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宗猷:我的家在哪里?gzdaily.dayoo.com 2006年04月22日来源:广州日报作者: | 汪宗猷老人背后的墙上悬挂着祖宗袋。 |
| 他的口音很奇怪:带着广州味道的普通话里,会不时冒出浓郁的京腔京韵。他笑着说,我说的这可是祖传的“广州满族话”,只有我这种从小生活在广州的满族老人家才会说。 “我不认识它们” 87岁高龄的汪宗猷是广州满族历史文化研究会会长,女真部落和辽金及清代赫赫有名的完颜氏后人,驻防广州满族八旗兵的第八代。在很多人的眼里,他就是广州满族人的“活字典”,满族八旗兵那段已然尘埃落定的往事,在广州,恐怕没有人比他知道得更清楚、更详细。 如约来到汪宗猷位于狮带岗的住所。老人一趟一趟地从里屋搬出一摞摞的文献资料,这些资料虽然都是汉文记载的,不过封面却都书写着几个曲里拐弯的文字,想必就是传说中的满文了。 赶紧向汪老请教:“这几个字怎么读啊?”没想到他回答:“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 “练武改变命运” 谈起自己的姓氏,汪宗猷说他们的家族本来是姓“完颜”,是完颜阿骨打的后代。只不过后人在清朝开始已多改汉姓王或者汪。 汪宗猷告诉记者,完颜家族汪全德三兄弟,均是从沈阳到北京,乾隆二十一年,长兄全德随部队移驻广州——汪宗猷就是他的第八代子孙,不久二兄、三兄也分别来广州驻防。“我们家是广州满族中一个特别典型的贫穷家庭。曾祖父汪海安,曾做过‘领催’——别看只是个小头领,但已经是我们汪家世代八旗兵中官做得最大的了。祖父汪坤贵是一个普通的马甲兵。他和正蓝旗的祖母生有二子三女,那个时候八旗子弟的生活已经开始每况愈下,收入锐减,贫病交加,又遇上鼠疫横行,父亲16岁那年,祖父祖母双双去世。父亲汪玉泉年龄虽小,但很独立。他一直笃信‘练武改变命运’,经过多年的努力,晋升为副甲兵,但可怜的饷银完全不足以养家糊口。” 1911年,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摇摇欲坠的统治,八旗兵的饷银和米粮供养制度被取消。祖上七代就已经离别土地,不会种田、不会经商,没有手艺,没有进过学堂的汪玉泉,一夜之间断了“薪水”,被逼“下海”求生。1919年出生的汪宗猷现在还记得跟随父亲卖鱼、卖鸡蛋的经历。 “我找不到家了” 汪宗猷反复地说,因为曾经的苦难,每个满族人都是发自内心地热爱新社会。没有新社会,满族人就没有享受民族平等权利的机会。从1956年开始,老人3次重返东北,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家”,可是他难过地发现,二百多年前,自己的祖先依依不舍挥别的那个“家”,怎么也寻不到了。这个给自己找“家”的老人,唯一的线索是汪家的族谱和曾经放在宗祠里的牌位。依靠这些有限的信息,先辈村落已无迹可查,即便他去到家族南下前中转的北京、天津,到北京市郊的满族镶红旗村走访,也是毫无音讯。 两个半世纪的颠沛流离,物是而人非。说到这里,这个刚才在历数祖辈苦难的时候仍显得十分乐观的老人,眼中掠过一丝黯淡的神情。“我找不到家了。” 现在,对于汪宗猷来说,“家”就是悬挂在自己住所西边墙上的一个祖宗袋。这个红色的袋子,是广东满族家庭的一种特殊纪念物,通常要由长房子孙来保存。袋内放着的是当年落广祖从老家带来的台围、匙羹、筷子、稻谷等等。“一定要悬挂在西边的墙上,因为我们的家在东北。每年春节前夕,全家吃完团年饭之后,要按照顺序向祖宗袋拜祭,表达对祖先的怀念。” 汪宗猷摇摇头。“现在在广州的满族人,家里有这个祖宗袋的人也是寥寥无几了。”他告诉记者,自己有5个儿子,2个女儿,现在可以说是子孙满堂。“虽然子孙对满族的知识了解得并不是很多,而且也不太习惯像我这样说话了,可是他们都极喜欢吃我给他们包的满族传统食品——‘饽饽’,这是我们家逢年过节、雷打不动的团圆饭。” 那样的一种味道,它的名字应该叫作“家”吧! |