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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叔’汪申德
文/一汪清水
上个周末忽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口音传过来，当打电话的人用一口纯正的河南话做了自我介绍之后，一下子把我的思绪拽到了三十九年前的那个春天。
一九七四年，我的父亲母亲以我姥爷患肝癌需要照顾为名，费了许多周折从郑州的荥阳县调回到了新乡，我的父亲和人对调进入了市豫剧团，我的母亲被安排在了市棉织厂工作。于是，我们一家老少便落户在了一个即新鲜又陌生的那个叫做东村的棉织厂家属院。
棉织厂是5、60年代从上海整体搬迁过来的一个纺织企业，在这个家属区里，除了很少的一部分本地人以外，其他人家都是从上海过来的，因此，这个家属院宛如一个申城的小世界，人们吃的、用的以及生活方式等等一切都显得与紧邻围墙外的那些本土的厂矿家属院格格不入。
在这里，从人们口中流出来的语言不是绵绵的江南吴语侬音就是是似难懂的海派方言，居家过日子的生活也就充满了一种黄浦江畔的江南韵味，尤其是在早晨，当居委会的大喇叭里飘出来号令般的旋律之后，每家每户的女人便会从各自的家中走出来，一个个提溜着一个木质的马桶三三两两地，在一排排低矮的房山墙外的水管下开始洗洗涮涮，彷佛把苏州河边的那种潮潮的空气和湿润生活也带到了这里。
那一年我11岁，我少年的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在东村棉织厂家属院度过的。
我的新家在东村的东边第七排房的正中央，在这排房中住着八户人家，从第一家到第八家，除了我们家是北方人之外，其他七户人家都是南方人，他们当中有来自宁波，有的来自海门，更多的是来自于上海。非常巧合的是其中有一户人家与我们家是同姓，都姓汪，而且在整个家属院里也只有这么一家和我们家是同姓本家，他们一家来自于上海的徐汇区。
这户人家是一个大家庭，是由一个老太太独自一人带着四个儿女组成的，我母亲让我们管老太太叫奶奶，于是奶奶的四个儿女便很自然地成了我的大叔、二叔，大姑、二姑。当我们家搬来的第一天，这户汪姓人家便无我们家结下了不解之缘。
那个时侯家家户户过的日子过的都是紧紧巴巴的，论起吃来，北方人和南方人对生活的调剂有着天壤之别。同样是过日子，南方人可以把野菜、粗粮当成调剂口味的佳肴来料理，有的时候还会到野外挖野菜、钓鲤鱼、抓青蛙来改善生活，而北方人却不能够做得到，最起码在我们家是做不到的。每当汪奶奶家改善生活的时候，汪奶奶便会指派大叔、二叔或者大姑二姑给我们家端过来一些让我们兄妹五个饥饿如狼的孩子们来尝尝鲜，这种邻里关系的和谐与亲情让我至今都不能忘怀。
在汪家奶奶的四个儿女中，大叔汪申德是和我父亲最为亲近的一个，因为两个人的名字中都带有一个德字，他们俩便成了莫逆之交。
我的父亲会拉小提琴，因此便成了大叔免费的音乐指导老师，大叔买了一把小提琴，每天和我的父亲凑在一起学了起来，一个教的细致，一个学的认真，每当两个人下班之后，悠扬的琴声便在夜色宁静的晚上，从我们家那排房的夹道里穿透出来，那种祥和喜悦的旋律，每天都吸引了许多街坊邻居的孩子们的围观。一年之后，大叔拉小提琴的技艺便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至于大叔拉琴的技艺有多么厚实我不能判断，最起码我们从大叔的琴声里能够听出来一首首完整的曲调来了。
大叔是一个铁路工人，每天都能看到他骑着一辆二八自行车，掂着一个饭盒和一把信号灯上下班，这种形象总是让我不由自主地将他与电影里的李玉和联系在一起，等他下班回家，他手中的那把信号灯有的时候也就成了我手中业余放学时演唱《红灯记》唱段的一把道具。
大叔在生活中是一个和蔼的、开朗的、积极向上的、有着广泛爱好的人。他会中医针灸、会谱曲、爱学习、爱读书，少年时的我很喜欢和他在一起，就像一个贴身的小跟班儿整天围着他身边转，跟着他学说上海话，听他讲故事，很是开心。记忆中我读过的《水浒传》、《三国演义》、《红楼梦》、《西游记》等四大名著和《苦菜花》、《三家巷》、《上海的早晨》这些文学书籍好像都是从他的手里借过来的，这是奠定我在今后的学习过程中很好的一个启蒙的基础，有的时候大叔会带着我坐上他的自行车到很远的地方去玩，要么去看露天电影，要么去他的同学家串门，或者去他工作的单位玩耍，他的朋友都把我当成他的亲侄子来看待没有人知道我只是他一个邻居家的孩子。
在这种充满着友情和亲情的氛围中，时间一晃我们两家便在一起做邻居做了三年，三年之后的一九七七年夏天，我的母亲随着传统文化艺术的复兴，从棉织厂调回到了豫剧团，我们家再一次搬了家，从此离开了东村，但是我们两家的亲情依然在维持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生活的变化，大家都开始变得忙碌起来，已经上初中的我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了学习上和与新朋友的交往当中，依稀地记得在大叔结了婚的时候去过一次东村，之后，随着东村棉织厂的家属院的拆迁，便与大叔一家渐行渐远了起来。
昨天，大叔来到我的办公司，几十年后的相见一下子把我记忆的闸门给打开了来，这个当年被汪家奶奶叫做“毛头”的帅气的大叔已经六十有三了，许是在河南生活了太长时间的缘故，当年满嘴里带有上海洋口音的那个大叔如今说着一口纯正的新乡话，这让我忽然感觉到了环境造人和岁月的沧桑。
和大叔的这次见面没有很多的寒暄，更多的是相互之间对彼此健康的问候，仅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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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19 16:12:58
发表于 2013-4-19 18:11: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