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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杯结束了,而由世界杯引出的话题远没有结束,我也因此想起小时候的一桩事。
1954年的夏天,我从休宁海阳一小转学到歙县的徽师附小读二年级,那时父亲在徽师任教。徽师位于歙县的北门,新盖的校舍,整齐美观,尤其是校舍北面有一个很大的足球场,这在当时的歙县城是独一无二的。
几乎每天下午放学后和晚上,我们一群教工子弟们都喜欢在足球场上玩。足球场是泥沙铺垫的,上面不均匀地覆盖着草坪,好像是一块块的地图。足球场两端是木制的球门框,没有油漆,当然也没有球网。足球场四周围绕着250米的跑道,东面是一片竹林,西面和南面是古老的徽州府城城墙以及城墙下的土坡,西北面还有一座牌坊,上面镌刻着“东南邹鲁”的匾额。
我们玩的大多是“躱人”、“捉羊”的游戏,还有一种分队的集体游戏,叫“中国战日本”,估计是抗日战争时期传下来的。我三年级时,记得是看了苏联影片《远征足球队》后,有人就带来了一个小皮球,大家在足球场上踢起小皮球来。一开始只是随便踢踢,后来看到教工同外校的两场足球赛后,我们也开始像模像样地踢起来了。我们开始分队对抗,每队6人,其中一个守门员,一个中锋,两个后卫,两个前锋。担任主队中锋的是我们球队的核心人物洪固,他比我高两班,个子瘦长,挺有主意,他教我踢球时不能只用小腿和膝盖,而要用整个大腿和小腿的力。担任守门员的叫程建航,比我高一班,他的父亲是体育教师,因此他这方面的知识要多些,他身材壮实而灵活,反应快,是很好的守门员。还有,我们踢的小皮球就是他的,原来是一个小白皮球,后来他要家里买了一个较大的黑皮球。我没有什么特长,有时当后卫,有时当前锋,跑跑龙套吧。
那时校外也有不少青少年喜欢足球,经常“混”进徽师的足球场踢球,特别是星期天,当然有时由于他们的大声喧哗,也被校方逐过。接触多了,我们彼此也都熟了,这时他们提出要和我们进行一场比赛,我们当然答应了。原本以为是一场游戏,我们没有任何准备,没想到他们还挺重视的,比赛的那一天,他们不仅聘请了外校的一名体育教师任裁判,而且一色儿穿上白背心、黑裤子,白背心的胸前还用蓝颜料画上一匹飞马,然后写上飞马二字,飞马当然是他们的队名了。他们多数是中学生,还有少数工厂里的青工,和我们这些身穿杂服的小学生相比,显得人高马大、信心十足。然而我们几乎是一年到头在足球场上厮混的,战术和脚法都略胜一筹,体能也还过得去,具体结局我已经记不清了,不过肯定是我们赢了,而且是大赢。
记得那场比赛也是6人制,时间类似篮球赛,半场25分钟,那是我们这个小小足球队对外唯一的一场比赛。反右开始后,小小足球队逐渐停止了活动,因为大部分成员的家庭出现了变故,父亲或母亲被打成右派或坏分子,好像除了程建航、黄传骥外,几乎全军覆没了。黄传骥因家庭出身地主,后来没有考取普通中学,进了飞机场上的农垦学校,在“瓜菜代”的岁月里得了败血病而丧生。
多味往事,有乐有悲,如八大山人的“笑之哭之”,然而还是挺值得回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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