渔父时相引,时歌浩渺间。



洞庭湖
      空江浩荡景萧然,尽日菰蒲泊钓船。



青草浪高三月渡,绿杨花扑一溪烟。



情多莫举伤春目,愁极兼无买酒钱。
  犹有渔人数家住,不成村落夕阳边。



“好诗!”汪遵不禁脱口赞道,他用疑问的眼光看着吴老夫子,吴老夫子说:“你猜此诗为何人所作?”汪遵摇头,吴老夫子说,“你还记得当年舍下上宾许棠许文化吗?”“原来是许先生的大作?他不是早已去了长安么。”“是的,文化在长安已有数年,交游名儒仕宦,与秦韬玉、郑谷、张乔等贤达并称‘芳林十哲’,闯出了很大声名。他的这两首诗墨迹未干,便已遍传海内,诚可谓脍炙人口,时人不呼其名号,竟以‘许洞庭’称之。”汪遵听了感慨不已。许棠与他同生泾县,然许棠年长,与汪遵虽曾屡次会面,但并无私交。汪遵知他亦出身寒微,素有大志,苦心于诗文,却性僻少合,虽名望于郡邑,却难容于乡里。只吴老夫子几人待其为上宾,后又资助他赴京求取功名。当下吴老夫子语重心长地对汪遵说:“我朝极重诗文,以诗文入仕者数不胜数。昔年白乐天从宣州进京应进士试,拜谒顾况,况谑之曰‘长安百物皆贵,居大不易’,及览其诗《赋得古草原送别》,叹道:‘有句如此,居天下亦不难’,此事传为佳话。以君诗才,当可去长安一试,我料想你不会居许棠之下。那时得展襟怀,也不枉十年寒窗之功呵。”



汪遵心潮澎湃,起身深施一礼道:“夫子之言,犹如醍醐灌顶,晚生心意已决,来年定赴京春试,搏取功名,以不枉夫子悉心教诲提携之德!”



唐懿宗咸通七年(公元866年)早春,已通过州县考试,赴过“鹿鸣宴”的汪遵辞去县衙差使,背上吴老夫子帮忙打点的行囊,以乡贡身份上京应尚书省进士试。一路风尘仆仆,极尽省俭,惟求果腹一眠而已。由于出道尚早,汪遵途中还有余暇赏玩风景古迹,间或题咏,也觉较以前辞句幽微,境界开阔,自感欣然,想起古人所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诚不我欺。一日行至洛阳李德裕平泉庄别墅,但见清流翠竹,木石奇崛,蔚然大观,然物是人非,当年赫然相国府,却为他人嫁衣裳。李德裕父子当朝数十年,最终在“党争”中失败,客死他乡。一时宦海沉浮,生死无常之感悄然漫涌心头,遂题诗于壁曰:“平泉花木好高眠,水色岚光满目前。惆怅人间不平事,今朝身在海南边。泾川汪遵题。”题罢正自凝望,有游人发现,呼朋引类,争相来看,指指点点,赞誉之声不绝于耳,汪遵赶忙退出。



汪遵继续西行,其时已至晚唐,朝纲混乱,大臣争斗不休,各地军阀拥兵自重,战乱频繁,民生疾苦。这日向晚,汪遵在永丰驿投宿,夜不能寐,又作《战城南》一首:“风沙刮地塞云愁,平旦交锋晚未休。白骨又沾新战血,青天犹列旧旄头。”看看自己囊中羞涩,然诗稿日丰,想起吴老夫子的话语,便在心中自我安慰,到了长安京畿,岂能无读书士子立足之地?他怀中还有吴老夫子一封书信,是写给许棠的,无非是托许棠多加引见照看之意。汪遵感念吴老夫子的古高贤之风,自己与许棠能有寸进,夫子德之大矣。



汪遵走在通往京师的官道上,见村镇稠密,来往官贾士子人众,与别处大不相同。这日到了长安郊外,远远看见灞上长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汪遵早知这里是送客之所,便快步赶去,歇息片刻就可进京城了。汪遵在亭廊找了一石凳坐下,相隔数丈一处石桌边有两人似在话别,一个侍从站立一边。那两人说了一会儿,一人忽起身负手踱步,然后郎声吟道:“吟诗早得名,戴豸又加荣。下国闲归去,他人少此情。云移寒峤出,烧夹夜江明。重引池塘思,还登谢脁城。” 另一人也随即站起,拱手说:“谢兄盛情。我今遭贬,昔日高朋如兄者鲜矣,得兄佳句,实不枉你我相交一场。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兄台就此留步。”那吟诗人也拱手说:“侍御保重,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汪遵听到那人的“还登谢朓城”诗句,心里一动,凝目观看,见那人目送友人带着侍从走后,转身回返,汪遵认出他正是同乡许棠,许棠面貌无大改变,只是多了些风霜之色。真是天意巧合,此处相见,倒也少了奔波寻找之苦。汪遵赶忙上前施礼,叫了声“许先生。”许棠见面前一人敝履旧衫,行李索然,一时认不出是谁,疑惑道:“不敢动问,足下是?”汪遵说:“晚生泾川汪遵,有幸在吴老夫子府中得睹尊颜。”许棠这才想起,说:“原来是汪衙役,失礼失礼,向在吴府会过。吴老先生可好?”汪遵答道:“老夫子甚为康健。老夫子在家常向晚生说起先生,先生在京所遇非凡,声名卓著,《洞庭》之诗洛阳纸贵,乡里极感荣耀。”“哪里哪里,昔年我在家乡难为人容,蒙吴老先生青眼,关爱有加,我是铭感于中呵。”客套几句,许棠又问:“汪衙役来京有何贵干,可有下处否?”汪遵说,“晚生此来为应进士举,尚未寻得下处。”许棠闻言,脸色立变,他上下打量汪遵,忿然道:“什么,你一个小小县衙差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妄想和我在一个桌上读书应试?真是有辱斯文!”说罢拂袖而去。



汪遵心里凉了半截,他想许棠孤僻高傲,真是名不虚传。他叹了口气,取出吴老夫子的书信,慢慢撕成碎片,丢于从长安城吹出来的风中。



汪遵进城找了家小客店,店中所住多是各地应试的文士,汪遵租了个便宜铺位,悉心温习功课。到进场那天,门外见到许棠,大约许棠也为那次的侮慢有点愧疚,向汪遵举手作礼,汪遵佯作未见。课题放下,诗赋策问,竟多出于自己所熟识的史典,汪遵心怀大释,下笔如神,信心百倍,出场后接连数日逛遍长安城。查看盘缠无多,汪遵与店主人商量,助店家打点帐目事宜;还在门口摆了张桌子,附带做些文字活计,聊补费用。好在汪遵作衙役多年,各类实务练达善任。到了放榜那天,汪遵早早去看,自己果然及第,而许棠再度名落孙山。本科进士第一者韩衮,系名臣韩昌黎之孙。随后曲江池御宴,慈恩塔题名,拜考官谢师,同年互庆,忙了个不亦乐乎。再投吏部铨选,经“身、言、书、判”,“德行、才用、劳效”之“四才三实”考察考试,三次唱名,方得吏部颁发告身,授任官职,为从九品。至此,汪遵进京赶考功德圆满。



这日许棠在寓所闷坐,忽然汪遵来访。许棠意味索然,汪遵说道:“晚生仰慕先生已久,今将赴任,特来话别。”许棠说,“先生新获荣禄,何不归故里祭祖?”汪遵说,“晚生命薄,先严慈弃我已久,已遥祭于此;并寄书吴老夫子致谢,然老夫子高义,岂一谢字了得!”许棠点头,汪遵又说:“今略备薄酒,与先生闲叙乡谊,恳望先生移步。”许棠见汪遵诚恳朴实,就说:“先生不计前嫌,我实汗颜。既如此,不如买酒在此小酌,谈诗论文尽欢。”汪遵说,“我知先生风骨,岂作他想?正好我有诗稿一卷,向先生讨教。”许棠一笑,出门请人备酒,回身说:“我也有近作几首,请老弟正之。”两人互读诗卷,汪遵见许棠一色的五言律诗:



遣怀
      此生何处遂,屑屑复悠悠。



旧国归无计,他乡梦亦愁。
      飞尘长满眼,衰发暗添头。



章句非经济,终难动五侯。
客行



旅食唯草草,此生谁我同。



故园魂梦外,长路別离中。
      人事萍随水,年光鸟过空。



欲吟先落泪,多是怨途穷。
忆宛陵旧居



旧忆陵阳北,林园近板桥。



江晴帆影满,野回鹤声遥。
      岛径通山市,汀扉上海潮。



秦城归去梦,夜夜到渔樵。



许棠读了几首汪遵的诗,说:“老弟七绝言简而意深,用事却无痕,真大手笔也。”汪遵逊谢,说,“我观先生之诗,牵起身世之念,不禁伤怀。”许棠说,



“我羁旅落魄,久困考场,实无颜归乡,午夜梦回,老泪潸然,惟作诗遣怀,倒让老弟见笑。”汪遵说,“岂敢。当年韩退之三困吏选,十年布衣;多少豪杰之士遭遇坎坷,非关乎能,时不我遇也。”许棠长叹一声,饮干面前酒杯。汪遵又问:“不知先生作何打算?”许棠说,“现有一友荐我去河东,投河东节度大同军使府掌书记马戴先生。马先生一代词宗,好贤重义,我可暂往栖身,待来年再赴考场。今日之酒,也就作别离之宴了。”汪遵默然。许棠说:“今虽一别,他日必可再会,其时把酒言欢,未为迟也。”



过得几日,汪遵在客店收到许棠的信,云已去大同,留别一诗,写道:“殊立本不偶,非唯今所难。无门闲共老,尽日泣相看。鸟畏闻鶗鴂,花惭背牡丹。何人知此计,复议出长安。”汪遵此时已知这位同乡的性情,也只有无奈嗟叹而已。他料理完诸般事宜,便匆匆上任去了。



许棠到了大同,径往拜谒马戴,马戴亲出府门相迎,一见如旧交,着实看重。时诗人贾岛也在军使府幕下,大家意气相投,竟日饮酒论诗,无人问及其他,这使许棠颇觉安慰,心中郁闷稍释。如此留连累月,忽忽秋风已至。寒露即望,马戴召集几人说,当此秋高气爽,莫若去郊外一游,还可捕捉诗兴。许棠随之出游,见山高野阔,落木萧疏,不同于关中景致,更迥异于家乡江南。心有所触,作《秋江霁望》一首:“高秋偏入望,霁景倍关情。落木满江水,离人怀渭城。山高孤戍断,野极暮天平。渔父时相问,羞真道姓名”。方罢,那边已有人叫道:“马公诗已成,速来一睹为快呵!” 许棠过去,马戴说,“见笑见笑,我不过是抛砖引玉,待看贾、许二位方家。”许棠见马戴作的是一首五绝,题为《秋思》:“万木秋霖后,孤山夕照馀。田园无岁计,寒近忆樵渔”。马戴笑道:“请老弟雅正。”许棠说:“不敢。马公笔下壮丽,优游不迫,沉著痛快,诚佳作也。”贾岛说:“文化兄之评深为精当。我观兄诗亦完笔,何不拿出共赏?”许棠说声献丑,呈诗马戴,诸人浏览二诗,赞叹不已。贾岛说:“眼前有景道不得,马许题诗在先头。”马、许连说言重,众人豪饮纵谈,尽欢方归。



一日马戴大会宾客,击鼓行令,拈韵作诗,兴致高昂。次第传至许棠,许棠作完诗便欲回座,马戴忽道:“文化兄且慢,我观兄诗颇有故园之情,今有一物,或可稍解兄之乡思。”马戴命侍从取出一封信交许棠,许棠不明所以,接过一看,不由大惊,竟是从泾县寄来的家书,却不知何以在马戴手中。许棠正要启缄,马戴笑说:“文化兄何急于一时,待回下处再看不迟。”许棠只得按住心跳,好容易等到宴罢回房,拆信看毕,百感交集。原来他到大同不久,马戴即暗遣侍从专赴泾县许家,携银两衣物周济,并说是许棠所托。许棠长息无语,古人温良泛爱,振穷周急,谦退不伐,皆绝异之姿也,马戴实有古高贤之风呵!信中还告许棠,昔年在本郡相伴游吟的老友元处士已经作古,妻儿已代为凭吊。许棠悲不自胜,又在寓中置酒,作《哭宣城元征君》,焚诗遥祭:“高眠终不起,远趣固难知。琴剑今无主,园林旧许谁。苔封僧坐石,苇涨鹤翘池。后代传青史,方钦道德垂。”



经此一事,许棠与马戴肝胆相照,在大同的日子可称得是如鱼得水。转眼春风又至,许棠向马戴辞行,欲再赴京应试。马戴与众友连日设宴饯行,恋恋不舍,千言万语,洒泪而别。



许棠战战兢兢,出科场后心中冰凉,放榜后去看果然榜上无名。自觉无颜见大同诸公,遂往投凤翔厉校书,次年再试。不料他实在命途多舛,屡试不第,落魄潦倒,只得依附旧友新交。华阴刘拾遗,下邽裴拾遗,滑台陆侍御,长安李中丞、徐端公等时贤,惜其才华,怜其不遇,皆以礼相待;但许棠内心深自压抑,惟寄情诗酒,笔下多自怜身世,感时伤怀,令人唏嘘:



长安寓居
      贫寄帝城居,交朋日自疏。



愁迎离碛雁,梦逐出关书。
      经雨蝉声尽,兼风杵韵馀。



谁知江徼塞,所忆在樵漁。
                写怀
      此生居此世,堪笑复堪悲。



在处有岐路,何人无别离。
      长当多难日,愁过少年时。



穷达都判了,休闲镊白髭。



咸通十二年,年及半百的许棠又入考场。恰逢时任侍御史的诗人李频主试,李频亦闻其诗名,同情他老于场屋,首选许棠进士及第。许棠悲欣交集,遍告诸友道:“自得一第,稍觉筋骨轻健,愈于少年,则知一功名乃孤进之还丹也。” 再过吏部铨选,授家乡泾县县尉。将去上任,诸友欢送,贯休、郑谷等赠诗,郑谷诗曰:“白头新作尉,县在故山中。高第能卑宦,前贤尚此风。”此诗流传甚广。



    许棠由文入仕,难改孤傲狷介,目无同僚,顶撞上司,屡受排挤打压。曾调任江宁县丞,境况仍无多好转,最终潦倒辞官,隐于敬亭、九华之山,漫游山水,以诗会友。其作以五律见长,名重当时,存诗及句近200首,辑为《文化集》;《新唐书·艺文志》录诗一卷,《全唐诗》析为二卷。而汪遵因秉性忠厚,不善逢迎,在官场也是郁郁不得志,后亦辞归故里。他以“善为绝句”得名,诗作大多取材历史,寄寓着对史事的感慨或对现实的嘲讽;存七绝六十一首,辑为《咏史集》,《全唐诗》录诗一卷。二人事略见《唐才子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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