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虎患命丧虎口

汪朝领 · 发表于 2010-2-5 13:47:02

徂年粤东大北山区常有战火，栖息山中的华南虎逐逃山外，山麓下的村寨时有猛虎出没，危及人畜。
据当事人和目击者亶言，兹撰写真实故事二则，趁于虎年之前，以飨读者。
一、窄路相逢勇者生
昔日就读三光小学的汪列章是位身强力健，胆识出众的少年，在九斗埔寨被人称为“战虎英雄！”
那年暑假，十一周岁的汪列章在家乡帮忙家里干农活，平日主要负责喂养家中的那头成年母牛，因此，刍草放牛成了他暑期的重要工作。
是日，天气晴朗，高蝉鸣树，汪列章赶着自己的母牛到离家二里开外的大地放牧。大地这地方，四面环山，北边山坡低缓，东南两边有条弯曲的大水渠，渠边山势挺拔，逶迤起伏。在这群山环抱之中，大地的田畴开阔，阡陌纵横，草菁水美。汪列章领着母牛在这条大水渠堤边啃吃青草，远处有位同村的汪潦讴在引水灌溉。空旷的大地上除了他俩外，未见到其他人影。周边密林宓静，渠水潺湲，母牛嘴里 “嗖嗖” 的嚼草声清脆入耳。汪列章牵着母牛在堤边吃了一会青草后，放下手中的缰绳，让牛自己去进食，他则拿上镰刀到堤坝的另一侧去割草。有时他又不放心地翻过来看看母牛。不远处有一片畦垄地，长着绿油油的地瓜苗。嫩绿的地瓜藤茎和叶子是耕牛最爱吃的食物，放牛者不得不防它可能会去偷吃。母牛还好，不会打那偷吃的歪主意。不过它这样远离牛群，也难耐寂寞，必竟周围没有公牛好眉来眼去，光吃青草是不能解决好那个问题的，一种难于克制的“哞哞”声时不时地从它的嘴里发出来，不知道它是不是在念叨着公牛，抑或是在喊口号。反正它除了正常的生理需要外，没有别的毛病。它的“哞哞”声还挺响亮的，响彻了清静的上空……
过了一晌后，原本平静的大地刮起一股阵风。风向从东边的四恩山顶顺着山坳席卷而下，然后掠过大地，沿途树摇枝晃，落叶遄飞。风啸声惊动了正在低头吃草的母牛，它把牛头抬起老高。机警的汪列章从急速而过的风中嗅到了一股似尿非尿的骚味，心里不免有些发瘮。他走过去捯紧缰绳，拽下牛桊，把母牛拉到了一边。也许母牛发现了什么，它挣开汪列章的双手，迎风张望。此时，年幼的汪列章神情有些紧张，心里直犯嘀咕，他随脚踩上身边的土堆，鹄望四周，可没有发现到有什么异常迹象，但那颗悬着的心还是放不下，那会不会是……越想他越发憷！急着他背上镰刀、跃上牛背，准备离开此地，赶去汪潦讴那边。
正当汪烈张骑着母牛迈开步子时，突然从二百米外的水渠内侧蹿出一只老虎飞奔过来，眼前的一切令小小年纪的汪列章泛起一身疙瘩，可他没有被吓倒，反而临危不惧，右手随即拔出雪白的镰刀，左手缠握缰绳，两腿夹紧牛背，整装迎敌。
老虎生性凶猛，前掌揸开倒勾直扑过来，母牛毫不退缩，护着牛背上的汪列章，扭头飞角，猛顶过去，老虎差点被牛角刺住。这只老虎有近百斤，膂力不小。它闪过牛角后，侧身落地，而后迅速爬起，用前掌捋了两下嘴边的胡楂，又蹲下后胯，拱起前肩，纵身抱向牛背上的汪列章，母牛迅速转身，以坚硬的牛角狠狠反击。老虎再次落空，气急败坏地立在一旁咆吼。汪列章在牛背上使劲挥动镰刀，不让老虎有可趁之机。他果敢冷静和母牛戮力的表现，颇有虎将之勇！
在那稍作喘息后的老虎，改变了刚才一味猛攻的做法，进而不停地转向母牛的尻后处，想伺机将牛背上的汪列章攫下。可机灵、勇敢且又忠诚的母牛紧盯着老虎不逋不弃，不停地跟着打转。老虎根本无法从牛背上掳下汪列章。

双方你攻我守，不断地在水田上旋战，溅起的泥淖沾满了老虎的身子。母牛的腿上、肚上和屁股上也被虎爪抓伤，从伤口里流出的血液与它自己身上的泥浆渗糊成了一道道殷红的浆斑。虽然不断进攻的老虎并没有因此受伤，但它却屡屡败于母牛的牛角之下。牛背上的汪列章也不甘示弱，越斗越勇。两者的戮力与眼前的劲敌斗得风声四起，旗鼓相当！
经过二十多个回合的搏斗，老虎的体力已明显减弱，站在一边直喘粗气，干瞪白眼。这时，母牛的肚子收鼓得也特别厉害，牛鼻孔里“犫犫”直响。汪列章的心紧得“砰砰”直跳，身上大汗淋漓，两脚如螯钳般死死地钳在牛肚上，左手拽绳，右手紧握镰刀，举过头顶，随时准备砍杀过去。
彼此对屿了一段时间后，老虎转头佯弃，迈开猫步径往离开的方向走去。过了二十多秒，老虎蓦然调头，再次竭力向汪列章发起猛攻，母牛随即摆开姿势，运尽全身力气从牛角上迸发而出，直奔过来的老虎侧身掠过牛角，重重地摔在二米开外的水凼里，慢慢爬起后，甩了甩身上的臭水，咆哮着朝汪潦讴的方向跑去。

神经绷得煞紧的汪列章终于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有这头舍命相救的母牛，才能化险为夷，不然会落入虎口，小命乌呼！
身在远处的汪潦讴，头上戴着一顶斗笠，转身间发现有只老虎从五十米外的转弯处奔他而来，不啻抽起冷气，焦急地向周围寻找防身武器，可连根打狗棒也没有，锄头又在六十米外，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汪潦讴不知如何是好，脑袋一片空白。老虎已逼近他的位置。在这万分危急之时，他鼓足了平生的力气，连爬带跳地蹬上身后近二米高的小山丘，随即拽下头上的斗笠。老虎随脚而至，从下面的水田向他跃了上来，汪潦讴急忙用斗笠把它猛推下去，老虎被推倒后，又起身往上冲，他又用斗笠硬顶回去。如此反复了好几次，老虎再往上冲的劲头已经不足，无奈之下在下面的水田里徘徊，并仰着头向汪潦讴示威。

位于上方的汪潦讴戳在坎边愣愣的直喘粗气，两手不停发抖，手掌血肉模糊，紧紧攥在手中的斗笠也被老虎抓得破烂不堪。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汪细江挑着犁具从对面走来。他见此情景，赶紧用随身携带的砍刀不停地敲击身边的犁头，不断发出刺耳的“锵锵”声。老虎听到声音后，回头瞄了瞄汪细江，似有胆怯地从小山丘下慢慢离开。老虎终于被赶跑。它灰灰溜溜地沿着北面逃去，田垌上留下了两排弯弯的虎躔。
这只老虎的个头不算大，又遇上了机智善战的对手和后面的援兵，最终无果而返。不过，它在事隔一个钟头后，又在北面的泮坑寨的山坳上，与该村的放牛娃纠缠。结果一个逃跑的男孩踣倒后被它活活咬死，并当场吃掉。
二、临危怯阵逋者亡
当时同县的水流埔乡有一男孩到九斗埔寨替人放牛，不幸落入虎口。
这只吃人的华南虎有一百来斤，原在对面的山峁上与泮坑寨的放牛娃周旋多时，扑空后觖望而弃，沿南边的山坡直下，趟过水田，跃过渠坎，晃着肌瘪的肚子，朝九斗埔寨的海螺山方向奔去。

正前方的荒坂上有八、九个放牛娃和十多头耕牛。当老虎离他们越来越近时，它敛缓了脚步，尔后转身钻入旁边的灌木丛，然后改迈跬步缓缓地匍匐前进。
在近对面相互追逐、戏嬉的放牛娃，觉察到了隐蔽中的老虎，立即大声惊呼：“前面灌木丛里有只老虎！老虎！老虎！”素有抗虎经验的娃娃们迅速绰起地上的镰刀、木棒坌成一团，摆出抗击的姿势。老虎即刻掀起胯腰直冲过来，娃娃们面对猛虎，不慌不乱，不停地上下挥舞刀棒。生性凶猛多疑的老虎被他们的阵势和动作所迷惑，不敢直扑过来，疑视中收住了虎脚，弯起身子，双目炯盯，口中泛起一丝白沫，呲牙咧嘴地朝着娃娃们怒吼。接着，老虎与他们兜圈斗智，威视对擂…….聪明的老虎是在伺机而动。

水流埔乡的那位男娃年纪较小，经验不足，被眼前这张牙舞爪的老虎吓得撑不下去，最终擅自跋腿逃离大伙。老虎抓住机会，紧追过去，在他离开原地的三十多米处被老虎一脚勾倒，然后它用前掌按住娃娃的背部，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上他的脖子。“哇！”的一声大叫，娃娃的大动脉被虎牙咬破，喷出了一米多高的血柱，刹那间口眼喎斜，全身瘫软。老虎叼着他噌噌地爬上斜对面的半山腰，然后放在一棵松树的树荫底下。老虎用前掌扒开他的襻儿，“嘎叭！嘎叭！”地吃了起来。肠子、肝肾等内脏被它边吃边甩，整了一地，树荫下一片斑斑血迹。长满白髯、沾着鲜血的虎嘴，嚼着娃娃的手臂如同大人吃甘蔗一样，甜脆而神气，好像娃娃前世是欠它的。手脚被吃掉后，老虎用带勾的舌头往娃娃脸上舔了舔，脸皮带着头皮就像剥柚皮似的，三两下就下来，整个脑袋成了一个白里透红的骷髅。老虎吃完脸上的皮肉后，“咔！咔！”两声咬断娃娃的颈骨，并啃掉颞颥一侧的颅骨盖，接着用前爪翻转胴体，伸出锋利的舌头舔去粘在肋骨和肩骨上的碎肉……
在这只老虎侵害娃娃之后，隔着两个山头的大人听到了风声，马上提着士枪赶过来，可还是太迟了，晌前还活蹦乱跳的娃娃已经成了老虎的腹中餐。面对前面凶猛、瞋目的老虎，提着士枪的大人也不敢再朝前走，只是隔着山坳放了几枪，可老虎似乎不太害怕，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吃人现场，往山垇里走去。

后记：
这是一篇纪实文章，你看后肯定会同情被虎吃掉的放牛娃，笔者素有同感，此乃人之常情！
作为弱者的一方谁都害怕自己在野外与虎相遇，更不想被虎所伤害。谁会想以身试虎，为虎作伥呢？
可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三十多年来，野生华南虎难见踪迹；如今是否有存活的野生华南虎，还不好说。全世界的野生虎正在急剧减少，各国都采取了保护措施。这是关系到大自然的生态平衡和一大物种延续的重大问题。尤其是极为濒危的野生华南虎，我们必须从客观的角度，科学地认识它，保护它。
华南虎又名中国虎。现今在野外生存的华南虎可能接近为零，它的珍稀程度不亚于国宝大熊猫，若不及时严加保护，不久的将来国际动物组织可能会宣布野生华南虎灭绝。它曾经是称霸一方的顶级杀手和被人冠于王者风范的百兽之王，可如今面临着彻底消失的危险，这是世人不愿意看到的结局，也是难于接受的。
其实，人与虎之间有着说不清的矛盾，对它的恨和怕以及爱会交织在一起。谁都知道，凶猛嗜血是虎的本性，也是王者的积沉，世间哪有不吃人的虎，除非它并非真虎。可虎吃人会使人憎恨和惧怕，不吃人又会丧失虎的天性，缺少王者应有的霸气。人作为动物界的终极杀手，骨子里是崇尚征服者的，如狮、虎、狼等会被人作为图腾文化加以传承和发展，谁都不崇拜也不愿意做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人类社会的“落后就会被挨打！”在一定程度上与动物世界的“弱肉强吃”是相通的。优胜劣汰是生物进化的重要过程，是社会发展的主题。
因此，人作为生物链中的一环，需要有利于人类的生态平衡，需要有利于人类发展的动力。不难看出，让爱吃人的虎和伤害人的虎存活下去，延续物种，对人类、对动物界都是有价值的。
随着我国野生虎的锐减，国家和地方的有关法律、法规也作了相应的实质性调整，采取了一系列保护措施，严厉打击偷猎者。这对保护珍稀物种无疑会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
若你在野外还能“有幸”与虎相遇的话，不妨采用这六字经来告诫自己：勇者生！逃者亡！同时，你还要记住今天没有打虎英雄，只有打虎罪犯。保护珍稀野生动物，人人有责！
虎年将至，让我们虔诚地为葬身虎口的孩子们祈祷：你们当年不幸殇折令大家痛心不已，请在天堂上安息吧！ [完](汪朝领201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